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端的杀戮

第17章 无端的杀戮

天色暗淡,林风嘶嘶,散落在地的青褐木板重重压着一只苟延残喘的小鼠,偶有几片枯黄的树叶翩舞而来,伴着青涩的雨露缓缓掩盖着那只小鼠,掩盖着躺在地上的女子绝美的面容。

“姐姐!”

秀上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子。

她白皙清净的额头上又添了新伤,血滴在满地的尘埃上,不断缀着血的花,像是彼岸花沉沉绽放于幽谧诡谲之黄泉,寂寥无声,却看得人触目惊心,再看看被刀剑划破的袖口下皮肉绽开深可见骨的手臂,那尘埃中的血之花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秀上本想一走了之,毕竟留着她说不定是个更大的祸害。却不曾想女子叫了她一声姐姐,她好久没有做过别人的姐姐了。

那个娇滴滴跟在自己身后跑的蔚儿也总是姐姐姐姐地叫着她,似乎姐姐有着魔力可以帮她解决一切困难,只要叫声姐姐,姐姐便会甜腻地摩挲着她的下巴,亲昵地点点她的额头。

蔚儿若是还活着许是也这般大了吧。

若是还活着,此时的她又是怎么一个境遇?

秀上不敢往下细想,不知何时脸上划过了两道清泪,她还在纠结挣扎着,几只稍大的鼠急匆匆而来冲向那与之而言可谓是浩瀚巨大的木板,但那木板依旧是纹丝不动,一次次冲击,一次次头破血流,大鼠也已经气喘吁吁,奄奄一息了。秀上本是极为害怕蛇虫鼠蚁一类多如乱麻,生于肮脏污秽之地的动物,看到那些大鼠从女子的头边伺机滑过,便踢开了木板,老鼠们四窜而逃。

秀上终是不忍,活生生的人怎会比不过小小的老鼠,她生硬地拉起女子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着,一刻不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半个时辰,但是秀上心里清楚,这姑娘得救,她姐姐许是也在等她回家,等她回家!

店家死了,茶铺自然没人打理,秀上将女子安置在茶铺,打来水,为她褪去衣裳,擦拭着她身上的血迹和污渍。

秀上的心中似乎燃起了希望,她瞧了瞧女子的后背,哎,并没有燕王室的烙印,哪能那么容易找到你,我的妹妹!

女子情况似乎越发糟糕,身体开始抽搐,身子也越发没有活人的热度,她唯一的意识支撑着她抓住了秀上,嘴里还在呢喃着,“姐姐,救我。”

“姐姐在这,你千万要挺下来,千万别出事......”秀上急了,紧紧攥住女子的手,只哭丧着哀求着女子,更多的是哀求着老天保佑。

秀蔚也曾生过大病,那时她也是使劲拽着秀上的手不让她走,秀上也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只以为唱着妹妹最喜欢的歌谣,她便会没事。

叮铃铃,叮铃铃,

小女儿骑着她的小马来,

风不吹,云不扬,

瞧着那明月光,

思着那乌衣巷,

燕小女在等她的小儿郎。

叮铃铃,叮铃铃,

小女儿骑着她的小马走,

......

清月淡淡,惨白的光映照在姑娘惨败的脸上,她似乎渐渐没了血色,没了温度,没了气息,秀上不知不觉,泪眼婆娑,口中仍轻轻吟唱着儿时的歌谣......

不知何时,秀上终是睡着了,再醒来已是日中,她慌乱地探查着姑娘的鼻息,探着姑娘手中的温度。

“你......干嘛......?”那姑娘却忽然醒了,微眯着眼,还有些虚脱,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但渐渐恢复了人气。

“你活过来就好了。”秀上笑弯了眼,赶忙出门端了白粥进来。

姑娘警惕地抓着手中的被子,防卫着秀上的靠近,“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你!”

比之秀上还稚嫩的脸,却满是成熟与狠戾,若不是秀上知道她身上有伤,当真是半分不敢靠近。

“呵,你现在恐怕是连碗都拿不起了,你要杀我,也得吃饱了有气力才行啊!”说完秀上便微微坐在她身旁,舀起一勺粥,吹了几下,凑到她嘴前。

关怀备至令姑娘放下了戒心,却还是嘴硬,说:“待我好起来...”

秀上笑道:“待你好起来,你又要如何?”

她生生把话咽了回去,作起身状,又说:“我要离开这里!”

