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

红线

小镇的石板街道上人潮如织,易彪手里拎着长棍,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如今六界之中凡人与修真者、仙人妖精多数都算是和谐共存,其中少不了的一个就是有法力的不得恃强凌弱滥杀无辜,因此虽然小镇上有些修真者定居,他倒是也不怎么害怕。男人如鹰隼般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周围,恨不得将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囊括。

他要来抓他的女儿,再次杀人后逃走的易舒言。

说来怪异,虽说有不得滥杀无辜这条规矩在,但很多时候那些妖仙来断案时还是会偏向于那些杀人的妖精或是修真者,除非是真的罪无可恕。

被易舒言杀死的那个男人叫张大山,在村落里是出了名的老淫.棍,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原本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甚至连媳妇都是强买强卖的,先把人家小姑娘给关了一夜,哭得嗓子哑了才成。

背地里不知多少刚刚被送进村子的女人对其唾弃,一旦真相秉明,估计哪怕是来了断案的也不可能会站在他们这边。

就譬如先前易舒言杀了个想要对她图谋不轨的男人,那可是老孙家唯一的男丁!结果那断案的妖仙过来施展回放之术后只留下一句“该死”就走,因此,这次只能他易彪亲自上阵,给这不孝女一点教训。

“喷火,胸口碎大石,吞刀……三张银票看一次,就在那边的大棚子里,各位乡亲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只需三张银票,哎,没长眼哪!”

两人从一片叫骂声里匆匆穿过,银雪被易舒言揽着腰肢,整个人几乎是贴到了她的身上去。如果说先前只是觉得两个女人并没有什么,此时却总感觉到耳根处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燥热。

“有人追我们?”银雪给她传音,“那些人又不是打不过,干嘛跑得这么狼狈?”

“和平地界,不得大开杀戒,违者轻则牢狱之灾,重则魂飞魄散。”

穿梭过拥挤人潮,零散的微光如萤火般在易舒言的掌心浮现,真气须臾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圈,挟裹着两人一同消失。

**

那是一个金玉与脂粉堆砌起来的浮夸楼宇,大红绸子高高挂在上头,鎏金题字的牌匾上书“梵音楼”三个大字壮丽恢弘。

秦楼楚馆也分三六九等,不同于寻常百姓给点银票就能取乐的窑子,这里的正经姑娘也有卖艺不卖身的,更是不会倚栏卖笑来招揽客人维持生计。

冬季难得的晴光正好,年轻漂亮的少女靠在栏杆边撑着下巴朝远方眺望,竟是在半空中看到徐徐浮动的黑点,正在往这边飘来。

鹤溯揉了揉眼,还以为是自己没看清楚。直至那小黑点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才支棱起身子来,以手绢掩面,一双秀丽狭长的大眼睛遥遥望向正在半空中打闹的两名少女。

“你放我下来,我这个样子是必然不可能从正门进去的,我翻窗……易舒言!”

空中飞快划过一道弧线,像个雪白绒球一样的小兔子被刷地抛入窗内,几乎是擦着鹤溯的肩头蹭过去。银雪在地面上打了个滚,顿时觉得满室的香味都浸入了鼻腔,熏得头脑发胀。

坐在窗边的美人慢悠悠回过头来,深刻诠释了一笑百媚生的姿态。

与银雪的秀丽和易舒言的冷清不同,眼前美人的一颦一笑都像是如水彩描摹,若不是坐在青楼的独居室内,说是画卷里走出来的仙子也有人信。

比寻常人略微深邃的眉眼让她带了点异域风情的美感,朱唇涂丹,鼻梁挺俏,满头的装饰却并不似繁重堆砌。眉是春山黛,眼汇水底月,被半摘下去的薄纱挂在雪白的下巴上,独成一道朦胧风景。

费力仰起自己脖子的雪白小兔看得有些呆滞,一时间竟是忘了化形。

“砰!”

“客官您请,这是我们梵音楼最大的头牌,叫鹤溯。不过鹤溯现在只能为您弹琴作画,还请客官注意着不要乱了规矩。”

重重的开门声同时唤回两人的心思,银雪见花魁没对自己的出现感到惊诧,顺势钻到了角落里暂且躲起来。而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只是沉闷地点了点头,顺手就关上了门。

鹤溯脸上的笑意稍稍消退一点,站起身来,裙袂如春水拂曳,笔挺的身姿竟是比起男子来也不遑多让。躲在角落里的银雪歪了歪脑袋,凝神辨别片刻才发现站着的原是易舒言,于是两只后腿猛地一蹬,倏地跳入人怀里。

易舒言下意识地一接。

啧,还带着点软,不知是用了什么诡术。

或许是小毛团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意图太过明显,易舒言脸色一黑,直接一把给扯了下去。银雪轻巧落地,一只毛茸茸的小兔须臾幻做白发碧瞳的少女,面前的鹤溯却毫无惊讶,只负手而立看向两人,仿佛早就知道来意。

