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最后一幕(8)

 二十七 最后一幕(8)

晚餐丰盛可口,席间夏母不断地要夏冰替她夹菜,魏珍珍也努力地吃着每一道菜,直到她真的再也咽不下东西。

“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好瘦,应该多吃一点,我恨不得能天天见到你,好把你的脸养圆一点。”

她笑着说:“那可不行,万一胖到连拍照时都跑不动就不行了。”

“啊,对了,我听夏冰说你的工作是摄影,好棒啊,哪一天我能不能跟着你,就当一天的助理也好。”

“其实我…”

不等魏珍珍把话说完,夏冰马上提出抗议:“妈,别为难她了,摄影的工作很辛苦,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好玩的,还是安分在家打麻将吧。你要真的跟着去,恐怕会砸了她的饭碗。”

夏母嘟起嘴。

“你这儿子最会扯我的后腿,还到处嚷嚷说我爱打麻将,还不是因为你不生几个小孩给我玩玩,我很无聊才会去打麻将啊。”

提到生小孩,他显得有些难为情。

“妈,别说这个啦!”

“是∏,不说这个,那…可以说别的吗!唉!不、不,这个也别说的好。算了!”夏母观察着两人,欲言又止,但后来她只是把眼光移到夏冰身上。“夏冰,去厨房看看他们甜点和水果弄好了没,我先带珍珍到处看看。”

“弄好了自然就会送上来啊,不需要我去看吧?”

“叫你去你就去啊!”夏母牵着魏珍珍的手。“我想带珍珍到处看看,顺便到花园去走走。对了,你等会就让他们把东西送到花园来好了。”

夏母刻意支开夏冰,为的就是想私底下和魏珍珍讲话。

一走出客厅,凉风徐徐,虽然是黑夜,但花园里仍然亮着灯,夏母拍拍她的手背:“带你来看看我的宝贝花园,也是我的最爱,我保证世界上绝无仅有,你一定没见过的。”

“我来过。”

夏母很讶异。

“夏冰带你…”

“他告诉我有个朋友想把这栋豪宅卖了,所以需要我来替它拍厢,结果我在这个花园里用掉最多底片。”

“喔,原来那些相片是你拍的。”

这一次换魏珍珍惊讶

“你看过?”

“我上回到夏冰的住处,在他桌上看到的。他把相片当成宝贝收藏,根本不让我碰,我问过他是谁拍的,但他就是不肯说。”

她好奇地问:“你真的要把这栋房子卖掉吗?你不是说花园是你的最爱?”

夏母笑着说:“我是这么告诉夏冰没错。我告诉他,如果今年没让我看到媳妇出现,我就准备把这栋房子卖掉,搬到美国和他姐姐住。这栋房于是他爸爸留给我的,也是夏冰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以为用这种方法可以逼他结婚,但是没想到…”

“你担心他是同性恋?”

“不,不,看过你之后,我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我现在烦恼的是另外一个问题,那个问题与你有关。”

“嗯?”

夏母拉着她的手,在花园白色长椅上坐下。

夏冰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加上自尊心又强,所以他宁愿把感情藏在心里。以前和他交往过的女孩子总嫌他的感情不够热烈、太冷淡而纷纷离他而去。其实我了解他的;夏冰和他爸爸同一个样,认为爱一个人不需要常常挂在嘴上,适时表达出关心就够了。但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来说,那根本就不够,因为总是得常常猜测他到底爱不爱自己。“

“伯母,其实我和他…”

“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热恋中的男女对吧?你们互相看对方的眼神还不是那种获得爱情信任的眼神,还停留在猜疑的阶段。不必瞒我,其实我一看就知道。”

“被你说中了。”她难为情地说:“我们不是故意要欺骗你,只是他不想让你担心。其实我和他之间根本就没有…”

“嘘,你不用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母温柔疼爱地拍着她的肩膀。“从夏冰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同样的眼神我也在他父亲身上看过,他是深爱着你的。我想你也是爱他的吧?只是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意,老是躲避着对方。”

