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司机催了一下,苏寻乙把搭在车上的脚收了回来,车门关上,司机踩着油门把车开走了。
苏寻乙看着这样冷着脸的简书白,抑制不住地焦躁起来。
简书白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这是他现在心里唯一还算清醒的念头。
他不知道简书白是不是猜到了什么,但自己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以至于脸色这样难看。
简书白没有选择坐公交,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在苏寻乙犹豫着要不要跟着上去的时候,简书白撑着车门叫他,“上车。”
苏寻乙慢吞吞挪上车,挨着车门,坐的离简书白远远的。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中途简书白玩了半个小时手机,拇指敲打着屏幕,似乎在和谁聊天。
苏寻乙心里有怨气,好奇死了他这种时候在和谁聊天,但又郁闷于刚刚他说完“是么”两个字后猝然拉下来的脸,不敢靠近。
他虽然经常没脸没皮,但是人总是要面子的。
这次明明是简书白先无理取闹,若是自己先凑过去了,不就说明是自己先求和的么?
这多丢脸,何况前面的司机还频频通过后视镜看他们。
苏寻乙越想越郁闷,最后干脆塞着耳机睡觉。
睡了一会又悄悄睁开眼睛往旁边瞥去,见简书白还在和人聊天。
他烦躁地跺了一下脚,这种时候怎么还和人聊天聊得这么开心?!!
生了一会闷气,他咬着牙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简书白像是才注意到这边动静一样偏头看了他一眼,把编辑好的字发了过去,然后熄了屏幕看着苏寻乙的侧脸怔怔出神。
-stillwaiting:知道了,下次他要再让你们做什么你们记得先和我说,他性子冲动,你们要是真想继续和他做朋友,就不要什么事都顺着他,什么时候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
手机震了几下,简书白解锁看了一眼。
-悲伤の鱼:好的简哥,下次苏寻乙找我们,我们一定第一时间和你说。
-悲伤の鱼:这事也不能全怪苏寻乙,我们也有错,上次和那个婊//子吃饭后我们就想到了这招,苏寻乙也是后来我们告诉他了才知道的。
-悲伤の鱼:不过没有实践的机会,新闻一出来,那婊//子就找不到人了,不知道躲哪去了。
-悲伤の鱼:简哥教训的是,我们一定不会再生事了,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悲伤の鱼:吃饭的时候苏寻乙也会来吗?
-悲伤の鱼: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你定个时间就行。
……
学校里没什么人,知道十六中有画展的都还在十六中没回来。
苏寻乙气鼓鼓地爬楼、开门、上床、抓被子蒙住头一气呵成,简书白叹了口气,无奈地用指节敲了敲他的床沿,“饿不饿?你要吃什么,我给你点。”
苏寻乙拱了拱,把自己连同被子拱成一团,隔着一床被子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出气的声音。
简书白莞尔,脱了鞋爬上他的床,掀开被子一同躺了进去,“要吃什么?汉堡?披萨?杂酱面还是米饭?”
“披萨,”苏寻乙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说完又拱了拱,似乎是想背对着简书白。
简书白抱住他,“别拱了,我们点好东西就说说话吧。”
苏寻乙委屈死了,“你是不是又要骂我?我这次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不能骂我,而且你私下和夏莹翀联系我都还没生你气,刚刚在车里还不知道你在和谁聊天,我都不背着你和别人聊天。”
“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简书白哭笑不得,“今天的事我们先放一放,等冷静下来再说,我们说一说以后想做的事吧。”
在手机上下单后,简书白收起手机,双手枕着头,看着天花板出神了一会,然后率先开了口,“可能是受家族影响,我小时候的愿望是成为一名伟大的律师,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大概5岁,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翻阅和律法相关的书籍,我爸爸给我请了私人教师,我用三年时间学会了流畅地说英语。”
苏寻乙喜欢听他说这些,当即把心里的那点郁闷抛脑后,兴致勃勃地算了一下,“那你8岁就能用英语正常交流了?”
“差不多吧,”简书白说,“学会英语后我又不满足于自己只掌握了两门语言,便又央求爸爸给我请别国的家教,我那时候以为律师就是要精通各国语言。”
他顿了一下,“也可能是家里一天到晚只有我一个人,我想找事情给自己做。”
“这个愿望一直持续到我初三毕业那一年父母开始频繁闹离婚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想,律师有什么用,难道我以后就要因为这种无聊的琐事一辈子困在法院吗?”他笑了一下,“那时候挺偏执的,认知也不全面,因为看到父母请来的律师因为这件事双双辞职转行,我就彻底放弃了当律师这个想法,转而把剩余的精力发泄在打拳上。”
苏寻乙撇嘴,“你果然学过拳击,之前还说要教我打拳,你是不是忘了?”
