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粉末
“哐......”
澄衣拿回九幽莲夙剑挡住了从殿外袭来的鞭子,漆黑的鞭身与九幽莲夙剑硬击而过,它似乎有些着急,鞭身未稳又再次袭向了澄衣,澄衣顺势一闪,又回到了主座前。
“祁姜妖主一来就动鞭子,可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祁姜收回千机鞭,她出现在慕晚吟身边,怒意不减的看向澄衣,“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祁姜妖主乃东篱妖主,这未得妖令,擅闯南明殿,又是何意?”
南明殿中气氛一下冷到了极致,祁姜将慕晚吟护在身后,生怕澄衣要做些什么,而澄衣站在主座前又一瞬不瞬的看着祁姜,似乎在想该怎么做才好。
祁姜与祁宁的关系,着实让澄衣有些不好处理。
“罢了,我今日也倦了,你们随意。”
澄衣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也不知是真的倦还是心里闷的慌,当她离开南明主殿时,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祁宁无声无息的来到了她身边。
他拍了拍身上的绿叶,溅了澄衣一身。
“你这是被师父给缠住了?”
“无宿妖主深藏不露,是属下大意了。”
“他活的久又浪荡惯了,你自然比不过他。”
澄衣说完便无意识的咳嗽了几声,她只觉眼前有些模糊,可仅仅是一瞬,快到她以为刚才是自己的错觉,祁宁闻声便有些耐不住了,他低声询问澄衣,带着担忧。
“从刚才开始你脸色便差的很,是不是早些时候妖魂融合出了问题?”
“妖魂融合费了些精力罢了,哪能出什么问题。”
“我给你查查。”
祁宁说完就要上手,澄衣随手一挡,笑道,“真没事,你与其有时间担心我,不如想想如何毁掉寻汶阵法。”
“寻汶阵法与妖云镜相连,阵法难破,妖云镜易碎。”
“你有几分把握?”
“五分。”
“要多久?”
“半个时辰。”
澄衣缄默了一会儿,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是她现在乏得很,天大的事儿都得等她睡醒了再说。
晚夜微凉,清风徐来,窗外的虫鸣声断断续续,房间里的澄衣全身笼罩在妖气之中,它们像焰黑的火烛忽明忽暗,前一秒还是妖气滚滚,后一秒却被蓦然掐断,就像是忽然被吸附住了又或者是被吞噬了,妖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个星火都没留下。
澄衣蓦然被惊醒,她起身坐在软塌上,脸色似乎比睡前更苍白了些。
她喉间有些干涩,起身倒了杯水喝。
只是水杯还未送到唇边,她又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与下午的无意识咳嗽如出一辙,只是这次咳的十分厉害,她喉间都是腥甜一片,她没忍住用空出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唇。
腥甜霎时溢满了舌尖,她眼前有些模糊,咳出的血钻进了指缝间沾了一手,她极为平静的拿开手掌看着满手的鲜血,她开始意识到她的妖魂融合出了极大的问题,表面修补的七七八八,其实内里早已处于虚耗之中。
澄衣从灵海幻出了锦帕,她靠在一旁,一点一点的擦着手上的血迹。
等她将血迹擦干净,随手而起的妖力将锦帕碎成了粉末。
她望着窗外的明月,站了一夜。
祁宁一早就被澄衣唤到了房中,她将一封书信递给了他,“经昨日早间一事儿,祁姜和无宿定会牢牢的护着慕晚吟,这封信你带去万狐宫,至少可以帮你调开慕晚吟和其中一妖,夜枭族无法在后协助,你自己小心。”
“我知道。”
“祁宁,其实你有其他的选择......”
“不选了,都到这一步了。”祁宁笑了笑,满足极了,随后就在澄衣的注视下离开了南明殿,他早已选择过,从不曾想过要去改变。
*
隐世涧的入口处硬石陡峭,小道狭长,颇有一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澄衣站在陡峭的石壁上,望向被护的很好的禁制入口,若有所思。
她从石壁上跳了下去,落在了禁制前。
“隐世涧乃封禁之地,无妖令不可入内。”
妖兵想要上前阻止,澄衣却已经经过了他们身边,他们仅觉得眼前一晃,澄衣便不见了踪影,两个妖兵互相对望,眼里的犹疑还未定下。
“刚才......”
一妖兵话语刚起,另一个妖兵已忙不迭失的点起了头,他们是不可能同时看花眼的,他们心中一紧,就要用特殊的阵法将消息传回万狐宫。
“君......君上......”