当夏母说到夏冰其实是爱着她的时候,半信半疑的魏珍珍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老实说,她完全捉摸不到夏冰的心,根本不知道他的想法,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动了情。

或许吧。“她淡淡地说:”也可能是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我们始终碰不到一块,就算想触电也没有交点。“

“给他一点时间,等他想清楚了,他会表达出来的。”

“不,我不想抱这样的期望,万一落了空,很难承受得住的。”

夏冰握着她的双手,心疼地看着她。

“我真的喜欢你,珍珍,也希望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并肩坐在这里看夕阳、等日出、喝下午茶。”

魏珍珍感动地抱着夏母。

“我家里还有好几张花园的相片,是夏冰不知道的,改天我带过来给你。尽避我和夏冰没有结果,我们还是可以夕阳等日出。”

饼了九点,当夏冰准备送她回家时,又开始下起雨来。今年的雨季好像特别长,永无止尽似的。

雨丝打在车顶上,咚咚作响,魏珍珍赶紧摇下车窗探头出去。房子越来越小,但雨中的它仍然耀眼,仿佛是萤火虫的窝、黑夜里的明珠,在幽暗的夜里独自展现着美丽。

包可惜没把相机带来。

夏冰对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讶异。

“你在看什么?”他问。

“我会永远记得这里的,不论是阳光下还是雨中的样子。”

原来她子的是那栋房子,夏冰将车停靠在一边,正好还可以看见屋于***通明、温馨的全貌。

“对不起,上次拍照的时候没跟你说实话,因为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不便启齿,于是干脆就不提了。”

“我知道。”她点点头。

“你知道?”夏冰盯着她,好奇地问:“我妈她跟你说了些什么?你们在花园里聊了那么久,都在说什么?”

“没什么,那是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

“秘密?你和我妈之间有秘密?”夏冰好惊讶。“真难以置信,我以前交往的对象她老是批评。”

“真的吗!”魏珍珍很高兴,没想到夏母是真的喜欢她。

“可是为什么你刚在花园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害我好紧张,还以为她骂了你一顿。”

她吓了一跳,原来他注意到了。

“不是,当然不是!她怎么可能会骂我呢。”魏珍珍摇摇头。“走吧,很晚了,我明天还得上班。”

夏冰发动汽车踩下油门,将屋子的一切抛在身后。

“你有工作了?”

“对,阿健介绍的。”她自嘲地说:“公司老板的秘书,很好笑吧?不过,我明天会辞了这个工作。”

“为什么?”

她苦笑,难为情地摇着头。

“我想清楚了一些事,也了解了一些事,虽然其中有部分回头可能已经太迟了。我跟马莉说,我把鸡蛋放错了篮子,当发现错误的时候,想把鸡蛋再放到正确的篮子,却发现那个篮子不见了。”

不知道夏冰有没有听懂她的弦外之音,魏珍珍偷偷瞄着他,他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专心凝视着前方。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夏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CD,放进唱盘里,他选了第七首,按下repeat.

两小段的吉他声,带出一段清脆温柔的钢琴,然后听见JohnLennon满爱意的声音轻柔唱着:“OhmylovefOrthefirsttimelnmylife

MyeyesareWideoped

OhmyloverfOrthefirsttimeinmylife

Myeyescansee.‘’

不知道重复了几次,魏珍珍像是被Lennon的声音催眠,深深地沉醉在音乐中,脑海不断闪过与夏冰相聚的画面,尤其是当她想到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交谈、最后一次与他靠得如此近,心中有着无限的感伤。

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就如漫画中的停格,永远停在这一个方框里。

“IseethewindOhlseethetrees

Everythingisdearinmyheart

IseethecloudsOnlseethesky

Everythingisclearinourworld.“

熟悉的巷口很快就出现在眼前,魏珍珍深吸了一重口气。“就让我在这里下车吧。”

他将车停靠在旁,魏珍珍正想推开门出去时,夏冰却马上阻止。

“等等,我有样东西要送你。”

夏冰下车,从后车箱拿出一个长方形、被包装纸包住的东西。

“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魏珍珍撕开包装纸,惊讶地大呼:“不会吧?你居然…你怎么会知道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张!”

