第22章 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土黄色军装的伪军漫地而来。
他们象是一群钻出白雾的恶魔，排成散兵线朝着青昌公路旁的山地包抄。
羊二栓此时心急如焚，他不知道是否应该后退，朝着黄有财他们靠拢，还是朝别的方向突围，这一刻，有些麻爪。
“叭，”开枪打倒了一个，可是后面的伪军丝毫也没受到影响，继续猫着腰往前推进。
而且更令人叫苦的是，伪军身后出现了鬼子的身影，圆滚滚的钢盔象西瓜似的顺着起伏的地形朝前涌。
糟了糟了。
敌人，这是撒开了大网，要把包围圈里的二十几个区小队员给一网打尽。
“叭叭叭，”敌人一边推进，一边乱打枪，子弹漫无目标地乱飞。
羊二栓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十几步，忽然又停住了，猛然想到：不行！
黄有财又不傻，他绝不会等在原地挨打。
此时唯一的策略就是：突围。
我傻啦吧叽地去向他靠拢，那不是自己走向绝路吗？
对，突围，我必须原地突围，同时也会给区小队减轻一些压力，分散敌人的注意力。
想明白了这一节，羊二栓反而不那么慌张了，踏下心来，奶奶的，今天的情势就这样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来吧！
咱们干一场！
他象羚羊似的一跳，窜过一道小沟，朝着斜刺里冲去，同时举起三八枪，朝着糜集在一堆的几个伪军开了一枪。
“叭，”来不及瞄准，子弹打空了。
但是这一枪让那几个伪军吓得趴在了地上，急着找地形隐蔽。
羊二栓趁机撒开长腿，疯了似的向前奔跑。此时人的运动机能发挥到最大限度，腰腿身体的肌肉张力使开了，跑得象风一样。
窜上一个两丈高的山包。
左侧后方，响起一阵激烈的枪声，夹杂着乱哄哄的呐喊，他判断——那一定是黄有财和大洋马的队伍，正在突围，他们和敌人交手了。
扭头看，果然不错，雾气里影影绰绰，有人影有奔跑，在开枪，服装杂色，那是区小队，他们在突围，分散突围。羊二栓心里一热，弟兄们！
大家一起打吧，跑出去就是胜利！
突然他发现，山包下一群戴着钢盔的日本鬼子，正在朝前方包抄。
奶奶的，还是狭路相逢了。
此时的羊二栓心里象燃着一团火，没有害怕没有胆怯，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他两眼通红，迅速举枪，咬牙切齿地朝着一个鬼子兵开枪，“叭，”
打倒了一个。
日本鬼子的反应也不慢，好几条三八枪，朝着羊二栓射击，“叭，叭叭，”
羊二栓无处隐藏，他也不想隐藏，此时若是稍阻一阻，无疑就会给打死或是逮住。
猛地跳起身来，朝着坡下就冲！
硬闯了！
豁出去吧。
耳边呼呼刮风，他也分不清是子弹溜子还是风声。
有两个鬼子朝着他扑过来，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枪，拦住去路。
就在这时候，从前方斜刺里传来一阵爆豆般的枪声，“叭，叭叭，嗵——”
朝羊二栓突刺过来的一名鬼子兵，被子弹打中，一头栽倒。
羊二栓心头狂喜，他从枪声中就听得出来，这是八路军！因为敌人没有那种只射一发子弹的“独眼龙”！
啊……援兵，我们有援兵到了。
区小队有救了！
“呀——”另一个鬼子兵扑到跟前了，刺刀狠狠地朝他来了一个“前突刺”。
羊二栓不敢恋战，他估计自己拚刺刀也不是鬼子的对手，两脚一跳，猛地腾空而起，身子拐了个弯，斜向里逃跑，只听“嗤啦”一声，右臂的破黑夹袄被鬼子的刺刀挑破了，扯豁一片。
脚刚一落地，立刻又弹起来，狂奔。
跑出十余步，忽然旁边有人喝道：“趴下，”、
羊二栓一惊，扭头，看见身旁有个穿着灰色粗布褂子的人，手里提着一条驳壳枪，正朝自己瞪着眼睛呼喊。
来不及考虑，赶紧把身子一伏，只听“啾啾”一阵尖利的啸叫声从头顶飞过，那是子弹贴着脑瓜皮掠过了。
好险！
那个灰褂子挥着枪大喊：“跟我来。放低姿势。”
羊二栓无暇考虑，立刻猫着腰跟在他的身后奔跑。他不知道此人是谁，但是完全能肯定，他是八路军来的援兵，就是他们，及时打乱了鬼子伪军的围歼，给区小队打开了一条生路。
跑！
雾气中，四面八方全是混乱的枪声，到处都在呐喊，在奔跑，人影憧憧，山包上，山包下，战局一片混乱。
羊二栓发现，前面这个八路军，动作既快，又沉着，一张长方形国字脸上，神情平静如水，他基本上不开枪，只是左右观察局势，奔跑的时候，姿势忽高忽低，从来不跑直线，而是拐着弯。
跑两步，一个疾转。
这是最安全的策略，即使敌人正在向你瞄准，那他也基本上没有击中的可能。
这人的战斗经验，太棒了。
羊二栓心里有了底，学着他的模样，猫腰，直腰，转弯，象是“走迷踪步”一样迅速前进。
“卧倒，”那人大喝一声。
羊二栓猛地趴下，动作过猛了，摔得胸脯象散了架，眼前发黑。
只见右前方冲过来一堆黄乎乎的伪警备队。
灰褂子八路军举起手里的驳壳枪，手腕一翻，平端着，陡然来了个“水平扇面”连发射击。
“叭叭叭，”
德国造驳壳枪连发的缺点就是枪口逐渐抬高，影响命中率，但是中国人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把缺点变成了优点，那就是把枪横过来，直接自然而然形成“扫射平面”。
连续射击，效果堪比机关枪。
这一轮扫射又快又狠，打得这一群伪军登时前仰后合，鬼哭狼嚎，惨叫着滚作一团。
“打得好，”羊二栓禁不住高声喝彩。
他甚至都忘了自己也跟着开一枪。
这个八路军的战斗素质，太高了，自己连他的脚脖子都够不着。
此时羊二栓用不着别人再提醒了，赶紧一个“兔子跳”，从地上蹦起来，趁着伪军们被打得没有缓过劲来，赶紧逃吧。
“噌噌噌，”脚不沾地，大步猛窜。
此时，战场越打越乱，越扩越大，青昌公路左近的山包、平原，方圆数里内，处处都是枪声。白茫茫的雾气里，也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