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梨篇

贺梨篇

邵其修眼中酿出嘲弄的冷意,将目光移向门外,让郭亦甜下意识的摇头。

她不敢——

现在不管是跑车还是一身名牌首饰,都是来自这个男人的手笔,又怎么敢去忤逆?

郭亦甜只是觉得自己被贺梨故意叫过来羞辱了,这个女人看似不争不抢,却颇有心计。今晚这一出戏,贺梨连半个字都没有说太多,就已经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到自己白天活生生像个跳梁小丑。

邵其修拿钱利用她,根本没有尊重过她。

郭亦甜眼睛渐红,继续站在门外只会引来更多的羞辱。

她恶狠狠地瞪了贺梨这个罪魁祸首一眼,带着怨气离开。

没了旁人,邵其修将公寓的门一关,神色又恢复冷静:“她自己走了,你煮的面呢?”

贺梨:“……”

*

年代久远的居民楼格局和光线都不好,微暖的落地灯下,光晕照着两人坐在桌前的身影,贺梨看着这个表面温厚的男人,有种从心底难言的无力感。

邵其修是个处处讲究的男人,将名牌的腕表取下,放置一旁,又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堂而皇之地坐在前妻的地盘上,完全不顾自己是否受欢迎,慢条斯理又气定神闲地吃着这碗清汤寡水的面食。

未了,他用筷子轻敲碗沿,发出清脆响声同时,还略略的嫌弃一二:“有点淡。”

贺梨冰箱里没有食材,都吃光了,所以连鸡蛋都没给他吃。

邵其修也不知是今晚真的没吃,还是许久没尝到她煮的食物,竟真的把一碗面都吃光,而此时早已经过了凌晨,他还没有起身要离开的意思。

贺梨将公寓的门打开,让外面暗暖色光晕照映进来,她就站在门旁哪儿都不去,好像他只要不走,就会站到天亮为止。

此刻的居民楼夜深人静下,没有什么人了。

邵其修如愿以偿吃完面,似乎也没有继续待下去。

他起身,优雅的理了理袖子的痕迹,然后在贺梨有意驱逐下,迈着长腿走出去。

男人俊漠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视线内,贺梨才把门紧紧关上,慢慢地舒了一口气,她越来越看不清邵其修闹了大半晚上,就吃一碗面的古怪心思了。

不过人走了,起码没有真的要留在这里。

贺梨抬手,冰凉的指尖揉了揉自己的脸蛋,走到桌前,正要收拾碗筷时,低头发现男人的腕表搁在一旁,被白瓷的花瓶挡住,之前没有注意到。

他没带走……

贺梨意识到这点,唇角的弯度凝滞了一瞬。

公寓的灯光直到凌晨三点才熄灭,在居民楼下,一辆黑色私家车停留在这里已经很久,费秘书亲自开车来接,见窗户的灯灭了,看向后座,出声请示:“邵总,走吗?”

邵其修闭目养神靠着,后备箱有备用的西装衣物,身上的浅灰色毛衣早就换下,颇为嫌弃那一身啤酒味,旁边还放着刚用过的男士香水,淡淡薄荷清冽的味道絮绕在车厢内,驱散了酒味。

他睁开双目,薄唇轻扯,语气不明:“她还愿意给我煮面,是为了什么?”

这个可能性很多。

费秘书又不好明目张胆地揣测贺梨的心思,万一说的不中听,这不打自己老板的脸,于是乎暗示提醒道:“邵总,换位思考一下,您为了吃她这碗面,又为了什么?”

邵其修斜视过去,一语道破:“你想说我放下她?”

听着语气,似乎有几许嘲弄。

费秘书不敢,只是觉得都离婚了又这样牵扯不清,要不是放不下,就完全没这个必要。

而且,他觉得贺梨离婚后,现在过得也不错的样子。

这种话自然不敢明着说,费秘书很隐晦的表示道:“邵总,您有没有想过,真的把贺小姐放下?”

