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府
提起这茬，顾峥喉头一噎，抬头看向她，眼底多了分认真，“我不知……”
说完，嗤笑一声，“说了你也不会信，能先让你这些走狗把本侯放开吗？要闹回去让你闹个够！”
要是再让她在这儿呆着，待会儿只怕又要出现无辜的牺牲者了。
席灵一双眼含着潋滟风华，闻言缓缓眯起，眼底尽是冷意。
看了他许久，红唇一动，道，“带侯爷回府。”
她说带他回府，却没说松开他。
好端端的七尺男儿，堂堂武安侯爷，就被席灵这么一路押到了马车上。
醉今朝的男男女女看的清清楚楚，连同街道上的老少爷们也看的目瞪口呆。
谁也不敢公然嘲笑，只一声接一声的吸气，时不时眼风瞟向顾峥，一手遮掩着嘴交头接耳嘀咕什么。
那一道道视线，滚烫火辣，像是活生生扒光了顾峥的衣服，将他完全暴露在空气下。，买菜似的挑肥拣瘦评头论足一番，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顾峥心里把席灵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毒妇两个字都说烂了。
肩头一股强猛的力道忽然袭来，身形不受控制，整个人“嘭”的一下被砸到车牗上，一张脸首当其冲，痛的他直抽冷气。
翻转过身时，看到了身披红氅的席灵，两眼有些认命似的闭上。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
席灵冷笑一声，前倾了身子准备给自己倒杯茶水，才一动，就感觉身下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撕裂开来，痛楚源源不断的传入脑海，疼的她动作一僵。
该死，先前用的止疼药效果已经过去了。
方才她那般剧烈运动，只怕会越来越疼。
眼尾余光瞥见靠在车壁上，双目无神的顾峥。
她唯独……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咬了咬牙，将痛楚硬生生咽下，面上恢复常色。
收回倒水的手，她闭眼靠在车壁上，节省体力，减少痛感。
“侯爷还是趁这时间好好想想令牌的事吧。”
顾峥听到这话，蓦地睁开双眼，看着悠闲闭目假寐的席灵。
“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令牌我许久未见了，更何况本侯与你可不一样，绝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
席灵唇角勾了勾，什么都没说。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没有力气。
感觉稍微使点劲，身下就仿佛撕裂开般，直要就她的命。
而这幅表情落在顾峥眼里，变成了嘲讽讥诮。
顾峥烦躁的拧紧双眉，手肘压在车窗上，索性冷着一张脸望着外面，不再看她。
若是他回头仔细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席灵此刻额上布满了细密汗珠，眼尾压着痛苦之色。
马车晃晃悠悠，颠的席灵身下越发的疼。
忽然感觉有些湿湿热热，不用想也知，是血渗透了襦裙。
她眼下只能庆幸自己披了红色的大氅出来，否则定要被顾峥看出，狠狠讽刺嘲笑上一番。
很快，马车前后一晃，停了下来。
顾峥看了眼车窗外熟悉的景色，眉头跟着敛起，目露不悦之色。
准备起身，看坐在门口的席灵还是一动不动，他冷笑一声，“走啊？不是急着对本侯严刑逼供吗？”
席灵仍旧闭着眼，放缓了语速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弱无力。
“给你多留点找借口的时间，你倒是不领情了。”
“本侯用不着找借口，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再者……你会那么好心？”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全都是别有用心，从未觉得她心善。
席灵本以为自己早已经习惯，但眼下，心里还是泛起了些许苦涩。
看样子，她若是不下车，顾峥就会跟她在这儿耗着了。
待的时间久了，就会让顾峥起疑。
席灵幽幽睁开眼眸，心一横，强撑着身子起身。
一用力，身下血流如注。
她能清晰感觉到那温热的粘稠顺着腿一路顺畅的往下流，最后没入鞋内，一走动，就有种让人恶心的粘腻滑湿感。
下车时，即便是有人扶着，席灵纤弱的身子还是没稳住，稍稍一个趔趄。
尽管很快稳住了身形，但还是被顾峥看了个真切。
他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讥讽道，“方才醉今朝里那般威风，眼下倒是装起了柔弱，席灵，你没在醉今朝里拉客，若是去了，怕是不出三日，就成了头牌花魁，坐享恩客无数……”
他的话难听至极，似是一把钝刀，悬在席灵心上反复切割。
够疼，也够折磨人。
席灵扬唇一笑百媚生，“顶着武安侯夫人的身份去，想来身价会更高些，到时候我一夜值千金，也算是给侯爷脸上贴金了。”
顾峥一张脸拉下，“你这女人，可知羞耻二字怎么写？！”
“侯爷都不知，我一介女子又如何得知？”
“你……”
顾峥被她牙尖嘴利气的败下阵来，一甩袖阔步往前走去。
席灵暗暗松了口气。
她两腿都开始发颤，顾峥若是再不走，她就要撑不住了。
摸了摸袖中，取出个盒子。
盖子一打开，一只通体漆黑的蜂震着薄而透明的双翅腾空飞起。
“去，唤杜鹃来。”
她脚下，逐渐渗出血色。
从指甲盖大小，一直到拳头大，还在不停的扩散。
旁边部曲有人见到，暗吃一惊，“小姐！”
席灵想回一声无事，才张了张唇，两眼一黑，软软的倒了下去。
“小姐！”
左右部曲皆面色一变，迅速围拢上前。
但是不清楚她何处受伤，谁也不敢乱动，只得一个个大眼瞪小眼。
席灵看着四周将自己围拢的水泄不通的部曲，心下一安。
还好，没有让那个男人看到自己的窘相。
心下一松，安心的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忽然感觉一阵风迎面吹来，夹杂着淡淡的酒气还有些许清淡的竹香。
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她蓦地打横抱起，她便落入了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耳畔是那人低声咒骂，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而且连那人音色都无法分辨。
她心里暗道，只要不是顾峥，不管是谁都好，她要回相府，辞君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