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人
从他结识云罗开始,到重遇前关于她经历的断缺,现下都能大致联系起来。
“昌隆十五年至今,她又做了什么?”
夏候逸微微一笑,“这是属下与张统领做出另一个结论:云五、云罗其实是一个人。”
这原在慕容祯的意料之中。
既然张卫能做出这个定论,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萧初云葬身大火后,云五在三个月后名动天下,她不仅创建了百乐门,同时创出‘梨园戏’,且杜绎、夏候庶都做了她先生。杜绎早前是萧初云的先生,能如此顺遂又做了他的先生,本身就令人质疑……”
无论怎样,所有的一切都在证实云罗绝非池中物,虽是女子她传奇的经历更让慕容祯刮目相看,只是他为什么要在她面前扮刁钻、泼辣,难不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对她产生厌恶感。
若真是如此,她是连他也一并算计进去了。
耳畔,只听夏候逸道:“如果当今天下还有一个男儿配得云小姐,这人应是世子。”
小邓子在外面道:“世子,王爷在书房候着呢。”
久等不着,豫王爷很是恼火。他得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下这么大的力气所为哪般,莫不是和慕容祎一样,被云罗的美色所惑。
慕容祯正色道:“她和慕容祎是怎么回事?”
夏候逸不仅是他的侍卫,更是他的谋士,但凭夏候逸的出身,若助慕容祯登基成功,便是前途无量。
夏候逸回道:“打听过了,据广平王府知情人说,广平幼年时在宝相寺庙会上与家仆走散,可肚子饿了,想吃糖葫芦身上又没钱,是云小姐替他买了一串糖葫芦,而慕容祎不愿欠她人情,竟把先帝赐给蜀王爷的螭纹玉佩搁在她那儿。一个寻到家仆要还铜钱,一个在茶棚里等到了酉时,竟这样错过。直至前些日子……”他停了一下。“就是上回,有探子回报,说广平与云五在百乐门相遇一见如故,也是因为这枚玉佩……”
难怪云罗如此有信心引诱到慕容祎,只怕一早她就知道自己手里的玉佩就是慕容祎。这个女子的经商之才,算计人心,竟是这等厉害,若是男儿……慕容祯不敢想下去,定是连他都得为之畏惧。
云五是她,云罗是她,萧初云也是她。
慕容祯不停地转动着自己指尖的那枚玉戒,只是简单的翡翠,没有任何的纹饰,他微微勾唇一笑:“慕容祎还在洛阳?”
“四月初五一早就回去了。”
“云五呢?”
“白日是云五,晚上是云小姐。”
“盯着他,若他出门,把人给请进来。这一次,本世子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身份。”
外面,传来一个小邓子的声音:“禀世子,王爷请你即刻去书房问话。”
这已经是第三次传话了,为了听完夏候逸的禀报,他把这事给搁下了。
夏候逸从未见过豫王爷在短短大半个时辰里连催三回的,心下猜踱了一番,道:“此次为了查云小姐的事,大江南北的影卫、细作都动用了。世子还得与他解释一番,免得他为此生出误会。”
动用数万影卫,就为了查云罗的底,他就是要与她站在同等的位置上,不再许她站在暗处,而是要她站在阳光下,让他瞧个仔细分明。
“从账上拨出二十万两银子,打赏此次有功之人。”
“是。”
为了查一个云罗,他竟花了这么大的心力,难怪他查不出云五的底,这个人原是云罗,似乎是凭空而降。“对了,可能查到谢如茵被杀之前的事?”
夏候逸回道:“张统领已着人彻查,只是谢如茵死得突然,而那时的云小姐尚小,难辩口音,一时分不出是何郡人氏。那边一有消息,属下就尽快回报。”
慕容祯再不敢耽搁,领了小邓子即走。
书房内。
豫王爷久等不见慕容祯的人影,颇有些心急,正要使人再传,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父王找我?”
豫王爷振臂一拍,直震得书案嗡嗡作响,案上的花瓶摇了几下,“哗啦”一声跌在地下,“一干人等都退下!”
慕容祯抱着拳,一脸恭谨。
“你本事大了,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就为了查清一个女子的底。哼!你到底想干什么?”
慕容祯语调平和,“回父王,儿子想知道云氏兄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这一查收获颇丰,居然发现萧初云、云五、云罗都是一个人,不仅如此,还意外得知,天下有一半的商贾都是她的人,也就是说,天下财富,她握有一半。”
豫王爷可不信,天下竟有这样的女子,若是五六十岁许是能的,可偏是一个十多岁的美貌少女,“胡言乱语!”
