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情根深种,略施小惩

第八章 情根深种,略施小惩

容惊澜当真了解墨君狂。

这夜,墨君狂果然没有宠幸水意浓,可是她不敢睡,撑不住了才陷入梦乡,直至宫娥叫醒她。

梳洗完毕,宫娥服侍她穿好衫裙,接着端来早膳。

看着案上缤纷多样的八碟早点,她傻眼了,这早膳也太丰富了吧。

有钱,任性。

她还要保持苗条的身材呢,不能吃太多,每一样就吃一小块吧。

才吃了两口,墨君狂就空降了。她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心中嘀咕:这么快就下早朝了?

“朕也饿了,一起吃吧。”明黄色龙袍一荡,他坐下,摆手让她坐,接着捏了一块糕点吃起来,“朕让御膳房准备的早点,合你口味吗?”

“美味可口,谢陛下。”

“那就多吃点。”

水意浓一边吃一边暗暗地打量他,第一次见他龙袍在身,感觉还真不一样。

贺峰拍过古装剧,扮演的正是皇帝。她见过贺峰版的皇帝,文武双全,运筹帷幄,勤于朝政,是一个盛世明君;眼前这个真实的古代皇帝墨君狂,明黄色龙袍和道具的龙袍差不多,只是感觉上更有帝王的真实感;他头戴冕冠,真真正正的冠冕堂皇,仪表威严,冷峻中见霸气,那种令人畏惧的帝王之气犹如正午骄阳,令人不敢迎视。

“看什么?”墨君狂喝一口热茶,颇有兴致地问,“莫非你对朕……”

“意浓没有见过陛下穿龙袍的样子,有点好奇。”她不慌不忙地解释。

“那看够了吗?”他故意道,想看她脸红、窘迫的模样,“若没看够,可到寝殿让你看个够。”

“陛下恕罪。”她垂着头,整个人显得有些沮丧,让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他站起身,牵她的手,直往寝殿走去。

她心中一紧,心跳渐渐加快,忐忑不已:他想做什么?不会真的想让她看个够吧……

墨君狂松开她的手,站在窗前,背对着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水意浓默默地看他,猜不到他的意图。这身龙袍和九旒冕赋予了他生杀予夺的至高权力,让他坐拥江山、得享美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此时此刻,他傲岸的后背却如此沉静,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也许,他是孤独的。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他是九五至尊,享万寿无疆,却也孤独无边。

“昨晚皇弟和容惊澜进宫,是为了你。”他终于开口,嗓音低沉,“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陛下以为,晋王和容大人对意浓已经动了真情?”她腹诽,真相帝来了。

“皇弟自不必说,没想到容惊澜也对你动了心。”他笑起来,笑意充满了嘲讽,“在瑞王府,朕故意对你一见倾心,带你回宫。他们跟在后面进宫求见,可见他们多么不想你变成朕的妃嫔。”

“这不是陛下预料中的吗?”

水意浓明白了,昨晚他假意中了瑞王的美人计,一来迷惑瑞王,二来试探晋王和容惊澜的反应,一箭双雕,多么完美的计谋!

这么说,他根本没有宠幸她的心思,一切只是做戏。

想到此,她略略放心。不过,这么看来,墨君狂是个绝对腹黑的帝王,脏腑、肠子都是黑的。

墨君狂转过身,嗓音冰寒,“朕早就猜到,六皇叔要你献舞是美人计,朕将计就计,一箭双雕。朕没料到的是,你的舞惊世骇俗,容惊澜的魂也被你勾走了。当真有趣。”

他唇边的笑意,冰冷如雪,令人不寒而栗。

她顺着他的话道:“这不是陛下想要的吗?接下来,离间晋王和容大人不就轻而易举吗?”

“没这么容易。”

“那往后应该怎么做?”

