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温泉池边再遇孤元朗
晨曦闻声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身黑衣,立如苍竹,年轻俊朗的脸庞,带着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深沉。是孤元朗!
晨曦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哦,还好,自己穿了一条长长的衣裙,捂得很严实!
原本晨曦也不想穿成这样,衣服沾了水,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是她考虑到这个年代的人身手都那么好,虽然院子里没人,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隐在暗处的暗卫偷窥她呢!虽然她带着曾经那个年代的记忆,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保守的人。
幸好选了这样的衣服,要不然还不被这个孤元朗看光了去!
晨曦带着三分愠怒,虽然自己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可是他就这么闯进来,不是很失礼吗?这个年代的人不都很讲究礼数吗?
这么想着,一边连忙安抚好已经炸毛的沉默,晨曦皱皱眉头:“我说太子殿下,虽然你身份尊贵,可是在这个时候闯进来,是不是有失体统?”
孤元朗沉默片刻,似乎在琢磨晨曦话里的意思,然后冷冷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任何女子动情的。”
晨曦眨眨眼睛,不会对女子动情,什么意思?莫非还是断袖不成?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知道晨曦在想什么,孤元朗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晨曦很是无语,他来找自己,怎么也不说话?这一点跟无忧倒是很像。
“请问太子殿下,是有什么事情吗?”他不说话,她说行了吧?反正他来都来了,现在再把人赶出去,也太矫情了。算了,不跟他计较。
有什么事吗?孤元朗沉默,他还真没什么事。只是知道这个奇怪的女子住到了自己的别院,这几日一直忙于公务,也没机会见面。今日闲下来,突然想到付幽漠说她施针放血后的模样,就想过来看看她好些没有。
“无事。”半晌,孤元朗才回了两个字。
晨曦翻了一个大白眼,没事?难道真是来看自己泡温泉的?
“好吧,殿下没事,我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晨曦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觉现在是个不错的时机,“四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晨曦也略有耳闻。传闻当时殿下是受了北漠穆晨曦的蛊惑,才会只带着数十骑前往北漠,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但是晨曦觉得,虽然殿下当时尚且年幼,但也不会如此鲁莽,所以,这背后,是否还有隐情?”
说完,晨曦目不转睛的盯着孤元朗,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四年前,太子孤元朗年方十三岁。母亲是当朝皇后,外祖是落辰权倾朝野的魏氏现任家主。
孤元朗本人也是天纵英才,小小年纪就多次披甲上战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当时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认为这位太子殿下必将成为落辰不世出的一代明君。
可惜天不随人愿,当时北漠世家大族嫡次子穆萧然的妻子凌云舞回落辰省亲,还带着自己的独女穆晨曦。因这凌云舞原本是落辰靖国大将军凌峥的掌上明珠,出嫁前和后来成为皇后的魏氏嫡长女魏朝华是闺中密友,因此孤元朗对穆晨曦这个小妹妹也自然亲厚。
当时魏皇后身患头疾多年,饱受头痛折磨,御医们都束手无策。太子听穆晨曦说北漠秘境里生长着一种名为“白箨”的草药,专治头痛,只是鲜有人见过。
于是,一心为了母后的太子央求穆晨曦把他藏在回北漠的车马队伍里,只带了几十人偷偷前往北漠,决定为母后寻找草药。
结果行迹败露,北漠先皇派人抓了太子,以此为要挟,要落辰交出十几年前占领的北漠三城,否则就不放太子回国。
魏皇后当时正在江城军中,听闻此事大怒,急率五千军马赶往边境,两国战事一触即发。
凌云舞说动自己身为北漠左将军的夫君穆萧然,和落辰魏皇后里应外合,软禁了北漠先皇,要他交出太子。不料北漠先皇被软禁后气急攻心,不行崩逝。
幸好北漠先皇的弟弟,当时的威烈王率军围攻穆萧然,穆萧然夫妇于乱军中派心腹救出落辰太子,将他送往为皇后军中。威烈王派军追杀,遭到魏皇后伏击。落辰虽最终救回了太子,魏皇后却不幸死于乱军之中。事后,由于北漠太子尚幼,威烈王临危受命,登基为帝,斩杀穆萧然夫妇。因为穆氏在北漠实在根基深厚,且穆萧然所作所为穆氏族人并不知晓,因此倒也并未牵连穆氏。
只是穆萧然夫妇唯一的女儿穆晨曦,按律理应一同被斩。后来落辰靖国大将军凌峥苦苦哀求落辰皇帝,求皇帝念在凌氏累累战功,且穆萧然夫妇是为了太子才获罪于北漠的份儿上,救回自己那年幼的外孙女。
落辰皇帝最终同意以落辰一城的代价,换回穆晨曦。可惜在穆晨曦回落辰的途中,遭到歹人击杀,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只是有传言,穆晨曦当时在打斗中被击落山崖,因此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这段故事晨曦早已烂熟于胸,但是这里面疑点实在太多,且不说当时的孤元朗虽然年纪不大,但绝不是鲁莽之人,不太可能因为穆晨曦的几句话就跟着千里迢迢前往北漠;而魏皇后身为魏氏嫡长女,自小就心思沉稳、顾全大局,也怎会如此莽撞地就率军前往北漠边境呢?
更何况,身为落辰太子,身边肯定时时刻刻都有人严密保护着,年仅十三岁的孤元朗,难道就凭着还是个孩子的穆晨曦的帮助,就能一路来到北漠吗?
