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圣恩
试问有几个人肯用一个乱臣贼子之后呢?可是司马淳做到了。虽然行刺皇帝的事情愧对皇恩,直到现在他想来,仍然不后悔。可是,他却不愿意再做第二次。
父亲临终前留下的那句话,依旧让他彻夜难寐,锥心难眠。
空有报国心,无力分君忧。
所以,他的父亲,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他真的是人人不耻、在背后密谋篡位谋反的叛徒吗?那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中自刎呢?而不是死在战乱中。
一个将军,自刎在家中难道不是最不体面的结束吗?
可是,这其中的秘密不得而知。
而现在,自己的长儿子做出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真是可叹可笑。
辕易的眼中含满泪光,这段往事他本不愿回忆起,可是现在辕平做的这件事,让他再次揭起自己记忆中的伤疤,微微动容。
“我明天就为你去尚书苑递交请辞书,你给我滚回兰陵老家避避风头。”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气恼也没什么用,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更加渴望辕家的平安。毕竟,现在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现在的大人,也不是过去的大人。现如今,让辕平主动请辞再好不过。
“爹,我不去……”辕易听闻他这么说,应声抵触。他的目的不是这样,他只是想吓唬吓唬皇帝小儿,让他不要动祖宗法制,只是没想到这皇帝,没他想的那么弱。
“混账,你不去难不成等着在宣城送死吗?”辕易一时愤慨,破口大骂。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居然这么愚钝,可真把他作为父亲的脸面都给丢尽了,要是他有自己几分识时务,也便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要是自己百年之后,这辕家如何交到这个不成器整日就知道惹祸的败家子手中。
“爹,我还有一件事……”辕平见父亲正准备开门,往外头走,便一口叫住他,“儿子有一事觉得怀疑,您近日没有发觉陛下行径古怪,举止异常,跟先前有些不一样吗?我那天夜里潜入皇宫,陛下居然说了句……”
辕平滔滔不绝,他觉得近日皇帝的行为确实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但是到底哪点不同了,他也说不上来。只是那次,皇帝居然在他气愤之余,骂了句“瓜娃子”,这句方言,皇帝是从哪里学来的呢?皇帝什么时候还去蜀地待过吗?辕平只是有些怀疑,毕竟说了句方言也不能代表什么,只是加深了自己内心的疑虑。
“老爷,常侍郎到了,现在在正厅等候。”这时,小厮来话,打断两人的交谈。
辕易闻言,一脸嫌恶地回过头来看了眼辕平,语气不善:“这些日子,你可莫要再生事端,记住莫要再有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就乖乖地在家等候安排,莫要让家族蒙羞。”他这个儿子,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扶不起、扶不起……
“爹……”辕平刚想呼唤父亲,便见辕易头也不回的离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心里愤懑不平,总觉得有口气没发泄出来。
呵,家族蒙羞,辕家不是早就蒙羞了吗?
……
早朝。
自从雎阳当政之后,皇帝不上早朝那是常有之事,一次是为了徐如意,一次是为了伏嘉。天子不早朝这种事态的严重性,一时间让朝野众臣议论纷纷,由于法制礼仪,大臣们俨然忘记了这是个日薄西山的王朝。可是,正因为雎阳不上朝,而在朝野之外四处征战的司马淳恰恰放松了警惕。野心勃勃的司马淳怎么可能希望皇家有一个贤明的君王呢?
他要的不是一个能够主持朝政的帝王,他要的只是一个能任由他摆布的傀儡。
只要皇帝可以安分守己,他便满足了。
看来,皇帝,还是那个不中用的小儿。
终于迎来了行刺风波后的第一次上朝,雎阳百无聊赖地听闻了各位大臣上奏的要是,比起第一次早朝的胸有大志、一腔热血,此次早朝,她更加的清楚明白众臣子与朝堂之间的利益关系,更加游刃有余。她时而在宝座上打着哈欠,时而目光游移,十分像个纨绔的帝王,倒跟之前的公子暻有几分相似。既然,许多人都希望她是一个荒唐平庸的帝王,那她何不手链自己的羽翼,等到自己的势力真的能与敌对势力抗衡再说呢?
或许,伏嘉说得对。
“咳咳,既然众卿已经汇报完各自的要是,那朕就开口了。近些时日,朕精神恍惚、终日惶惶度日,总觉得宫内不怎么太平?众卿可有办法为朕排解心中的惊惧之苦?”雎阳缓缓从龙椅上起身,走到众臣之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众人的表情。
果不其然,众臣神态各异、各怀心事。试问,皇后遇刺,朝堂众臣哪里会不知晓,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圣上真的要下令彻查,很多见不得人的事便会被公诸于世,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皇家的颜面他们还是要顾着的,撕掉了皇家这块遮羞布,他们这些臣子何去何从呢?
在骨子里,众臣还是忌惮皇家,毕竟,皇帝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毛孩了,他已经逐渐开始学习亲政、理政。
整个大殿上突然被一片寂静包围着,众人鸦雀无声,气氛沉闷的可怕,大家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雎阳踱步在众臣之间,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朗声开口。
“这宫内的侍卫军太过散漫,朕思来想去,想从名门之中选拔内侍,护朕安平。朕听闻辕爱卿自有习武、身强力壮,技艺卓绝,可愿意留在朕身边?”雎阳抬脚不经意地走向辕平,辕平是五品中郎将,本来是不参殿的,奈何选拔制被废,皇室更缺贤臣名相,部分精英被司马淳带去了远征,为了皇家的颜面,这才让四五品的官员来充数。可想不到的是,近日,这位及五品的辕平,居然被当朝天子给记住了名字。
辕平怯生生地抬起头,迎上圣上那意味深长的双眸,心虚低头,下意识地想要回避。从圣上的眼神中,他读懂了很多层意思。
“怎么,爱卿眼神躲闪,是不愿意吗?”雎阳见辕平如同笼中之兔,心中哂笑,勾唇问道。声音透露着不让人拒绝的威严。
“臣、臣不敢,臣只是受宠若惊。臣愿终君一生,护陛下左右。”辕平当即下跪,不知是被皇帝的举动吓傻了,还是真的下跪拜恩。圣上没有揭穿他,反而重用他,难不成?
难不成要把自己折磨死吗?
辕平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就像掉入猪圈的野猪,等待着猎人的宰杀。
奇怪,他怎么把自己比喻成野猪?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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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啦啦,又要继续码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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