“虽然容惊澜对你的心思有所流露,但他心思细腻,而且藏得很深,可不容易让他上当。你还要下一番功夫,才能让他陷入儿女私情的泥淖而无法自拔。”

窗外日光晴灿,度窗而入,照在他身上,在他周身描上一圈闪闪的金光。因为逆光而立,他的脸被暗色笼罩,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墨君狂朝她招手,她走过去,他冷沉道:“容惊澜是真君子,不会轻易动心,更不会轻易为一个女子付出一切。你务必勾住他的心、他的魂,让他为你神魂颠倒!”

水意浓点点头,虽然心中万般不愿意,可是她有抗议的余地吗?

他的目光森冷得令人心颤,“朕知道你不愿意周旋在他们当中,若你当真不愿意,朕也不会逼你,不过……”

这个转折,没有意外的话,必定是威胁。

他伸臂一拽,将她锁在胸前,“你不愿为朕办事,便要成为朕的妃嫔!二者选一,你自己选!”

“意浓会办好这件事,陛下放心。”

“那就好。”

墨君狂的手指抚触着她的额头,动作缓慢,从额头下移,黛眉,眉心,鼻子,脸腮,唇瓣,慢得好像经历了一年那么久。如此抚触,她不敢动,被迫迎着他冷酷的目光。

心剧烈地跳动,面对这个心思如海深的狼性帝王,她无法不畏惧。

最后,他拍拍她的脸腮,放开她。

顿时,她放松下来。

不愿勾引晋王和容惊澜,不愿离间他们,也不愿成为墨君狂的妃嫔,可是,她可以选择吗?

……

水意浓前脚刚到府宅,墨君涵后脚就来了。

在寝房前庭,他疾步赶上来,当着下人的面,不由分说地抱紧她,不管不顾。

下人低下头,轻步退下。

好似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似的,他的双臂越收越紧,压着她的骨头,她觉得有点疼,却也没有出声……他的掌心摩挲她的背,俊眸微闭,像是失而复得,分外珍惜此刻的拥有。

良久,他捧着她的脸,紧张地问:“皇兄有没有……有没有……”

她轻轻摇头,他欣喜若狂,脸上绽开灿烂的微笑。

“王爷不要这样,下人都看着呢。”

“那咱们进房去。”

墨君涵搂着她进了寝房,上下打量她,又是皱眉又是摇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眉心微蹙,问:“王爷为什么这样看我?”

两人站在窗前,他轻轻握住她的肩头,“往后不许再跳那支舞,本王不许!”

水意浓颔首,他的拇指轻触她的脸,眼眸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柔情,“意浓,你只能为本王而舞。”

“原来王爷这般霸道。”她俏皮一笑。

“本王不许别的男人看见你的美丽、欣赏你的冶艳!”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神色坚决,好似置身沙场、杀伐决断,不容下属违抗他的命令。

她呆住,他眸心的一点戾气,他郑重的表情,表明了他对她强烈的占有欲。

墨君涵拥她入怀,抱得很紧、很紧,“意浓,你只属于本王!”

她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他不许任何人横刀夺爱,就算是兄长也不行!

“王爷,我说过,我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我自己。”她重复道。

“本王知道,可是本王不允许其他人觊觎你。”

水意浓感觉迟早会玩火自焚,惹上晋王绝非好事,应该想想以后如何摆脱他。

半晌,他松开她,眸光一分分地阴寒,“六皇叔逼你跳舞?”

她唯有承认,“瑞王说,若我不跳,就对娘不利,我只能……”

“你可以跟本王说,本王会保护你和你娘。”他气急败坏地说。

“我想着,你保护得一时,保护不了一世。”

“六皇叔再找你麻烦,你就告诉本王,知道吗?”

她应了,墨君涵冷冷地笑,“六皇叔这招美人计并不高明,谁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睿智精明的皇兄。皇兄带你进宫,不知是将计就计、有意为之,还是真的被你迷住了。”

照他所说的,他还不知道墨君狂也在用美人,暗中离间他和容惊澜。

水意浓试探性地问:“昨晚王爷和容大人在澄心殿前求见,还以慈宁殿走水为借口破坏,陛下会不会记恨你们?会不会惩戒你们?”

