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前世

细雨纷飞,梅颤枝头,正是春寒料峭之时。

昨个儿刚落了雨,一直连绵到今日,不见停歇。这冷风一刮,管他多细小的缝,钻进来直叫人恨不得缩作一团。

昭娘打小儿就生得水灵,小时候粉雕玉琢,叫人恨不得将她抢回家天天抱在怀里,及笄之后更是跟芽儿抽了条似的,不仅长得越发好看,身姿也窈窕起来。

前凸后翘,纤细的小腰不盈一握,哪个男人看见了,不在她身上多停留几眼?

如今已为太子宠妾的她,经了人事,越发显得妩媚妖娆,又刚刚生了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荣宠加身,便是太子妃,也要高看她几分。

今个儿,昭娘刚和一早就过来的林清怡用了早膳,抱着三个月大的儿子轻哄着。

三个月大的奶娃娃,已经长开了,雪玉似的一团,小手抓啊抓的,晶亮水润的一双眼睛,长长的眼睫,微翘的眼角,像极了他那不怒自威的父亲。

昭娘轻轻摸了摸晔儿的脸颊,脸上染上一抹幸福的笑容。

林清怡将她的神情全都收入眼中,眼神微动,笑着道:“小皇孙这些日子长得是越发好了,现在看看,比他刚生下来的时候更像殿下。”

没有做母亲的听到别人夸自己的孩子会不高兴,昭娘脸上的笑容浓烈起来。

丫鬟红袖掀了帘子进来,带起一阵冷风。

昭娘刚想叮嘱她小心些,红袖先屈膝行礼道:“良娣,过几日便是小皇孙百日,太子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昭娘闻言有些踌躇,她算是舞姬出身,在宴会上向来只有献舞的份,哪里知道宫宴是怎么操办的?

之前因着身份卑微,昭娘也未曾出席过宫中任何一场宴会,晔儿满月,也全是太子妃一手操办。

如今虽母凭子贵成了太子良娣,但也未曾接触过这方面的事务。

太子妃要请她过去商量晔儿满月之事,她不懂,便有些畏惧。

倒不是说太子妃待她不好,反之,太子妃待她极好,也不觉得她是舞姬便看不起她觉得她行为粗鄙,还曾亲自教导过她礼仪。

只是,昭娘生性胆小,便是封了尊位,一时半会儿的,也养不出雅贵的气质。

林清怡瞧见昭娘的神色,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到她身边去,言道:“妹妹,太子妃既请你去,那你便去,犹豫什么?”

坐在她身边怯生生的女子,自生了孩子后,出落得越发娇美明艳,难怪这样胆小,太子也喜欢。

今个儿的她穿了一身淡粉色双蝶戏花袄子,长发挽起梳成流云髻,簪着一支海棠珠花,长长的玉流苏迤逦而下,垂落双肩,一晃之间的绯红,越发衬得她肤如凝脂,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够滴出水儿来。

“林姐姐……我……”

林清怡眼眸一眨,笑道:“走吧,我陪着你一起。”

昭娘讷讷点头,心定了定。

林清怡和她同为太子良娣,不同的是林清怡是镇北将军的女儿,她则是……下县小吏送给太子殿下的舞姬。

她命好,一眼被太子殿下看上,甚至在一夜之后怀了胎,还生下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因此母凭子贵成了太子良娣。

昭娘也奇怪,为何清怡姐姐能待她如亲姐妹似的。

问明了缘由,昭娘才知,原来林清怡四岁的时候走失了,被乡下夫妻收养,一直到了十四岁,被当时南巡的太子遇见,这才回到了镇北将军府。

林清怡对太子有救命之恩,又钟情于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便做主让她当了太子良娣。

昭娘还是没名没分的舞姬之时,曾在下人那听了一耳朵,原来林清怡是要成为太子妃的,只是如今这位太子妃是皇后娘娘娘家的亲侄女,她横叉一脚,生生抢了林清怡的太子妃之位。

林清怡怎么想的昭娘不知道,她却听林清怡说,知道她来自当初收养她的养父母的县城,心里亲近,这才想着跟她做姐妹。

昭娘自被大伯一家人卖了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乡,知道林清怡也在她的家乡住了十年,心里也忍不住想要亲近。

每次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林清怡总是能成为她的定神珠,给她出出主意,如今听到林清怡这么说,昭娘想了想,便抱起在她怀里高兴的挥舞着小拳头的晔儿,朝太子妃的住处走去。

平时,昭娘也没少往太子妃的宫殿去,可今早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不安,林清怡只当她胆小,还安慰着。

