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最大人物
阿伯戴尔·艾德里安，博德之门最伟大的英雄——很多人都认为他已经超越了博德安。在一百多年前，他击败了企图挑起博德之门和安姆战争的沙罗佛克，这是大多数人的印象。
但依然有少数人记得或从典籍中得知，他与死亡三神中掌管谋杀、刺客、仪式性杀戮的已陨之神巴尔有何关系。
命运泥板是神上神AO在泪雨星转和阿波尔·托瑞尔分离后制造的，为的是维护两个世界的稳定，确保秩序与混沌、众神与敌对原初存在的平衡……但这些都是人们在魔法瘟疫、阿波尔重现后才总结出来的。
当时死亡三神中的暴政之神班恩和死者之神米尔寇认为神上神的力量就来自命运泥板，祂们偷走了它。因此神上神将巴尔和其他神都剥夺了神力，打入凡间。
巴尔凡间的刺客信徒被米尔寇和班恩献祭用掉，而祂也在与当时还是凡人的希瑞克战斗中被杀。
但巴尔已预感到自己不可避免地死去，因此计划了自己复活：祂要跟费伦的凡人(正确地说是凡物)制造很多子嗣，分别保存祂神圣本质的一部分。他们拥有非凡的力量和不自然的长寿，而且杀戮主宰的黑暗污染会让他们喜好暴力和谋杀——特别是在互相接近时。
巴尔的计划是：所有的杀戮子嗣都互相残杀，每个幸存者都会吸收越来越多的神圣本质。
然后其中最强的一个将带来成千上万无辜者的死亡，在蜿蜒河或月影群岛复活巴尔使用的躯体，直至最后高举神座接受神上神的裁决。
沙罗佛克就企图掌控铁王座，暗杀博德之门的几位公爵、挑起与安姆的战争，藉此让自己成为新的杀戮之神。
即便有些人，比如阿伯戴尔和巴萨扎克服了源自父亲的黑暗本性，巴尔的信徒也会捕杀他们——或者揭露他们正在执行巴尔的计划，然后费伦自命正义的凡人就会畏惧、破坏、追逐、杀死他们，然后就会自然而然地释放祂的精华，令祂获得重生。
本来应该是这样。
但不仅有阿伯戴尔这种能抵抗自己内心黑暗面的人，凡人更多的倾向是像沙罗佛克一样妄图得到神力。比如巴尔选择的女祭司·死袭潜者·阿米莉桑也背叛了她的主人，她化名梅丽珊召集了被称为“巅峰五圣”的巴尔后裔，欺骗他们为自己吸收巴尔精华而工作。
然后巅峰五圣和梅丽珊都被阿伯戴尔击败，他放弃了巴尔的神圣本质，让其在多元宇宙中无害地飘散。巴尔永远不会复活，而阿波戴尔他自己将永远是凡人。
经历了漫长的旅行，阿伯戴尔最后回到博德之门定居，成为焰拳的领袖以及被选举为终身公爵。除了阿伯戴尔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巴尔之子，而杀戮之神也将不再可能出现。
本来应该是这样。
学者和记载上都是如此说道，将阿伯戴尔视为战胜了神明和宿命的存在。但只有阿伯戴尔自己和他的亲信才知道，事情并未简单结束。
一百多年来，即便被各种正义组织乃至最大的敌人希瑞克信徒追杀，巴尔信徒依然顽强地生存着。残余的死袭潜者从黑暗中窥探着阿伯戴尔，等待着他露出破绽、接下来就必然是带来死亡的致命一击。
正如他读了千百遍的《死亡三神的历史》乃至耶各教义所说，死亡可能是真的无法避免，对神子也是如此。
阿伯戴尔已经抗争了上百年，但他最近亦感受到自己油尽灯枯——随着巴尔信徒活跃的情报，而另外的反常情况是男性会对他更加敬畏、女性则想要与他交和。
若是一般人也许会为权力所陶醉，或觉得自己宝刀未老，但阿伯戴尔却很快醒悟：“这种情况，和我年轻未能掌握压制自身阴暗面时极为相似，是巴尔信徒们在用法术或仪式企图影响我、还是我身体和精神衰弱到压制不住了呢？”
想要夺取和借他神力获利的人，自他幼时就络绎不绝。不仅仅是费伦的人，亦有相当多的异界来客。
而其中尤其令阿伯戴尔警惕的是，他们所提起过的“俄狄浦斯王”越是想对抗命运，就越被太姬所捉弄。他越是要摆脱命运的束缚，就越是自投罗网；他越是真诚地为民除害，就越是步步临近自身的灾难和毁灭。
在那个悲剧故事中，俄狄浦斯融人与神于一身，以有限的人性对抗无限的神性，实在是非常的不可思议。
在与宿命这场必败的战斗中，俄狄浦斯耗尽一切、耗尽自己，独自进行永恒而注定失败的抗争。
然后，阿伯戴尔不仅被他们称作“查内姆”，亦被拿来与俄狄浦斯相比较。
阿伯戴尔深知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他的反抗没有前途，他的意识随时可能被巴尔取代，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换成巴萨扎会好一些，他能保持身体的青春强建、思想的纯净坚固；又或者，自己的所有挣扎和努力都是徒劳的，因为世上总有谋杀和刺客。
——即，只要有这些概念，那么谋杀之王巴尔必将复活。
而他的侏儒幕僚，预言家·科学家哈夫兹·宾·哗哒哒，亦表明，当他与“那人”见面后，命运的车轮就将开始转动。
阿伯戴尔将会死去，而巴尔将再次重生。
对于自己终将落入死亡，阿伯戴尔开始可能有些恐惧和迷茫，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不服气。
