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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罗琳娜很给今晚宴会主人面子，接连唱了三首歌。在掌声中，我从侧门离开了大厅，回到刚才等候的房间，准备一会儿就回家去。

有人推门进来，我本以为是司机，起身却发现是卡罗琳娜。

“你也要回去了吗”我问。

她嗤笑一声，似乎是嘲笑我居然能问出这种傻问题。她坐在我旁边的椅子里，闭着眼睛仰起头，似乎很累。

我转身倒了杯水，放在她旁边的小桌子上，她没有动，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

我刚想说点什么，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宝贝儿，你在吗？”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卡罗琳娜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似乎是想要站起来，但却停在那里，好一会没有回应。

“亲爱的……”他继续敲门。

我觉得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起身进了相邻的盥洗室。

隔着盥洗室的门，我听见她用婉转性感的声音说着“请进”。然后在之后大概15分钟的时间里，听着外面这位最新的金主讲述着今晚的宴会，新买的别墅，购置的土地，肆无忌惮地展示着通过从军需供应中捞好处以及盘剥底层官兵的军饷而得到的财富，那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嘴脸让我这个外国人都感到恶心，不知那些马上要和德国军队在战场上正面对抗的波兰军人若是听到，会作何感想。平时占尽好处的是这些人，开战后最先逃离的还是这些人，而去送死的永远是那些老实正直的人。

终于等到他离开，我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

卡罗琳娜靠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地站着。她的手垂在身旁，握得紧紧的，指甲像是要掐到肉里。嘴唇抿着，脸颊边的肉似乎都在抽动，眼里简直要冒出火。我在旁边静静等待着，好半天，她站直身子，整理着仪容，拉拽着礼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接着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充满轻蔑的一声“哼”。等她向门口走去的时候，又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卡罗琳娜。

她边走边嘱咐我：“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你最好是当做没有听到。记住，不要到处乱说！”

“卡罗琳娜，你……你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生活呢？

“好人？”她回过头看我，眼神就好像是刚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话一样，“黛安啊黛安，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长久的。”

卡罗琳娜离开后，我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回家的一路上，也仍然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还没到街口，我就下了车。

走回家的路上，“这个世道，好人是活不长久的”这句话反反复复地在我的脑海里回响着。这就是现实的写照吗？这就是生活教会卡罗琳娜的吗？那么的残酷，又那么的真实。我就要在这个吃人的世道挣扎着活下去了，我的未来会怎样呢？

可是，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尽量做个好人。我挺直了腰杆，眼泪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