“妹妹,你可别忐忑了,殿下虽早有言把小皇孙的百日宴交给太子妃全权操办,可你怎么说也是小皇孙的亲生母亲,过问一两声又何妨?太子妃必定也是这样想的。”

昭娘知道林清怡向来爽快,有什么就说什么,可她觉着心神不宁,只好敷衍的点点头,捏了捏袖口,时不时就去看被奶娘抱着走在她身后的晔儿,只有看到儿子,她的心才能安稳些。

太子妃见昭娘带着晔儿过来,脸上扬起笑容,又在看到她身边的林清怡的时候,收敛了些。

太子妃未嫁之时,就是京城第一美人,笑起来更是迷人,不笑的时候,也尊贵威严得让人不敢放肆。

昭娘和太子妃接触还算多,见着太子妃的尊贵与优雅,总是从打从心底里羡慕。

太子妃熟练的抱过晔儿,轻轻哄了哄,昭娘看着,心里头也高兴,不安之感略微压了压,太子妃一向待他们母子好,她怀孕之时,有个舞姬想暗害了她,还是太子妃发现了端倪,这才没有被那个舞姬得手。

“这两天没见,晔儿又长大了些,瞧瞧他这水灵灵的眼睛,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真讨人喜欢。”

晔儿从生下来就乖,看着人就露出他‘无齿’的笑容,又长得玉雪可爱,自然讨人喜欢。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还带着昭娘和晔儿去拜见了皇后娘娘,陛下恰巧也在,抱着不到三个月大的晔儿,开怀得直笑,大呼后继有人,昭娘心里听了开心,回来那天晚上,太子殿下便……

昭娘忍不住红了红脸颊。

太子妃抱着晔儿哄着,昭娘和林清怡坐下。

林清怡见昭娘视线不离小皇孙,拿了丫鬟刚刚奉上的热茶,说道:“一路过来可是发冷,妹妹喝杯茶暖暖身子。”

昭娘莞尔一笑,林姐姐总是待她这样好,她顺手接过,抿一口,暖到心里。

太子妃逗了一会儿晔儿,就让奶娘把他抱了下去。

太子妃也没指望昭娘能给晔儿的百日宴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只是象征性的告知。不管怎么说昭娘都是晔儿的亲生母亲,现如今又是殿下亲自请封的良娣,她总要顾着点她,总归是个懂事没有坏心的。

昭娘也就听听,这些她实在不懂,也不打算插手,她别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一些的,听着太子妃把该交代的交代完,昭娘就带着儿子和林清怡一起离开了太子妃的院子。

一出门,便是一阵料峭的风吹来,昭娘拢了拢袖子,总觉得今日的风格外的凉,仔细叮嘱了奶娘别让晔儿冷着。

林清怡在一旁笑着:“要说今日,就不该带小皇孙出来,这天气不好。”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能滴出墨来,总给人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太子妃待我和晔儿好,她几日不见晔儿了,定然也是想念的。”昭娘回头看了看包裹得严实的儿子,心下稍微松了松。

林清怡笑笑,言道要回自己院子,昭娘便笑着跟她告别。

才走没两步,昭娘晃了晃脑袋,突然觉得看不大清眼前的人,林清怡见她如此,不由唤了她两声。

昭娘视线模糊,只看得见眼前的人嘴巴张张合合,却愣是听不到丁点儿声音。

忽然,一股剧烈的疼痛侵袭了昭娘的心口,她大叫一声,用力抓住眼前的林清怡,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下拽开了她的衣襟,一枚祥云玉佩从里面滑了出来。

昭娘猛的睁大眼睛,剧痛之余,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心神,死死盯住那枚玉佩。

为什么她从小带到大,后来遗失在阿爹小木屋里的玉佩会在林清怡身上?

然而,紧随而来的剧痛让昭娘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昭娘觉得自己的身体放空,似乎变成了一缕青烟,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林清怡扑在七窍流出乌黑的血液的自己身上哭得伤心,丫鬟们更是吓得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原本被奶娘抱在怀里的晔儿猛然间放声大哭,哇哇哇的婴孩哭声,哭得昭娘心都快碎了。

她奋不顾身朝晔儿扑过去,却从奶娘身上穿了过去。

晔儿啼哭不止,惊动了太子妃,也惊到了含着一丝笑意从外而来的太子。

昭娘看着一贯深沉镇定的太子狂奔而来,一把将扑在她身上的林清怡推开,嘴里大吼着什么,将‘她’抱进了太子妃的院子。

被推在地上的林清怡,脖间悬挂的祥云玉佩滑落在冰凉的石板上,碎成了几瓣。

昭娘还不待多看晔儿几眼,便被卷入了一个黑色的巨大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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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恐女(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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