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
祝永昌翻身上来时,只剩下冬季冷冽的风在呼啸,目力所及之处只有远处被支开来,正在来来往往行走的小厮丫鬟。
男人掌心出现了一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银珠,须臾,朦胧如水的光于宅邸内悄然蔓延开来,一股难以忍受的痒意与刺痛交织着开始侵袭向两人的身上。易舒言咬紧牙关没吭声,在看到银雪似乎是忍不住了以后干脆将其狠狠一按。
嘴被堵住的兔子精瞬间喊不出声来。
风吹得衣袍猎猎舞动,祝永昌皱了皱浓眉,俊朗的脸上出现了疑惑神色。刚才的异动像是他太过紧张幻想出来的一样,竟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最后一遍检查了周围的砖瓦以后,甚至都没能看到一点的脚印或是什么东西擦过的痕迹,祝永昌最终只能遗憾回到了房屋里。而易舒言将银雪揽在怀中,一只手死死捂住她的脑袋,眼神冷厉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准备动手。
如果不是两人此时的姿态颇有些诡异,看起来仿佛是要经历一场凶杀刑案。
直至怀中的少女在看到危机解除以后拼命抖了抖,易舒言才反应过来把她放开。
之前情况紧急来不及调整姿势,银雪被易舒言向后一扯,下意识地就直接回身揽住脖子跳了上去。稍稍滑落一些后,整张脸恰好对准那柔软的一处前,刺痛传来的刹那,易舒言忽然把她按住,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开,不由得耳根有些发热。
易舒言刚一松手,银雪甚至觉得鼻子都有点痒痒的,一股热流刺激着脉络就要喷涌淌出。白皙的手掌立马捂住半张脸,银雪向后一转背过身去,猛地擦了下流出来的零星血渍。
……该死,居然都闹到流鼻血的程度了。
自诩笔直的银雪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将这样异常的反应推到了先前系统所说的月兔认主上。不过刚才的怀抱的确是又软又暖,让她起来以后还留有点余味,不时悄悄瞥易舒言一眼,想要从她的情绪里捕捉到些许不一样的感觉来。
然而黑衣少女的眼中唯有深不见底的清寒,目光避开面前的银雪,直奔那间屋子而去。那样的仇恨似乎是能够透过厚重的房梁屋脊落到实质,直接把两人乱箭射死。
**
落在上面的罩子是叫金钟罩,多数用于捉妖,对有真气或是灵力的都有用,要想破开其实很简单,哪怕是银雪这样的法力都能轻轻松松破解。
只是这样强闯出去就难免会暴露于人眼前,因此,只能选择先缩在郑宅里过夜。
易舒言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无视银雪的要求选了个下人住的房间。高门大户里的人多数勾心斗角比较多,这里前不久才死了个丫鬟,因此很少有人会过来。
匆匆穿过假山林石,借着清泉缓缓流动的泠泠声,两人小心翼翼地越过丛生的杂草到树后躲避丫鬟,却见一个身材胖些的正拉着旁边的清瘦姑娘嚼舌根。
那胖姑娘明显是年纪要大,在这个宅子里呆的更久些,说起话来一套连着一套的。清瘦姑娘很是拜服:
“那姐姐你说的那个长生宗里头的人,当真是都能听我们家老爷号令?”
“呸!什么号令不号令的,是老爷在长生宗里有认识的修真者朋友,自然就帮得上祝公子的忙了。祝公子那边要做的可是大事件,说是给长生宗肃清门户,那姑娘入门的时候一招一式都有魔族残留的韵味,虽说血脉是人的血脉,但总归是有魔族余孽的可能。这不,稍稍勾一下就上当,现在正要追杀了。”
“可我记得那些事情都是当年的魔尊所做,而且也没有伤害到我们人间啊?”清瘦姑娘有些不解。
“啧,你这傻子,跟你说话真不来劲!”胖姑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捏捏她耳朵,“那些人还不都是魔尊的手下,这叫宁愿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清瘦姑娘还是有些不懂,只是在看到对方不耐烦的神色以后缩了缩肩膀没再敢多说。两人慢慢地从这里走出去了,银雪望着两人被夕阳拉长的背影,忽而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易舒言的前世如何她也不太清楚,但短暂的相处期间,倒也知道对方本质上并不算是个坏人,顶多有时候会口是心非罢了。
不过她从系统那边听来,易舒言在被拯救成功以后,剧情线改变,拿的应该是爽文剧本,相当于是龙傲天的性转“风傲天”,先压抑再奋起,已经是常见的套路了。
不过这被压的实在是太惨了点。从故乡到师门,甚至都很难有一个正常人。
身后的人静静伫立着没说话,冬季渐渐冷冽的晚风吹得她衣袍舞动,高挑的身姿伫立在风口地,为银雪遮住了大部分的寒冻。她回过身来,动动嘴唇刚想安慰一句,却被云淡风轻的易舒言一弹脑门:
“我脸上写了什么?”
