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恶魔之眼

第31章

刘庄跟着一名漂亮的女官向天子书房走去。

刘庄手中握着一张小纸条，这是一个低头走路的侍女无意中撞进他怀里时猛然间塞进他手中的，他低头偷瞄了一眼，纸条上面的字是左起横写的炭笔字，第一行写着娟秀的北周简体字道：向天再借五百年。

向天再借五百年，这是什么意思，刘庄无暇多看，只能把字握在手心。

刘庄一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难不成北周天子会借命，传言古楚国的巫师有过借命的记载，但那是上古时候的事了，借命还需要用别人的命交换，而且最多也只能借个三五年，可纸条上写的是向天再借五百年，整整五百年，如果是真的，那周天子岂不是要成仙。

进了后宫后，女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那眉目带笑的笑姿让刘庄心旷神怡。

女官穿着棕色的宫装，扎着一条褐色的刺绣腰带，头发盘成紧致的圆髻，这让她在端庄中有一种很精干的洒脱感。

北周不用内监寺人，而是用女官和侍女，并且是聘请制，很奇异的规定，但这样的规定，北周的内廷后宫简直犹如筛子，四处漏风。

还有北周的文字，简直粗俗之极，中原除了想考士子的人才会攻读，但北周对待士子的礼遇，又让七国穷苦无门路的读书人趋之若鹜，幸好，北周的简笔字虽然怪异，倒和七国文字大体相通，所以七国王公贵族私下也会攻读一番。

毕竟北周天子还是天下名义上的共主，在没人打破这种默契前，北周的一切怪异都维持了下来，甚至于很多东西潜移默化到了七国贵族圈。

“刘公子，你稍等片刻，我去通报。”女官笑着道。

刘庄笑着点头，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儒雅君子气，这样的气质，让他在北周遍地女人堆里很是受用。

刘庄打量着天子的书房和四周，这是一个小花园，不过栽种的都是耐寒的花木，这些盆栽的青松翠柏和雪莲针茅，还有更多的花草是刘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种粗旷大气的北国风光，猛然间的让刘庄生出豁然开朗，大气磅礴的感觉。

天子的书房在花园的北面靠山处，这是一栋完全用方石头砌造而成，占地不小，依山傍园，呈方柱形，平顶屋面，和江南雕栏玉砌完全不同。

但让刘庄怪异的是，他跟着女官从宫门而入走了几里路没看见多少巡视的天子亲兵，但天子书房外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平顶屋面上也有警惕的岗哨。

“刘公子，天子在书房等你，请跟我来。”女官终于走出来道。

“有劳姐姐了。”刘庄躬身施礼道。

女官又笑笑，不媚不卑，恰到好处的笑容。

进门时，岗哨亲兵也未曾收他的佩剑和夹带，这让刘庄内心一怔，他见的可是真正的天子，虽然中原各国国君皇帝现在私下都自称天子，都谁都明白，真正的天子在木乃山。

可笑的是，真正的天子允许君臣持剑上堂，而假天子却严加搜查，更不要说朝见时候带着刀剑的。

“外臣刘庄拜见天子···”刘庄按照大汉国礼节躬身下拜道。

“虚礼免了，更无须下跪，北周没有这一套。”天子朗声阻止刘庄的跪拜大礼道。

刘庄怔住了，他听说国周天子毫无人君之相，但没想过他会这样简略，竟然连跪拜之礼都免了。

他可是代表汉国刘氏皇族，他是大汉国世子，他的跪拜代表的可是尊卑，这要是七国，都不知道要扯多久外交口舌纠纷。

“无须惊诧，请上座。”周天子抬手示意道。

刘庄看着周天子的手势和他的神态，天子须发皆白，但却满面随和，眼神更是露出一种慈祥的光茫，很像一个长辈看见后辈的神情。

刘庄立马解下腰间的佩剑交给带路的女官后道：“谢天子赐座。”

天子跪坐在上首道：“无须拘谨，你随意安坐，试试来自大汉的茶，大汉富庶，饮**致，茶叶在大汉不稀罕，但在北周可是价值千金。”

刘庄谦虚的道：“天子过誉了，茶叶的发现，还多亏四世天子提点，否则大汉哪里会找到这个盈利的贸易，天子若喜欢，我等下派人送几斤上好的龙舌茶进贡天子。”

天子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传闻龙舌茶贵比黄金，莫说几斤，就是几两都无比珍贵。”

刘庄看着对坐的天子，天子的神态很安详，很诚恳，有一种超脱于世外的宽广之感。

刘庄道：“小子一片敬畏之心，天子莫再推迟。汉国离北周相距甚远，但汉国上下，包括我的父王，对天子的崇敬从未更改，天子是天下人的天子，更是汉国尊崇的天子，汉国这么多年，全赖北周的支援与厚爱才能立国。”

天子笑笑道：“世子无须如此，北周与汉国除了正常的贸易往来，并无任何特别的关照，汉国立国，北周先祖是不太支持的，此事我也无须瞒你。”

刘庄神色一怔道：“不知汉国立国有何不妥，汉国历代皇帝对治下百姓宽厚仁慈，不曾有过苛政之事呀？”

天子看着刘庄道：“世子玉树临风，举止温雅，看得出是从小接受儒家教育的典范，但你可知道，汉国为何要以独尊儒术，罢黜百家呢！”

刘庄道：“儒家有何不可吗？中原七国，各有侧重，也各有原委，汉国立国之初尊崇道家无为而治，到了武帝朝发现不合时宜，才选择儒家，儒家讲究仁政礼教，对治下百姓轻徭薄赋有何不好吗？”

天子摇着头道：“轻徭薄赋是因为百年太平，如今乱世开启，汉国只怕再难坚持下去？”

刘庄道：“开启战端非汉国之罪，因战加赋也不是汉国一家，天子为何独批汉国呢！”

天子道：“非也，天子无私，胸无成见。我北周之所以不支持汉国立国，是因为汉国开启了恶魔之门，此后天下枭雄，一有机会，便会学你汉国搅动天下图谋大位，这就是汉国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因由。”

刘庄拱手行礼道：“这和尊儒有何关系，为何汉国立国是开启恶魔之门，愿天子指教一二。”

天子沉吟半刻道：“世子可知，这天下有三物，道，魔，法。道乃天，魔乃人心私欲，法乃地。此三物并行与世，道不变，法不变，独人心如魔沟壑难填。汉国起于微末而盗取国器，这就打开了人隐藏于内心的欲念，汉可争我亦可。天下自从以后就会参照汉国盗国百年一乱，百年一争，野心家不平则争，争则乱世开启，所谓杀人盈野只为私欲也。”

刘庄道：“可百姓若不争，王侯将相当百姓如犬耳，周分封天下几百国，从春秋至战国，几乎年年征战年年乱世，若按此理岂不是周之分封才是开启魔眼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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