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蜊汤(三)
青菜丢进油锅,嗤啦几声,油烟冒起,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转着。
N年前的老款抽油烟机,噪音极大。
“话说,你今天还顺利吗?”羊角辫倚在厨房的门前,慢悠悠地问道。
“不顺利。”星娜被油烟熏得直呛,“被一个蜘蛛人坏了事。”
“哪来的蜘蛛人啊?”羊角辫忽然嗅了嗅鼻子,“咦,我闻到了血腥味,你受伤了?”
“被变态砍了好几刀,不过伤口已经愈合。”
“你要记得,”羊角辫像小大人似的叹声道,“一个月受伤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伤口愈合不了。”
“我记得很清楚。”星娜有些不耐烦了,拿起锅铲,“行了,你快出去,啰哩啰嗦真的很烦。”
围着餐桌吃晚饭,羊角辫苦着脸将炒生菜放进嘴里,星娜想起被人索要1000块钱的事情。
羊角辫听完后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难怪上头要自己来帮她。
执行任务时她脑门清醒、动作利落,干掉敌人一干一个准。
可偏偏她有个突出特点——工作狂生活白痴,完全不懂地球人的心思有多坏。
只要与凶杀案无关,决不会动脑去想这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
现在被人讹了1000块钱,还以为是自己把别人撞伤了。
羊角辫本想提醒她被人敲诈,可还是闭了嘴。
还是让她吃点亏吧,待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再对她说起这是讹诈,也许以后就能长记性。
吃罢晚饭,羊角辫哼着儿歌在厨房洗碗。星娜拖着疲惫步子回到房间,倒在软床上,拿起手机,惊讶地发现多了两条陌生微信。
——几点到家的?
——晚饭吃的什么?
来自下午见过的那个豪门巨子。
星娜反复看了几遍,不禁疑惑,他们是真的才见过几次面吗?
只回复了那个晚饭的问题:“炒土豆,炒生菜。”
他秒回微信:“是在减肥?”
星娜感觉这样跟一个陌生男人发微信有点无聊,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查起这次任务的一些资料。
可还未看到几行字,手机便惊天动地响了起来,星娜拿起,惊讶地发现居然是那美男发来的微信视频。
星娜不知该不该接。
上头在她来地球之前曾建议她,不要与地球人太过接近。是以,她从未与地球人交过朋友,甚至连多余的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手机响个不停,厨房洗碗的羊角辫忍不住叫了一声,“星姐,你怎么还不接电话?吵死了!”
星娜终于按下接听键。
美男精美深邃的脸庞出现在手机里,水晶般剔透的眼瞳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也不说话。
两人就这样对看。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尴尬,主动开口道:“你的钱……我会给你的。”
“嗯。”他简单应了一声。
“再见。”她正准备挂断时,他却突然道:“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你在减肥?”
“没有。”她回答。
“那为什么只吃炒土豆和炒生菜?”
这个问题也特无聊了好不好?看在欠人钱的份儿上,她耐着性子回答:“土豆两块一斤,生菜三块八。”
摁断了视频。
有这叽歪的时间不如查资料。
****
每天,我们都会与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
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人身上隐藏怎样耸人听闻的秘密。
从你身边走过的那个满面微笑的父亲。
擦肩而过的背着爱马仕的时髦女人。
抱着呀呀学语小婴儿匆忙过马路的母亲。
还有那个拥着女友温柔笑语的高个子男友。
他们生活中的另一面你永远都不会知道。
也许凶残,也许冷酷,也许超乎寻常的变态。
“他们”这些人里,也许就包括你的母亲。
打扮得光鲜亮丽,披着最新款貂皮大衣,喷洒香奈儿香水的美艳贵妇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优雅拎起红色爱马仕,推门就入了走廊。
说来也巧,与人对撞的事十年都不会发生一次,这天却偏偏发生了。
美艳贵妇与人撞了个满怀,娇声痛呼:“是哪个不长眼的?”
“妈,是你推门先撞了我好不好?”一个少年的埋怨声传来。
“哎呀,温森,怎么是你?”美艳贵妇发出夸张的声音。
“怎么不是我?刚从这儿走过就被你撞了。”
“好了,好了,算我不对。”听见儿子声音,美艳贵妇的气消了一半,嘟嚷着,“我还赶着要出门,不跟你这小子一般计较。”
说完扭着高跟鞋朝楼梯口走去。
一张银色名片从貂皮大衣的口袋翩然而落。
温森刚拾起要唤母亲,却在看清名片的那刻如遭雷击,紧紧盯着名片上一朵颓靡的黑色玫瑰花。
银色精致名片上没有一个字,只有一支黑色玫瑰花。
——人类精英狩猎俱乐部。
温森不敢置信看向刚抬脚下楼的温太,夹着名片的两根手指发颤。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忌讳向旁人提及的事,竟以这种方式再次呈现在他眼前。
温太刚要愉悦地下楼,却被一道长长身影挡住去路。
“怎么了,温森?”温太有些意外,“我还要赶着出门呢。”
“您要去哪里?”
