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心杀贼

（**和愤怒往往会蒙蔽人的双眼，也会给予人前进的动力）

鲍信到来的两个时辰后，曹操出兵了。

卫兹的六千人做后营，负责粮草辎重。

鲍信的一万三千人与曹操军的四千人重新编制后，分成了四股人马。

左翼五千人，由夏侯惇和夏侯渊率领，右翼五千人，由鲍信和他胞弟鲍韬率领，骑兵两千人，由曹洪和曹纯率领，剩下的五千人则由曹操和曹仁率领。

陈何等三人被分到了右翼。

前面的几天追击得很顺利，因为董卓逃得很彻底，所以沿路都没留下任何阻扰的兵力。

只是一路走来，沿途看到的百姓很多。都是些老弱病残，已经跟不上董卓军行军速度的人，当中还有一些小孩。

董卓军把他们扔在了路边，当然，事先还做了一些事情。

那或者是用绳子套在他们的脖子上，把他们高高吊起，或者是用长枪在他们胸膛上扎几个窟窿，又或者是用快刀斩下他们的头颅。

等曹操军经过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也已经逐渐腐烂，只是那眼睛中最后残留的哀怨，惊恐和绝望让士兵们都感到心中一痛，一酸。

在那之前，大部分的士兵都不愿意追击董卓，他们只是迫于军法的威慑，才不得不扛起刀枪。但是这一路下来，他们原本疲惫，埋怨的眼神变了，变得锐利，变得愤慨。

再没几个人会去议论这仗该不该打。

曹操把这一切都收进了眼底，他突然感到无比的欣慰，因为他发现自己做的确实没有错。

这也让他坚定了追击董卓的决心。

在接近荥阳地界的时候，他突然下令放慢了行军的速度。

尽管将士们都希望尽快追上董卓，为惨死的百姓们报仇，但是，要报仇，光靠愤慨是不够的，还需要冷静。

曹操知道，董卓一定会派兵截击，截击的地点一定就在荥阳附近，所以他不能不小心谨慎。

在他的估计里，留下来对付自己的兵马，最多在五万。

凭现在的近两万兵马对上五万，虽然会有些吃力，但曹操一点都不怕。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等着他的，却是严阵以待的七万兵甲。

当中不仅有全副武装的三万骑兵，还有万名董卓视若宝贝的飞熊军猛士。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安排，全是因为一个人。

************

在曹操出兵的第四天早上，董卓就得到了消息。

对于曹操这种飞蛾扑火的行为他觉得很好笑，所以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还开玩笑地跟他的第一智囊，也是他的女婿李儒说道：“这小子是不是疯了，我看，留吕布的那三万兵马，给他点教训就可以了吧？”

李儒的脸色却很沉重。他太明白自己这个岳丈，在把持朝政之后竟变得越发的有恃无恐，任何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可惜，这个曹操并不是普通人，这种人必须趁他实力还没壮大之前，尽早的扼杀掉。

于是，他问了董卓一句话。

“主公，你知道曹操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为什么？”董卓虽然目中无人，但是这个智囊的话他从来都是不敢忽视的。

“因为他要扬名，他要让天下人知道，任何人都可以反抗主公。”

“他敢！”

‘啪！’地一声，董卓已将手中的竹简，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主公，你必须杀他立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厉害。”

“对！我要把他剥皮拆骨，让天下人看看反抗我的下场！”董卓铜铃般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李儒，“说，我该怎么做？”

“留下足够多的兵力，把他和他的部队全部歼灭！”

听到这句话，董卓的脸色猛地一变，他突然间明白了李儒的意思。留下足够多的兵力，意思就是说，押运财宝和天子的兵力要减少，护送他的兵力也要减少。

董卓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当一个人身居高位，并且手握可以让天下人垂涎的财宝的时候，他的胆子似乎就会变得小了起来。

“那么，派多少人跟我一起前往长安？”

李儒在心中暗叹了一声。未曾想自己这个岳丈权倾天下后，竟也变得越发的自私起来，不先去想该留多少人对付曹操，却先考虑起自己的安危来。尽管无奈，他还是说出了心中的计策：“董旻大人领一万精兵押运财宝和文武百官，董璜大人领两万精兵押运百姓，至于主公则由吕布大人领一队亲卫贴身保护。如果主公还不放心，可飞书长安，让牛铺大人领兵前来迎接。”

