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116章
二月初二,宜嫁娶。
司梨从清晨醒来就被简夫人和请来的化妆嬷嬷摆弄,从兴陵府赶来的大舅母简齐氏与简夫人一左一右,古老的梳头歌一声又一声,简夫人托着司梨的长发,有些哽咽了。
被现任文德书院山长简济文和如今风头正劲的商行掌柜简秉德两位舅老爷占了地方门神似的压着院中一切的司府无一人敢上前触霉头,简家的护院和东宫出来的禁军将司梨的小院守得严严实实,两位舅兄根本不跟他说话,司白甫被赶到站在府门侧等着太子迎亲,负手而立维持着仅剩的气派,面上勉强带了些笑。
一直被老师课业压着的孟陶陶没有错过司梨的大日子,早早带了礼来,瞧着司梨上妆换衣,原本俏丽明朗的容貌变得艳丽迫人,气势十足,对好友兼东家的婚事也多了些安心。起码,司梨自己是愿意的。
司梨脸上被人控制着,只能僵着手接过,入手却是厚厚一本书,她抽了空子仰着头翻开一页,扉页后的第一页就是“食”字,旁边还画了碗筷图形,下面是造句组词,用词浅显常用,几乎相当于大宁的识字字典了。
“哇,陶陶你也太好了吧!”司梨先前还想过给伙计们做教材,没想到孟陶陶先一步送来了。
清河帮忙将书收了起来。孟陶陶噙着笑,“原本是给你做及笄礼的,但没来得及,后面又请老师帮忙装订修改花了些时间,能帮上你的忙就好。”
“你送的那幅画也很好看啊,挂在往来居里,都成了新的风景了,客人进门先看一遍画,经常还能在上面找到自己家呢。”司梨忍着头皮被箍紧的难受,和孟陶陶说着闲话。孟陶陶及笄礼送的是一幅长卷,看得出用心精细,往来居的招牌处在正中,人脸简单几笔,却都能看出谁是谁,好似大宁版的清明上河图。
“既这样说,那我不去舔几笔画上你那夫婿,你怕是要同我闹的。”孟陶陶促狭地开起玩笑,萧绮也笑起来,翻手递来一个匣子,摸摸鼻子,“马我不好带进来,算在你的嫁妆里了,你晓得我没什么首饰的。”
司梨拆开一看,却是一条精致的马鞭,样子和萧绮用的有些相似,手柄上缠着细细麻绳,吸汗又不割手。“好啊,之后我还要找你跑马的。”
渐渐熟了几分的书院少女们陆续来为司梨添妆,江如翡专程来送了司梨一套首饰,翡翠手链绿意欲滴,衬得司梨的肤色愈发白了几分。
司棠和司夫人只早上避开人群露了面,司棠添妆的一套首饰是红宝石攒金的,倒没有做得过于难看。
往来居的伙计们今天全守在司府外院,由阿福出手,其他人出钱,打了一架并蒂鸳鸯的木屏风,精工细作,活灵活现。早上被抬着放进了嫁妆里简家人和司府一同准备齐的家具堆中,贵重的木料摆了一地,看起来相当有气势。
司梨的女红一塌糊涂,嫁衣是江衡云让人准备的,也不知这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打的这个主意,光是太子妃制式的婚服据说就要十几个技艺高超的绣娘赶工三个月,金线绣凤,染红的揽月缎上凤凰振翅欲飞,一动就是波光一片,映得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
和这样的手艺一比,司梨把自己辛辛苦苦绣出来的荷包藏得更严实了一些。嫁妆里的绣品是简家人备下的,她只在荷包上动过针线,本想挣扎一下追随传统绣个鸳鸯,然而成品实在一言难尽,干脆自暴自弃绣了个荷包蛋以示特色。
当然,跟为了她女红头秃的舅母说的自然是绣的太阳。
催妆诗念过十首,司梨被简家表弟简全福背上了身,简晴雅扶着母亲,两个人眼圈都是红通通的,司梨摆了摆手,“瞧,我都不哭,别担心我啦。”
“胡说什么呢!”简夫人破涕为笑,“来把盖头盖上。”
东宫迎亲的车辇在司府门前接了人,江衡云扶着司梨上车,自己架着马车在前,司梨的嫁妆连带着送来的聘礼一同缓缓走出门外,直到绕城巡街的江衡云绕回司府门前,嫁妆队伍才堪堪走完。身上都带着红绸花的禁军和内侍们跟在车辇旁,一边撒着喜钱喜饼,一边吹奏吉乐。
西贵东富南贫北贱是京城里说惯了的,偏偏这次婚礼双方都是高贵身份,西城尚且只是羡慕和围观,到了南城时却有许多户平民百姓自发地身上换了红布或是红绳,取出精心制作的饼子送给迎亲的队伍。他们声音里都带着期盼,“司掌柜与太子殿下一定会白头偕老!”
绕城三遍,马车才正式往宫中行去,道路两旁的京城百姓脸上都笑意满满,口中不住说着吉祥话。
唯一脸色不好的是站在门前想要按规矩嘱咐出嫁女儿的司白甫,司梨从出门到上车连半句话都没跟他说,周围人挡的严严实实,江衡云也只点了点头,竟是半点不给他面子!
“司大人,东宫备了酒席,缺了你可不行啊。”为自家殿下扫尾的钟柳儒适时出现在司白甫面前,将他的怒气堵了回去。
太子娶亲,自然不像民间嫁娶需要叩拜高堂,司梨前一天被叫进宫走了场册封仪式,却连皇帝面都没见到,册封的宝册就到了手。不过,不用看司父脸色不必拜他,也免得她心里窝火,司梨只当正常走完了流程。只是今日又要进宫,司梨也说不好皇帝是否会在东宫宴上出现。
没过多久马车就停了下来,司梨蒙着盖头,牵着红绸总感觉前路心中没底,刚生起不安,就被江衡云握住了手,带着她跨过火盆,“这里。”声音温柔坚定,是她未来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