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古老的森林。
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这里,人类无法踏足的危险森林。
“你来了,莱夏。”
“莉卡咪。”
阿里戈茨卜,伊路的出生地。两天前,莱夏通过传信黑洞收到了一枚钱币状的单程传送钥匙,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这里。
“这里是……”
“外大陆,既然是伊路传信让我来的地方,肯定是那小子的家,对吧?”
“……跟聪明人说话真无趣。”
穿着围裙,拿着汤勺,俨然一个小家庭主妇模样的莉卡咪无趣的撇了撇嘴。不过也难怪莱夏能这么轻易的说出答案,外大陆跟神赐大陆的魔法元素活跃程度差了太多,魔导师的莱夏要是真的猜不出来才有鬼。
“伊路呢?”
“在湖那边照顾百儿呢,还得等会儿才能回来。进屋里等吧。”
“那打扰了。”
噩梦平原任务结束一个月后,莱夏应邀来到外大陆,第一次见到了自己共生者的“家”——材料是“隐居感”十足的竹子,样式却一点儿也不“隐居”的庞大建筑群。莱斯代尔和恰丽蒂尔两位前辈还真建得出这种东西呢。
“为什么你们会到这里来,莉卡咪?”
记得任务结束后伊路留在了斗技城“转型”,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摘掉面具”,其他人则是各回各家了,他们怎么会跑到外大陆来?
“百儿的情况有些麻烦,伊路联络了我和蓝卡,我们就回来了,用路儿寄给你的那种传送钥匙。”
莉卡咪简单的说明。
“具体情况一会儿告诉你,我去叫蓝卡下来吃早餐。在这里稍等一下可以吗?”
“嗯。”
“那抱歉失陪了。”
莉卡咪离开了,留下莱夏一个人饶有兴致的东看西看。这竹屋群从外面看就够震撼了,里面的空间更是大得惊人,显然是用魔法扩大过。伊路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啊!说起来,那小子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隐藏了真正的性格”,要“摘掉面具”,伊路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并没觉得那家伙有在演戏啊。不过既然本人都那么说了,那就是有那么回事吧。“原本的伊路”会是怎样的呢?
<让我再睡一会儿嘛,猫猫~>
<是你自己说要我这个时候叫你的呀!墨配好了吗?>
<还有最后一步,今晚就能配好了。>
声音渐渐近了,正抬头研究墙上挂画的莱夏循声望去,正好跟蓝卡的目光对个正着。
“好早啊,莱夏,我还以为你中午才会来呢。”蓝卡挥手打了个招呼,“不过伊路竟然真的邀请你过来了。啊……该说是惊讶还是不惊讶……”
“?”莱夏沉默挑眉。
“这里是伊路的出生地,也是他儿时生活的地方。这个地方存留了太多的回忆——快乐的,还有……痛苦的。即使是他本人,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回到这里,更不用说邀请其他人来这里做客了。”
蓝卡解释。
“我猜你已经吃过早餐了吧,但是猫猫的手艺可是很难尝到的哦。我们到餐厅边吃边聊吧。”
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蓝卡领头走进了他所说的“餐厅”——原来墙上的那些藤条不仅是装饰而已,也充当着“门”。
“八百到底出了什么事?”
莉卡咪的手艺的确没的说,不过在满足口腹之欲之前,莱夏希望能先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你也知道,百儿是‘母体’,在噩梦平原的时候,由增幅装置增幅能力,他能够催化家魔诞生。现在没有增幅装置了,这个能力也就消失了,但是他的体质仍然可以吸引家魔。在‘斗技城’时,这体质差点儿惹出了大乱子。家魔的源头就是人心里的阴暗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家魔,百儿的体质决定了他根本无法生活在人群里。所以伊路联络了我和猫猫,回到了这个地方。”
蓝卡解释完,三两口把面包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这里是阿里戈茨卜森林的深处,除了我们外绝对没有人在,即使有家魔被吸引来了,也不会伤到人。而且这屋子周围布着强力的结界,家魔那种东西是绝对无法靠近这里的。”
莉卡咪补充。
“……原来如此。”
所以伊路才会回到外大陆。家魔吸引体质啊,的确麻烦。这么说起来,刚才听到莉卡咪提到的“墨”,应该是封印墨吧,用那种墨在身体上画上封印图案,就可以达到封印效果。不过体质是无法封印的,但是可以封印“气息”,只要气息完全内敛,家魔们找不到目标大概也就不会聚来了。用这种方法的确可以……
“伊路本来不打算找我和猫猫帮忙的,但是七惜的状态根本帮不上他。七惜现在无法自主产生魔力,而伊路所能供给给她的魔力量根本不够让她保持人形。现在大多数时间,七惜都是以原形待在伊路身边,虽然当保镖是足够了,但帮忙照顾百儿就别想了。”蓝卡耸了耸肩。
“所以我是来帮忙看孩子的,蓝卡则是调配封印墨,解决百儿的体质问题。”莉卡咪起身把蓝卡和莱夏吃空的餐盘敛起,转身去了厨房。
“莱夏,这个地方对伊路来说很特别。”蓝卡托着腮帮子看着对方,“虽然不净是愉快的回忆,但这儿毕竟是他的‘家’。能进来这里的,只有他的‘家人’。他是不会请‘朋友’来这里玩儿的。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把钥匙交给外人。”
“既然莱夏收到了钥匙,那就不是‘外人’了,蓝卡。”
莉卡咪洗好餐盘回来了。
“啊,说的也是。”
“莱夏,在见伊路之前,我们有件事要告诉你。”莉卡咪在蓝卡身边坐了下来,“伊路有跟你说过,要恢复本性/吧。”
“……啊……”
“关于这件事,我跟蓝卡需要道歉。希望你别误会,伊路并没有骗你什么。那家伙只是因为我们的话,误把自己的自我保护措施当成了‘面具’,而我们因为想要他脱下‘真的面具’,也就将错就错,没有提醒他。那家伙的确是有意的‘扮弱’了,因为他本来没打算长时间待在神赐,要是太引人注目的话就很难脱身了。不过我和蓝卡说的‘面具’和‘本性’不是这个。”
“……”
莱夏询问的挑眉。事情好像有了新的变化?
