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明月高照清风来
秦枫表情凝重,死死盯着绷断的捆绳,背后冷汗直流,只见前方血雾弥漫,出现之人赫然是渭水之上一战过后,悄无踪影的紫金阁阁主,宋清风!
“小心,她是紫金阁的阁主!”
随着年轻人怒喊一声,李若水调转马头回身,“外围分阵散开,绕动而攻,剩余人马随我冲锋!”
一支两百骑军横插直入,两百柄秦刀寒光凛冽,李若水不退反进,一马当先,身后铁蹄阵阵响动。
三百铁骑绕动展开阵型,两百骑在后取弩搭箭,在前一百骑掷矛抛绳,滔滔声势涌如大潮起伏。
水坎捂着鲜血流淌的肩头,不可置信盯着突兀出现的绝美女子,俯身贴在地上不断咳血。
宋清风的出现救下胡曲年一命,同时重伤没有防备的水坎。
女子一剑斩断大秦特制的捆绳,丝毫不惧冲锋而来的两百铁骑,转而向前踏出一步,翻剑挑起一片碎石泥土。
立剑身前划绕一圈,定在地上,一股磅礴剑气溢出席卷,夹杂碎石泥土拍打铁骑。
宋清风一掌拍在胡曲年的脸上,斥声道:“堂堂一品大宗师,忍辱偷生活了大半辈子,难不成活到狗的身上去了?”
胡曲年捂着脸上的血迹,看着那进不得半寸的两百铁骑,吐了一口血唾沫星子,不甘道:“仗义每多屠狗辈,那么多兄弟死在北秦蛮子的手上,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
中年男人双目赤红,浑浊不堪,提起长刀向大秦骑军奔出。
秦枫在外瞧着这一幕颇为好笑,一人严词相劝,一人抛生弃死。
只是还未多想,只觉得背后一寒,随即整个人直接镶嵌在泥土中。
宋清风单手提着被拍昏过去的胡曲年,像是拎着小鸡崽那般轻松,踩着泥土坑中的秦枫,冷声道:“我们又见面了,把那柄刀还给我!”
女子一脚狠狠拧动,背脊上的肉聚在一起,形成一个漩涡,紧接着传出阵阵骨骼作响的声音。
李若水见到这一幕,内心焦急万分,只是不能强行打破剑气帘幕,顾不得去理会击来的碎石,牵动缰绳一马冲出。
那个年轻人对于此时的大秦太过重要,父亲相送时,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他出现任何差错。
李若水明知身前是天下威名震响的紫金阁阁主的剑气绝招,依然不做任何迟疑,一骑向前奔去。
正当那一颗袭来的石子欲要击中年轻将领之时,一骑铁骑不顾四面八方拍打的碎石剑气强行脱离阵型冲出,死死盯着前面的身影,咬牙喊道:“将军小心!”
李若水回过神来,只见一道骑卒身影重重向外摔出,甲胄碎裂四散,一地狼藉。
那名骑卒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双手撑地摇摇晃晃站起,咧嘴笑道:“将军且行!”
李若水置若罔闻,只是向前继续奔行。
外阵三百铁骑闻声而动,主将一骑前行,虽无号令,便由军衔最大之人领军,自可定夺。
水坎睚眦欲裂,本以为女子只是来救下胡曲年一人,想不到目标会是秦枫,强行点穴封脉,掠地奔走。
秦枫只觉得背上万蚁食肉,生生咬碎一块土石,忍着疼痛蠕动双臂捡起两块石头,强行翻转身子。
两块石头犹如离弦之箭崩出,宋清风置若罔闻,还未碰过一个照面,石块碎成齑粉。
女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吹散那些灰尘,猛然一脚踩下,瞧着底下没有哼出一声的年轻人,不耐烦道:“我并不想要你的性命,但那柄长刀,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否则……。”
宋清风的话还未说完,秦枫吐了一口血沫,不屑道:“我不想与你争论对错与否,李大哥当日所赠,这便不是你的东西,去你……。”
少年郎骂人的话不曾出口,整个人便又是深深陷进泥土当中。
宋清风丝毫不闻阵外声声马蹄,也看不见水坎已经进入十步之内,杀招尽现,眼中只有那个浑身血红的白头少年郎。
水坎见女子十步之内不做任何防备,虽然心中迟疑有诈,却也不敢再去多想,当务之急是得救下那个年轻人才行。
来时路上曾有一个老人亲自到临拦路,下令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年轻人的性命,对于那个老人,探水房之人闻声鹤唳,不敢有丝毫怠慢,就算他身为八方高手之一,官居朝堂四品骁勇护卫,也没有那个资格去驳命。
五步之内,水坎指绕腰间无形软剑,悄无声息,宛如月色之下一道静水涟漪,荡漾一点波澜闪烁。
宋清风翻掌推开胡曲年,踩在秦枫的脊背上,向前踏出一步,一柄长剑赫然立在身前,五指莲花捻状,绽放一抹猩红花朵。
水坎进得三步之内,只觉举步维艰,周遭一切归于静寂无声,只有那绽放的猩红花朵映入眼帘。
女子双眸粘稠如血,灵动的软舌慢慢舔去手指上流淌的鲜血,轻佻笑道:“本意不是想与你们探水房为敌,可你们似乎有些不知好歹,像狗皮膏药一直粘着奴家,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也省得再麻烦。”
水坎身上的血洞快速增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血液不断慢慢被抽出,化成一团团血雾笼罩方寸之地。
在血雾当中,进又进不得,退又退不去,只能被温水煮青蛙,若是等下去,便只剩下细火慢炖活活耗死。
水坎自知根本耗不起,只能赌一把,翻起剑身贴在臂上,想要试试能不能止住流淌的鲜血,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而宋清风趁着这个露出破绽的空隙,化为一道猩红影子肆意妄为。
李若水拉动缰绳停在血雾外面,不敢轻举妄动,抬臂喊道:“止步!”