不多时,站在门口侧耳聆听的老鸨听到了里面如约传来流水般的琴音,这才松了口气,示意站着的几个人可以退开几步。花魁鹤溯的纤纤十指在琴弦上抚过,泠泠琴声如大珠小珠滚落玉盘,越过窗外无数的杂音穿云而去。

易舒言指尖在脸上一划,薄薄的一层柔软物质就落到了掌心,继而整张脸恢复了先前的好颜色。鹤溯美颜冠绝城阙,易舒言的目光却没在那张脸上做任何的逗留,简洁直白道:

“我们给你牵的红线,你可要知道另外一半是谁?”

“鹤溯自然知晓,不然也不会在看到两位仙子进来以后一点惊讶也无。”美人唇边挑起笑,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地将丽质展现,让银雪不由感叹不愧是名满周围一带的花魁头牌。她一边拨弄着琴,一边压低声音道:

“城北郑斐公子前段时间才考取了状元回乡,却忘记了曾经要娶我的誓言,只把我鹤溯当做是寻常青楼女子看待,还说出今生今世不再往来的绝情话语。

我与他自小相识青梅竹马,相伴着长大以后也是早就定情,后我被爹娘卖给了梵音楼,他知晓我卖艺不卖身的。若是两位大仙可以帮忙让郑公子回心转意,鹤溯……鹤溯感激不尽。”

她说到后面有些黯然神伤,甚至音都弹错了一个,不过片刻后很快又续上。房间里的琴音连绵不绝,自然不会引起外面人的留心,银雪飘逸的银发随风而动,须臾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保证道:

“你放心,我和她在来之前都把事情大概给打探好了,这件事大可就包在我们身上。”

鹤溯眉心一跳,不着痕迹地稍稍挪动一下避开了银雪的触碰,旋即笑容绽开,漆黑如墨丸的双眼还带着点潮湿:“那先多谢仙人了。”

戏要做全套,既然一掷千金进来听曲,自然不可能到了一半就走。银雪懒洋洋地靠在软垫上吃鹤溯递过来的瓜果,其中还有西域进贡的哈密瓜,一口咬下去清甜爽口。易舒言永远是那一副常人难以靠近的冰山脸,在鹤溯一曲完毕以后就直接站了起来,告辞就走。

银雪一个人也不好在花魁房间里久待,与鹤溯道别以后就直接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窗口。底下仍旧是那来来往往穿梭如织的人流,她使了个障眼法,谁也没有发觉到一个少女的忽然出现。

寻常的法术对于蒙骗凡人来说还是很好用。

易舒言很快走了出来,身后甚至还有几个莺莺燕燕环绕,许是太久没见到这样俊朗又守礼公子,娇声笑语地让她下次再来。更有甚者,一个胆子大的将香包抛到了她的手上,银雪正等着看笑话时,却见易舒言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地转脸一丢,将香包给甩了回去。

“砰”地一声正中那姑娘的脖子。

姑娘的脸顷刻间红了一片,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还看?刚才看花魁的目光都要盯到人的身上去了。”易舒言的声音比往日还要稍稍冷些,看向她的眼神带着点凌厉,“既然是觉得人家好看,就不如自己化形装作男子,一掷千金进去多听几首曲子。不过她终归是名花有主,提醒你不要朝人家的身上扑。”

她向来要么是话少,开口却都是嘲讽,甚少能有给个安稳日子过的。那么点时间的相处下来银雪早已经习惯,在易舒言开口之后才收回望向楼上的视线,继续装着哑巴。

谁成想今天的易舒言像是吃了火.药一样,见她不开口又继续不依不饶地问道:“你觉得鹤溯很好看?”

“不……还好。”

美人乍一眼足以惊艳时光,在长久的打量下却又撑不起乍一见到时的绝艳。鹤溯美则美矣,一颦一笑都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缺失了不少灵动。平心而论,她虽然不那么喜欢易舒言,但还是觉得易舒言细细看来比鹤溯好看些。

不过这话她不愿意和易舒言说,讨厌兔子精那件事还让银雪耿耿于怀至今呢。

“这是我们先前毁了的第一条红线,如果不是不小心被弄乱,此时鹤溯和那郑公子应该就成亲了。最好今天就去找到郑公子,将红线归位。”银雪沉默片刻后换了个话题,“来,你把这个拿去。”

那是一条色泽鲜亮的断裂红线,在白皙掌心与肤色相映。易舒言一语不发地给拿到了手里以后,掌心却忽而狠狠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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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现在太沉默了,这样不行,话匣子得慢慢打开-v-

当你们看到这里的时候,作者的存稿已经快没了……惊恐!3.6存稿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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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错女主后我掉马了[穿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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