“本王这不是好好的吗?皇兄若要惩戒,昨晚就惩戒了。”

“那就好。”

“你一日不是本王的人,就有可能被人横刀夺爱。你可知,本王每日每夜都心惊胆战?”他倾诉衷肠,深情款款地看她,“本王必须想个法子,娶你进府。”

她心神一紧,想阻止,却又担心他起疑,只能道:“若王爷无法一心待我,我宁愿独孤终老。”

墨君涵信誓旦旦地说道:“本王知道你的心意,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悲哀地想,如果他真的想到了法子,那如何是好?

必须想个借口拒绝他的求婚,或者想个法子不嫁给他。

现在,她只能被他抱着,好似两情缱绻。

……

这日,水意浓回邀月楼,所有人都觉得奇怪,为什么她又回来了?

他们都以为,墨国皇帝带她回宫,必定会封她为妃嫔,她就此留在皇宫,享受荣华富贵,很难再出宫。却没想到,第二日她就出宫了,而且身份没有任何变化。因此,不少人扎堆议论,显然很想知道个中真相。

她对众人说明了情况,说陛下带她回宫,只是兴之所至,给瑞王一个面子罢了;她还是以前的她,没有任何改变。

大伙儿听懂了她的话,也就是说,陛下并没有宠幸她,她没有成为陛下的人。

私下里,秦仲多问了两句,她还是一样的回答。

显然,他不信,颇为着急,“陛下当真没有宠幸你?我瞧陛下的神色,很明显被你迷住了,怎么可能……”

水意浓失笑,“我实话对你说,陛下识破了瑞王的美人计,就将计就计,带我回宫,仅此而已。”

他终于信了,劝道:“往后还是当心点儿。”

接着,她开始筹备新舞,和秦仲合作乐曲,挑选男舞者。

这夜,回到宅府的寝房,她刚刚坐下,就有一抹黑影一闪而过。

她心神一震,立即站起来,就在这时,口鼻被人捂住,不多时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什么金公子每次都用这样的手段?

然而,这次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借着那昏红的烛火,她打量这个寝房。房间分为里外两间,开阔宽敞,屋中的摆设不是金器不是玉器,而且是上好的佳品,比晋王府的厢房更为豪奢、华丽。

这是哪里?

水意浓正想开门出去,外面传来脚步声。

五个女子推门进来,为首的女子径直走向北首主座,不看她一眼,施施然坐下。两个年轻的侍女站在两侧,两个中年女子站在房门前。

她望向那个妆扮华贵的女子,她身穿一袭桃红锦衣罗裙,衣料质地上乘,衣襟、袖缘和裙幅皆有繁复富丽的纹饰,做工也精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她雍容的发髻上缀满了珠花钗钿,斜插一柄点缀着红玛瑙的金步摇,宝光流转,珠光熠熠,耀花了人的眼。

这华贵女子的妆容太过艳丽,衣着和头饰也过于华美,使得她清丽婉约的容貌失了原本娇媚的味道,变成俗不可耐的庸脂俗粉。她也打量着水意浓,端着高贵的架子,眼风傲慢,好像在她眼中,其他女子都是尘土。

她身旁的侍女咄咄逼人地问:“你是水将军的女儿?昨晚在瑞王府跳舞的女子就是你?邀月楼那些伤风败俗的歌舞是你编排的?”

水意浓颔首,思忖着她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那侍女又问,语气不善,延手指向那华贵女子。

“还请明示。”她暗暗思量,这女子摸清了自己的底细,只怕来头不小、来者不善。

侍女趾高气昂地说道:“这位是墨国皇后,还不下跪行礼?”