李儒说的这几人中，董旻是董卓的亲弟，董璜是董卓的亲侄儿，吕布是董卓的义子，牛辅是董卓的女婿，如果这几人董卓还不满意，李儒自觉已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董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他似乎还是不太放心这样的安排，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兵器架上的一把宝刀的时候，他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怒色。

那把刀是把绝世好刀，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可是就是这么锋利的刀，差点就在董卓的身上戳上几个窟窿。

“好你个曹操！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你！”愤怒让董卓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

在留下七万人马的同时，董卓也留下了一道奖赏令。

凡活捉曹操者，赏黄金百两，封千户侯，不论官阶大小，连升三级。

这道奖赏令让董卓军的将士们很害怕。

他们害怕曹操突然改变主意，让这么丰厚的奖赏白白地溜走了。

所以当确定曹操军已出现在荥阳附近的时候，董卓军的将士们都异常的兴奋，就好像是饥渴多年的囚犯面前突然送来个玲珑有致的女人。

此战的主帅徐荣更是做好了周详的安排，务必要将曹操军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战场选在离汴水三十里远，一处易守难攻的山坞，只是让徐荣不满意的是，敌人并没有按预想地进入他所安排的伏击圈。

当几个曹操军的哨探惊慌地从箭雨中奔逃而去的时候，徐荣愤怒地劈掉了身旁的一棵小树，然后无奈何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因为他的命令还没下达，有的人就已抢先发动了攻击，结果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防备。

左翼的李傕，右翼的郭汜好似约定好了一般，迫不及待地领着各自的一万兵马扑杀而上。除了对于黄金百两和千户侯的垂涎外，他们更看重的是连升三级的许诺，因为他们的官阶只要升个两级，这次战斗的主帅就绝对不会是徐荣。

妈的，这两个混账！徐荣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领着所属的两万士兵也冲了出去。

面对汹涌而至的董卓军，曹操军的前阵未打先怯，在胡乱射出一轮没准头的箭后，齐齐撒腿就往后撤。

李傕和郭汜以为曹操军只是色厉内荏，兴高采烈地领着所属的士兵继续追击，为图快捷，他们两人领着骑兵一马当先，而让剩余的步卒随后赶至。

可是徐荣却没有他们这么冒失。

因为他感觉到，这一仗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果然，当再遇上曹操军的时候，一阵犀利的箭雨让李傕和郭汜的部队在正式交锋前，就先各自付出了数百人的伤亡。

李傕，郭汜压根没把这点伤亡看在眼里，催促着士兵蜂拥而上，只有徐荣望着面前严阵以待的曹操军，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就如同他选定了那片山坞一样，曹操也早把这片险峻的山岭作为了自己的应战之地，之前那批探哨和乱射一箭就跑的前阵，根本就是引诱己方入局的诱饵。

原本是希望借助地利化解敌人的进攻，现在却被完全反了过来。

高山险阻的地势本就易守难攻，更何况在狭窄的山道上，根本无法让大军同时前进，所以自军的兵力优势一点也发挥不出来。同时，险峻的地势也限制了骑兵的威力，对于惯以骑兵抢攻的西凉军，这确实是一步好棋。

虽然靠右翼的地势稍微平坦些，但是敌人必然也在那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郭汜恐怕也讨不了好。

正如徐荣所想的，当郭汜领着五千骑兵蜂拥而上的时候，这边的曹操军早就布下了蒺藜阵和长枪阵，当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发现藏在草丛里那黑漆漆的铁蒺藜的时候，他早已经连人带马一头栽倒了下来。

就算骑兵们勒马急停，从蒺藜阵的两侧绕过，排成方阵的长枪兵早已架着长枪等着敌人撞上他们那明晃晃的枪头。

那些想借助速度，继续从长枪阵旁绕道而过的士兵，迎来的却是蓄势已久的一轮齐射。

当几个好命的士兵调转马头，从曹操军的杀阵中撤回来的时候，郭汜所率领的骑兵已倒下了近一半。

气急败坏的郭汜这时才想起应该等待己方的步卒，稳扎稳打地进攻敌人。可是夏侯惇和夏侯渊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领着士兵气势汹汹地杀了上来。

