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十一章
最后五小时（1）
“你是...老巡警，你怎么会在这？”司徒乱一脸无辜的问道，但心中想的却是车上谢立伟提到最近严查回收站的事，不禁暗骂一句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正想着如何开脱，四周却突然一片漆黑，就像大晚上在厕所方便时被突然关了灯一样让人恐慌。
但此刻可是正午时分啊，刚刚来的路上还阳光明媚，就算是进了屋里也不该这么黑啊。
其实按照这堂屋的结构，平时就算是门窗紧闭也不可能在大白天的时候黑成这个样，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司徒乱的视线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唯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只有堂屋主位上的老巡警。
周振邦此刻穿着的并非巡警标配的浅绿色制服，而是一套贴身的黑色战甲，浑身透着一股不容冒犯的威严，而且一般战甲因为是金属或合成材料制作，给人感觉往往是坚不可摧的，但这件战甲却恰恰相反，它有着流体般的动感，似乎只要稍微受力就会化作云烟消散而去。
但战甲上没有任何标明其部队与所属的印记或标志，这在中州正常的官方编制当中实属罕见，起码对于平民来说，这样的情况要么对方不是官方部队，要么就是所谓的秘密部队，当然无论是哪种都不是司徒乱这种平民会知晓就是了。
对于他的提问周振邦大咧咧的笑道：“哦？你居然还记得我？这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呵呵呵，长话短说吧！这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我问你...”
周振邦说到最后，那神情已经明显变得严肃起来，但对于司徒乱来说，他此刻根本没有思考的能力，心乱如麻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做黑活被老巡警带回去，然后被拖去服军役直到惨死战场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回来苟且偷生，更别说张鸣子与自己老妈会怎样。
想到这，不等周振邦说下去，司徒乱二话不说就求饶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但求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别送我去军役，我真是第一次干这种黑活，保证以后会本本分分的做人，绝对不会再碰了，求你给我次机会吧！”
看着司徒乱那突如其来的哭丧脸，周振邦也是吓了一跳，连忙摸了摸头说道：“喂喂喂，你小子先别激动，我辞职了，已经不是民支部的编制，所以既没权也没那闲工夫抓你，我找你就想跟你确认一件事而已，你拍的那个视频除了M餐厅店长外，还发过给谁看？”
“嗯？什么视频？”
“就是医院那会你自己拍的。”
“哦~鸣子跳楼那个...”
虽然司徒乱已经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周振邦显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只见他搓了搓下巴的胡子，双眼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突然大笑道：“啊哈哈~那女人叫鸣子？她居然跟你在一起？你到底怎么做到的？话说你还记得那个跟我一块的年轻巡警吗？哎呀，问题太多了，时间不够，小子你听我说，跟那女人扯上关系的人都消失了，从报警的人到我同事还有徒弟，就连你...那个店长...李景少也...失踪...了，下一个...你了，尽快...躲...，我...找你，...保..护...好...”
周振邦自顾自的说着，听得司徒乱眉头皱起都快能夹死苍蝇了，正当他想打断对方追问个究竟时，对方的声音却变得断断续续，更加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容，同时周振邦的身躯也慢慢扭曲溶解了开来，仿佛一滴墨滴入水中渐渐的扩散到四周的黑暗中，那化为一丝丝彩色的身躯眨眼就向他包围而来。
“卧槽，怎么又是大白天的见鬼啊？”，司徒乱下意识的举起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但这些彩色却直接穿透掌心往他的眼睛里钻，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身后的黑暗中伸出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司徒兄，你没事吧！可别吓我啊。”
司徒乱一回头，整个堂屋瞬间就恢复了明亮，搭着他肩膀的正是潘照，再回过头来，哪来的什么老人家，主位上根本没有人，倒是旁边客位上坐着三人，分别是穿着得体的英俊青年，美貌的妖艳女子，还有一身休闲装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男人。
在他们的眼中，司徒乱从进门开始就呆呆的站立原地，不管潘照说什么，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主位看，完全就是走了神的样子，结果被潘照一拍肩膀，那原本还算严肃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惊慌。
潘照心里虽然也有各种疑问，比如原本只约了日升财团谈事，却来了三拨人马，但他也不是没有眼力的人，一看就知道今天来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实在不敢再怠慢，所以见司徒乱醒转过来，也顾不上问清情况，立马就带着他开始应酬。
“啊哈哈，我这位兄弟就这样，平日经常都走神的，今天来得匆忙，有失远迎，各位多多包涵，啊哈哈哈，来来来，先认识下，这位就是我们的主要负责人，司徒兄弟，这位是日升集团的代表菲拉里先生，至于这两位...”
