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时光轮转,暑假眨眼走到了尾声。
从祁梁县回来,苏寻乙跟着简书白回到了中央公园那处。
秒针嗑搭磕哒转了数十圈,简书白洗完澡出来,发现苏寻乙还一脸紧张地守着茶几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一如最初,始终黑着。
“这么晚了他们应该下班了,明天我帮你打电话过去问问吧。”
苏寻乙睁着两只黑眼圈双眼无神地说:“不行,今天要还不出结果,我就再跑一趟。”
简书白无奈地拍拍他的脑袋,“去洗澡,我帮你守着。”
苏寻乙去洗澡了,简书白打开手机拨通了一天前打来的那通电话,“他一直等你电话,挂掉后你打回来吧。”
电话那头忙得昏天黑地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我之前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之前是通知,”简书白说:“你等下打电话过来再把结果告知一下。”
赵前完全不知道俩人在玩什么情调,但还是在挂断后把电话打了过来。
简书白拿着铃响不停的手机敲开了浴室门,“电话。”
腾腾水汽里伸出一截被热水冲刷得白里透红的手臂,苏寻乙把门缝开到最大,好像忘了自己此刻全身一丝不挂,听完电话后,后知后觉自己还在洗澡,便亡羊补牢地想把堵在门口的人推出去。
简书白不退反进,反手关上浴室门,在苏寻乙警惕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到花洒下,拿起满是泡泡的海绵刷,帮这只惊慌失措的小羊羔搓澡。
把软绵绵的小羊羔抱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苏寻乙眼尾嫣红,嗓子也哑得难受,被放到床上后,抱着被子往床脚滚,把自己滚成了一个固若金汤的蛹。
简书白轻笑一声,上床把他拥住,哄道:“不生气了,等你过完生日我们……”
后面几个字化在一片气音里,苏寻乙却瞬间听懂了,红意从眼尾迅速蔓延至全身。
这让他想到了去年,自己竟在简书白18岁生日的时候主动要求献身……
他哆嗦一下,开始思考如何在生日那天找借口开溜。
简书白以为他睡着了,便没再吵他,把手机上的备忘录更新了一遍,也跟着睡了。
早上刚一睁眼,苏寻乙猛然坐起,记忆开始复舒,然后一个迟到了一整晚的声音告诉他,“昨天上午10点苏海强被施行了枪决”。
这事他一直关注着,本不应这样迟钝,但怪就怪在挂断电话后他都还没回味过来赵前的话什么意思,就被简书白薅软了腿,脑袋跟着浴室里的水流一起流进了下水道。
心里大石头落下,吃完早餐,赵前的电话再一次打了进来。
苏寻乙因为他昨天那么晚才打电话过来告知结果,害自己等了那么久,心里怨愤,也就没什么好语气,“您好,苏先生已在长期等待中变成蘑菇,若要唤醒请来电用户学两声狗叫,哔~~~”
赵前:“……”
他哭笑不得,“昨天事情太多,忙……”
苏寻乙:“您好,苏先生已在长期等待中变成蘑菇,若要唤醒请来电用户学两声狗叫,哔~~~”
“苏海强的骨……”
“您好,苏先生已在长期等待中变成蘑菇,若要唤醒请来电用户学两声狗叫,哔~~~”
赵前:“……不要是吧,我撒海里喂鱼……”
苏寻乙干脆连前缀都不说了,“哔——”
赵前被气笑了,指腹按着因为过度疲惫而蹦蹦跳个不停的太阳穴,语气森森,“除了狗叫你还想听我学什么?”
苏寻乙立刻说:“猪,牛,鹅,羊,鸡,鸭,青蛙等等等等,我满意了才会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好啊,”赵前露齿一笑,旁边整理档案的可怜实习生被他笑得浑身毛都奓了起来,“不过你得再等等。”
没等苏寻乙问明白“再等等”是什么意思,那边就挂了电话。
看着黑下去的屏幕,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将他笼罩住。
简书白洗好碗擦干净手出来,就见苏寻乙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正狠狠地瞪着手机,好像他们之间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他把苏寻乙的头发揉得更乱了,“在想什么?”
苏寻乙指着手机,声音有些发飘,“刚刚我逗赵前,好像把他惹毛了,他好像要来这里找我麻烦。”
简书白在厨房的时候隐约听到这边的动静,安抚道:“赵警官应该就是打算把苏海强的骨灰给你带过来,怎么会这么轻易就生气,好了,差不多可以开始做题了。”
做为不用在暑假补课的准高三学生来说,刷题已经成为了他们每日必备的营养剂,不刷就会被大浪拍死在沙滩上,所以苏寻乙迅速调整好情绪,拿出卷子的同时用秒表定了时。
基础基本补上来了,赶上学习进度后,苏寻乙就要求和简书白比刷题速度,两人做一样的题,谁要做得慢,就要答应快的人一个要求。
——苏寻乙总是输得很惨。
简书白的要求千奇百怪,有时候是去公园里摘一片形状最好看的叶子,简书白把这些叶子攒起来,准备等苏寻乙生日的时候串起来送给他;有时候是躺在阳台上晒太阳,简书白坐在一旁揉苏寻乙的肚子,揉着揉着两人就气喘吁吁地滚到了一处;有时候是让苏寻乙回忆一件简书白不知道的小时候的故事,讲着讲着两人就亲一块去了;有时候是穿女装,这种时候往往是苏寻乙还没按照要求摆好姿势,那身惹眼的裙子就被简书白剥得一丝不剩……
这个年纪的欲望总像六月的太阳,稍微加一簇火苗就能烧起来。
又因为总是得不到最终的舒解,日积月累下来渐渐有了决堤的迹象。
苏寻乙对这些无知无觉,只知道最近帮简书白的次数逐渐增多,每次起来了都很难下去,他只能忍着酸痛的手和口一次次抚慰。
就像这一次,苏寻乙洗完手出来,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在哪里,他夸张地说:“我刚刚照了一下镜子,右手竟然比左手粗了一倍,打球都练不出来这效果,简书白你真棒!”
