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126章

第126章 第126章

“好啊。你说。”司梨的声音很平稳,烛光下垂眼看着木匣的角度柔美秀丽,背脊挺直如剑跪坐在软榻上,让江衡云一时分辨不出她的喜怒。

心跳声乱成一片,江衡云刚张了张嘴,就听司梨又道,“你答应过不骗我的。”

一句话堵死了江衡云所有的借口,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软榻旁弯腰蹲下,握住司梨的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我问吧,所以母后的系统是留给了你吗?”司梨很笃定,没有给出他不知情的选项。皇后的手稿在宫中保存了这么久,做子女的两人铁定是看过的,又有系统或是系统相关媒介在手,不可能不知道系统的存在。

“……是。”江衡云答得艰难。

所以在江衡云这边,系统是个具象化的东西?司梨挑了挑眉,“能把它给我吗?”

“不行!”江衡云猛地拔高了音调,他握着司梨的手,像握着唯一的浮木。司梨任他握着,没有动作,江衡云喘了口气,“不、我不会给你的。给了你,就要走了。”

江衡云仰起头,眼睛猩红一片,一字一顿道,“孤不允许你离开。”危险的杀气从他身上溢出,仿佛刀锋逼在眼前的冷锐感让司梨头皮发麻,处于江衡云视线所及的咽喉仿佛被猛兽锁定,一片冰凉。

这是他坦白马甲后,第一次在司梨面前端起身为太子的架子,司梨的手被握得发疼,皱了皱眉,有些莫名其妙,“把它给我跟我回去有什么关系?”

天晓得,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满级!更何况如果她真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这样洒脱直接走人,她至于知道能回家后纠结这么久吗!

江衡云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试图从少女的表情里分辨出真假。这个匣子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不该被她找到,失去的惶恐攫住了江衡云的心,他低下头,掩盖住红成一片的眼眶,以额头贴上司梨的手背,从温软的皮肤一侧汲取镇定的力量。

他在战场上能面对千军万马不动声色,却只能在她面前溃不成军。

“能不能陪着我,别走。”江衡云压下喉咙里的哽咽,贴着司梨的手,收敛起方才爆发的愤怒,轻声说道。

感觉到枕在手上的青年的颤抖,司梨迟疑着将手放上他的后脑,顺着发丝像哄小孩子一样顺毛,碰到后颈时江衡云呼吸停了一瞬,却没有躲开,司梨唇角翘了翘。

若说刚刚是猛兽,现在就是猛兽翻出了柔软的肚皮,将最脆弱的地方留给了她。司梨忽略掉仿佛饲养员似的感觉,又呼噜了几下江衡云的头毛。缎子似的,真好摸。

‘我回去的话,能从大宁带人一起走吗?’

司梨在心底的问题久久没有等到答案,系统连是和否都不回答了,仿佛这个问题超出了它的处理范围。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司梨呼出口气,捏了捏江衡云的后颈皮,“所以你一开始来找我去栖云楼,就是知道我是母后说的后来者?”

江衡云没有说话,呼吸平稳悠长,司梨愣了一下,侧过身从手心缝隙里看到他合上的双眼,却是情绪激动过后睡着了。

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和微湿的眼角,再多的话也不好不让人睡觉,司梨哭笑不得地揉了把江衡云束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的长发,想要起身叫人来把他搬到卧室,却意识到自己起不来。

低头一看,青年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头精准地枕在腿上,完全无法用力,生怕她跑了似的严防死守。

司梨的心忽地软成一片。

在她找到解决方法之前,这个问题还是不聊了吧。

第二天醒来的江衡云仿佛昨夜没有闹过情绪似的,眉眼清冷,对着下属又是一派威严,只有司梨捶了捶腿,勒令他早点回来给她按摩。

在默契地跳过系统的问题后,腊月很快到来。身边的朋友去了各地,司梨接到两人一南一北寄来的书信,揣着从匠学刚拿到的学生塞给的一把炒山栗,复核了一遍这一年来在王庭和阿全两人的带领下蒸蒸日上的往来居流水,履行了工具人东家的职责发奖励红包。

今年刚刚结束的游园会落到了关记头上,以芝士蛋糕和奶油蛋糕两种新品纵横京城市场的关知玉还是老样子,司梨聊了几句,见到关知珍新娶的妻子进门,对眼神充满好奇的少女笑了一下。

“老关啊,你不娶亲?整体捣鼓点心教材可没好姑娘从天上掉下来。”司梨放下茶杯,对鞍前马后生怕妻子磕了碰了的关知珍忍俊不禁,回头看向关知玉。

关知玉低头饮尽带的徒弟为他倒的茶水,“我有了教材流传在世,子嗣有珍珍。”

