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这一年的春节张人健真就是在长沙度过的,谁说是被他内心认为一种极不情愿的方式,但对于习惯和喜欢南方这种风土人情的他来说,也可以说是冥冥之中的一个定数。
其实自从张人健脱离了长沙县检察院的监控之后,就一直住在东方大酒店里,除了偶尔回一下外婆家陪父母吃几餐饭外,其余时间就几乎消费在牌桌上。虽说也去过几次夜总会,但那时“三陪”之类的事情还没有在长沙兴起,他也懒得在这说陌生,又有那么点熟悉的地方去寻找一个精神和生理上的寄托。最好的方式还是把自己麻醉在那流传上千年的麻将牌里。
幸好在酒店里遇上了几个从深圳回来的女孩,其中两个就是他1990年在长沙躲难时,在周宁那个圈子里一起混的。要不张人健也找不到那么多与他一样无牵无挂的牌友。
几年不见,偶然相遇自然觉得格外亲切,张人健对她们也没有那种非份之念,他心里十分清楚她们在深圳所从事的职业,几乎都是被香港人包的“二奶”。这在心理上自然对她们产生了一种排斥,但这更让张人健与她们在一起感受到没有任何拘束的感觉,使自己始终处于放松的状态。
由于长期在深圳,她们也不习惯长沙那冬天的阴冷,不愿在家里挨冻,尤其是早上出被窝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刺骨感受,因此都在这宾馆里包了房。
让张人健感到最有意思的是,每当晚上打牌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们绝不让旁人接电话,而且一拿起电话,就对屋里的男性做出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的动作。刚开始张人健还不理解,不过一听她们说话那种扭捏做作,嗲声嗲气的腔调,张人健立刻明白了这是她们的香港男人“查房”来了。起初张人健还觉得不习惯,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等她们撂下电话之后,还会插科打诨地开几句玩笑,自然是带点“荤”性。
张人健就在这种昏昏噩噩的状态中把1993年的春节混了过去,等到正月十五的元宵节一过,他的那些牌友就象一群候鸟般又急忙飞回了深圳。这也让他感到自己也该向与她们相反的方向返家了。
不过这几天的清净,倒让他考虑到一些问题,自己应当怎样去避免再次发生象去年年底的那种无辜受罪,其实这个问题自从他被鞍山市公安局经侦处抓的那一天,就一直在心理琢磨,不过始终没有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答案。而且通过这次长沙之行,张人健也感到他与王申如之间出现了一些分歧,尤其是在对待屈向群这件事上,从话里话外张人健感到王申如对自己没能按他说的那么做,心里有些不满。这也让张人健感到古人的那句话的千真万确: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在这几天里他还是为他父母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遂了父母的一个心愿:在长沙有一个自己的空间。他拿出了六万元,补齐了父母在长沙买房所差款额。这让他心理多少得到些安慰,毕竟自己能给父母解决一点让他们烦恼的问题。这也是他一直想完成的一个心愿,虽说父母并不在乎自己能为他们做些什么,但做完这件事张人健才真正感到自己有种已经成人的感受。
一回到鞍山,可能是环境的使然,张人健无法再处于长沙的那种状态,就象一个角斗士,无论平时他多懈怠,只要一进入决斗场,他就会恢复其好战的本性。
张人健首要必须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能摆脱再受去年年底的那种无辜的灾难。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只有去主动与这种特权相结合,才是最好的抉择。但凭以前自己的感受,总觉得那无异于脱离虎口,又入狼窝。
王申如现在也同样与他处于一样的犹豫状态,以他在社会这些年的闯荡,自然更加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总担心如果与这种特权相结合,真就是有种羊入狼口的感觉。不过眼下现实的情景又不得不让他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在王聚财的身上。
