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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杨曦吃完了许瑶的午饭,吃得满嘴是油。许瑶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了杨曦,杨曦擦了擦嘴,把餐巾纸扔出了老远。
林羽灵打了个饱嗝,急忙喝了口水,道:“吃不完了,剩下的带回家给我的爱犬吃。”
阳光并不毒辣,却照得人的身上微微有些温热。
吃了饭人就懒了,没有老师的命令谁都不想下地。许瑶从包里掏出一张很精美的纸,上面写了一首诗,字迹说不上秀美,还算过得去,只是诗前诗后涂涂改改,一团糟。
“羽灵,杨曦,你们两个看看这首诗写得怎么样。”许瑶笑意盈盈地道。
杨曦接过纸张,和林羽灵一起看那首诗,那首诗是这样写的:
……
关于那些如黄叶般零落的岁月
我会用心灵的行囊将它们贮藏
你美丽的转身
将我的世界划上了一道明丽的分界线
惨白的过去
死而复生的现在
异彩纷呈的将来
我将用此生来报答你的馈赠
如果注定此生无缘
那
请在你绝望无助的时候叫唤我的名字
我会用相濡以沫的力量给你希望
如果你的芳心暗许他人
我宁愿化为清晨一束柔和的阳光
在你醒来的第一眼射入你的双眸
……
林羽灵竖起大拇指,道:“这是谁写的,果然有才,只是爱慕之意也写得太明了了。不过可见他用情之深,前后都涂改过,明显是构思了老半天才下笔的,应该不会是那种轻浮的男子。”
许瑶道:“巾帼所见略同。”许瑶又瞪着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对着杨曦道:“杨曦,你觉得写得怎么样。”
杨曦愣住了,心里凉了半截,醋味都快透过身体溢到空气中了,暗想这男的也太无耻了,文笔不行就在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也怪自己心中一直酝酿着的情书没有成文,回去自己写的时候一定要一字一小涂,五字一大涂,非把许瑶感动到欲哭无泪为止。
“喂,数学王子,在想什么呢。”林羽灵一脸憨笑地望着杨曦道。
杨曦嘴角一歪,眉梢微挑,大气磅礴地道:“这首诗也不怎么样啊,很一般,我也会写的。”
许瑶一双眼睛充满了疑惑,道:“你会写诗?会写作文我还相信。”
杨曦道:“我说会就是会的,我写好了明天给你。”
“期待中。”许瑶道。
“都吃饱饭了,赶快下地干活。”女老师一声令下,众人拴上花包,拍拍屁股,下地去了。
27
下午的时光像飞速下落的流星,转眼即逝。
在学生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杨曦今日总算是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这句话对于女生而言自然是太正确不过了,但对于男生来说,应该是男女搭配干活更累。
临近傍晚,地老板开来了拖拉机拉花,杨曦一行三人都顺利地完成了任务,两个女生都肩不能挑背不能扛,所以把棉花装上车的任务便落在了杨曦的肩上,杨曦挺身而出,扛花上车。
乌云又把太阳遮住了,天地无光,阴风飒飒。
傍晚的棉花场人迹芜杂,杨曦称好花后坐在自行车上等正在吃凉皮的许瑶和林羽灵。
“捡了多少公斤?”许瑶走过来拍拍杨曦的肩。
杨曦温柔一笑,道:“三十一,你呢。”
“多亏了你,二十三。”
“林羽灵哪去了。”
许瑶一指站在鸡蛋饼车前面的林羽灵,道:“你又不吃凉皮,羽灵给你买了两个鸡蛋饼。”
杨曦正准备说不饿,林羽灵已经走了过来,把饼子递给了杨曦。杨曦当时不肯接,许瑶在一边讪讪地道:“虚伪,想吃就直说嘛。”
杨曦接过饼,说了声“谢谢”,接着心里腾生起一点火光,散发着微薄的温度,向全身蔓延开去,直至每一根骨头每一条掌纹都被薄薄的温暖侵伏。
从来都只有女生被男生感动,杨曦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女生感动得稀里哗啦,世界真是本末倒置终始颠倒。
三人跨上自行车,在微风淡寒中往家赶。女生很少会火急火燎地做一件不轻不重的事情,尤其是颇有姿色的女生。尽管杨曦有些急了,怕回家晚了惹爸爸生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用心灵的幕布将急火盖灭。
许瑶的脸在暮色下显出优美而温柔的轮廓,脑后的辫子得到恰到好处的修饰,这让杨曦时不时的侧过脸去瞄她一眼,杨曦自己都感到莫名其妙,小色鬼。
林羽灵突然道:“你们觉不觉得有些教育其实欺骗了我们这些祖国未来的花朵。”
许瑶立马就接上口,道:“对啊,老师教我们遇见了长辈要有礼貌,我有一个乌鲁木齐的叔叔,和我爸爸是堂兄弟,我每次见了他都向他问好,可他只是淡淡的应一句不冷不热的话,脸上明明写着蔑视我三个字。”
杨曦道:“对呀,老师教我们要助人为乐,有一次我把自己刚买的雪糕给了一个小弟弟,结果他妈妈来了二话没说就把雪糕给扔了,还数落了我一顿。”
“你们说的都是小事,都没什么的。”林羽灵一本正经地道。
许瑶追问道:“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明白,我只是觉得我们来自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环境,当然拥有着不同的性格,然而我们去了学校就变成了一个制度下的愚民,我们的脑袋还是空的,结果就被人硬塞进去了一些傻乎乎的成见,并且这些成见在校内校外都可以看见,我们会以为它就是千古不变的真理,直到有一天,我们被这些真理戳得浑身是伤之后,我们才会去反思它,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开始成长。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不会觉得我们是一个畸形儿吗,身体比心理老了一二十岁。”
许瑶道:“我有一点儿明白你的道理,小学老师最喜欢对人进行思想上的教育,那是一种无形的束缚,我觉得杨曦就受到了这种束缚。他们还骂我是笨蛋,简直就是一群人格刽子手。”
杨曦道:“我怎么就受到了那种束缚啊。”
“比如说你的学习方法还是小学那一套,一点儿小错误还要把正确答案写三遍。这样不行的,要听从党的指挥——与时俱进,否则有一天你会被累死。”林羽灵替许瑶说了。
杨曦道:“择其善者而从之,我只是听了一点儿他们好的意见而已。”
“还有,你这人迂腐,你干脆去把孔子的骨骸挖出来,再运用DNA技术将他复活得了,你知不知道看那些作者都死得渣都不剩的书是一件多么无聊且无用的事。”许瑶斜眼看向杨曦道。
杨曦抬起头,已经到了团部的花池转盘,大路两旁的路灯很尽职尽责地亮起了光芒,把将退未退的昼色渐渐驱退。
杨曦转过脸,看见许瑶和林羽灵的脸被灯光照得晶莹剔透,道:“你们快到家了哎。”
“嗯,是的。”林羽灵和许瑶从大路的另一边拐过去,连说了几句再见。
杨曦也回应了几声再见,而后,他的身影被惨淡的夜色吞没。
熟识的路,一天走四次,从小到大走了不止千遍,闭上眼睛也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