在古代,最悲催的就是下跪行礼。

水意浓双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礼才起身。墨国皇帝、晋王、瑞王和右相,都没有让她下跪呢,她的“处女”跪就献给了这个高高在上的墨国皇后。

根据原主的记忆,墨君狂的皇后年约三十,名为萧玉嫣,父亲是左相萧千山。

萧皇后不在皇宫好好待着,出宫做什么?为什么抓她?

“容色清媚,果真是尤物。”萧玉嫣终于出声,嗓音清脆绵软,却是绵里藏针。

“皇后谬赞。”水意浓谦逊道,“皇后容光倾城、国色天香,贵为一国之母,母仪天下,不仅气度高贵,而且风华倾世。”

“伶牙俐齿,怪不得在青楼伎馆吃得开。”萧玉嫣嗤之以鼻地说道,高贵冷艳上档次。

水意浓没有搭腔,低着头。

那侍女道:“皇后有事问你,你可要仔细回答。如有隐瞒,有你受的。”

水意浓温顺地点头。

萧玉嫣故意拖长了声音问道:“这些日子,陛下是不是时常去邀月楼?”

水意浓答道:“我不是很清楚,应该来过一两次。”

那侍女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二话不说地就扬起手臂,重重地扇她的脸颊,怒道:“欺瞒皇后,你可知会有什么下场?皇后已经打探清楚,陛下去邀月楼,每次都是找你,你竟敢睁眼说瞎话?”

虽然她一介女子,力道却很大,打得脸颊热辣辣的。

水意浓仍然低着头,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

“说!陛下究竟去了几次?”那侍女再次喝问,火炮筒似的,火气很大。

“陛下来邀月楼,总共两次。”

“抬起头。”那侍女粗鲁地扳起她的下巴,“皇后问话,不许有半句虚言!”

“陛下一年难得出宫一趟,自从邀月楼表演那些伤风败俗的歌舞,陛下就出宫了两次。”萧玉嫣轻慢地眨眸,“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水意浓摇头,即使知道,也会装糊涂。

萧玉嫣的美眸微微眯起,眸光如尖锐的细针,刺人得很,“依本宫看来,你那些媚俗的艳舞吸引了陛下,陛下贪新鲜,才会被你迷惑。”

水意浓无语了。

虽然那些艳舞是令人迷失的客观因素,但会不会被迷惑,还要看主观因素。

然而,有些女人,才不管什么客观、主观因素,将所有的过错都算在其他女子身上。

萧玉嫣轻移莲步,走到她身前,长指甲涂着红蔻丹的手勾起她的下颌,似在研究她的脸,“昨晚你在瑞王府大跳艳舞,迷惑陛下,陛下带你回宫,宠幸你了?”

“没有。”水意浓谨慎地解释,“陛下贪新鲜罢了,我只不过是流落风尘之地的普通女子,既没有花容月貌,又没有倾城风华,怎会入陛下的眼?”

“你不必妄自菲薄,这张脸也不算丑,姿色不俗,入得了眼。”萧玉嫣的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腮,嫩滑的肌肤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好像一不小心,就会出现一道触目的血痕,“陛下当真没有宠幸你?”

水意浓郑重地摇头。

萧玉嫣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诧色,“是你不肯,还是……”

水意浓斟酌道:“陛下来邀月楼,只是欣赏歌舞、品茗饮酒,并无其他。而昨晚,陛下回宫不久,晋王和容大人因有急事禀奏,进宫求见……”

萧玉嫣的目光凝于一处,若有所思,半晌才回神,似笑非笑地问:“倘若陛下决意宠幸你,你如何应对?”

“自然是婉拒陛下。”

“还算识相。”

话落,萧玉嫣回身落座,纤长的眼睫扇下一圈弧形的鸭青色,“你编排的歌舞令人心智迷乱,扰乱了帝都的长治久安,从今往后,邀月楼不许再有此类伤风败俗的歌舞!你也不许再跳!”