邵其修没有出声,眼底却浮起复杂情绪。

似乎这段婚姻,无声无息中验证了一句话:他本来无意去爱贺梨,如今却忘不了这个女人。

*

又是连续一个月。

贺梨发现邵其修每次出现骚扰她一下,就失踪不见人影,又不知道可能哪天突然冒出来刷存在感。郭亦甜没有在继续到花店里膈应她了。也不知是那晚丢了脸面,还是终于察觉到以前的所作所为只是徒劳无功。

周末下午,她和简湘许久没见,便约在花店附近的咖啡厅里。

贺梨抽空过去,来的时候,简湘就已经到了,一见面就热情地给她一个大拥抱:“你厉害,我才环球旅游刚回来,就听见大家都传遍了你离婚的事,真离了?”

贺梨笑着坐下:“需要给你看离婚证吗?”

简湘点了根女士香烟,摇摇手:“离婚证就不用,我比较好奇你分到了他多少财产?”

“没有。”

贺梨很平静的语调说:“我选择净身出户。”

简湘直接震惊得烟都忘记抽了,低骂一声:“这狗男人之前死拖着不离婚,你一净身出户,就爽快的把婚离了?”

贺梨从来没读懂过邵其修的心思,不知道他想什么。

简湘又骂了句:“他对外面的女人出手阔绰,对自己老婆倒是吝啬!”

贺梨睁着眼,看着她。

简湘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索性说完:“最近圈内都知道邵其修养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捞女,叫什么郭亦甜,然后那女人活生生就是只小麻雀要装金凤凰,去跟孟馨蔚,你前夫以前外面乌七八糟的女人撕逼。”

“她们两个有什么好斗的?”

“孟馨蔚啊,惦记着邵太太身份不是一两天了,现在你终于退位,又突然杀出个捞女挡路,她能甘心?”

简湘把听来的消息,都跟贺梨汇报:“邵其修也不知道什么心思,孟馨蔚越嫉妒,他就越宠郭亦甜,现在两个女人撕的你死我活。”

贺梨脸蛋表情有些茫然,离婚后,她就彻底脱离了以前的圈子,去选择一种新的生活。

似乎再次听见这些消息,都已经像是过了许多年。

简湘倒是秉承着一个优秀的八卦传递者,说的事无巨细,未了,还不忘记关心:“你干嘛离婚躲在这个小地方,听说你在我堂妹手上?”

贺梨看见简湘求知欲的眼神,有些无奈的笑。

她和简娉的关系,真不如外界传言的那般不堪。

“算了算了……”简湘喝完下午茶,又拽着她去逛商场。

话说两人已经许久没去购物了,简湘挽着她的手,笑着说:“我给你带了礼物,都在车上,有一款外国面膜很好用,虽然你这肌肤跟婴儿似的根本用不着,还是帮你带了两盒。”

贺梨没跟她客气,多少年的交情了,或多或少都会互相送礼物。

购物的时候,简湘听见她手机叮了好几声,声音清晰且熟悉,不免好奇凑上来:“谁给你打钱?”

贺梨白皙的手指收起手机,对简湘笑了笑:“刚才我和堂姐说在商场逛街,她转了一笔购物资金给我。”

简湘听了都羡慕不已:“你贺家这位,财大气粗的不像个女人。”

贺梨顾虑到自己不收下,又会让家里人挂心,对自己堂姐也向来崇拜的很,谈笑说:“我堂姐从小就很爱护贺家的妹妹们。”

简湘也就羡慕,谁让自己命不好没这么一位给零花钱不眨眼的好堂姐。两人在商场上逛了一圈,战利品不少,还碰见了不想见到的人。

在奢侈品店里,孟馨蔚穿着一件鱼尾红色风衣,踩着尖细高跟鞋,是带一个中年西装男子来的,她混迹了上流社会数年后,品味也变得越来越精,将名牌包包和丝巾到鞋子都搭配了一遍,消费完了,由陪伴的男人签单。

贺梨在等简湘试衣服,安静地坐在落地镜前,干净的镜面倒影着她纤细的身姿,一件浅灰色的长裙,看似素雅无味,却胜在舒服二字。

孟馨蔚看红了眼,见贺梨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离婚后失魂落魄,成为一个被人谈资的弃妇,站在原地定了定神,走过去:“贺小姐看来离婚了分到一笔不少财产,呵,用着前夫的钱来这里消遣。”

贺梨不是没有听出孟馨蔚的阴阳怪气,她也不是软柿子任由人拿捏,语气平静道:“即便是用前夫的钱,也好过孟小姐你名不正言不顺用别人丈夫的钱好。”

孟馨蔚脸色一变:“贺梨,你才是三!”