简书白听出他语气里潜在的委屈,自责地拉着他坐到旁边,帮他按揉酸痛的手臂,“很快你就可以不用手了。”
苏寻乙惊恐:“好可怕,我不会被你操坏吧?”
简书白:“……”
好想把这张嘴缝起来……
……
……
简书白猜得没错,开学前三天,赵前休年假来重尧找苏寻乙,顺便带上了苏海强的骨灰。
生前那么壮那么凶的一个人,死后竟然一个小坛子就能装下,苏寻乙觉得很神奇。
小时候发生的事就像烙印一样烙在他的灵魂里,所以看着赵前捧着的这个不足30立方厘米的小坛子,滑稽的同时又觉得讽刺。
看,就是这样一个人,把外公一家逼得家破人亡,把他和妈妈逼得背井离乡,让他背负了十几年心理阴影至今还时不时被噩梦惊醒。
赵前没把坛子交给他们,而是问:“准备把他埋在哪里?”
“撒了,”苏寻乙面无表情地说。
简书白捏捏他的脖子,对赵前说:“听他的,”又问,“想撒哪里?”
苏寻乙沉默下来,半晌说:“还是埋山里吧,不过不能靠着我妈那座,我妈在南,就把他埋北边。”
在一线大城市里要找一座人迹罕至的大山委实不容易,好在有李重云帮忙。
没有人烟意味着上山得靠他们自己开路,还没爬到三分之一,苏寻乙就累得恨不能立刻滚下山。
他擦着汗气喘如牛,“要不就这里吧,随便找一颗大树埋了,来年还能给大树当肥料。”
说干就干,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一棵长得磕磕巴巴的小树苗,“就那吧。”
赵前目光怜悯地看着那颗小树,心里道了声对不住,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铲子,在树下挖了一个刚好够将坛子埋进去的小坑。
好像他一早在建临市的时候就知道苏寻乙会怎么选择。
埋好苏海强的骨灰,时间还早,赵前提议爬到山顶吹风,抗议无效后,苏寻乙妥协了,被简书白半拖半抱地带往山顶。
最后他们叫上了芦花市的张行凯、占警官等人,杨启东做东,请一群人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饭。
苏寻乙这时候确定了杨启东一早就认识赵前这一事实。
……
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当天下午,全校就进行了一场大搬家。
苏寻乙高二升高三,搬去了丁铭原来在的定省楼,环境比原来的思行楼更清幽,也更适合安静复习。
丁铭虽然在最后半年里奋发图强,成绩从中下游进步到中上游,但到底是末路出家,高考成绩下来在国内勉强够上一本线。
他爸妈略一思忖,觉得这样的成绩在重尧肯定是读不上什么好大学的,与其把他送去别的市,不如随他表哥一起去国外读个好大学,几年后回来甭管读得怎样,至少在名声上是渡了一层金,找工作也方便些。
打定主意后,不等丁铭反应过来,一扫帚就把这中看不中用的儿子扫出了国门,丁铭甚至来不及和苏寻乙说一句再见。
直到有一天半夜,苏寻乙睡得正熟,铃声突然炸响。
丁铭在时差相差十几个小时的大洋彼岸,洋洋得意地向他展示这段时间自己的运动成果。
游艇、赛车、骑马、潜水等等等等。
并晒了一张腹肌照。
看在往日情分上,苏寻乙用挂断电话的方式终止了这张哔哔哔的嘴,但……没有把他拉黑。
一旁简书白的目光就不是那么友善了。
结束了一天的美好时光,丁铭睡了一觉起来,发现自己的手机被陌生电话打爆了,而且还在持续爆炸中。
往后两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时间就聊一聊,相隔十几小时时差,倒也相安无事。
吴齐栋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赢得了重尧大学新闻系的录取通知书,同时赢得了全年级羡慕的眼神。
因为他是第一个在高三上学期就被保送的学生,为此学校还专门开了一场动员大会,呼吁大家多多向他学习。
那嘚瑟劲,苏寻乙每每看得想打人。
其他人都在埋头苦读,就只有吴齐栋无所事事,且这枚无所事事的“高材生”不去骚扰别人,专门骚然苏寻乙。
简书白为此向唐竹林提了很多意见,数次游说未果后,唐竹林的头发都要秃噜光了,发际线隐见增高。
最后他无奈地对吴齐栋说:“我向我以前的同学借来了一些新闻系的书,你没事就把这些资料看看吧。”
所谓的“一些”是满满两大箱。
吴齐栋傻眼,“老唐,你是把他们图书馆里的书都搬来了吗??”
唐竹林顶着满教室崇拜的目光说:“看完了我再去帮你借。”
吴齐栋:“……要不您都搬回去吧。”
唐竹林给了他一个乌发稀疏的后脑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