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夜敲门
那妇人一走,众人中有人就说:“今晚她消息倒是灵通啊,老早就赶来了,还排了个第三名了,哈哈。WenXueMi。com”
“嘿,你怕是远多吗?从她们屯到这里也是隔条小河,十多分钟的事。”有人答。
“不过,消息也算是传得够快的了。”有个沙哑的声音这样说。
“哈哈,公湾先生来了,消息还不象长了翅膀!”
“喂,公湾先生,她的那女儿到十八岁以后几年真的会九死一生吗?”有人关心刚才的那些话了。
“按命理来说,应当**不离十吧。我是说按命理推,不是我这样说的。如果不对,也没有办法。明后几年,那妹仔的命是‘世间都说黄莲苦,此运便是黄莲王’啊!”公湾先生又叭达地点着了香烟。
“可怜!”有人这样说。
“那妹仔倒是不仅长得漂亮,而且非常的勤快和孝顺。礼拜天和假期从来不贪玩,老帮爹妈做活路的呢。”
“是啊,听她妈说,这妹仔还在镇上读初中呢,星期六礼拜天回家,她可是都抢着做农活呢。”
“她那女娃啊就是好,劲力也大,人又灵活,听说干苦活也从不落在男娃后呢!”有老人的声音说道。
“可怜,这样的妹仔也有大难的关煞。老天不是有眼吗,这是怎么搞的?”
“是啊,这老天。”
“那妹仔叫卢什么妹吧?”
“是卢蕨妹。她还有个头脑不大灵活的哥叫卢山,二十八岁了也没说上媳妇,刚才不是说后天也要做改的吗?”
“喂。莫吵了莫吵了。到我算了。”有人提醒道。
韦大根轻轻掐了一下韦永富的肩头,低声说:“我要走了,你是还听或是一起走?”
“我还听一会,你爱看书,是不是又要回去看书啦?”永富最爱听这种算命啦看地理找龙**啦之类的,所以还不想走。
“我是想回去看一会书,明天我还……有点事,要早起。今晚就不跟你睡了。”韦大根轻声说。本来他想说那古香炉的事,但却又改了口,爷爷是不让说啊。
“好,你回去吧,我还看一会。”永富说。
韦大根就从大贵家出来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悠悠地就着朦胧的月光向村西头散步。
村西头山下有一个叫龙翻泉的溶洞,从洞里流出清凉甘甜的矿泉水。溶洞外的小溪两旁,有被发大水时冲击裸露的约一亩面积宽的平敞的岩石,而且两旁前人已种了古榕。是夏天乘凉的好去处,当然因为离屯有三百多米,晚上人们都不去那里乘凉的。但韦大根夏天晚上有时烦的时候倒是经常去那里消遣闲闷的时光。
大根慢慢地毫无目的地走着。
对于算命,去年刚高中毕业的韦大根不是不信,而是在山村风俗及爷爷奶奶们的长期薰陶下特别的信!他只是不敢去算,因为在他心底深处是太相信命运了,他害怕,可以说有点恐怖祖国这种古老的学说。他曾经多次告诫爷爷奶奶,不要为他算命,退一步来说,即使是偷偷去算了,也不要告诉他!爷爷奶奶也总说不算了不算了,就听天由命吧!爷爷奶奶也遵守了这个诺言,从不再在他前面提他的八字,就连他父亲的八字命运都绝口不提了。
虽然谁也不再提父亲的八字命运,但韦大根心底深处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现在韦大根慢慢走在屯西的弯曲小道上,仿佛还听到屯后野猪头山绝壁上传出那凄惨绝望的号叫声,那是父亲的声音。
听爷爷奶奶说,父亲还小的时,爷爷奶奶就请公湾先生给父亲算命了。公湾先生推八字沉吟很久,最后只说了四句诗:二九年未老,奈何不逍遥。三斧伐孤树,难过独木桥!
然后公湾先生就急急说预感家中有事,必须马上回家,背了黑里麻拉的背包就急急走了。浪费了爷爷一锅黄豆炒腊肉,爷爷也多得喝了两斤玉米酒。
大根听爷爷说自己两岁多的时候,那天早上父亲说要上野猪头山崖上找当地人称为水草的草药,大约下午四点左右,全屯在家的人都听到了父亲那凄惨的号叫。当屯人胆颤心惊地恐怖地爬到山崖下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屯人用乱石将父亲盖住,就回来了。
后来听爷爷说,事后公湾先生才告诉他,父亲命中唯独日主一木,二十九岁的时候,命中两金加大运一金,成三斧伐孤树之势,又大运与流年和生年形成三合金局,命中又无火克金无水生木泄金,所以难过大关。末了公湾先生说,磨难之关易改,生死大关乃属天定,鬼神难移啊,当初正是自己惭愧无法力挽狂澜,才落荒逃去的啊!
自那以后,韦大根就不让爷爷奶奶为自己算命。他认为既然大关无改,小关改不改意义不大。最重要的是如果命中注定了,那一切努力还有意义吗?所以最好还是不算为好,因为算命先生大多文化不高,一知半解,如果歪嘴的和尚念歪了经,那会害了人一辈子,听说黄泥沟的暖佳老父就是听信算命先生的胡说,认为自己四十岁必死无疑,便半辈子不用心干活,吊儿郎当,到头来四十岁时并没有死,却是穷光蛋地活了七十三岁。还是不算为好,因为将来是未知数的情况下,自己才会努力才会奋斗啊!
韦大根是这样想的,因为他想努力想奋斗,他不想有缩命的理念缚住自己。现在能有这种想法的还不到山里年轻人的一半吧。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已经走过了屯西头大贵的家。大贵家离小道有二三十米,是一幢几年前刚建的小瓦房。因为家里还有一弟一妹,老父便让大贵从家里分出来另过,于是到这离屯有二十多米的自留地里新建了这幢新瓦房。韦大根知道,大贵已经到广东省打工去了,听说一个月纯收入有几百块呢。
大贵媳妇一个人上下忙持这个家,养有一头母黄牛,还有两头猪,鸡鸭什么的都养有一些,劳累程度可想而知了。
韦大根很佩服这样的女人。
他看着那一幢已熄了灯的小瓦房,心想一天的劳作受累,这家的妇人肯定已是沉入梦乡了。
他有了想尿尿的感觉,于是掏出因忍尿而有些硬梆的家伙往草丛里很有快感的撒尿。待他正想继续往龙翻泉慢慢散步时,突然他发现离那小瓦房有十多米的地方闪了一下火花,隔一两三米又闪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乡下人走夜路时偶尔用打火机照一下路面,不是什么鬼怪。片刻,那小瓦房响起了轻轻的三长两短的敲门声,隔了一下又是三长两的轻轻敲击。大根觉得那声音非常象电影电视里反特故事片中特务们的连络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