语气不容反驳,话音清冷绵柔,落地却似铜钱,铮铮地响。

水意浓心下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皇后,邀月楼是青楼伎馆,歌舞表演在所难免,无意冒犯皇后,恳请皇后高抬贵手。我保证,我不会再跳舞,邀月楼任何人绝不会迷惑陛下。”

那侍女尖刻地训斥:“皇后的话,你听不懂吗?你不许跳!邀月楼也不许再表演歌舞!”

这是强权干预,太粗暴了!水意浓也只能呵呵了。

这是自己的事业和生计,她决定坚守阵地。

“皇后,邀月楼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如果没有歌舞表演,还怎么经营下去?”

“风尘女子不就是卖笑、卖身吗?只要她们卖笑、卖身,何愁无法经营?”萧玉嫣鄙夷道。

“皇后母仪天下、慈悲为怀,请不要切断邀月楼数百人的生计。”水意浓放低了身段祈求,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以保证,陛下不会再到邀月楼。”

“你保证?你保证什么?莫非陛下不听皇后的劝,就听你的劝?”那侍女凶神恶煞地斥骂,“你当皇后的旨意是耳边风?”

“不是的……皇后,请听我说……”水意浓急忙解释。

“皇后,她这么不识好歹,必须让她吃点苦头,她才知道皇后的旨意不能违抗!”那侍女提议。

萧玉嫣冰冷地扫一眼水意浓,黛眉略略一挑,同意了侍女的建议。

那侍女走过来,就像一只母老虎,凶相毕露。

水意浓到底有点怕,如果,墨君狂要她办的事,对萧皇后和盘托出,是否可以不必吃苦头?

可是,萧皇后并不怎么得宠,他未必会将朝政之事告诉她。

还是不能说。

在此紧急关头,她想不到合理的说辞,而那侍女已经扬手,狠狠地打下来。

也许是担心她反抗,那两个中年女子也过来帮忙,摁住她的肩膀,不给她反抗的余地。

手臂一次次地扬起,掌心一次次地掴在脸颊,热辣辣的疼……口中涌起一股腥甜,流出嘴角……水意浓竭力忍着脸颊和口腔的痛,眉骨酸热,泪水涌出来,模糊了眼……

卧槽!有权,任性!

她发誓: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双倍奉还!

五,六……八,九……十二,十三……十八,十九……

越来越痛……痛得渐渐麻了……

整整打了二十巴掌,那侍女才停下来。

水意浓感觉口中全是血水,浓郁的血腥味呛鼻得很,让她异常清醒。

前世,活了三十年,她还没遭受过这样的暴力!

即使心中有恨、有怒,但没有回击的余地。

来日方长,总有反击的那一日!

萧玉嫣又走到她的面前,盯着这张布满了五指印、肿胀的脸,唇角含着惋惜的笑,“可惜啊可惜,这张俏丽的脸蛋就这么糟蹋了,何苦来着?”

“皇后无须惋惜,只是二十掌,过两日就会恢复如初。”那侍女笑道。

“嗯,本宫乏了,回宫吧。”

萧玉嫣语气慵懒,从水意浓身旁走过,华丽的广袂拂过她的肩膀,一阵冷冷的香风扑面而来。

那侍女凶巴巴地瞪她,“无论是你,还是邀月楼,胆敢阳奉阴违,胆敢迷惑陛下,就不只是二十巴掌,会有大刑伺候你。往后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

说完,那两个中年女子拽着水意浓离开,扔出大门外。

她抬头望向府门上的匾额,原来这是左相萧千山的府邸。

……

次日一早,云兮看见女儿脸上的伤,赶紧打发人去请大夫为女儿医治。

她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水意浓没有说,只让她不必担心。

萧玉嫣不会善罢甘休,难道邀月楼只能停止歌舞表演?难道她的生计就此完结?

不!不行!

