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可疑的血手印
“嘎拉拉——”
一道闪电横贯天空,阴云密布,雨滴稀稀沥沥地飘落。
黄有才、雷大嘴、羊二栓三个人,冒着雨疾行走在小路上。他们要去濡水河畔的第9号秘密联络站。
虽然戴着草编伞式凉帽,披着蓑衣,但这样的原始雨具并不能完全遮蔽风雨,一会功夫,三个人的身上就全湿了。
冒雨行进。
对于区小队员来说,风霜雨雪不可能耽误赶路。相反,黄有才还很高兴,因为——这样的天气,鬼子伪军就不太可能出巢了,反而有利于完成任务。
“我猜,”雷大嘴嚷嚷道:“特派员到这儿来,肯定有顶顶重要的事儿,说不定,咱们要大反攻了。我听说老十一团在铁道北,净打胜仗。”
大反攻……这是每个八路军日夜盼望着的。
艰苦的抗战岁月,谁不盼着大反攻?
雷大嘴看没人答理自己,继续唠叨,“到了反攻那一天,我就抓住宋子楚,把他吊在迷谷镇外的老槐树上,活活饿死他。让老鸹啄瞎他的眼睛,给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别罗嗦了,”黄有才喝止了他。
前面,就是十字渡了。
濡水河在这儿变得宽阔起来,水流平稳,形成一个天然的渡口,近岸一片密密层层的芦苇丛,足有方圆十里大小。
渡口处有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就是军事术语中说的“独立家屋”。
那是渡口稍公老李头的屋子,也就是八路军的第9号秘密联络站。
黄有才观察了一阵四周,看看没有异常动静,就做了一下布置,三个人拉开距离,以互相掩护的战斗态势,向前接近。
天气不好,没人渡河,远近一片寂寥。
到了房子近前,羊二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上前叫道:“老李叔,在家吗?”
没人应答。
只有雨点打在破旧的木门上噼叭作响。
寂静中,空气里透着一股嗖嗖凉意。
他毫不迟疑地推开破木门,向里一望——
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屋内仰面躺着一个人!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胸口上一滩血。
老李头!
出事了,羊二栓迅速打量一眼屋内,狭小的房间没有别人,一股难闻的血腥气散在空气中。他一步跨进房间,奔到老李头跟前,俯身将他挽起来。略一察看,老李头的身体僵硬冰冷,已经死去多时了。
致命伤在胸口,血已凝固。
屋里的家具物什有好多都打翻了,地面上有个泥瓦盆摔得粉碎。
黄有才和雷大嘴也窜进屋内。
大家对望一眼,无比惊讶,很显然,秘密联络站出了大事,肯定是敌人干的!
一种危险在身边的感觉,让大家登时陷入紧张与愤怒之中。
黄有才“唰”地掏出短枪。
雷大嘴叫道:“墙上,墙上有手印。”
转头,果然发现内侧墙皮上,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手印旁边,还画着一幅血画:
一间小房子,后面是个“宝剑”图形。
画面歪歪扭扭,很拙劣,笔道断续。
好多血点子,淋漓在墙上,让这幅血画看上去触目惊心。
羊二栓问:“队长,是老李头画的吗?”
黄有才阴沉着,摇摇头没吱声,他也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匆匆检视一遍屋内屋外,没发现其它有价值的线索。
雷大嘴骂道:“狗日的鬼子,又是一笔血债。队长,鬼子会不会在周围埋伏?”
“屁话,要是有埋伏,还会容许墙上留下这幅画?”
“那……咱们怎么办?”
“老李头无儿无女,咱们先把他的尸首埋了。”
黄有财神色很冷静,除了愤怒,并无惊慌状,透着一股身经百战的从容。
当下三个人匆匆用一条破板柜装敛了尸首,拿铁锹在屋外匆匆掘了个坑,将尸身埋葬。黄有财在坟前作了个揖,咕哝道:“老李头,我们会给你报仇,找日本鬼子算帐去。”
雨一直在下,三个人掘地造坟,都弄得一身泥水,狼狈不堪。
跺跺脚上的烂泥巴,匆匆钻入雨幕,向远处奔去。
……
黄有财带着两名队员,踩着泥泞,来到河岸边的芦苇塘边,一头钻进去。
茂密的苇塘长宽数里,人钻进去踪迹不见,这里是区小队的一处秘密隐蔽地。因为地形复杂,鬼子汉奸很难搜捕。进入苇塘后多处地方都是烂泥,无法行走,只有队员们才熟悉哪里能落脚。
曲曲折折来到苇塘深处,那里有一片高坡,还有几间用树枝苇草搭起的棚子。
黄有财先四下察看了一番,没有发现异象。房子的柴门上用蒲草编结的“锁头”都没动过,说明敌人没来过。
脱掉蓑衣甩掉笠帽,钻进草棚里。仨人都已成了落汤鸡。
雷大嘴嚷嚷,“老黄,我明白了,肯定是敌人杀害了老李头,然后抓走了特派员,老李头临死的时候,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留下了记号。”
黄有才没吱声,脱下褂子拧水。
羊二栓问:“大嘴,那你说,墙上画个小房子,又画个宝剑,什么意思?”
“老李头不识字,只能画画,就是说,敌人拿着宝剑冲进了屋里……”
说到这儿,雷大嘴停住了,挠挠脑袋,他自己也觉得——这个解释不但太牵强,而且好笑。
讪讪地坐到旁边的一捆芦苇杆上。
羊二栓说:“要我说呀,老李头这幅画,大有文章,他肯定是要告诉我们最要紧的事情,那么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特派员!那幅鲜血画成的画,就是特派员的线索。”
黄有财点点头,慢悠悠地说:“嗯,二栓子说得好!我刚才琢磨过了,那把宝剑,应该是暗指北边山里的‘神剑峰’,那座房子呢,就是神剑峰上的……”
“云雾寺!”雷大嘴象霹雳似地嚷道。
“对,神剑峰上没有人家,只有一座云雾寺,老李头就是画的云雾寺!这么看起来……也许特派员还没有出事,接头地点可能改了,老李头被害以后,拚着最后一点力气,给我们留下了记号。”
战争时期情势险恶,接头地点一改再改,都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