两股骑军合阵展开围绕血雾周围,整整五百铁骑围得水泄不通,死死盯着那渗人的血雾,等待着号令。
秦枫艰难挣扎起身,没有宋清风的压制,顿感轻松许多,环顾四周猩红一片,知道发生不妙,放声焦急喊道:“尽快退出血雾,不然只会被活活耗死,只能从外打破才行。”
宋清风居高临下踩在少年郎的肩头上,玩味盯着底下之人,咯咯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公子还敢分心,莫不是想去见阎王爷想疯了?”
女子猛然发力,秦枫肩头如被一座小山压住,膝盖弯曲直直跪在地上,周遭泥土尽皆塌陷。
年轻人扬起脑袋与女子四目相对,双玉直立,花下芳容一睹风采,一览裙下景色,脸上泛起一抹羞红,支支吾吾说道:“宋阁主,咱能不能换个姿势?这样看着不美观,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小子也不是什么风流人物,这般死法未免太过憋屈。”
宋清风视若无睹,摇动裙摆甩在秦枫的脸上,一道道红印显现出来,芊芊玉指缠绕凌乱白发,向上猛然一拉,将陷在泥土当中的少年郎整个人生生拔起,玩味笑道:“公子倒是好雅兴,若是从了奴家,定是让公子看个够。”
白发一根根崩断,鲜血流淌而出侵染脸庞,面目全非的秦枫舔了舔划过嘴角的血液,冷声道:“宋阁主未免太过小看我大秦铁骑和探水房的高手,五百铁骑虽然留不住你这等顶尖高手,可天下的姜老头只有一个,若是拼死一搏,无论你是何等修为,都得留下半条命才行!”
宋清风哦了一声,环顾四周寂静一片,五指如钩欲要碾碎这个喋喋不休的少年郎,不料一根长矛穿过血雾划过身边,一道血痕显现,紧接着是一根根长矛洒落,犹如天降大雨滂沱,穿声呼啸。
秦枫用尽全身气力蜷缩身子向下压去,双脚着地深深蹲去,一柄长剑斩出,一抹寒光划破血雾。
水坎擦去剑刃上的血迹,护在秦枫的身前,死死盯着女子的一举一动,沉声道:“属下来慢,望公子见谅。”
秦枫抹掉脸上的血迹,不自觉摇头一笑,“无妨,且随我留下这位来自大齐的客人,尽一尽咱大秦的地主之谊。”
拔刀弹鞘向前踏出,虽无气机调动,却是心中无惧。
水坎一头雾水不明其意,察觉不到年轻人身上有丝毫的气机波动,顿感一阵不妙涌上心头,立即跟上其脚步。
宋清风玉手捂嘴,咯咯笑不停,那个好不容易逃出去的年轻人居然会回头送死,既然那么想见阎王爷,那就相送一程!
五指如钩,身上的血腥之气涌动如潮,血雾当中数根血链四面八方窜出。
秦枫双眸渐渐变得深邃漆黑,只是轻轻抬手,便是尽数挡去袭来的血链。
水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霎时间有些看不懂那个背影到底是何人,只觉得寒意森森蔓延。
宋清风接过刀鞘,一把定在地上,察觉身后有人出现,能悄无声息出现自己的身后,修为至少不低于自己,顾不得多想立即准备掠身退后,不料被一只大手死死按住肩头。
秦枫轻轻向下一压,脚下方寸之地尽皆碎裂。
女子不可置信的跪在地上,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突兀出现的身影,她已经能猜到是那个年轻人,咬牙着鲜血笑道:“想不到公子的藏拙藏得如此深,渭水之上那般境地都没有显山露水,如今欺负我一个弱小女子倒是起劲。”
秦枫视若无睹,长吐一口浊气,散尽血雾,低眉道:“小姑娘认错人了,我是我,不是他,你是你,不是她!”
宋清风咬牙切齿,不敢生出丝毫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