郭汜只在夏侯惇手上走了五合，就狼狈地率军后撤，等身后姗姗来迟的步卒与他回合的时候，他麾下的骑兵又倒下了数百。

左翼的李傕也同样的头疼。面对着据险固守的曹操军，他的骑兵不要说攻击，就算在山道上跑上一截都得小心翼翼。敌人似乎抱持了固守到底的信念，任凭李傕如何叫骂，就是不肯主动出击，只以擂石和弓箭回应。

在扔下数百具骑兵的尸体后，李傕也收起了速战速决的心，乖乖地收拢部队等待着被自己落在身后的步卒。

在得知两翼的伤亡后，徐荣皱了皱眉，从自己的部队调拨了三千给李傕，又把自己麾下的四千骑兵调拨给了郭汜。

而在他的面前，战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虽然曹操军占据了地利上的优势，但是徐荣相信凭着西凉将士的勇猛，很快他就能把战果抓到手中。可惜，半个时辰过去后，当一批又一批的士兵冲杀而上，又一批接一批地退回来的时候，徐荣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他想不通，面前只是区区的数千士兵，为什么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自军部队，在付出了与敌军兵力相当的伤亡后，居然还是没能抢过主动权。

虽然曹操军的防线也是极度收缩，但是在重要的几个防守点上，他们还是死抓不放，始终像钉子一般牢牢地咬在那里。

鲜血早已染红了大片的山丘。

得到增援的董卓军左翼与曹操军交互着山道的控制权，这边的人马刚刚在这条山道上冲杀过去，那边的山道却又闯来了敌方的士兵。

山道上处处都堆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后来的人只能踩在尸体上面小心地行走着。

战事一时陷入胶着。

董卓军右翼的形势也不见好。没有哪一个人能在夏侯惇的枪下走出七个回合，悍勇的他已领着士兵在敌阵中冲杀了不知多少遍，他身上披风的那片猩红也更浓了。

后面的夏侯渊虽然没有冲锋上阵，但是在他的指挥下，躲在队列后的弓箭队用手上的弓箭，给予着敌人毫不留情的痛击。

郭汜只能靠着自军兵力上的优势，勉强地抵抗着。

灰头土脸的他，望着自军的中军方向，突然恶狠狠地骂道：“徐荣，你他娘的，那支部队你还要留到什么时候？”

徐荣当然听不到他的这句话。

但是在听着战况和自军伤亡报告的时候，徐荣心中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到了该派出那支部队的时候？

他从没想过今天的战况会如此的惨烈，他也从没想过曹操军的士兵会如此的顽强。

他看到过两具抱在一起的尸体，那个曹操军士兵的右手已经被砍了下来，但是他却用剩余的左手抱着砍下他手臂的士兵一起滚落到了山脚。

在己方的士兵脸上写满了惊慌和恐惧，似乎他根本没想过敌人居然还有能力将他带向死亡。而那名曹操军士兵的脸上却是咬牙切齿，怒目圆瞪，在嘴角甚至还留有一丝得意的冷笑。

一个能在赴死前还笑得出来的士兵，一支拥有在赴死前还能笑得出来的士兵的部队，他们的战斗力或许已经超越了训练和装备的范畴。

徐荣这时才真正体会到了面前这支敌人的顽强。他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把士气振奋到这种程度，是怎么让麾下的士兵如此的悍不畏死，他只知道，应该对眼前的对手做重新的估计，或许，对屯集在酸枣的那些联军，同样也不能小看。

难道真要派出那支部队？他又一次纠结了。

徐荣不是董卓的亲信，因为他是辽东人，董卓是陇西人。

一直以来，董卓都没把他当成自己人看待，所以才在这一次派出亲信部将李傕，郭汜，嘴上说是协助作战，真正的想法是为了不让徐荣一人居功。

尽管如此，徐荣还是为今天的战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眼前这四万士兵只是牵制住曹操的诱饵，他已另派部将胡轸领两万轻骑去抄曹操的后营，他也留了一支人马，就等曹操得知退路被断，彷徨失措之时一举将他歼灭。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一向是徐荣的作风，更何况那支部队是董卓大人的私人部队，若是在此战中伤亡过大，就算最后己方胜了，并且活捉了曹操，董卓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这也是为什么徐荣甘愿把这么一支精锐留到最后的真正原因。

