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6、

萧睿鉴没什么精神,皇帝免了他问候,干脆躲在家里不出门了,饭也懒得吃,睡到辰时洗漱后直接靠着窗,懒洋洋翻着书,没看三页便打起了瞌睡。

窗子里灌着冷风,赵氏仍是忧心,让侍者将窗子关小,只给他留了条缝,又给人披了件衣服,却不想惊醒了本就浅眠的萧睿鉴。

赵氏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子,王妃小产,这孩子变成了全府的期盼,连天子都有几分关爱,萧睿鉴也不例外,“你怎么来了?有事?”

“妾能有何事?”赵氏笑起来,眉眼盈盈很是讨喜,“听说殿下这几日没什么胃口,想起来父亲曾提过南边一道名菜,叫人做了请殿下尝尝。”

“这种小事,你就不必亲自跑一趟……”萧睿鉴是饿得难受,但是昨日勉强自己在天子那里吃了之后,看见饭菜就想吐。

“殿下只要尝一口,也不枉妾跑这一趟。”赵氏见他兴致乏乏,也明白这人病着没胃口,干脆舀了一勺汤递到了萧睿鉴嘴边,宁王殿下瞧着赵氏手里一碗琥珀色高汤,里头还有一点小小的青菜叶子和几片菌菇,闻着并不油腻,便张嘴含住了那一小勺。

汤汁细腻鲜美,菌菇滑嫩有嚼劲。

味道不错。

宁王殿下终是放下了书,从赵氏手里将碗接了过来,竟然全部吃了下去,一时间旁边侍者和赵氏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赵氏更是直接站了起来,“殿下喜欢,妾再去盛一碗。”

“不用,”萧睿鉴擦着嘴又要用茶,赵氏明白这是不准备继续用饭,只得退到了旁边,又听他说道,“这汤不错,你多吃些。”

赵氏仍是想说些什么,却听人禀报顾思林来访,萧睿鉴脸上表情一僵,直接把帕子扔到了桌上。

“小将军来,怕是有话与殿下商量,妾先告退了。”

“下去吧……”萧睿鉴摆了摆手,忽然又道,“陛下遣人送来不少吃食,你记得吃。”

“谢殿下。”赵氏闻言便露出了笑容,明白这是皇帝体谅病中皇子赏赐的,却不想萧睿鉴给了她。

“谢陛下。”

“是,谢陛下。”赵氏顺着萧睿鉴的话答了一句,终是让萧睿鉴也笑了起来。

顾思林来的时候就看到萧睿鉴正伸手推着窗子,身上还是单薄衣裳,瞬间抓住了任性皇子的手腕,怒道,“你这病还没好,怎么能吹风?”

“闷得慌。”萧睿鉴把手缩回来,脸上全是不高兴。

“嫌闷过几日我们去打猎吧,去年你不是说要抓回那只白鹿么?”

萧睿鉴听了脸色更差,狠狠瞪了他一眼。

“又怎么了?”

“我现在抓着白鹿,给谁?”

去年是萧睿鉴正要娶顾思卿,二人打猎时见着白鹿,还来不及开弓便被敏锐的白鹿跳开,顾思林一句可惜了这样漂亮的鹿,思卿见到定会欢喜,萧睿鉴听了当时没说话,后面带着顾思林往山里折腾了好几回,顾思林才反应过来,只道是,“今年没找到,明年我们再来,别老不高兴憋着这股劲。”

谁知这一年许多事,萧睿鉴显然是没了心情。

“这……”顾思林一时语塞,最后只说到,“思卿年纪小,不懂事,等会儿我去说说她。”

“唉,”萧睿鉴看着他要起身,一伸手把人拉住了,“卿卿还病着,你别乱说话。”

“你啊……总是这么别扭。”顾思林又坐了下来,“我看你才是病的厉害,听说都几天没吃饭了,太医怎么回事,还是你又贪凉冻着了?新近从南方来了一个大夫明天叫到你府上……”

“你可消停几日吧,”萧睿鉴拿书朝顾思林拍了一下,“拉着我闹腾,到时叫天子晓得了,你是无所谓,我就倒霉了。”

“不能吧,皇帝这时候还罚你?”顾思林说完想起来萧睿鉴现在病恹恹的样子是怎么来的,也跟着有些不高兴,“这回是他冤枉了你。”

