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爷爷的头七过后,房产评估的结果也差不多出了,开发商也根据众人不同的评估结果给出不同的拆迁款。
附近好几户的居民却都认为给的价格太低,比起之前盛传的好几百万,再赔几栋楼的说话要少得多。
阮云今听说后也觉得奇怪。
毕竟当初大肆宣传要开发做旅景点的,那周围配套设施定然会同步跟上。
可如今看拆迁补偿协议上的数字,又恍然意识到当初新闻上还对此事夸大其词地进行宣传,不过是夸大了开发价值。
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到底滞后了些许日子,却也不妨碍开发商巧舌如簧地解释。
这里毕竟只是小城镇,要结合当地市场价值,实事求是。
单薄的几句解释自然没能让人有人提出抗议。
可阮家没闹,也没多大情绪,签名领钱,干脆利落。
许是因为他们迫切要离开这个让他们名誉受损,颜面无存的地方。
阮云鹤拿到拆迁款第一时间就与自己商量,拆迁款的处置。
若按她过去的想法,定然要先将房子给买了,就算下半生都得给银行还贷。
可现在的提议留给奶奶养老。
毕竟这房子就在老人当年辛辛苦苦拼出来的,没道理如今卖了房后她还什么都没得到。
日后住到新房子里却无法光明正大地对街坊邻居说起这房子是拿我老房子拆迁款换来的。
阮云鹤自是同意,这房子是二老唯一的念想,若非拆迁,他就没想过要动二老留下的东西。
可却在他们商讨拆迁款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拿出一半作养老金也就够了,一个老人没必要耗在她身上那么多钱。”
阮建辉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剩下的另一半,是我应该得的。我在这个家操心劳碌了这么多年,没道理现在还全都被你们给吞了。”
阮云鹤脸色微冷,稍一顿后,却听到阮云今带着戏谑的语调说着。
“你想要也可以,就是全都要都可以商量。”
“签个协议,拿了钱,买断我们之间的赡养义务,以后不管你再惹出什么事欠下多少债,都不能在找上我们负责,也不准到上法庭起诉。”
阮云今抬了下眼,冷笑地从他身上瞥过,“你要是同意欠下这份协议,我们将这笔拆迁款全数奉上,绝不占你一分一毫。”
阮建辉气极反笑,他就知道这个不孝女企图将他们之前的关系甩得一干二净,自己岂会中招。
确实,那一大笔钱招人眼热,可他也没到什么贪得无厌的程度。
“我不要全部,我有一半就够了。”
阮云今轻蔑一笑,懒得搭理。
阮云鹤冷眼看向一旁,眸色阴了下来,道:“如果可以,我也想给自己买个清净,可日后上了法庭,该我们负责的还是要我们负责,法官不会追究到你先前做过什么。”
阮建辉脸上半点看不见任何喜色,铁青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
“跟她一样,打算跟我断绝关系了?”
阮云今唇角溢出一丝讥讽。
年轻时没有承担任何抚养义务却妄图等自己老后能得到孩子的赡养,怎么就丝毫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阮云鹤道:“只要你答应一直留在这里,我便给你找房子住,每月给你足够的生活费。但凡你有个发烧咳嗽的,我也一定回来。”
“至于姐和奶奶,跟我去罗城。”
阮云今微微皱眉,但也没在这个时候提出自己的意见。
阮建辉也算是听明白了,冷声怒喝:“你们就是要抛下我?”
阮云鹤强调:“不算抛下,是各过各的生活,那天在灵堂,奶奶也听到你的话了,她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拆迁款不少,只要你不再去赌,足够你下半生过日子。”
“你仔细想想。”
阮建辉道:“不用想,我不可能答应。”
他在这处的名声都已经声名狼藉了,还让他留在这里,是怕那些人的唾沫找不到人吐吗?
何况现在还有人追着自己讨薪,他招谁惹谁了,被人设计陷害,难保那些人不再找上自己的麻烦。
“我不要那笔钱了,老太太对我有误解都是因为你胡说八道。”
阮建辉愤怒至极地指着阮云今,恨不得扬手再给她一巴掌,才能泄自己心头之愤。
可想到那笔拆迁款还在商量之中,他倒怯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一度。
“一家人总归要住在一起的,那笔钱就留着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够咱们一家人住就好。”
阮云今不禁一笑,对阮云鹤道:“不要把我囊括进内,我看到他就要想起爷爷是怎么出意外的,如果他在,我就走。”
更别提奶奶现在见到他就要想起爷爷的死,若在一起住,日后肯定鸡犬不宁。
她抬眼盯着阮建辉道:“何况,你身上还有官司,只要那些讨薪者没收到半分钱,你就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
阮建辉铁青着一张脸,猩红的目光里直指阮云今:“都怨你,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人设计陷害。”
“要不是你当年冤枉赵华硕杀人,他会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我们家如今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阮云今背脊一僵,寒意兜头而下,冰冷彻骨。
之前仅仅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作补。
如今却得到亲口证实。
“你有证据吗?”