总有解决的法子,不如……

心中打定主意,午膳后,她前往右相府。

容惊澜在府,下人带她来到书房。他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见她来到,立即搁下狼毫,请她就座,吩咐下人上茶。

由于脸颊红肿,有碍观瞻,她用深紫丝巾遮掩面容。刚才他第一眼瞧见她如此装扮,惊诧而不解,却又不好立刻就问。她故意凄然地笑,“大人不必担心,我的脸没什么,只是有点红肿。”

他淡淡一笑,没有追问,十足十的君子风度。

水意浓转眸参观书房,书房和他的人一样清雅、高洁,一整面墙的书颇为壮观,另一面墙挂着三幅字画。这三幅字画,画面富有田园般的诗意与纯净,意境清幽典雅,字体清瘦飘逸,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漂亮。字与画相辅相成,融为一体,好似缺一不可。

看得出来,这三幅字画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大人的字画堪称杰作。”她笑赞,“倘若大人得空,可否赠我一幅字画?”

“胡乱涂鸦罢了,难得水姑娘看得上眼。待我新作一幅,差人送到府上。”容惊澜谦虚道,“对了,你今日到访,有何要事?”

“前晚多亏大人出手相助,我才能逃过一劫。”她诚心道谢。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他的语气一直轻轻淡淡的。

“还有一事。”

“水姑娘请说。”

水意浓忽然变了脸色,义正词严地问:“敢问大人,我靠自己的双手在帝都立足,有什么错吗?”

容惊澜一震,惊诧于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水姑娘何出此言?虽然你编排的歌舞有点儿惊世骇俗,但坚强自立,不让须眉,我甚为钦佩。”

她悲愤道:“前晚,我在瑞王府跳了一支舞,陛下带我回宫,就这样得罪了人。”

他有点明白了,却又不太敢确定,“你所指的是……”

她越说越气,“有人不许我再跳舞,不许邀月楼再有歌舞表演。胆敢违抗,就不会有好下场。”

他黑亮的瞳仁微微一转,“你脸上的伤,便是如此得来的?”

她点头,委屈、难过地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冠玉般的面庞平静如水,陷入了沉思。

“大人,我不想屈服,不想停止邀月楼的歌舞表演,但是萧皇后认定我迷惑陛下,不会善罢甘休……”水意浓凄楚地说道,“我应该怎么办?”

“此事的确不好办。”容惊澜英朗的眉宇微微蹙着,“皇后毕竟是皇后,查封邀月楼易如反掌。”

“大人,我知道你公务繁忙,可是,我真的想不到解决的法子,只能来找大人。”

“你跟王爷提过吗?”

“没有。”她凄冷地莞尔,“如果王爷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劝我离开邀月楼,嫁入晋王府,成为众多侍妾中的一个。”

他眨眸,表示明白,她坚决道:“我水意浓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为妾。”

闻言,容惊澜诧异不已,“但王爷对你已经情根深种……”

水意浓缓缓道:“王爷待我的心意,我明白。其实,王爷数次表明心迹,我不是不感动,可是,离开将军府以后,我才幡然醒悟,我想嫁的人,不是王爷;我想要的姻缘,也不是和众多女子共享一个夫君;我想要的幸福,更不是独守空闱到天明。我想要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红袖添香夜、共剪西窗烛’。”

他静静地看她,好似被她的话震动了。

实际上,他极力掩饰内心的激荡——她的所思所想竟然和他不谋而合,为什么会这样?

想不到啊想不到,他们对男女姻缘的想法如出一辙。

她语音清脆,却铿锵有力,“虽然王爷待我很好,但我不会入晋王府。再说,王爷曾经伤过我,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水姑娘,萧皇后这件事,我会想想法子,希望能帮你。”一时之间,容惊澜的心无法平静。

“那先谢谢大人了。”水意浓略微放心,“还请大人不要告诉王爷,免得节外生枝。”

