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被人拥抱

正被人拥抱

第二章

药物消退,知觉逐渐恢复。

还没清醒过来的慈郎,在梦境般的恍惚中,首先感受到的,是久违了的温暖。

简直像是正被人拥抱着。

这怎么可能?

慈郎潜意识里立刻就否定了这种情况。

没有人会拥抱他,无论他心底多么渴望。

从入狱到出狱后的孤身生活自不必说,而在那之前,是和前女友交往时期。

那是个不喜欢温存的女人,连日常拥抱都很抗拒,与一般女性很不一样。

慈郎当时认为她就是这样独立强势的性格,出于尊重和爱恋,选择忍耐着自己对恋人亲近的渴求,后来才明白,是因为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抗拒到那个地步。

慈郎与她是大学同学,从大三交往至今,竟然连超过一分钟的拥抱都没有过。

因此,即使此刻慈郎还没有醒来,都能判断出这是错觉,自己是不可能被谁拥抱着的。

从小,慈郎就很羡慕那些被父母抱在怀中的孩子。

小时候的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很听话很努力了,幼稚园老师们都会亲切地抱抱自己。甚至,放学后等待家长来接时,玩得好的同学家长,一边说着“这个小家伙长得真好啊”一边开玩笑地把他抱举起来,这种情况也是会偶尔发生的。

但自家父母,就算慈郎恳求,父亲也只会严厉斥责“男孩子不许撒娇”,而母亲要温柔一点,她会疏离地浅笑着,作为安慰,伸出手轻轻在慈郎的头顶一拍。

这轻轻一拍,对慈郎来说,便是珍藏于心的来自母亲的宠爱了。

升上小学后,就不是小孩子了,小学老师自然不会像幼稚园老师那样与学生亲密相处。整个小学时期,慈郎获得的唯一一个拥抱,是发高烧在课堂上昏倒,被当时上课的老师抱去保健室。

而高中时代,慈郎为了考入心仪的名校,一边拼命学习,一边在校篮球队拼搏,时间安排得万分充实。尽管因为朋友的拜托,不得不挤出时间参加联谊,但事实上别说恋爱,连画画的爱好都放弃了。这种情况,当然也不可能和谁拥抱。

回想起来,这辈子唯一一次被人拥抱了很久,还是初中时的事……

事实上,那与其说是一次拥抱,不如说慈郎是被对方整一个搂在怀里当抱枕,是非常奇异的经历。

那个拥抱,说实话非常温暖,尽管对方当时睡得很沉,身体大半都压在慈郎身上,很重。

感觉和此刻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慈郎猛然惊醒,在夜灯微弱的暖黄光线中,眼前所见景象,不论是明显是和室的房间,还是紧箍着他的明显是男性的臂膀,都让绝望如龙卷风一般瞬间席卷了慈郎的理智。

这里是,歌舞伎町?!

他没有获救吗?

绝望和恐慌完全控制住了慈郎,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必须逃走。

他理智全无,甚至仿佛听到自己发出了非人的惨叫,脑海中混乱一片,只是拼命想要逃走。

然而事实上,他此时依然处于失声状态,没能发出任何声音,他是在无声地挣扎着。

而他的挣扎,被拥抱着他的男人,强硬地制住了。

这让慈郎越发恐慌。

“冷静。”

一个明显不是老人的男性声音,让慈郎想到昏迷前最后看见的人,猛然停止对抗。

尽管依然颤抖着,依然处于惊恐状态而急促呼吸着,慈郎试着冷静下来,将视线移到正强硬地抱着自己的男人脸上。

是伊集院和臣。

真的是伊集院和臣。

他获救了。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慈郎一瞬像是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般完全脱力,下一瞬又紧张不安起来。

无论怎么看,眼下这个情形,都不是正常情况。

而且仔细想想,为什么伊集院和臣会愿意救自己?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前科犯,只是一度有过交集的初中同学而已……

慈郎根本想不明白,或者说混乱的脑海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思考。

“伊集院和臣,”慈郎喊出男人的名字,他想道谢,也想问问题弄清楚情况,但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慌张伸手摸向自己的脖颈。

怎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怎么了?难道是因为被注射的药物?

