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约谈
唐棠是三天后才知道流言升级的，一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被通知人事有请。
人事处，对于普通员工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基本上除了入职和离职外，很少很有接触到的可能。
突然被请，唐棠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厂区不大，厂房与办公楼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很快，人事处就到了。
和电视剧里那刻板的格子间不同，这里的布置是呈开放式，一眼就能看到底。
目之所及，除了统一样式的办公桌外，就是各式各样的绿植，以及小玩意。
有了这些俏皮的点缀，再生硬刻板的地方，都会变得活泼。
只是再怎么活泼也改变不了唐棠此刻阴郁的心情。
职场规则，先被约谈的那一个，往往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唐棠知道自己不够优秀，不足以打动上边的人，不顾一切将她留下。
约谈是早晚的事，可这么快就约，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可转念一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别说厂区和办公楼之间的距离不远。就是很远，上边的人也不会放松对厂区的监管。
不说桩桩件件清晰明了，大致发生了什么，还是知道的。
不说不过是觉着事情还在可控范围内，可现在……一切都脱轨了，再不做出处理。
怕是要糟。
“知道今天为什么要约你过来吗？”
“大致知道一些。”
“唐棠，你是我招进来的。还记得当初见你第一面时，我对你的评价吗？”
唐棠当然记得，可记得又怎么样？很多话，说白了无非是场面话，说过就说过了，没什么实际意义。
只是，这话不能这么回答。
一时间，除了沉默就只剩下沉默。
“不说话，我就当你记得。”员工关系协调员将一杯温水推到唐棠面前。
“喝杯水吧，咱们慢慢聊。”
唐棠双手握住纸杯，感受着里边的温度，很暖，很熨帖。
只是暖不了她此刻冰封的心。
“喝杯水吧，我知道你们工作时不敢喝水。”
车间进出很麻烦，很多时候，为了减少进出车间的次数，员工们都会有意降低喝水的频率。
一天班下来滴水未进的不在少数。
唐棠虽然没到那地步，但也差不多。
这个时候，应该很渴的，可这会，别说面前放着的是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你就是放一盘龙肉也不一定吃的下去。
沉默了片刻，唐棠微咬下唇，像是做出了什么，无比艰难的决定。
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我能问一声，领导希望我怎么做吗？”
哪怕此刻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他还是想亲耳听到那个决定。
仿佛只要没亲口听到那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唐棠。”对面的人忽然站起，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
“不要管公司，要怪只怪我们是普通人。”
没有背景，没有底气的普通人，在社会这所大学里，是很憋屈的。
吃苦受罪，早已变成生活中的常态。
更不要说毫无理由的指责，莫名其妙的黑锅，还有各种各样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眼泪，在很多时候，不是懦弱的代名词，而是一种无声的宣泄。
宣泄着我们的不平宣泄着我们的不干，更诉说着我们在社会这所大学里，遭受到的种种伤害。
而后，在泪水中学会成长，学会坚强，学会忘记一切，学会坦然。
唐棠故作无事的笑笑：“那我这个月的工资。还能拿到吗？”
“呃……”这个话题说起来挺尴尬的，因自身原因离职，按照规矩是拿不到最后一个月的工资的。
可唐棠这个情况，不太一样。
虽说和她本身有很大的关系，可这个事儿毕竟是公司起的头，是公司的意思，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略微思考后，给出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
“我会帮你申请的。”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谢谢你。”唐棠站起来大方伸出手。
“客气。”
两手相握，谁都没有使劲，一切都是那么融洽，仿佛之前谈的，不过是吃饭喝水，那样的小事儿。
可只有他们心里清楚，刚才谈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
一只不锈钢水杯，两套工作服，三双鞋，就是唐棠在这小半年拥有的一切。
手指一划过这些东西，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酸涩有苦涩。
手掌松开又握紧，眸中情绪很是复杂，犹记得的刚上通宵时，心中很愤恨，巴不得下一秒就离开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
可当真的离开时，心中却是苦涩的，说不出的难受。
可转念想想又觉得挺能理解的。
毕竟她想要的离开，不是这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赶走的离开。
而是大大方方沐浴在阳光下，愉快的离开。
可这一切，都随着那莫须有的流言化作泡影。
从此，不管走到哪里，她的档案上都会有污点。
还是那种，连她都不知道算什么都污点。
眼角酸涩不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只等时机成熟，就能毫无顾忌的宣泄。
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用力吸吸鼻子，极为强硬的压下心头那股酸涩。
“啪”的一声，用力合上铁制的柜门。
将钥匙，工衣交还，唐棠拿着新鲜出炉的放行条，步履缓慢的离开了厂区，离开了这个她以为会待上很久很久的地方。
回到住处，已经是凌晨四点，屋子里，还亮着微黄的灯光。
那是特意为晚归的人留下的，以往，这个灯都是唐棠为别人留的，可今天却是给自己留的。
这感觉，着实有些微妙。
哒。
轻轻将灯关上，借着手机屏幕那蔚蓝色的光芒，缓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房后，衣服没换，鞋没脱，就这么硬邦邦的往床上扑去。
唐棠睡的不是什么席梦思，而是厚实的棕垫，没了弹簧的卸力，这么撞一下，其实挺疼的。
可再疼，唐棠也感觉不到，此刻的她，累极了，也倦极了。
在思绪彻底涣散前，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