人可能为了一个理想去死，甚至苟且偷生地活着，但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用自己的死成全敌人。
正如当年那人所说过的：“凡人的子孙啊，我把你们的生命当作一场空！谁的幸福不是表面现象，一会儿就消灭了？不幸的俄狄浦斯，你的命运，你的命运警告我不要说凡人是幸福的。
“因此，当我们等着瞧那最末的日子的时候，不要说一个凡人是幸福的，在他还没有跨过生命的界限，还没有得到痛苦的解脱前。”
所以阿伯戴尔甚至能理解那些人亵渎神明，成为不朽的想法。
虽然，并不赞成。
只是，也许“你就是这个城市的‘诅咒’，你就是你刚刚宣布要诅咒的那个人”？
最近阿伯戴尔如同在安姆时一样，时常梦见过去，梦见葛利安、梦见爱蒙、梦见沙罗佛克、梦见……贾希拉。
他时常会梦见在口袋空间与梅丽珊决战前，与贾希拉的相见……
最后贾希拉终于终止了他们的拥抱：“我不能再呆着了，”她带着歉意企图站起来，“我得走了。”
阿伯戴尔紧紧攥主她，使她不能站起身来：“怎么会这样？”
他半跪着问道，盯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睛：“没有你我怎能继续？”
半精灵弯下腰吻他的嘴唇，然后轻轻地把自己拉远。
“你会找到一种方法，阿伯戴尔。你必须找。不要让我的死毒害得你对抗整个世界。“半精灵警告说，“如果你让仇恨和后悔消耗你的思绪，巴尔的邪恶本质将吞噬你的灵魂。”
“我不想孤身一人，”他低声说。
“你永远不会孤单，”她向他保证，“会有其他人——其他朋友、其他爱人。”
大个头佣兵摇了摇头：“不，不会像对你那样，永远不像爱你那样。”
半精灵再次微笑，虽然她的眼睛很忧郁：“我爱你阿伯戴尔，因为我不爱别人。但我也爱我的丈夫卡利德，因为我不爱别人。我希望总有一天你能找到另一个人来分享你的爱，但是这不会减少我们已经分享过的。“
沮丧地叹了口气，阿伯戴尔站起来站在她旁边：“你是我的力量和智慧，贾希拉。没有你，我迷失了，我不能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你是阿伯戴尔·艾德里安——博德之门的英雄，生命之树的救世主，巴尔之子，葛利安的孩子，贾希拉的爱人，”半精灵直接地回答道，“你就是你自己，阿伯戴尔，没有什么会改变这一点。在你面前的道路将会很艰难，你未来的道路是漫长而黑暗的。但如果你记得你经历过什么，你自己是谁，我相信你会出现在光明的另一端。”
但阿伯戴尔亦深深地明白，没有了那些家人和伙伴们，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唯一有点旧交情的科朗，整日沉迷酒色，看起来就不靠谱。
科朗和卓尔游侠是同一种人，即背离了精灵和卓尔传统的‘反派’。
当阿伯戴尔某次批评他的爱人数量太多时，科朗回答：“为什么爱的数量少才算爱得深呢，难道一夜露水不才是独特和慷慨大度的爱吗？永恒的爱情都是强扭的，我不想‘收藏’女人，只是想和她们分享我的生命。”
毕竟，两人似乎应该是多年前一起冒险的伙伴，阿伯戴尔也不太想对他指手划脚，就没再跟他提起过。
但这次来到“头盔与斗篷”，阿伯戴尔却忍不住想：“也许科朗正是用这种看似荒唐放浪的生活和贵族少年们打成一片？或者说，用来冲淡银盾带来的过于严肃的气氛？”
向着银盾公爵简单机械地点头致意，阿伯戴尔的目光投向科朗。不用说话，精灵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指了指楼上。
阿伯戴尔深吸一口气，企图鼓起勇气上楼，但只走了一步、两步，又缩了回去。他转而挤到科朗旁边，也要一杯酒，打算壮壮胆。
几名贵族少年挤了进来：“哼，大公爵还有空来酒馆啊。我们还以为您要一直忙贱民的事呢？”
虽然语气很恶劣，但表情充满了撒娇的意思。阿伯戴尔伸出大手，抓注为首那小子的头发一通揉搓，笑着开口：“哪有什么贵族公民贱民？大家都是博德之门的人民，并无高下之分。”
“但银盾公爵……”
“我是不知道身份、血统有什么意义——哪有人的祖先不是从尘土中爬起来的？博德之门两千年前也只是一个小渔村，后来才有人自称为贵族，然后被公认。”
“有啊，虽然其他人的祖先都是凡人，可以说没有高下之分，但你的……”自知失口，那少年捂住了嘴。
但阿伯戴尔并不在意：“他们三个在成神之前，也是冒险者啊，至少据我所知是这样。”
阿伯戴尔并不认为血统有多么重要——但反过来说，凡人的血脉似乎也不会在灵魂中造成那么严重的污点，这点还是挺好的。
但他亦忍不住又想起那个问题：“自己死去后，灵魂很可能会归巴尔所有，被死神完全吞噬。也就是说，永远没有和葛利安、贾希拉等再会的可能。”
唉，凡人真好啊，死后灵魂也不会遭遇这种处境。
在圣者于凡间行走时，杀戮之主将会制造出许多子嗣。这些子嗣有正也有邪，但他们全部都与混乱同在。当这凶兽的私生子们成年之后，他们将会为剑湾带来腥风血雨。其中一个必将击败其他的子嗣，继承他们父亲的力量。这个继承者将会改变剑湾未来几百年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