如果他不能再说话,那好不容易找到的便利店工作也会失去。

没有工资,就没有钱买食物,更没有钱交房租,他的生活会再次毁灭。

就要再次陷入绝望的慈郎,听到伊集院和臣冷静地说:“经检查,你体内残留的药物能自然代谢,不会留下问题。失声是心理原因,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恢复。”

这让慈郎也冷静下来。

经检查?

慈郎想起,初中时听伊集院和臣说过,伊集院财团是开私立医院起家的。

也就是说,对方不仅从歌舞伎町带走自己,还把自己带去医院做了检查,意识到给伊集院和臣造成了很多麻烦,让慈郎立刻羞愧起来。

然后他意识到,虽然曾是同学,但自己和眼前人现在的状况,已是天差地别。

同为三十岁男性,却有着天渊般的阶级格差。

就是十三岁的慈郎,也一定想象不到,未来自己会沦落到被借贷公司押去歌舞伎町陪酒的地步吧!

残酷的现实对比让慈郎如被棒喝,他的脑海清醒过来,复苏的自尊心也让他的心底更为羞愧不堪。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自己竟一直被伊集院和臣抱着。

这是,这不对劲。

“不许动。”

伊集院和臣似乎略带不耐烦,又有些疲累困倦的声音,让慈郎不敢再动。

伊集院和臣看了一眼床头的计时器,再垂眸看向慈郎,简要地说:“现在凌晨三点,这里是伊集院大宅,必须早起。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我现在没有时间,一切留待明日。现在,我需要你安静,能做到吗?”

他话音未落,慈郎就听到有人在门外恭敬询问:“和臣少爷,在下似乎听到骚乱?”

伊集院和臣冷声回答:“没事。”

“是。”那人应声离开。

和臣少爷这个称呼,让慈郎多少明白了伊集院刚才所说的“这里是伊集院大宅”的意思,这里想必是伊集院父母居住的那种财团豪门大宅。

可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把自己带来?

得知身处伊集院大宅,反而让慈郎更加惶惑。

此时,慈郎听到伊集院和臣再次询问:“能做到吗?”

伊集院的声音,比初中时更冷漠也更成熟,带有令人信服的说一不二的威势。

或许因此,慈郎才会条件反射点头。

不过,慈郎也不觉得自己有在伊集院面前拒绝任何事的余地。

因为是伊集院将他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伊集院和臣:“很好。”

然后,伊集院和臣竟俯下身,再次抱紧了慈郎,不等慈郎反应过来便沉沉睡去。

人生第二次被当成抱枕的慈郎,只能僵硬地看着夜灯。

他闻到清浅的香气,不知道是沐浴用品还是床品洗涤剂,这让慈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现在他身上穿的不是那件浴衣,而是感觉上舒适的,大概是睡衣式的衣裤。似乎也有洗过澡的清爽感。但他不能动,都无法确认。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灯的暖黄光线很微弱,但还是足够慈郎在一瞬以为回到那间噩梦般的和室时,看清不同之处。

这间卧室素净淡雅,仔细看才知道,这不能称为正统的日式和室,而是洋和结合的风格,家具看不太清,但隐约感觉都有整齐的棱角,莫名威严,与歌舞伎町那间流于艳靡的和室截然相反。

不知过了多久,这晚经历了太多事导致的困倦再次侵袭,让慈郎的精神不得不松弛下来,不再强迫自己睁着眼睛。

而有些熟悉的,温暖而又有重量的拥抱,让慈郎慢慢回忆起了初中时候,和伊集院和臣的短暂交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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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系定律:奇妙相遇都是在学校天台发生的

*差点忘了还要更新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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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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