贺梨得知这个真相后,已经选择离婚结束这段错综复杂的三角关系。现在不管谁在她面前说这些,都无法动容她内心半分,表情极淡道:“你要觉得委屈评理,可以去找邵家,问清楚为什么邵其修当初要脚踏两只船,一边接受家里安排的妻子人选,一边跟你纠缠不清也不愿意娶你进门。”

“你!”

“倘若你执意想从我这里找答案。”贺梨打断孟馨蔚的话,眼神一转,落在她那精致名牌手提袋上,唇角微挽起:“可能是你把自己看成是可以用钱交易的,邵其修又怎么会尊重你?”

孟馨蔚倒是被气笑了,一段时间不见,贺梨从受气的妻子变得伶牙俐齿了许多。句句诛心,自持素养,就差没有指着她鼻子骂。

不过,她性格也不是好惹的,冷笑道:“你连郭亦甜那个捞女都比不过,贺梨,我们都是输家……”

贺梨见简湘试完裙子出来了,站起身间,语气极轻对她说了一句:“我对他永远都没有要求,你不同,所以输的只有你。”

贺梨面色平静的走到了前面去,只留孟馨蔚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怔几许。

当年邵其修选择和贺梨结婚的时候,她是不甘心,自认为哪一点都比贺梨好,又和这个男人生活的和谐,为什么便宜了这个半路女人。

这种不甘心的情绪,让她嫉妒,疯狂地在嫉妒……

孟馨蔚手握紧购物袋,脸色难看到让刚签完单的男伴走近时,都关心道:“宝贝儿,遇见什么不开心事了?”

男人稳沉的嗓音把孟馨蔚拉回神来,她看向身边这个普通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气质,唯独出手阔绰这个优势的男人。

他上个月刚离婚,已经追求了她小半年。

孟馨蔚今天也不知处于什么心态,就答应和离异的男人来逛商场,那双眼睛里掺着太多情绪,她鬼使神差地问:“刚才那个女人,怎么样?”

离异男人转头看了一眼贺梨,没看清容貌,身姿秀丽,倒是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的。

他客观的评价:“长了一副男人最喜欢娶回家的模样。”

孟馨蔚笑容里看不出表情:“她是我初恋男人的前妻,你是他,会选谁?”

这个问题,不管是哪个男人来回答,都肯定在心上人面前说得好听,离异男人也不例外,想也不想说:“当然是你,宝贝儿,她一看就是不讨男人喜欢,哪有你好。”

孟馨蔚也不知是讽刺谁,突然笑了:“偏偏她就讨她前夫喜欢了。”

喜欢的,就算离婚了也不给她一次机会,哪怕只是重温旧梦。

*

贺梨一走出奢侈品店,就被简湘拉到旁边问:“刚才你前夫的前女友跟你说什么?”

“她说我是三。”

“……”

简湘以为她在开玩笑:“你和邵其修结婚证离婚证都有了,开玩笑呢这话!”

贺梨笑容里带着几许情绪:“是啊,有时我也想,是不是跟我开玩笑。”

简湘不明情况,也没深究她这句话。

两人刚走出商场,迎面就跟费秘书撞个正着。贺梨看到这位,没有想过是来找自己的,本来打算避开,连招呼都不想打,却让费秘书拦住了路。

“贺小姐。”

费秘书露着一口白牙,极为亮眼。

贺梨和简湘对视一眼,最终她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邵总胃病又犯了,医院护工和家里保姆煮的东西都吃不下,邵总说上次犯胃病时您给他吃的白米粥很合胃口。”费秘书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要她过去一趟。

贺梨没有义务管邵其修的死活,抿唇道:“他这一个月也没见不吃东西会怎样。”

“邵总这一个月忙着出差,才把胃给喝坏。”费秘书不留痕迹地解释了邵其修的行程。

其实也是邵其修故意不来找贺梨。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出差只是个借口罢了。

贺梨不愿意去,她觉得邵其修没有必要演的这么深情,给谁看?

从上次煮面的事上,隐约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对劲了。这次犯胃病只想喝她煮的东西,就更加证实了贺梨的猜测,要是一再的对他退让,以邵其修变本加厉的脾性只会更难缠。

她微微张口,正要拒绝……

费秘书抢先一步说:“贺小姐,邵总已经在你家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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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宠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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