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断 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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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简方良就寻上门来了。
他也不敲门,只在外头喊我。
我过了会才去开门,见他坐在一边地下,暗暗好笑:这个怕死鬼。
他见我姗姗来迟,双目微睐,“喂喂,你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
“探长大人这是怎么了?”我故意扬声问道。
“进去再说。”他从地上拉起来,拨开了我就进门。
只见他一进室内就指着椅背上挂着的一席浅紫色旗袍并一件银灰色貂皮披肩惊奇道:“你怎么还有这样的衣服?”
“很奇怪吗?”我反问,“天气好,从箱底拿出来晒一晒,倒是要霉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整日见你素颜朝天,穿些马甲长裤,无法想象。”他一思索,怪笑道:“真想不出。”
我被逗乐了关了门,他却早已大手大脚躺到沙发上去了。
“昨晚‘欢喜地’发生命案,死了一个侍应并一个保镖。”他用手枕着头仰着,毫无保留地说道:“从伤口来看,都是上下并列两个孔,直径么,大约一公分,应是同一种利器所致。直插颈部动脉,我们赶到的时候皆因失血过多身亡了……”
“然后?”
“凶器没有找到,只在二楼保镖断气的雅座里发现地上一点血迹和一小撮焦灰,天花板上有一些金属线造成的划痕还有点胶纸的痕迹”他保持姿势,转向我,“如果我没猜错,那死去的侍应是你的接货人。至于那个保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
我不禁拍手称快,“真不愧是大侦探。”
“你还笑得出来,那人一死,线索就断了。”他目光一凛。
我迟疑了一阵,说了句:“未必。”
他马上直起身来,眼光从我脸上冷冷扫过去。
我避开了去,叹道:“两条人命,一件凶器,却是两名凶徒。”
“什么意思?”
“那保镖发现了我。”我望向他,正迎上他疾厉的目光。
“你!”他闻言一愣,动了肝火怒道:“鹧鸪,你存得什么心!我到底还是个官差!”
“我实言相告,却并未打算让你为我欺上瞒下。阁下要是愿意,分分钟可以铐我。”我不卑不亢回了。
他折服,又躺下了,长吁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罢了。凭你的身手我自问擒不住你,况且抓了你对我半点好处也无。”
“我知你实力不差,你我二人是势均力敌。”我行至他身侧,蹲下来盯着他,**淡然:“其实我一直疑心,你的本事竟与我的有些同源之巧。”
他神态自若,只牵了牵嘴角,“天下功夫本就万变不离其宗。说到跟踪探查的本事,你是鬼士我是官差,虽然目的不同,手段却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发一颗子弹。”他朗朗凝视我:“至于你疑心的……家父,曾是个镖头。”
“啊,镖师,怪不得。”我举眸微笑,安了心。
“奇怪了,怎么我说什么你倒都信。”他澹然笑了。
我觉得这话说得暧昧,心有不快,收敛笑容直言道:“只要你不碍着我,如何骗了我都不计较。”
“若我碍着你了呢?”他眯起眼问我。
我举目注于他,吐声道:“那你是咎由自取。”
“好个睚眦必报没心没肺的女人。”他复仰起头,含笑深吸一口气,“还好当初没留住你。你这种性子,合该让你那贼师兄去受。哈哈。”
我听他又出言如此,一拳捶至他胸口,他却纹丝不动。
“对了,你是怎么进门的?昨天我们赶到时一一排查,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我朝那些服饰指一指,“自然是正门进,窗门出。”
“原来幻化人形了。”他将我比作精怪。
睨他一眼他却毫无知觉,只得放下不计较。正事要紧,便起身进内室取了那“六锥鼎”给他。
他看了微微愕然,说道:“这么精巧,另一个凶徒是个女的?”
我摇头纠正,“不,他想让所有人都认为凶徒是个女的。”
“那人是想嫁祸给你?”他立即反应过来,“是他?!”
我看他明白过来了,便说道:“还能是谁。能厘清城中盘根错节关系的人并不多,他算一个。对我作息行动了若指掌的人更是少,他仍有份。昨夜混乱之时,我分明看到个男人上了餐厅二楼,虽易了容,但我甚觉得眼熟便跟了上去。没多久就听到异响,就在一间屋子里发现了这暗器。结果我还未加查看就跟上来一个印籍保镖,恐怕是那人引上来的。当时那种情况,他又喊了起来,我唯有出手结果,否则后患无穷。另外,跟我一同前去的还有一名陆家子弟,幸好是往日与我有些情谊的。不然要是陆爷以为我有了嫌疑,再顺藤摸瓜,我真当是死路一条。”
“对。那些剩下的灰烬恐怕是棉线,把这暗器贴在天花板上,他上楼后即点起棉线躲入后间,之后不一会这个东西就能跌落地上套你去那屋子。再引个保镖来,他自己也好顺势脱逃。”他抬起下巴回想剖析道,突然他发现破绽,“嗯?不对啊。这样他自己不就暴露了?要是有人知道他还活着,他也自身难保。”
“他或许根本无意对我隐藏自己,他就是想叫我明白他回来了。引来那保镖,是逼我破戒出手;惹起这么大阵仗,是要与我同归于尽。你等着看吧,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一手撑着颓然从沙发滑到在地上答道。
简方良也依样坐到我身边,宽慰我道:“先不要想那么多。他未必仅针对你。如今知情人已死一个,他若是想暴露自己不用杀那侍应。且你知道么?吴大庆刚刚又接到勒索,要求明天下午日落时分交一半赎款。可见,他对钱财仍有心思。对身外物有眷恋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折损的。”
“是吗?”我有些疑惑,“可他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已是最佳理由。”他略静片刻,夹起六锥鼎睐着眼研究,“可要问问刘爷这暗器出处?”
“不必打草惊蛇。况且,我们不能再连累他了。”我笑意柔和:“你常去探望他老人家?”
“当然,他是你我救命恩人。再说……”他“啧”了一声,又道:“总能从刘爷这里得到些内幕消息。”
我轻啐他一口,“居然让他一个古稀老头给你当‘线人’?你怎么想得出来。”心里暗暗纳罕:刘爷脾气古怪,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却每每对简方良赞赏有加。两人自三年前就结了莫逆之交,也算奇了。
他不否认还仰天大笑。
我见他得意,想熄他一熄,正色道:“明日下午的付赎,看来你压力也不小。”
他摸一摸后脑仍是笑,“上头暴跳如雷。”
“那么,带我去可好?”我温和说道。
他微一沉吟,“带你去不难,但他不见得会轻易露面。你可想好了?”
“他不是自己去取款也会在一旁伏着。我该是时候与他照面了。”我攒起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明白了。我明天中午来接你,你准备一下。”
“不,你告诉在哪里便好,我自己过去。明天还是以不着人迹为上。”
“也好。我也不可能只盯着你。只是你自己小心。”他同意了,说道:“地点是,楚江边芦苇荡附近。你日落前赶到,若有动静我自会想办法接应。”
我像是心头被人插了一刀,痛楚欲裂。好一个覃夕,你是妄把昭昭往事只朝夕之间尽推到我面前吗?你人不出现,亦不伤我毫发,却这般得凌迟于我。本已紧起的拳头更加施力,只听得指间骨骼摩擦得咯咯作响。
简未曾见过我这模样,吓了一跳,连连问我怎么了。
“四哥和梅,在那附近。”我以为有朝一日,会俯仰之间,已是陈迹。之后年年只记得那些人的好,却终是不能够得。
他听了亦陷入沉默。
“他逼我至此,我也唯有六亲不认了。”我含悲而笑,并不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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