其中一个妖兵赶紧拍了拍另一个正在准备阵法的妖兵,几乎在他们同时看过去的时候,慕晚吟和无宿已经来到了禁制前。
“本君已知晓,不必再呈。”
说完也不等两个妖兵反应过来,便径直走进了禁制里,无宿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慕晚吟能直接穿过禁制,可他不行啊,他颇为无奈的看了两个妖兵一眼,两个妖兵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般开始开启禁制。
无宿轻笑着点了点头,这两个妖兵可着实懂,真是可堪大用,可堪大用啊。
澄衣进入隐世涧后便隐去了身形,她在闹市里走走停停,极为深刻的体验了一番花妖一族的热闹非凡,她想起了北冥辑牧,在四万年前算得上有交情的妖族,可她不记得北冥辑牧是何时消亡的,大概是在她被封印的那四万年间,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澄衣越走越偏,走到最后除了漫山遍野的野花和目之不及的大树,她身边连一个妖族的影子都没有,她有些倦了停了下来。
金灿灿的野花铺满了山野,澄衣立足期间,满眼都是花姿摇曳。
淡雅的香味传来,它拂过澄衣的鼻尖,澄衣笑出了声。
难怪花妖一族最喜安稳,生活在这样一片最不像妖境的仙境,再暴戾贪欲的性子也要被磨合成平静淡然,不染俗世的质朴最是简单,如果她当初就出生在这样的地方,是不是也会有一个不错的将来。
只是可惜,没有如果。
澄衣抚上了身边的花朵儿,她用力一掐,花叶分隔。
“公子果然守信,今日一游隐世涧定是有趣。”
慕晚吟停在了澄衣身边,无宿隔的有些远,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澄衣身上,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戒备。
“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直都记得。”
风送起了花浪,澄衣和慕晚吟面对立着,他们的衣衫在风中摇曳,淡雅的香味儿飘向了天际,就像那日柳絮纷飞,棉白一片,慕晚吟跟在澄衣身后,迷了双眼,他们不语便是人人艳羡的爱侣,于千秋万载之中,可恩爱白首。
慕晚吟眼中灼热,他想将澄衣拥入怀中,细细亲吻,他想让澄衣属于自己,再也不分离,他还想......
与她日出而起,日暮而寝,与她耳鬓厮磨,长相厮守。
与她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有太多想要的,而那些无一例外都与她有关。
澄衣看着慕晚吟眼中的炙热,她似乎明白了慕晚吟想要什么,可她却选择漠然,他们魂契相连便注定生世相见,唯有一魂消逝或者两魂皆无,否则他们便是永世追随,冷暖自知。
澄衣转身离开,她有些受不住慕晚吟的神情。
“我不曾后悔过杀了明昼夕颜,也不曾后悔过不择手段君临妖界,我只恨自己做的不够快,不够绝,让明昼夕颜死前还痛快了一场。”
“你知道吗?我那日是特意去见你的。”
“三百年里,我经常梦见你,梦见我们在九幽洞明里的日子,每每梦回,我都是在惊愕中醒来,我那时明明那般恨你,可梦里全是你。”
“那日,明昼夕颜对我说,你厌恶我至极,你宁愿守着她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澄衣轻笑自语。
“多可笑,她以为我信了。”
“那你......为何......”
“为何杀她?当然是因为我想杀她,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放过一个曾经欺辱过我的妖族。”
“嗯,大概还有一个原因,你越是想要保护她,我便越是想要抹杀她,我要让你从云巅跌入地狱,我想......报复你。”
“神明便不该入世,你既得了我的惦记又如何能全身而退。”
隐世涧不知何时刮起了大风,他们站在高处,俯视着远处的景致。
风有些凌冽,刮在脸上有些疼。
慕晚吟顺着澄衣的目光看去,那是万狐宫的方向,在隐世涧的最高处,他们可以看的很远。
祁宁送完信件后并没有离开,他此刻坐在东殿里,被祁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心下有些发憷,连拿个茶水都将杯子打翻在了小案上。
他慌里慌张的将茶杯拿起放好。
“你们在封魂镜里发生了什么,为何君上与公主殿下都奇奇怪怪的。”
“阿姐是听无宿妖主说的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
“你效忠公主殿下,又怎会一无所知。”
“阿姐效忠君上,不也一样一无所知。”
“不一样,在此之前,你从未侍奉于她。”
祁宁看了祁姜一眼,沉静了半晌,而后最终妥协在祁姜的逼视之下,他略叹了口气,道,“阿姐可听说过明昼茯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