这件事疑点重重,时人也多有议论,可惜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还因为事情的起因是穆晨曦告诉太子关于“白箨”一事,落辰民间流言纷纷,说那穆晨曦是狐狸精转世,小小年纪就擅长诱惑男子,特意勾引落辰太子,引得天下大乱,因此在落辰民间,穆晨曦还落了个“祸国妖姬”的恶名。
这几年晨曦想法设法打听这幕后的隐情,可惜收获甚微。这才不得已向孤元朗这个当事人询问。
听到晨曦的话,孤元朗好像陷入了一种回忆之中,脸上闪过一道道痛苦挣扎的神色。
半天过去,孤元朗抬头,眸子里一片冰冷,他一步步向晨曦走来,在温泉池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晨曦,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何有此一问?你和那个穆晨曦,到底是何关系?”
晨曦并不怕他,她知道孤元朗肯定对自己的名字心存疑惑,自己名为洛晨曦,与那个被落辰百姓称为祸国妖姬的穆晨曦,只有一姓之差,这自然会引人怀疑。
可是她现在这张脸,与穆晨曦那张脸,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名字再像,也只能是巧合而已。
晨曦淡然一笑,不在意地往后一仰:“怎么?太子殿下是怀疑我吗?既然我说了受天命要助你登上帝位,那么自然应该多了解一些情况,如此才能更好地帮你筹谋。所以我打听此事,那是理所应当的,殿下切莫多心才好。”
孤元朗不说话,多年的尔虞我诈早就让他养成了多疑的性子,虽然他直觉眼前这个女子不会害自己,但是他从来不会仅凭直觉做事。
突然,孤元朗纵身朝晨曦飞来,瞬间站在温泉池中,距离晨曦近仅仅半臂之遥。沉默一声低吼,紧随其后,眼看就要朝孤元朗扑过来。晨曦连忙出声喝住沉默,她打赌这个孤元朗不会害自己。
果然,孤元朗一步站在晨曦面前,并没有多余动作,只是伸手探上了晨曦的脸,细细摸索。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他必须要亲自证实一下,看看眼前这个女子是不是还有一张人皮。
晨曦也不恼,任由他的动作。晨曦知道,他不亲自察看,是不会放心的。
孤元朗从晨曦脸上摸到脖子上,手下肌肤光滑如玉,没有半分的异样。半天,终于收回手来,这张脸,是真的。
晨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样?太子殿下,确认了吗?我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孤元朗再深深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晨曦连忙叫住他:“喂,我说你堂堂一个太子,不会白白占人家女孩子的便宜吧?至少不应该补偿一下吗?要不然你告诉我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吧?就算做补偿了?”晨曦笑嘻嘻的,一副无赖的样子。
孤元朗闻言果然转过身来,就在晨曦以为他至少会透露一丝消息的时候,没想到孤元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胸前某处停了片刻,几乎不带一丝感情的留下一句话:“我说过,我不会对女子动情;而你,也还太小,没有便宜可占。”说完,运起轻功飞了出去,瞬间失去了身影。
晨曦大脑似乎有些短路,半天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的意思,他,是说自己太小?年龄太小吗?
半晌后,隐藏在四周的暗卫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咒骂:“孤元朗,你混蛋!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惊起树上的一群小鸟,一根羽毛落在晨曦头上!
下午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付幽漠耳中,午后他出去了一趟,可惜没能亲眼目睹这一幕,当他回来听到下人禀报的时候,嘴巴张得老大,活脱脱一副见鬼的模样!下人禀报完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付公子的影子!
付幽漠一路施展轻功,直接撞开了孤元朗的书房,看着书案前写着什么的孤元朗,大呼小叫地喊着:“小元元,你,你,你——”你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终于,他缓了一口气,睁着一双放光的眼睛,激动地问道:“你,是不是看上小曦曦了?”他才不管晨曦是不是什么仙境使者呢,反正她是个女子,那就可以有七情六欲不是?
孤元朗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是不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那你就趁着人家姑娘泡温泉的时候闯进去啦?还摸了人家?”其实付幽漠也对晨曦这个名字很是好奇,但那也不能如此唐突啊!他一个逛惯了青楼的人还不敢做这种事呢,这个眼中一向看不到任何女子的木头,竟然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难道不是看上人家了吗?
“她,穿着衣服。”孤元朗确实不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什么问题,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些事情上。对方穿着衣服,他只是过去说了几句话,这有什么问题吗?
穿,穿着衣服?付幽漠实在是哭笑不得,难道他还想趁人家没穿衣服的时候闯进去吗?算了,看来他是真的没什么多余的心思。
可是他这样不行啊,年纪越来越大,身边却一个姑娘也没有,根本不会跟姑娘打交道啊!自己作为他唯一的朋友,是不是应该教教他?
脑子里百转千回,付幽漠终于开了口,嘴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我跟你说,你这样在人家姑娘泡温泉的时候闯进去是很失礼的,虽然人家穿着衣服!照理说你看了人家,还摸了人家,就应该对人负责,把人娶回来。可是小曦曦应该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应该不会赖着要嫁给你。但是呢,这事终究是你理亏,所以你以后要对人家好点,想办法弥补,知道吗?”
见孤元朗皱眉,付幽漠又补充道:“你堂堂落辰太子,总不会欺负了人家小女子就这么算了吧?”
孤元朗闻言又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算了,既然如此,他以后补偿她就是,虽然他真的不认为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付幽漠见孤元朗终于点头,满意地笑笑,哼着小曲离开了,这日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孤元朗看着付幽漠的背影,脑海里回想着他的话,感觉指尖好像再次传来一阵光滑细腻的触感,眼前彷佛又浮现了某些景色,无来由的感到一阵异常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