这位所谓的海城农民,去年承包了鞍山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一个侦察据点的公司执照,每年上交十万元。连办公的地方都与刑警支队四大队在一个院落里,也就是在胜利会堂大院北边的一排平房里,虽然条件一般,但给人一种十分安全的感觉。以前张人健还对这种安全感不以为然,通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他也不得不重新估量这种安全感的重要性。
在春节后张人健第一次见到王申如,他俩自然就探讨起这个问题。其实他俩也有挺长时间没见面,这里面有一个他俩都不愿面对的事情,这也是张人健做梦都无法预见的,这更让他觉得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脆弱。这一切都缘自牟青这个女孩。
他俩依然还是坐在那张大班台的对面,现在在他俩的心里都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他们再不是以前那种几乎是一文不名的社会游民,至少他俩现在都是在一般国人眼里来说的“百万富翁”。他们不能不时刻为自己的身家考虑,再不似以前那种光脚不怕穿鞋的状态。
“人健,我这一阵考虑了挺久,觉得咱们也得找一个靠山才行。”
“我也一样,不过我总记得去年市局王刚要拉我俩加入金盾公司时,你跟我说的顾虑。这也是我一直下不了决心的主要原因。”
“那主要是我太了解王刚的为人了,虽说你上次检察院的事是他帮忙办的,但从这一次的交往,我就感觉到这人太黑,不能深交。”
“那你的意思现在怎么办?”
“前几天,我遇见了李喜贵,就是以前帮你推销饮料的那个鞍山赌局上的老鹰。他告诉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你就快说吧!”
“就是刑警支队的徐辉,你以前也听说过的。”
“他不是一直自己做买卖吗?刑警队上的事都不怎么参与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去年又回刑警队了,王聚财就是他给拉到刑警支队的,现在他主要负责刑警支队的创收。”
“你那意思是我们也去承包一个刑警队的公司?”
“是,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机会,不仅能承包一个公司,而且还要比王聚财的承包费低。”
“还有这么好的事?”
“春节刚过,李喜贵拉我去了徐辉的一个饭局,是请台安县公安局朱局长。席间他们就谈到让徐辉帮他们在鞍山找几个老板,把他们刑警支队的侦察据点也给承包出去,解决他们的办案经费的不足。当时徐辉就答应了下来。而且在座的几个人都表示愿意承包,有几个你也认识,都是这几年做钢材发起来的。他们当场就提了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那当然是我们这些人关心的啦。不过主要就是身份的问题。首先要给我们一个公安的身份,也就是给我们办一个工作证,再就是能不能给我们配一把防身的手枪。”
“朱局长同意了吗?”张人健自然队这两个条件十分感兴趣。
“刚开始还有点犹豫,不过在徐辉的保证下,他还是同意了。主要是说我们这些人并不是想去惹什么事,关键是现在身价不同了,怕社会上的流氓混混找麻烦。”
“这还真行,你同意了吗?”
“我基本上答应了,不过我对徐辉说,还得跟你商量一下才能定。你觉得怎么样?”
“那承包费一年是多少?”
“六万!”
“多倒是不多。就看那几个条件能不能真答应,要真那样,就行!”
“可不真就那样,这两天我就碰上饭桌上的那几个人,真就给我看了他们的工作证,而且我往他们腰上一摸,还真就别了一把真家伙。”
“那行,你就看着办吧!”
“行!哪天我把徐辉和喜贵给约到这来,你们见个面,认识一下,好让你心里有个底。噢,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请香港的赵咏华来鞍山演唱的一事,大连的老乔春节前来电话催问,我就把你当时的情况跟他说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让他替你跟香港方面回绝了。不过他当时很不愿意,有空你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吧!”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小屈给害的,我都没脸见人家了。头一次跟人家签约就失信,这条线我看是八成要断了。”
张人健对这件事虽然也感到惋惜,至少断了一条也可能是今后可能的发财之路,但跟眼前谈妥的这件事相比,一切都算不了什么了。这时张人健心里多少敞亮了一些,终于把这一个多月来压在自己心上的一块巨石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