银雪颤了颤:“你脸上写着我很生气很不爽很想揍人……”
易舒言:“……滚。”
两人蹑手蹑脚地摸到了房间里,所幸这边的确是没什么人在,那两个密谈的男人也没有要找过来的意思,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易舒言并没有完全放心,将这边简单打扫一遍后就用法力画了一个圈,在有来人时就会感应。
做完一切躺回床上,易舒言没急着入睡,只是闭目养神休憩。期间银雪在确认没什么风吹草动后变幻模样默默走了出去,她不是古人,没有太早入睡的习惯,更况且这具身体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自从下凡开始牵红线再见到鹤溯的时候,她就感觉到有些事情开始超出了自己预估中的走向。易舒言忽然的冷淡态度与对这个地方的抵触让银雪还有些在意,她思索挺久,终于摸出了些眉目。
原因首先是出在鹤溯。
银雪在原先的世界里没有谈过恋爱并不十分清楚,但也能猜想到,被恋人遗忘还羞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痛楚。花魁鹤溯姑娘从一开始就太过平静,虽然后来及时表露出痛苦,可后面渐渐就能品味出了表演的痕迹。
红线并不会出差错,天地万物相生相长,两者之间必定一方对一方有强大的执念或是双方有缘分才会产生红线。因为是初次做这种事情,银雪一时被鹤溯可怜兮兮的模样给弄得心软,直至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过来,这个姑娘可是非常的不简单。
如果真的是有那么喜欢郑斐,这个时代的人似乎也不会客客气气地称呼“公子”,而是用“郑郎”一类的来称呼心上人。言语之间本能的疏离做不了假,那要是那个鹤溯根本不喜欢郑斐,她又想做什么?
还有易舒言和那男主……
银雪没好气地在脑海里问了句:“男主应该是姓祝的吧,他不是喜欢小易吗,怎么还来坑她?”
系统很快做出解答:【剧情显示,男主前期对易舒言并无好感,在一次次的交锋当中才会对她产生惺惺相惜的感情,从而由厌恶变成喜欢。前期,无论易舒言遭遇什么,男主只会袖手旁观,甚至添一把火。】
“那是什么狗东西!?”
听到最后银雪没忍住骂了一句,心里对那个叫祝永昌的家伙好感瞬间降低为负。哪怕要“追妻火葬场”,前提也得是没有对对方造成摧残身心的伤害。
她庆幸之前选择的时候没有选择帮男主追易舒言,不然现在悔之晚矣。
夕阳的光线被夜所吞噬,空气中最后一缕温暖也被彻底侵袭,唯余逐渐势大的凉风如冰刀般拍打在脸颊上,冻得银雪身子直颤。
她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外面有什么好注意的东西,裹紧衣裳正准备回去的瞬间,灵敏的耳朵却捕捉到了来自远方的一丝动静。
那样的声音很细微,恰好因为风向是顺着这边的银雪才能听见。渐渐黑下来的夜色里,一点“沙沙”的声响在耳边随风被放大些许,好像是什么细软的东西刺入窗户纸,带着点神秘可怖的色彩,直奔而来。
“新雪隆冬,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呐喊的不是更夫,而是院子内的小厮。忙碌了一天的脚步声逐渐平息下来了,天地间归拢于万籁俱寂。所幸月兔的视力在夜晚还算是很清晰,银雪化为原形后悄悄往前蹿了几段,转眼便看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一支细长的管子被从窗口拔了出来,穿着粗布衣裳的丫鬟凑到窗户纸边悄悄看了一眼,随后放下心来。雪白的兔子往那边看了眼后,蓦然想起这是她和易舒言住下来暂时歇息的地方。于是如一道雪色长虹般飞出,只是在撞到了对方腿上的时候就被一下子拎起。
“兔子?还是个绿眼睛?”丫鬟用极小的气音嘟囔了句,回身看了眼已经逐渐被染成黑色的窗户纸后,揪着银雪的耳朵就要朝远处小跑去。
※※※※※※※※※※※※※※※※※※※※
银雪:气贯长虹,势如破竹
丫鬟:麻辣烧兔,红焖兔肉
放心该虐的渣会虐的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