还没等潘照说完，那名中年男子就从座位上起身，一手推开了他，健壮的身躯直接就挡在了菲拉里和女子两人的面前，对着司徒乱笑道：“我叫罗浩明，在雄县那做买卖，道上的朋友们给面子的就叫我声明哥，这两位是我的好兄弟，师木，里克。”
罗浩明挡在司徒乱与另外两人中间，而师木和里克更是分别盯住了菲拉里与女子，这分明就是不给机会另外两人与司徒乱对话，潘照本来想干涉，但看着罗浩明那敞开花衬衣里肌肉上的一个个创口，也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兄弟你能做这买卖，也就是个明白人了，我也不多说废话，哥就算雄县的一把手，支部管的，有我一份，支部不管的，还有我一份，所以你跟我合作，我保证让你做雨采县，不，应该说整个东市的二把手，可技术，你得跟我摆明了说，这样才皆大欢喜，对吧！”
罗浩明自顾自的说着，说到技术的时候，还叉起了腰，露出别在腰间的两杆黑枪，很显然，这根本就没有给司徒乱选择的机会，毕竟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人家势大，就连潘照都在准备着要送另外两人出门了，哪知道那女子却突兀的嗔笑道。
“呵呵~雄县是民支部坐大，凭你这个退役的大队长，要做一哥也确实不难，倒是你那些兄弟最近不厚道啊，听说雄县被查封最多就是你的‘门面’了，亏不少了吧！还大老远亲自跑来雨采县跟我们百家客联盟抢饭吃，真有出息。”
王佳这位性感佳人穿着深紫色的开叉旗袍，将她修长的美腿展露无遗，叉口的地方都到屁股那里去了，更别说那若隐若现的黑色蕾丝内裤，领口大开的胸前一片花白，着实让人浮想连翩，看见司徒乱的视线往自己这边看来，她俏皮的眨眼笑道：“我叫王佳，司徒哥哥，人家也想跟你交流下技术呢，就怕你吃不消，嘻嘻。”
看着女子那充满挑衅的眼神，还有不经意间轻舔上唇的小动作，司徒乱的小心肝都快被勾出来了，若是换了平时，别说技术了，就是让他把命交了都心甘情愿的，但偏偏罗浩明的黑枪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更别说后者此刻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想必女子说到了他的痛处。
而师木也不亏是罗浩明的左右手，还没等他发声，师木就将藏在衣袖里的袖箭对准女子射去，而里克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对菲拉里做出一样的举动，这突然发难明显是早有预谋，不管王佳或者菲拉里怎么做，罗浩明都只打算用武力来做生意，这就是他做一哥的手段，要么合作要么死，眼看两人是必死无疑，结果却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王佳在师木发难的瞬间两手一握，掌心相对的一拉，一个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网就形成了，在袖箭撞上的时候更是发出了金属的碰撞声，随后王佳手指联动，中指一勾一弹，师木浑身一抖突然就往后倒去，落地之时那头颅直接就被他自己的血给喷到了墙角处，切口平整，身躯却仍旧在地上抽搐不止。
而另一边的里克却不知道被什么射穿了他的额头，后脑勺更是留下碗口大的血洞，显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里克直到死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从这看来，最快出手的竟然是菲拉里，而且连武器都没让人见着，此时的他仅仅是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迹，仍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仿佛他正在散步而不是在杀人。
见司徒乱看向他，他微笑点头，尽管这很不符合他刚刚做的事情，但不可否认，他做的一切都会给人自然得体，落落大方，甚至是高雅的感觉，仿佛他就是该做这样的事才对，只是他皮肤苍白，血色不足，让他看起来稍显病态。
而罗浩明早在自己的人发难那一刻便完成了拔枪转身的动作，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师木和里克居然会在抢攻的情况下瞬间被反杀，毕竟他的左右手可不是什么二流货色，无论是王佳那奇特的武器还是菲拉里的神态自若，都说明了这两人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柔弱，即便是以他的枪速，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面对两人毫发无损。
同样的，对于另外两人来说，罗浩明毕竟是有名的快枪手，在这么短距离的情况下，就算能反击，也势必会感受到他那黑枪的威力，因此三人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互相防备。