“当然,他都打电话给我了,说......”
话至此,他却语气微顿,脸上止不住有些颤。
阮云今紧声道:“他找你到底说了什么?”
“那天,你爷爷出殡,他找了过来。”阮建辉深吸了一口气看她,目光喷火:“他说,你剥夺了别人的人生,总有一天会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阮云今双手自然吹落,嘴角止不住轻扯。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原来还真是冤枉他了啊,原来这么些年的牢都白做了啊,所以才会对自己有这么强的报复心是吗?所以现在不把她弄死,不把阮家也搞得家破人亡都誓不罢休是吗?
······
阮云今心里一团乱。
她太想当面找赵华硕好好问个清楚,若要报复的话,凭什么找上她?
当初那么多警察,当初难道就只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足以将其定罪?
他为什么别人不恨,却把尚在幼年的她一句证词给记恨至今?
可她从根本没有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根本不知道敌人潜藏在何处,只能盲目地站在青天白日下,承受不知道会从哪里射过来的暗箭。
可阮云今找不到的人,并不意味着裴嘉彧做不到。
那天他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阮云今始终坚信。
他是在自己孤立无援,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递过来的一束光。
即便这束光到此为止对她还有些许的埋怨。
可当阮云今第一次向光提出了请愿,对方却一脸的怠懒,散漫。
“你当我是什么?”
“叮当猫,还是阿拉丁神灯?”
阮云今咬了咬牙,轻启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句:“……您是我爹好吗?”
裴嘉彧幽幽一抬眼,轻嗤:“你以为我在赵华硕身上放定位器了,你现在让我将对方找出来我就能立马给你实现?”
阮云今双手捧十苦求道:“我也没说现在立刻马上就要,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在哪。”
裴嘉彧:“知道他在那样又能怎样,杀了他?就你这小瘦胳膊?人既已站在暗处向你发出宣战了,你就只有认命挨打的份。”
阮云今真真是想掐死这张嘴:“你到底是哪边的?”
裴嘉彧抬手扶了下额:“要是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跟你一边,你看你这都招的什么人,如果他人清清白白的,真是因为你的证词入狱的,那你的确罪该万死。”
阮云今:“......”
裴嘉彧:“可是,我们毕竟也是一条船上的,你不好过我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到底要怎么做,还需要好好思考。”
阮云今嘴角抽搐了两下后,压制住翻腾的火气,冷嗔一声。
“我没让您老真动刀,只是想让你把对方找出来。”
裴嘉彧斜睨她一眼,道:“跟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总不至于是道歉吧?”
“不可能。”阮云今道:“就算当年真是我错了,那他现在做的这些也都差不多了,我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
裴嘉彧挑眉,薄唇轻启:“那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阮云今舌尖抵了下后槽牙,将当初找到的那张照片,甩到他面前。
“你还记得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吗?”
裴嘉彧愣了一瞬:“你记忆恢复了,想起来那人是谁?”
这话说得她失忆过似的,阮云今撇撇嘴:“我想不起来那人是谁,但这个人的身份,我拜托人查到了。”
裴嘉彧当即一冷眼:“周令晨?”
“嗯。”阮云今丝毫未察觉他的不对劲:“就上回我弟被抓进去的时候,顺嘴跟他说了一下。”
当时也是觉得跟人混熟了,提这个无理的要求,不会被怀疑,以及被多问起目的。
可周令晨还没问些什么呢,自己就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给交待了。
能让她如此放松警惕的,想来她是真的很信任对方为人。
裴嘉彧脸上闪过一丝厌憎。
阮云今还在道:“周令晨昨日夜里才跟我发了信息,这女人跟赵华硕年轻时候是同一个大学的,更奇怪的一点是,她和赵华硕一样,没有完成学业,赵华硕出事的那一年,她就从医科大学里退学,出国了。”
裴嘉彧双眸微微眯起,背脊从容地往后一靠:“这能证明什么?”
“医科大学,学心理学的,学医本来就比别的要难很多,可说退学就退学,不奇怪吗?”
裴嘉彧找茬似的:“你说奇怪就奇怪吧。”
阮云今狠狠剁了一下脚,恨不得转身走人,可到底顾念着自己身上背着的麻烦,还真不能没有裴嘉彧这把刀。
可如何能将这把刀磨成能为自己所用,真的要靠自己的本事了。
“出事那天她铁定在,我怀疑,赵华硕过去这些年的牢是在替这个人做的。”
“怀疑又什么用,要真凭实据说才能上法官面前要求上诉。”
阮云今咬咬牙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帮我把赵华硕找出来。”
当年那起案子发生时她年纪实在太小,根本记不住很多细节。
可既然他不是凶手,那他这些年为谁在顶罪。
又或许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心甘情愿,若不然现在也不会闹腾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来。
他对自己的报复,是不是也误以为她与真凶之间存在了什么交易,所以如今出狱了才会对她这般穷追猛打。
可若他当初就是给那个女人顶罪的,那难道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