他答应了,她告辞,他站起身,亲自送她出府。

走到书房门槛前,忽然,她脚下一绊,立足不稳,轻呼一声,往前跌去。

他眼疾手快地伸臂,揽住她的身。

危急中,她抓着他的衣袂,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不愿松手。

他看着她,半搂着她,清冷的俊眸仿若冒着寒气的深潭,让人无法分辨眼中的情绪。

她盯着他,妙目盈盈,黑瞳清亮,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这张酷似贺峰的脸,总能让她迷失、忘却所有,让她的眼中、心底只有他。虽然,她明明知道他不是贺峰,两人的行事作风也全然不同,但是,每次见他,总是无法不为他心动。

容惊澜最先意识到这姿势的不妥,放开她,目光微闪,尴尬道:“你没事吧。”

“大人与我交情不深,为什么那晚不惜激怒陛下、费心为我筹谋?”水意浓故意问。

“我说过,你是水将军长女,你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再者,从你的言谈举止看得出来,你不愿成为陛下的妃嫔,你也不适合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的后宫,因此,我会尽力帮你。”他的解释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仅此而已?”

“水姑娘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向来敢作敢为、敢爱敢恨,大人却喜欢将所有心思藏在心底。”她直直地看他,希望从他的脸上瞧出点什么。

“若不如此,如何在尔虞我诈、明枪暗箭的官场立足?如何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当差?”容惊澜轻淡地眨眸,“若想安身立命,活得长久一点,必须让所有人都猜不透你的所思所想。”

“今日受教了,谢大人提点。”水意浓上前两步,几乎贴着他的身,眸光楚楚,“我希望有那么一日,大人敞开心扉,我也希望大人没有后悔的那一日。”

话落,她转身,离开了书房。

他看着那抹倩影慢慢走远,看着那头乌发在明媚的日光下轻轻拂动,轻叹一声。

……

这夜,水意浓回府,看见瑞王坐在书房,悠闲地饮茶。

早就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

那晚澄心殿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清二楚,一次不成,还要第二次吗?

“没想到君睿这小子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他讥笑道。

“王爷还想再用美人计吗?”

“陛下带你进宫,第二日早上就送你出宫,明着告诉本王,这招美人计不管用,还顺道嘲笑本王。”瑞王虽然有气,却相当冷静。

她默然以对,既然他知道美人计失败了,那么,下一招是什么?

他慢慢饮茶,眼中精光毕露,平静的面色瞧不出端倪。半晌,他示意她坐下,冷笑道:“世间没有哪个男人不喜美色,本王就不信陛下看不上你。”

心中一紧,水意浓思忖:难道他还要用美人计?

他奸滑道:“本王倒想欣赏一场好戏:兄弟争一女,反目成仇,狗咬狗。”

她骇然。

“本王给你一个月,你务必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如此,兄弟争女的好戏就上演了,本王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瑞王的虎目浮现一抹阴沉。

“陛下难得出宫一趟,意浓如何迷惑陛下?”

“放心,本王会暗中帮你。”他微微眯眼,奸诈的光一览无遗。

悲了个催!这关系还可以再乱一点吗?

水意浓,这些人开启权斗的模式了吗?墨君狂要她离间晋王和容惊澜,瑞王又要她周旋在墨氏兄弟之间,上演一场兄弟争女的好戏,太乱了……

如果墨君狂发威把瑞王一举歼灭就好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交代之后,瑞王堂而皇之地离去。

躺在床上,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这几个男人的关系太乱了,怎么办?

她不想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不想男女关系乱七八糟,不想被卷入皇权斗争的漩涡,不想被人摆布、受人威胁逼迫,不想身不由己地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不如带着娘和弟弟远走高飞吧,离开帝都,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远离了这些人,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云兮为了儿子能留在将军府才自愿离开,怎么会跟着她离开帝都?

那么,只能她自己走。

她只是借用原主的躯体,云兮又不是她的娘,为了摆脱牛鬼蛇神,她只能自私一次。

不行!她身上还有毒,没有金公子的解药,她活不了。

啊啊啊啊……

怎么办?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可行的法子。

就算她舍得抛下帝都的一切,金公子也不会放她走。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地睡着。

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好像天还没亮。水意浓头昏脑胀,捂着额头爬起来,却发现这个房间很陌生,不是自己的寝房。这个一间宽敞的石室,四面都是墙,连门也是石门,室内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一盏烛台幽幽地燃烧着。

奇怪,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在这里?是谁把她弄到这里?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么神秘,难道是金公子?