就在三方对峙陷入尴尬的冰点时，菲拉里却突然笑道：“不亏是在南荒边境线立过三等战功的服役者，连你的左右手都是杀伐果断之辈，要不是以前的档案太难看，你的成就应该不只是个大队长了，至于你嘛，不是我说，就算你用假名也走点心好吧！王佳这也太随便了，怎么说也是法政部的悬赏犯啊，还是老妖婆比较适合你。”
两人一听，心中不禁一震，无论是罗浩明曾经是罪犯被判处军役，还是女子的真实身份被对方识破，这都说明了菲拉里对两人的底细一清二楚，而他们却对对方一无所知，除了日升财团代表的身份以及名字，而这还是对方不说谎为前提。
老妖婆深深的看了一眼菲拉里，然后说道：“日升的安保队里可没有你这么个人物，但我对你的来历没兴趣，我也不想参这趟浑水，这单子老娘弃权，你放我走，咱们两不相欠，不然就等着鱼死网破吧！”
罗浩明也是个聪明人，一听老妖婆服软，他也醒转过来，毕竟她现在的样子与法政部公开的悬赏照可完全是两个人，就算是政部的人来了，不动用意识扫描仪或者DNA核对器，光凭肉眼根本不可能认出来。
这菲拉里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就算认出了，你的实力若是不够强，就这么一语道破，难道人家职业杀手还会放过你？现在倒好，居然是老妖婆在第一时间认怂了，这只能说菲拉里是个老妖婆都认为不好惹的角色。
“哼，行吧！我也不是非抢不可，我不管你什么身份，老子做事就是为了钱，你总不能要我死了两个兄弟却空手而归吧！”
别看罗浩明五大三粗，其实心里算盘却打得精明，老妖婆要是走了，就变成了他和菲拉里的对峙，到时更没把握，倒不如趁着现在提出条件，行不行另说，最起码得捞点好处，做黑活的，都有些行规，做了亏本买卖，不是拿钱赔礼，就是用命顶替，反正完事了就两不相欠，谁要是事后出黑手，声誉丢了，非但没人同情，还会被同行排挤，弄不好还要被那些老大们除掉，所以他这样提要求，反而让人放心，毕竟一哥不是随便哪个都能做的。
“呵呵，钱能解决的都是小事，我也不喜欢把事情弄得太麻烦，这张不记名卡你拿走吧！里面有一千万中银，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
菲拉里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从他的口袋里再掏出点什么，罗浩明却连忙制止了，心虚的说道：“够了够了，妈的，这比我雄县所有门面做一年赚的还要多，早知道你这么有钱，老子他妈的还抢个屁啊，得了，我这就滚，以后都不见。”
从菲拉里的手中接过那张亮银色的卡后，罗浩明和老妖婆就各自离开了，堂屋只剩下司徒乱、菲拉里和潘照三人，以及地上的两具尸体，直到这时，潘照才发现司徒乱居然早就躲到一边吐去了。
而菲拉里也不急，又拿出了一张白卡对潘照说道：“你最多值这个价了，滚吧！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了。”
看着对方手中那枚封顶只有一百万中银的白色卡片，潘照心中虽然略有不甘，但仍然毫不犹豫的拿走了，毕竟对方可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就知道了，起码他就做不到，也不敢做。
司徒乱还想着潘照会犹豫一下，却不曾想他连一眼都没看过自己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堂屋，还十分识趣的关上了门，回想之前在门外两人还理所当然的隐瞒谢立伟时说的话，不禁感慨，这就是人性，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报应那么快就来了。
看着司徒乱的脸，冒充菲拉里的寇炎虽然依旧微笑着，但他的眼里却多出了一种鄙视，只见他淡淡的说道：“你知道吗？我可以轻易的查出刚刚那两个人的所有底细，但像你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就真的是很让我头疼呢，说起来，那个女人在你那里，还好吗？”
面对他的审视以及提问，司徒乱瞬间回想起之前幻觉里老巡警的那些话。
“下一个就是你。”
“我..我说，我都说，别杀我，鸣子现在就在别墅那里，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出现在我家里，还有她有超凡的能力...”，司徒乱已经完全失去了主意，他不再考虑什么后果了，他此刻只想着怎么才能活命，如果出卖张鸣子可以做到，那他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
但寇炎却将手指抵在了他的嘴上，阻止了他的话，然后温柔的说道：“嘘，你搞错了，我不需要从你这里了解她的事，你不用紧张，这次我瞒着雇主来见你，只是想给你提个醒。”
空气中传来寇炎的细语，以及司徒乱那越发急促而紊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