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哦…!”秋生抛掉香炉飞似的奔入储物间,火急火燎地翻箱倒柜。
“文才!朱砂!”林正英捂着右眼,厉声大叫。
文才满脸朱砂红记,“师父…朱砂全撒啦…!”
“你嘴里不是有吗!”林正英终于挣起身,抢过去揪住文才的后脑勺,“吐!快吐口水!”
“为什么啊师父…”文才还在莫名其妙。
林正英给了他一个梨花崩,“让你吐你就吐…哪那么多废话!”
“好来…啊…呸…!”文才一口红吐沫正中前方空气中的一个恍惚人影,人影似乎被口水烫到,抖了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啊…!”张苟成痛叫一声,从胸口拉下一件东西,抛在地上,定眼看是。
“吱…啦…!”一只巴掌大的,通体血红的大蠕虫,滚在地上,蠕虫一端的口器刀刃还在执拗地开合,发出碎人骨髓的刮擦声响。
张苟成一脚将那怪虫踩了个稀烂,抬头正看见那屠夫揪着一个尖头小鬼,正对着他喷吐怪虫。
张苟成转身就跑,他不想死在这地狱般的地方,剧痛也使得他疯狂的燃烧自己的体力,手脚并用的拔足飞奔。
“师父!有血…!”文才瞪着眼睛,抬手比划。
林正英一把甩开文才,奔到地上的血迹跟前,咬破中指,在地上笔画太极图,跟着将手中的符咒,贴在地上。
“滴滴答答…!”地面上的香灰显出几个脚印,那虚影晃悠几下就不见了,地上的血迹到了厨房门口,也跟着消失了。
“师父…!鸡血绳拿来了…!”秋生手忙脚乱地奔到林正英跟前,手里捧着一堆指头粗的暗红麻绳。
林正英沉吟一声,“还好赶上了…”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文才抹了抹嘴,朱砂抹的满脸都是。
“对啊…师父…张苟成到底去哪了…”秋生也跟着追问。
“唉…!”林正英叹息一声,“这间房子有法阵加持,就好比是一口热锅,张苟成乃是极阳之命,刚好跟屋里的一件极阴的法器呼应。再加上他来的时候是一天之中的凶时…阴阳颠倒,乾坤倒转…他是进了阴阳界了…”
秋生:“阴阳界?!那是什么地方?”
林正英沉吟道:“阴阳界乃是阳间与冥界的空隙,那里无收无管,弱肉强食,比地狱还要混乱…人一旦死在那个地方…就永世不得超生了…”
文才:“这么说…张苟成死定了…”
“那也未必…”林正英指了指地上的符咒,“我已经将他的元神定住,他走不出这三丈之外。可是一旦到了子时,阴阳再次翻转,连这最后微弱的链接也会断绝,到时候真的神仙难救了…”
“师父…那岂不是只剩下几个小时了,我们怎么救他…”秋生有些着急了。
林正英摇了摇头,“本来我可以开一条路,送你们下去,可是…阴阳界的道路九曲十八弯,跟人间界完全相反,你们就是下去了,也是送死…”
文才两手一拍,“找也找不到,救也救不得…要不给他准备后事吧…”
“不…!还有一个办法!”林正英眼前一亮。
“什么办法?!”秋生和文才异口同声。
“嘎…嘎…”张苟成气喘如牛,汗如雨下,胸口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
终于,他九死一生的甩开屠夫,他无力地靠在墙上,缓缓坐在地上,墙皮斑驳老化被他靠下一层。
“咔哒咔哒…”
张苟成听见异响,却发现头顶上墙皮裸漏的部分露出一张带着两排利齿的巨口,锯齿凶狠开合,想要将他的头一口咬下。
“啊啊啊…!”张苟成大叫一声,惊得魂飞天外,这才发现,此刻整个房间的四壁都已经布满了绞肉机一样的巨口!巨口越长越大越长越多,绞肉机开始疯狂的转动着向他挤来。
张苟成惊的眼珠子都红了,眼看利齿的刀片就要刮到脸上,张苟成连滚带爬,顺着原路退了回去。
现在通道里面比原来还要宽阔,张苟成有些迷茫了,刚才自己是在这里遇到的屠夫,可是环境忽然有些不一样了。
残缺的肢体或是干硬的血块、污秽,连同肮脏血腥的巨大粪池都消失了,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啊…”张苟成心疼似的摸了摸胸口,上面没有伤口,只有一团红记。
张苟成的左手甚是麻木,他这才发现自己将手里的电棒握得这样紧,连滚带爬的一番挣扎,居然没有把它落下。
整个空间一片漆黑,这电棒微弱的灯光是张苟成唯一的希望。
“走出去…!这里有问题…!”张苟成终于开始思考,求生的欲望再次驱使他迈开脚步。
张苟成拖着伤腿,靠着意志力的支撑,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摸索,他从前厅走到后堂,推门进去,进到了一个稍微正常一点的设备间,他感觉自己似乎离出口很近了,最终,他推开门,看见二楼的楼梯。
张苟成心头一喜,他似乎忘记了伤痛,一路小跑奔到一楼的门口,一把拽开房门,他忽然睁大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不是街头的场景,而是二楼的后堂!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张苟成痛骂一声,嗓子眼都干了。
而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电锯声,再次响起。
张苟成别无选择,拔足飞奔。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钻入了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铁皮柜,从缝隙中看着屠夫在离他不到两臂远的地方挥舞着电锯疯狂的发泄着愤怒,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和歇斯底里的叫骂,他忍着伤口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麻痒,咬着手指竭力的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尽管如此,他依然担心,他神经质一样的挥舞着的电锯,会在下一瞬间锯开柜子,连带着毫不费力地穿过他的胸腔和脊椎。
死亡威胁带来的极度的精神压力让张苟成除了自己的心跳以外什么都听不见,祸不单行的是,他明显感觉到,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身体撑不住了——似乎下一个瞬间,就会软倒在柜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苟成似乎听到四周安静下来了,他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上帝保佑,愤怒的屠夫横冲直撞之间居然无意中帮他锯开了设备间的铁门!铁门里还有微微的光亮透出来!顾不得处理伤口,他赶忙的从铁门的缝口里爬了出去。
还是来时的那个二楼大厅,此时地上的碎尸显得格外可爱,生存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张苟成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撞开大门逃到外面。久违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待眼睛适应了这刺目的阳光,随即,空无一人的街道、冒着黑烟的城市、地面隐隐的抖动,这一切让张苟成隐约觉得事情似乎还远未结束。张苟成一瘸一拐地跳上一辆大货,发动后立刻踩死油门,他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张苟成发现大地的抖动越来越强烈,四周的建筑甚至开始如世界末日一般接连倒塌,地面接二连三的裂出巨大的豁口。张苟成霍然回头,正好与座位旁边血红的眼睛对视,这双眼睛残忍暴戾,似曾相识......同时,失去控制的汽车掉入前方巨大的裂口深渊!
张苟成再次从一地腥臭的残渣碎尸中醒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但是前方黝黑的山谷,黑暗处若隐若现向你徐徐爬开的不明生物以及大脑深处时不时传来的诡异刺痛,让他隐隐觉得,这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
“爸爸…”
又是哪个小女孩的声音!
“你是谁?!”张苟成几近歇斯底里,狂吼着挤出了肺里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