“别打岔,”简书白说:“你要学暑假开始我教你。”
被他这一打岔,简书白酝酿好的情绪都没了,干脆不接着刚刚的话题讲,而是问他,“大学毕业后你想做什么?”
苏寻乙茫然,“我这还没考上大学呢,”说着犹豫了一下,“如果不谈别的,我应该会去做警察吧。”
简书白诧异,“警察?”
“我吧,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好,官//匪勾//结几乎是那个地方不成文的规定了,”苏寻乙也跟着躺平,头枕在简书白手肘上,“小时候苏海强打妈妈打得凶的时候,我就恨不得立马长大变成威风八面的警察,把苏海强摁在地上,给他铐上镣铐关进监狱一辈子别出来。”
“有时候做梦也会梦到自己变成了警察,苏海强在我的警棍下像条虫子一样跪地求饶,然后我带着妈妈住进宽敞的新房子,每个月挣的钱给妈妈买好看的衣服,给外公买新鲜的花,”苏寻乙淡淡地说:“可是梦醒后我既不是警察,妈妈也没有漂亮的衣服,早上起得晚一点点都要被苏海强打一顿。”
“我只能找别的警察帮忙,”苏寻乙说:“可是没有人会帮我,就算是那年苏海强犯下了那么大的事都只是被判三年,那还是因为我把事情闹大了,那些虚伪的警察们不得不做做样子才给判的刑。”
“赵前警官是后来上任的吧?”简书白说。
“嗯,”苏寻乙点头,“我把那件事闹得新闻台都知道了,好像因为这一闹进行了一番挺大的整改,撤了不少人,不过那时候我已经跑芦花去了。”
“那你现在还坚持要当警察?”简书白看着他。
“当啊,为什么不当,”苏寻乙眉飞色舞地说:“你不知道我做梦的时候梦到外公,告诉他我想当警察的时候,外公有多高兴。”
简书白摸了摸他因为笑而飞扬起来的眉毛,“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而对警察这一职业恨之入骨吗?”苏寻乙说:“那些人只是社会上的少部分渣滓罢了,如果我一直在那里长大没来这里,可能就会带着对这个世界的仇视一直苟藏在黑暗里,但我过来了,然后遇到了你们,我很知足。”
“你说得很对,”简书白赞赏道。
苏寻乙更高兴了,“我当警察以后一定要把这些人渣消灭干净!那你想做什么?”
“你都坚持小时候的梦想了,我也坚持一下吧,”简书白状似随意地说。
“律师也很好的,”苏寻乙说:“你看何光,他一年下来也能整治很多人渣了。”
“是啊,”简书白凉凉地说:“专门整治某些知法犯法的‘未来警察’。”
苏寻乙接触到他戏谑的眼神,心里一跳,躲远了一些,“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床也就那么大,躺一个一米八的男生都够呛,更何况现在躺了俩,苏寻乙没能挪动,整个人已经贴在铁栏杆上了。
简书白怕他掉下去,抱着他转了一圈,两人换了个位置。
苏寻乙还在揣测他刚刚那句话和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就听简书白慢悠悠地说:“你那天请刘俞他们吃饭是不是还顺带叫上了郭旭洁?”
苏寻乙眼皮一跳,瞬间明白他说的那天是哪天,他下意识想否认,但转念一想,简书白既然问出来了,就一定是把那天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了。
当下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是啊,我那次把她叫上,纯粹是想让大家放下恩怨,你说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发生的事过去了就算了。现在长大了远离家乡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们不是更应该抱团取暖吗?你看我这初衷好吧?可惜人家不领情。”
说完他还啧啧叹了口气,表现出一副“我一心为她好结果她竟然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伤心”的痛心模样。
“哦,”简书白听他信口胡扯,丝毫不动容,心肠比石头还硬,“所以等学期结束后以我的名义把郭旭洁约出来的事是他们胡说八道的了。”
苏寻乙头皮都要炸了,这个“他们”指的是谁显而易见。
刘俞你个王八蛋刘俞你个王八蛋刘俞你个王八蛋……
他在心里默默骂了刘俞三遍,然后一改刚刚的正气凛然,霜打的茄子一样,“是……是这样的,如果我直接叫她她肯定不会理我,所有就想着借用一下你的名字……”
简书白面无表情,“我要说的是这事吗?”
苏寻乙被简书白看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却依然死撑着,“对、对……对啊,我叫她出来就是想、想和她和解的……刘俞那人说话不靠谱,你怎么能相信他说的话,他一直都看我不顺眼,以前我骗过他还打过他,他记仇所以才和你告我黑状的。”
简书白似是信了他的鬼话,“以我的名义把郭旭洁叫出来和解,这么积极的想法怎么要瞒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