慕容祯奉递上一本小簿子,缓步走到案前,双手呈递给豫王爷,这正是夏候逸从影卫营张卫那儿取回来的东西,经过整理,云罗的生平几乎已全了,只是在她的三岁以前,及她身世上暂时还没寻着眉目。
豫王爷用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完,看得神采奕奕,双眸发光,道:“一个女子岂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背后许有你没查出的高人?”
“无论是什么?云罗都是其间最关键的一个人。所以,儿子想……”
“既是如此,你把她娶了!”
“父……王……”慕容祯张着嘴巴,很快阖上,“她不是寻常女子。”
豫王爷道:“再不俗,也只是个女子。”
慕容祯抱拳道:“儿子肯求父王,这件事你别再过问,儿子自有分寸。儿子的所求,父王知道,儿子生怕这事被父王、母妃一搅合反倒变得复杂了。”
豫王爷掳着自己的胡须,爽朗大笑,笑声震动琼宇,“好!好!老子不过问你的事。”
“谢父王。”
“你放心,这件事,我亦不告诉你母妃和妹妹,只得我们父子知晓。”
“是。”
豫王爷抬了抬头,“我瞧着,就把禧儿许配给夏候适吧。”
“这事,父王与母妃商议就好。”
“夏候适是夏候氏的公子,出身门第倒也配得,你母妃也乐意,偏是禧儿还念着云五,颇不甘心,你回头设法劝劝她。她自来最听你的话。”
“是。”
豫王爷将簿子重新递给了慕容祯,“有时候不可高看一个人,也不可轻视一个人。这次,你为了查云罗的底,动用的人力、物力太多,再这样下去,只怕府里再被你这么折腾一回就揭不开锅了。各地的藩王个个圆滑狡诈,你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万一惊动了人,被他们发现在他们的封地潜伏我们的细作,岂不是打草惊蛇。
你皇伯父眼下瞧来,最信任的是豫王府,可他年纪大了,疑心又重,还是少惹他不快。上次,你就不该去大商会,官商勾结自来就是大忌。云五至今在世人眼里就是一介才子,他是巨贾商人的身份不易张扬。”
未抵时,豫王爷大发雷霆。
离开时,豫王爷面含微笑。
慕容祯刚出来,就见慕容禧、慕容祉姐弟俩站在院门外,一脸忧色地道:“大哥,听说父王大发脾气?”
他伸出手来,轻拍着慕容祉的肩,“一点误会,解释清楚就好。夜深了,回房歇下,禧儿见到母妃记得宽慰她几句,免她挂念。”
慕容禧笑道:“大哥,我这就去告诉母妃。”
慕容祉调头追了过来,跟在慕容祯身上,道:“大哥,父王请职去西北赈灾,被皇上驳回了,听说皇上有意让你去,你到时候带上我好不好?”
“圣心难测,会不会让我去尚且难定,这种话不可乱说。”
“赈灾银子五百万两,大商会捐了五百八十万两,大商会是我豫郡洛阳的大商会。”
“你这是什么理儿,好像大商会是我们自家的。”
慕容祉嘻嘻笑着,摸了摸头,“学武说,要我做他的姐夫呢,呵呵,可不是说傻话么。凌雨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矫情了一些。”
慕容祉才多大,在慕容祯的眼里,可不就是个孩子嘛。此刻眨着眼睛,道:“母妃说了,我们三兄妹才是至亲血脉,要团结一心,我会助大哥做储君,谁也不能抢走大哥的储君之位。”
慕容祯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在他眼里,慕容祉就是个孩子,虽有十六七岁了,可说话还带着稚气,声音略有些沙哑,还没成为真正的男人声音。“手头可有银子花?”
慕容祉傻傻地笑了。
慕容祯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也未细瞧、清点,一并递给了慕容祉,“拿着吧。”
在慕容祉的眼里,他的大哥是比父王、母妃还要亲近的人,出手阔绰,从小到大都给他拿银子使,每个月从慕容祯拿到的银子从二三千两到三五万两不等,只要没钱了,找到他就能有。就连他最宝贝的宝剑,最疼爱的汗血宝马都是慕容祯给他的。
那匹叫奔虎的汗血宝马,原是当今皇帝赐给慕容祯的,可慕容祉一见着就喜欢得不得了,慕容祯去京城请示了皇帝后,将马转赠给慕容祉,乐得慕容祉骑马奔虎在满城的转了好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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