“伊路那家伙,在回神赐之前,封印了自己的记忆。”
×××
“伊路,雷沃大人是今天来吧?”
白色的小魔兽仰起脑袋,金色的眸子瞅着抱着自己的人。
“要早些回去吗?”
“姐姐会招待的,再说百儿还没醒。”
压低声音,生怕吵醒白莲莲心熟睡的小婴儿。以半仰躺的姿势浮空坐在那白莲上方的少年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站在他肩上的美丽鸟儿抖了抖翅膀,轻声——
“主人担心?”
一个月前跟伊路订了契,却因为魔力供应不足无法保持人类形态的七惜,原形是“四翼冰凤”。
“……稍稍有些。”
伊路点头。虽然他曾经以为要摘掉的“面具”跟蓝卡和莉卡咪所指的“面具”不是一回事,但结果都是一样的——现在的他跟莱夏认识的不同。
“就算感觉改变了,伊路还是伊路呀,雷沃大人会接受的。”嗒休伸出舌头安慰的舔了舔伊路的手心,“反正我很喜欢现在的伊路。”
“谢谢你,嗒休。”
伸手挠挠小魔兽的下巴代表接受了它的心意,之后,没有人再说话,森林重新恢复了寂静。
×××
“……怎么回事?”
“你来解释吧,蓝卡,这件事我也是从你那儿知道的。”莉卡咪淡定的招来茶壶倒茶。
“刚才也说了,伊路本来没打算在岛上久待,他不希望自己太引人注目。”蓝卡接过莉卡咪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而那小子就算魔力只是个魔导士,夺人眼球的资本也足够多了。如果大大咧咧的把那些能力全部展示出来,想全身而退那是做梦!可是藏拙的话,他又没有信心可以瞒过岛上所有人。他的演技的确是很好,但是斯科拉空岛上最不缺乏鬼才怪才,被人看穿很有可能。要想不被人看穿,就不能‘装’,所以他就封印了一些相关的记忆,让自己的气质感觉变弱了很多。然后出现的就是你认识的那个伊路喽。”
“伊路封印记忆,蓝卡是全程见证者。为了追求最大限度的‘真实’,伊路自己并不记得自己‘自我封印’了这件事。所以需要有人帮他把关,这个人就是蓝卡。”
“当失去了部分记忆后,人的行为就会变得不同。我的责任就是在发现伊路的行为偏离了他自己的本意后,提醒他,并且想办法阻止他。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跟猫猫一起提醒伊路不要伪装的原因。虽然那小子误会我们的意思了,不过结果总算也是解除了封印。”
“所以你一会儿见到的伊路,是记忆解封后,完完整整的伊路哦。感觉也许会跟以前不太一样,到时候请别太惊讶!”
“……”
莱夏沉默。
“你们的意思是说,‘原本的伊路’比‘我所认识的伊路’还要‘引人注目’么?”
“……你的反应真淡定。”蓝卡有些惊讶,“不生气么?”
“为什么要生气?”
“呃……这个……你看你跟伊路相处了那么久,一定认为自己很了解他吧,但是现在发现伊路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真实’的……”
“封印了一些记忆,我所认识的伊路跟原本的伊路在性格上也许会有些不同,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认识的伊路是‘虚假’的。”莱夏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就算记忆全没有了,人的本质也是不会变的不是么。”
“……没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蓝卡。你说伊路不想太引人注目?但是无论是在梅因还是加斯克鲁伊,认识他的人都足够多了。唔……所以你才会让他解开封印,因为现在的状况显然并非伊路的初衷是么?”
“不……这个……伊路现在的确也很优秀,无论是时空法师身份还是圣医身份都很引人注目,但是跟‘原本的伊路’相比,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低调了。我会阻止他是因为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
“伊路今天好慢啊。”莉卡咪看了看表,突然起身:“蓝卡、莱夏,我离开一下。”
“要去找伊路么?”莱夏也站了起来。
“嗯,得把早餐给他带去。百儿现在不醒,起床就得十点左右了。伊路得在百儿醒后才能回来。”
“告诉我地点,我去找他吧。”
“哎……但是湖离这里挺远的……”
“没事的,猫猫,让莱夏去吧。”蓝卡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刷刷几笔画好了地图:“拿着这个,要是万一迷路了,就叫周围的植物指路。这附近的植物灵性都很高,即使我们没有伊路的能力它们也听得懂我们的话的。”
“我知道了。”
×××
“伊路,百儿还没醒,要不我们先回去一下吧?雷沃大人应该到了吧。”
“不行,百儿身边不能离人。”
降低高度靠近莲心,伊路轻轻把八百踹掉的被子重新盖好。小家伙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两句,小手摸索着抓住了伊路的手指头。
“这家伙真能睡!”
嗒休无趣的在伊路怀里翻了个身——
“好久没见雷沃大人了说,人家会说话了他一定很惊讶说~”
一只小鸟扑棱棱的飞了过来,啾啾了两声,又扑棱棱的飞走了。伊路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小魔兽的头——
“看来我们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嗒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