秀上赶忙放下粥,拽住她说:“哎呦,你怕我作甚,你要去哪里,姐姐领着你去便是了,你放心,姐姐也是有妹妹的,姐姐对自家妹妹可好了!”

她瞪了秀上一眼,秀上端起碗继续喂她吃粥,她不肯喝了,秀上说:“妹妹,你别跟姐姐过不去啊,大不了,姐姐给你赔罪就是了,或是你用石头在我额头上敲上几下那也是可以的,只是你这手劲大,别把我敲死就好哩!”

姑娘轻抿了一下嘴,冰山美人笑起来也像是一丝春风略过湖水,溅起点点涟漪。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昏迷的时候喊了几声姐姐,你家中有个很好的姐姐吗?”

她的眼睛有些迷茫,表情狰狞了下,说:“名字,好像,好像叫天九,其他的,我,我不记得了……”

说罢,天九便又昏死过去了。

就这样断断续续过了半月有余,天九愈合伤口的能力实在是有些出奇,转眼间便又能下床干些粗活,只是秀上当她是妹妹宠着,半点劳事都不让她分担,只好好静养着,二人渐渐竟真以姐妹相称,互相依托着。

然而她们又面临着粮食紧缺的问题,不得已,二人只能带着剩下的干粮出发,秀上唯一能辨出的方向便是王二狗走的方向,她心底盼望着王二狗能再来救她一遭。

一路上天九话不多,都是秀上找话头,偶尔竟也可以换来天九略带天真的浅笑。

秀上不知这种冷漠而又天真的人是怎么养成的,但是肯定不是在什么正常的环境下长大。

不曾想,树林之外是更深的树林,四周了无人烟,没有半分生气,二人的包裹却早已空空如也。

她们饿的虚脱,只得坐在灌木丛里休息,灌木丛高大,严严实实地遮住二人。

忽然,天九警惕地趴在地上,不远处似乎有马蹄的声音,而且不止一两头,起码是百马奔腾而来,来人不知是善是恶,天九拉住秀上小心躲藏起来。

果然,扬起的泥沙由一线化作一面,激荡在没有生气的树林里,烟雾弥漫间,仓皇失措的乱民跑来,他们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身后却是紧追不舍的百来穿着铠甲装备精良的的士兵。

转眼间,那高高扬起的马蹄便从乱民的头上掠过,再踩穿着他们的身体,倒下的人早已血肉模糊,辨不清脸和身体的形状,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为首的士兵似乎还不满足,高举紫色的军旗,依稀可见“高”的字样,“副将说了,男的杀,女的留。”

“是!”士兵们整齐划一地应和着,瞬时操起手中的长矛刺向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她们或惊慌失措,或负隅顽抗,但依旧于事无补,叫喊声响彻整个树林,秀上惊恐地看着这血肉横飞的场景,差点就要尖叫出来,好在天九一把捂住她的嘴。

“不关我们的事,不要管。”天九处事向来冷静,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心思缜密和铁石心肠。

秀上点着头,手却紧紧攥着,眼中的惊慌失措早已变成了生生怒火,五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怎可忍心再看一次,她只盼望着眼中的火真的能烧死那些麻木不仁的士兵。

不一会儿,树林里只余女人暗暗的哭泣声,士兵们快速收拾着“战场”,收服着他们的“战利品”,若是遇到一两个不知好歹反抗的女人,手起刀落,生生将女人拦腰斩断,方才罢休。

拦腰斩断的刑罚似乎很奏效,那些宛若惊弓之鸟的女人倏尔安静下来,显得这血肉横飞的场景格外诡谲,天色渐黑,士兵们绑起这些女人,清点好人数,便寻了个空旷的地方驻扎。

“她们这群人,自以为高高在上,迟早有一天,他们必将付出代价。”秀上攥紧的手早已发麻,指甲也深深嵌进手掌心,但是她仍是不松手。

“百余来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对付的了的,偷些吃食说不定还有些办法。”天九看着秀上干瘪的脸,眼中只有对秀上的关怀。

她虽失去记忆,但是死亡,似乎对她而言是稀松平常的事,以至于她能如此淡然地面对。

夜深人静时,站哨的士兵经历一天的杀戮,早已沉沉地睡去,天九带着秀上小心翼翼地从灌木丛中匍匐而去,忽见黑夜中一道疾风,似乎还有人也想去这军营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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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步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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