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初见宁答应
跟着崔公公途经浣衣场时,无喜意外看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心中不免疑惑。
她记得碧宁曾说过,宫女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低等级的宫女干粗活,级别高一点的做细活,再高的才有资格伺候主子。按说经选拔入宫的都是品貌皆有,不过是出身差些,再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浣衣场这样的地方,可刚刚那几个分明就是一起入宫的小姐妹。
“崔公公,玄霜有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有了明珍皇后做“靠山”,无喜的胆子大了些,竟主动挑起话来,“将新入宫的宫女分配到各处去,凭的是什么依据呢?”
听到这话,崔公公眯起了眼,“宫人分配早有一套成熟的系统,按照选拔条件、家世背景、个人特长来分配,保证每个宫人都能各司其职,发挥其功用。”
“比如你刚刚看到那几个,都是戴罪之臣的女眷,能在浣衣场这样的地方工作,以身赎罪,已算是上上之选了。”
听到这话,无喜喉头哽住,生生将后头的话吞了回去。浣衣场既是这样的地方,竹青的选择也就不奇怪了。
这一路她闷头走着,直到足底发酸,才进了最靠西的一处紧窄庭院。与明珍皇后所在的凤仪宫富丽奢华的装饰不同,这里的装潢陈设则朴素的多。
“这里就是你日后的住处了。”崔公公道。
迎面而来的姑姑看上去年纪不大,充其量也就是二十出头,与刚入宫时见到的完全不同。无喜跟随她的脚步,一路绕进侧房。
“以后你就跟我一同伺候宁小主,她是个脾气好的,能在福瑞阁做事是你的福气。”
无喜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并不是什么姑姑,而是宁小主带进宫里的贴身丫鬟。她虽是个主子,却是其中身份最低微的,除了这位从幼时便在身边照顾的阮姐姐,再没其他宫人伺候了。
偌大的院子竟只有她们三人,让无喜多少有些惊讶。她记得,在碧宁给她的地图中,这福瑞阁原是由这位宁小主和容贵人共享的。论身份,正主儿该是那位贵人才对,可转遍了院子也没发现第四个人,这里的的确确只有她们。
不等她发问,阮姐姐便主动开了口。
“先前这里也住着位容贵人,只是前两日不知怎的触怒了皇上,被打发到洗月宫去了。”
洗月宫是无人光顾的冷宫别名,取自郁郁寡欢终夜以泪洗面之意,乍听素雅,背后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悲戚故事。离开丞王府后,碧宁曾在轿中嘱咐她,入宫后尽快熟悉洗月宫的位置与值守宫人,为日后的任务做准备。
无喜虽不知任务是什么,却早已计上心来。
“竟是这样…”她叹息道,明知故问,“那洗月宫也在这皇宫之内吗?”
“当然。洗月宫也是后宫的一部分,与福瑞阁、翔仁宫没有任何不同,就连这格局设置也是大同小异。”阮姐姐道,“论起位置,也不比咱们福瑞阁更偏。这冷宫的由头,不过是众人戏谑罢了,实在不必当真。”
无喜点点头,“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便听院外传来说话声,没一会儿,一位衣着素雅、身形清瘦的女子踏进门来,见阮姐姐上前,才知这位便是福瑞阁的小主宁婉儿。她的父亲原是戍守北境的宁将军,不料去年春天沾染恶疾意外离世,她的身份也从美人变为了答应。
“玄霜给宁小主请安。”
宁婉儿连忙伸手扶她起来,脸上挂了温柔的笑,“在我这里不必拘束,大家都是姐妹,日后少不了要互相照应。只是在外人面前,方得有主仆之别,免得惹人口舌。”
见她这副模样,无喜一直悬着的心已落了下来。看来自己运气不错,刚入宫便跟了这么一位体恤下人、识大体的小主,想来以后的日子也会顺遂许多。
简单问好后,无喜跟着阮姐姐熟悉这院中陈设和日常工作,发现这宫女做的事竟比相府丫鬟还要多。除了照料小主衣食住行以外,还要兼顾院中各项生活用度、负责传话领事、听凭小主差遣。总之一句话,这院中里里外外大小事务都落在了她们两人头上。
听阮姐姐一件件交代过来,无喜已暗暗犯了难。事情多还不要紧,却都是她过去不曾做过的,实在犯怵。
“你别怕,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遇到了事我替你担着。”阮姐姐是个仗义的,看出她心中忌惮,好言安慰,“日子久了你就明白,人少也有少的好处。平时做事没人帮忙,却也少了许多乱子。”
晚上要填香时,无喜才发现香盒已见了底,正要问阮姐姐要牌子去领,却被拦下了。
“这月就这些,用完就没了。”
“这月?”无喜惊讶地看着她,“可今天才刚刚初五呀。”
阮姐姐点了头,“各宫配给的香料每月都有定额,咱们这儿就这些,就算你拿着牌子去领,也不会有人给你的。”
“这也太离谱了。”从前在相国府,无喜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没想到竟会发生在宫中,“既然份额不足,就该让他们知道。否则这次不足不吭声,下次不还是一样不足吗?”
听到这话,阮姐姐苦笑道,“分配用度都是依照老规矩来,难不成他们还不知道给多少够用吗?只不过咱们这儿地偏,皇上就是闲逛也逛不到福瑞阁里来,少给些也不影响什么。”
“可是…”
“现在已经算好的了,至少天气暖起来了。冬天给的煤只够十天用,要是没有容贵人在,咱们小主恐怕早叫那数九寒天给冻死了。”阮姐姐叹道,“那容贵人也是个好人。”
无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对着见底儿的香盒发起了呆。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才哪到哪,在这后宫里,地位决定一切。”阮姐姐降低音量,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别看咱们小主现在不受宠,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怎么样可不好说。”
无喜不作声,只是抿紧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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