萧睿鉴放下了书,神情淡淡看着窗缝只说了句,“没有我,他倒也不必走这条路。”

如若不是有一位声名在外颇得人心的三皇子,太子倒也不必担心。父皇总归是喜欢他的,奈何朝堂上文臣武将属意的都是另一位皇子。太傅授课多拿三郎的课业来比较,顾玉林更是萧睿鉴岳丈,朝里朝外,想要挑一点萧睿鉴的错处都难,反倒是那人低垂眉目见着他总是谦卑带笑,左一个太子殿下又一个太子哥哥,亲切的不得了。

恭怀太子在时,很喜欢这个三弟,但逢饮宴都要越过自己去跟萧睿鉴说话,皇帝面前都敢红着脸替老三争辩,后来先太子病逝,皇帝选了他,朝中一片惊讶。

他是皇帝最喜欢的儿子,却不是朝臣最中意的太子。

没有嫡子的名头,各路谏书都递到了皇帝那里,天子震怒,罚了萧睿鉴却更然人疑心是他作祟。

但凡萧睿鉴挨了罚受了苦,底下叽叽喳喳的声音免不了将账算到他头上,认定新太子小肚鸡肠容不下兄弟。

他怎能容得下?连皇帝都要忌讳的顾家已经铁了心要撑萧睿鉴,他与顾思卿两厢情愿抵不过顾玉林一道请赐的折子,萧睿鉴对着恭怀太子时喜笑颜开,见着他却是小心翼翼分外提防。

若是萧睿鉴真没有丝毫逾越的心思,何不之藩?

若是萧睿鉴真能够安分守己,何必日日去面圣?

若是萧睿鉴并不想夺太子位,何苦周全于朝臣?

不是他多心,而是自己锋芒内敛的三弟钝刀子一刀一刀割掉了他的倚仗,父皇虽然偏爱他却也说过,行文做事,他不如三郎细致。

三郎三郎,这个三郎可是顾家的好女婿,现而今又跟诸多羽林郎交好,成日里聚在一起打球游猎。

近日一道萧睿鉴私会羽林郎官的密信,更是将他吓得再不能安坐,偏偏控鹤追查时,那宫人一口咬定自己服侍三皇子多年忠心不二,绝不会与外人有来往。

“是你让人做的?”

“做什么?”顾思林眨着眼睛,“不是你的人么?”

“我的人?我怎么会叫人给他递信?”

此话一出,两个人面面相觑。

“罢了,”还是萧睿鉴先开口,“木已成舟,多说无用,这件事既然已经交到了控鹤,你我都不要再管了,陛下自有论断。”

“你这顿罚,挨得太冤枉了。”

“总好过他。”萧睿鉴又露出了疲乏的神态,“卿卿的事,陛下也知道了。”

“啧,这丫头……”

“你看看能不能接她回家休息几天。”

“这时候接她走还了得?我爹也在气头上,你好歹还知道心疼她,卿卿回了家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慕之你去看看她吧,等过阵子陛下心情好些我再带她出去走走。”

“你当真没生气?”顾思林也清楚,萧睿鉴看着平和,心气高着呢,当年对他说等顾思卿和他处下来,自然会喜欢上他,现在这事是个男人都会介意,萧睿鉴能忍?

“我当然生气,”萧睿鉴扭过头,只余半边脸,“可是她一哭,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真不管她……”

萧睿鉴说着说着也哽咽起来,顾思林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卿卿不是傻的,会知道你对她好。”

顾思林说完准备走,想了想却又加了一句,

“以后你们会有其他孩子。”

顾思卿见着兄长,立刻红了眼睛,追问道,“他怎么样了?”

“你问得哪个他?”

顾思卿没想到顾思林会有这样一问,补充道,“当然是三郎。”

“亏你还记着三郎,那晚他要是没熬过来,你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哥……我没想过……”

“行了,你是不是也觉得是三郎心狠残害兄弟?”

顾思卿又不说话了。

“春日马上打球,他使坏叫三郎坠马,也没见你说过一句话。”

“哥,那次三郎没事。”

“什么没事,我扛着他回去的,腿瘸了半个月,他怕事情闹大没说,你就真一点没上过心。”顾思林坐了下来,说道,“卿卿,你不能里外不分,太子活着,你早晚要做寡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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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更五章吧,全文写完了,晋江也做个备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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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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