那是她交给他那堆相片中她最喜欢的一张迎着阳光的向日葵,孤独、坚强地倚靠在白色花架旁,正好与地面上的阴影成强烈的对比。

喜欢它是因为她觉得相片中的向日葵很像自己,没想到从夏冰口中居然听到相同的话。

“这张相片马上让我想起你,孤立站着的模样,高傲地仰着头,一点也不服输。”夏冰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他深情地子着她。“送给你是因为,我一直想送你一个能让你永远记得我的东西。”

说不被感动是骗人的,这样的心有灵犀让魏珍珍又惊又喜。比起欧阳健,夏冰显然非常深刻地了解她。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情不自禁地说:“其实…你根本不必送我任何东西,因为我是不可能忘记你的。尽避有天等我们的年华都老去,身旁围绕了一堆子孙,我还是不可能把你忘记。就算在多年后的某一天,我相信你已经不再记得我的那一天,我还是会记得你的,根本不需要任何东西来唤起我对你的记忆,因为你就在那里,我心里的最深处。”

好了,这已经是她的底限,能做的最大坦白就是这样了。

她期待夏母说夏冰深爱着她的话是真的,希望夏冰能给她相同的反应,就算是一句“我也是”,或是一个深情的拥抱、一个吻,她都可以接受。但夏冰什么动作都没有,却只是两眼睁得好大,傻傻地看着她。

向一个男人示爱,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魏珍珍觉得很难堪、好丢脸,她难为情地涨红了脸。

“说话啊厂她大吼。

“你爱的不是欧阳健吗?”他伤了一下。

猪头、猪头、大猪头!魏珍珍气急败坏地将相片丢还给他,气冲冲地推开门冲下车。夏冰这时仿佛才领悟到什么,急忙地下车跑向她。

他赶在她进屋前挡住她,情绪激动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爱的人是我吗?”

这个猪头,她已经说得那样明显了,到底还要她怎么做?

她大喊:“让开,我不想再跟你说话!”

推开他的手臂,魏珍珍往外跑,雨越下越大,打在身上的雨滴让人觉得痛;她的眼睛因雨水的侵入而使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前方,才跑没几步,便被石头绊倒。

毫无心理准备,她整个人扑向前,刚好跌人一个淹了水的小水洼,一身狼狈。

夏冰一把将她从泥泞中温柔抱起,试着替她拭去污水。终于藏不住自记感情的魏珍珍,忍不住嚎啕大哭,她双手拼命捶着夏冰的胸膛。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都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疼地说。

任她的拳头发泄怒气,夏冰激动地将她搂紧,将自己的脸颊贴近她,以行动代替言语,说明自己的心意。

魏珍珍真的好生气好生气,气他的迟钝、气他的犹豫、气他的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是却无法不理他。

捶累了,双手却仍然舍不得离开他的身体,她张开手指贴着他的胸膛,并将自己的脸凑了过去。

听着他的心跳、感觉他的呼吸,然后抬起头望着他。

“你知道吗?你好可恶,为了你,我流了好多眼泪。”

“我知道。”夏冰低下头吻着她冰冷的唇,然后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在意的是欧阳健,所以强忍着对你的感情,不敢表现出来,深怕一表露我对你的感情,反而会引来嘲笑。是我太傻。现在我知道你是爱我的,而我对你也有相同的感觉,我纺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真的?”

“真的。”

她凝视着他,觉得好幸福。

尽避没有听到他清楚地说“我爱你”,但魏珍珍知道他的心意。

大雨在他们身后滂沱下着,但没有人在乎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因为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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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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