“打牌啊。我和几个牌搭子约好了下午去路二太家打牌,这会儿都晚了,她们恐怕都打了十八圈麻将了。”
“妈,你和路二太不是不和吗?怎么现在约着一起打牌了?”
温太狐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温森?你不是从来不管我和其他太太的事吗?”
温森将名片拿到她眼前,抑制颤音,“这是什么?”
“哦,名片,黑玫瑰俱乐部的,一群无事的太太约着一起打牌的地方。”温太若无其事地笑着,面无异色,就要接过,温森却立刻将名片藏于身后。
“怎么了,温森?”温太的神色轻松,问,“都多大了,还要跟妈妈抢名片?”
“妈,你是会员?”
或许是温森的表情过于严肃,温太收敛了笑意,“温森,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从来对我的事不感兴趣吗?”
温森脸上的肉抽动着,咬唇不说话。终于,他把名片还给了温太,一声不吭离开了。
温太捏紧名片,眉头微皱,似有些怀疑,但更多的是不信。
她的秘密,除了圈内的几个人,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
某知名大厦前,温太从奔驰下车,习惯性地四下望了望,才挎着限量版爱马仕优雅走入大厦电梯。
坐电梯到了20层,绕过转角,轻轻叩响了最里边的宽大房门。
叩门声三长一短。
有人在门内用德语询问:“请问哪位?”
温太用流利的德语报上了一串编号:“4567101。”
门开了,拎着爱马仕的温太迅速进入。
偌大的豪华客厅一片昏暗,所有窗帘都拉得低低的,只几盏落地灯散发出浅浅黄色光芒。
宽阔墙面挂着一个巨大的投影仪,影音效果极佳,戴上耳机,看着影像,仿佛身如其境。
跳动的画面正显示一段从海外秘密服务器传来的直播游戏。
是的,只是一段游戏,哪怕真人游戏也只是一场游戏。
所有坐在沙发上的人都这样认为,包括翘着腿的温太在内。
而他们就是从游戏中获得放松与娱乐。
一个戴着黑色头罩的男人正现场直播切割活人皮。
一间地下密室里,血迹斑斑的解剖台,外科手术刀具,装着酸液的大桶,桶内似乎还隐现没有完全融化的人骨。
一个只穿着短裤的蒙面男人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戴黑色头罩的男人正用锋利手术刀,一点一点揭下蒙面男人的胸膛的皮。蒙面男人痛得身子抖动,却无法叫出一声——嘴里被塞满了布团。
常人看到这一切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客厅里的这群贵宾却看得津津有味。
一双双眼睛闪闪发光。
扶在椅上的手臂青筋冒起。
他们在极度紧张与刺激中才能得到满足与愉悦。
他们在现实生活中做不到的事才能在这里得以实现。
*****
半山,富人区。
绿树掩映下的四层白色小别墅若隐若现,一大群记者或狗仔扛着“长i枪炮筒”挤在黑铁门前,全都伸长脖子往里凑。
路氏企业的掌门人路多福五年前猝死,其双胞弟弟夺走一半股权,成为路氏新掌门人。
一年前,刚过六十岁生日的新掌门人突发脑溢血,下半身瘫痪,出院后搬到了路宅,与亲侄一家住在一起,从此深居简出,除了重要股东大会外,几乎从不在人前露脸。
可就在几天前路嘉柏与二太的结婚纪念日上,瘫痪的老爷子突然从天而降,连同轮椅一起从突然裂开的天花板大洞摔在了台上,让人大跌眼镜。
虽然台上铺了厚厚地毯,但老爷子还是摔成了重伤,送进ICU至今未出来。
这事成了第二天的头条,路家用尽全力也没能把这个新闻压住。那晚众多宾客在场,根本压不住。
据说路氏总裁路嘉柏将不日召开正式记者召待会,对此事来一个交代。
同时还准备起诉修建别墅的房产公司与维护别墅日常的物业公司。
但江湖传言老爷子摔下来是路嘉柏的阴谋,否则谁家的天花板会破出一个大洞?
就在众记者七嘴八舌之际,黑色铁门忽然从两边缓缓打开,一辆豪华黑色劳斯莱斯缓缓驶出,十几个身强力壮的蓝色制服保镖手拉着手形成人墙,将记者们拦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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