“啧。”司梨摇了摇头,将回忆起的三明治和寿司描述留下,告辞离去。

入了腊月很快就是过年,然而敬文二十一年的除夕宫宴没有举行,在深宫中太医署忙成一团时,皇帝重病的阴影深深压在了京城里,以及每个关注着权势变化的人心里。

帝王病重,连京城庆祝年节的气氛都少了几分,吹拉弹唱的戏班子和花楼收敛着过日子,早早从太医署人员变动收到了消息的东阳公府父子最初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意随着一天天完全联系不到宫中,变成了沉沉恼火和惶恐。

袁贵妃也是一样。

与皇帝一同被关在深宫里的日子只有每年两次宫宴还有些高兴日子,不明内情的贵妇们会吹捧着她,不论说什么都有人应和,仿佛还是当初当权的时候。皇帝呕血倒下的时候,她本以为机会来了,第一时间就想从狗洞钻出去找自己儿子,然而禁军打破了她的期待。

禁军们飞快将千秋宫守成一个铁桶,而她被从皇帝身边押走,关到了另一处偏殿,每日只能从窗户里看到来来去去的太医,叹息和摇头是唯一能在他们身上看到的,袁贵妃的心一点点沉成了冰。

自内宫出事,江衡云的忙碌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知道宫中风云变化的各派人马轮番上场,像过去一样熬到深夜回来成了常态,有时还会从梦中被传来的消息惊醒。一日日过去,他眼下的青黑愈发深重了,连一直以还在长身体为由被压着早睡早起的江如翡都被打乱了时间安排。

司梨陪他又去过内宫一次,只是没有进药味浓重的千秋宫,只是远远看着。漆面凋落的千秋宫里腐朽沉重的气息无处不在,江衡云让人用了最好的药保老皇帝的命,心底的挣扎,只有夜里噩梦时司梨听到的那句“阿爹”的梦呓泄露出来。

又一个深夜。

许久不曾醒来的敬文帝在幔帐里睁开了眼,他的身上每块骨头都在疼,过去疯疯癫癫的记忆也回到了脑海,但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为清醒。

“小喜子……”

敬文帝费劲地张开嘴,苍老的声音粗粝难听,用尽全部力气,也不过比外间人走动的脚步声声音稍大一点。

“陛下!”鲁喜一惊,推开了门。

旁边偏殿里靠着窗户关注院中动向时睡时醒的袁贵妃被这一声猛地唤醒,激动地全身发抖,“陛下,陛下醒了?来人啊,本宫要见陛下!”

女人的尖叫传入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敬文帝耳中,他眉梢动了动,神色不变,看着进门跪在床前的鲁喜,缓缓道,“阿云……呢……怎么……不在……”

鲁喜一个激灵,不敢提醒刚醒来的帝王,太子正是被他勒令闭门于冷宫,只扬着笑,“太医马上就到,瞧见陛下龙体尚安,奴婢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太子殿下成了婚,如今在东宫住着,传信出去了,很快就能过来,您放心!”

敬文帝眼珠颤动了一下,叹了口气,“啊……是朕的错。”他说话慢慢变得流利起来,眼中也有了光芒,依稀有了些年少时的俊秀气度,鲁喜的心却愈发沉了。见敬文帝撑着身子要起身,他连忙上前扶住。

“拿……纸笔来。”敬文帝吩咐道,鲁喜心头一跳,“奴才这就去拿!”

靠在床头的敬文帝在鲁喜搬来的小几上,落下了第一笔,久病的手腕虚浮无力,歪歪扭扭的写出了一行字。

“算了,朕说,你写。”敬文帝放弃地丢开笔,“朕在位二十一年,四海归心,天下安乐。朕去后,与笙儿合葬,袁贵妃殉葬。传位于……”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来,“于翡公主克承大统,继朕登基。”

窗外传来了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鲁喜一抖,等了一会没等到后续的吩咐,抬头一看,敬文帝脸上带着笑,胸膛已经没了起伏,短暂的回光返照结束了。

鲁喜战战兢兢地捧着记下的口谕回头,门开了,月光将江衡云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脚下的药碗碎成两半,药汁洒了一地,吊命的人参气味浓重。

“殿、殿下。”鲁喜怕极了,他手上这份口谕没有顾命大臣旁观,也没有玉玺,完全是不能作数的,但因它造成的裂痕嫌隙已经无法抹平。

跟着江衡云一起赶来的司梨完全没想到老皇帝临死前还要再恶心人一下,拽了拽江衡云的袖子,感觉到青年拳头松开些许,便把手掌塞了进去,以无声的支持告诉他,她还在他身边。

江衡云捏了捏她的手,松开后侧脸那一缕柔情淡去,神色冷淡,双手平举,“臣,领旨。”

???

司梨彻底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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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皇帝全场最垃圾的乐子人实锤,把太子都气摔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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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厨房通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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