没错,就是金公子。

他走进石室,一袭黑衣,一张金色面具,那双眼睛神秘如深谷,好像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你带我来这里,为什么我不知道?”她知道他未必会回答,但还是问了。

“因为我让你在睡梦中闻了一种让你沉睡如死的迷香。”金公子坐在桌前,云淡风轻地说道。

水意浓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等他开口。

忽然,她想起,半月之期是不是过了?这阵子忙这忙那,都忘了跟他要解药。上次和他见面是哪日?已经半个月了吧。

她问:“解药呢?”

他嘲讽道:“现在才想起来,不嫌太晚吗?”

转念一想,不对呀,如果过了半个月而没有服解药,情毒不就发作了?可是,她好好的呀。

“半月之期已过,我早已在你的茶水中下了解药,所以你没有发作。”金公子嘲讽道。

“哦。”她的心颤了颤。

照他这么说,如果他想杀她,那是不费吹灰之力?她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阴沉道:“有什么收获,说吧。”

水意浓说了在晋王府书房查找的结果,说了瑞王的美人计,说了现今的处境和情形,最后总结道:“晋王和容惊澜信任我,陛下和瑞王都想利用我,若有机会进宫、去右相府,我会找机会找书。”

“晋王府、右相府和皇宫都有可能是藏书之地,你寻个机会试探一下容惊澜。”

“知道了。”

“墨国皇帝的起居和日常喜好呢?”

“陛下的起居还不清楚,不过他不喜美色,有很强的克制力,武艺不凡,腹黑深沉。”

“腹黑?”

“意思就是城府很深、很有心计。”她眨眨眼。

“这些我都知道,不必你来告诉我。”他不悦道。

“他有点洁癖,哦,我意思是他不喜欢邋遢,通常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清爽。他喜欢饮茶,尤其喜欢顾渚紫笋;他的酒量很好,却不太喜欢饮酒;他不喜甜食,也不吃辣,喜欢吃鱼、芙蓉糕,他不喜欢花花草草,唯独喜欢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荷花的亭亭玉立香远益清,欣赏猛豹的敏捷、矫健和凶猛。”水意浓一口气说来,中间只换气一次,有点气喘。

听了这些,金公子好像在思索什么,眉头微紧。

她得到的这些信息,是这几次和墨君狂相处暗中观察或者直接问所得。这些信息不少了,金公子应该满意吧。

暗红的烛火映在金色面具上,使得他的面具脸金红灿灿,他问:“瑞王的美人计被识破,接下里要你怎么做?”

她决定隐瞒,道:“原本瑞王要我继续迷惑陛下,我说陛下不喜美色,而且已有戒心,怎么可能被我迷惑?瑞王觉得有理,没有逼我,让我见机行事。”

他斜眼看她,好似不信她,好像随时都可以取她的命,“仅此而已?”

水意浓故作被他杀气腾腾的神色吓到了,畏畏缩缩道:“我怎敢骗你?”

“晋王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再过不久,只怕右相和墨国皇帝也会被你迷住。”金公子的目光阴森可怖,“下次见你时,我希望你跟我说,已经找到《神兵谱》的藏书之地。”

“这件事不容易办,但我会努力。”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掌心贴着她的头,用力地夹紧,好像要把她的头挤爆。她掰开他的手,却掰不动,恐惧道:“好痛……”

头很疼、很痛,他的手像是两只铁钳,夹着她的头,像要把脑浆挤出来。

他的话蚀骨的冷,“不要妄想摆脱我、背叛我,这辈子你都要听命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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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龙榻:艳骨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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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情根深种,略施小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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