再忍忍吧，忍到胡轸把曹操军的后路截断，忍到敌人惊慌失措之时。就在徐荣这么想着的时候，从战场的右侧突然冲出一支两千余人的骑兵。

两千余人的骑兵本来算不了什么，可惜徐荣已把本部的骑兵调派去了右翼，而此刻大半的士兵也在山上酣战，留在山脚的只有数千弓箭兵和为数不多的刀盾兵及长枪兵。

尽管在骑兵出现的第一时间，徐荣就已下令让弓箭兵放箭，但是骑兵疾冲的速度让准备不足的弓箭兵失去了最佳的狙击时机，仅仅付出了两百余人的伤亡后就扑到了弓箭兵的跟前。

失去了距离优势的弓箭兵成了任人宰割的对象，而人数加起来还不到一千的刀盾兵与长枪兵一时之间也无法做出有效的支援。

等山上的枪兵部队赶回来救援的时候，数千弓箭兵已倒下了大半。

望着一击得手，然后扬长而去的骑兵队，徐荣铁青着脸，向一旁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传令，让他们尽快出击。”

************

夏侯惇刚把饱饮鲜血的枪尖抽回来，还没来得及寻找下一个目标，一阵整齐而低沉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进了他的耳朵。

在他身后的夏侯渊也听到了，他的视力一向最好，他也最先看到了那支部队，然后他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撒铁蒺藜，快！”

士兵们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铁蒺藜本是布防用的工具，专为防止骑兵突破用的，如今对面的骑兵已被己方的长枪兵和弓箭兵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需要再铺撒铁蒺藜？

就算要撒铁蒺藜，那么该往哪边撒？

他们不明白，一向有条有理的夏侯大人怎么会下达这么模棱两可的命令。

这个时候夏侯惇也看清了来的到底是什么，他的脸一下子凝重了起来：“长枪，全部给我调往左侧，快！”

队伍里顿时跑出两百来个手持长枪的士兵，他们都是原属曹操军的，所以动作也是最快，有几十个机灵点的已经猜出了接下来要面对的什么，齐齐往前扔出了几个铁蒺藜，其他的士兵见状也依样学样，在地上布下了一道并不算宽，也不算长的蒺藜阵。

其他的原属鲍信军的士兵还在傻愣愣地站着，直到看见了那一片明晃晃的光。

那是清一色的骑兵，人数大概在五千。他们的坐骑都高大且强壮，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担负起他们，还有他们身上那厚重的铁甲。

而发出那明晃晃的光的，则是他们手上的刀。

那刀很长，长约七尺，刀柄有约四尺，刃有约三尺，刀背很厚。

那刀被那些骑兵们双手紧握着，拖在身体右侧，随着马匹的颠簸一起一伏，看起来就好像是豺狼在吞噬猎物前，总要磨一磨的那尖牙。

“长枪兵布阵，刀盾兵，弓箭兵撤！快！”在夏侯渊的命令下，又跑出四百长枪兵，迎向了那支来势汹汹的骑兵队。

很快，那支骑兵就到了严阵以待的长枪兵面前。

六百长枪兵在五千骑兵面前实在太过于渺小，以至于刚一接触就被撞得溃不成军。长枪本是骑兵的克星，但是对着身披坚甲的骑兵，那几杆长枪只当是挠痒痒。有些聪明点的士兵把长枪刺向了只披着一层皮甲的战马，战马嘶哑着倒下了身去，但是随后而来的骑兵又把那些士兵给斩成了两截。

而那片稀薄的铁蒺藜也没对这支骑兵造成太大的阻碍，因为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而且骑术十分精湛。有的在蒺藜阵前勒马急停，然后转过马头绕了过去，有的提马飞跃，轻轻松松越过一米多远的距离，只有几个收势未及的骑兵才在蒺藜阵下吃了亏。

一旁的几十个刀盾兵自发地提盾过来，想阻一阻这支骑兵的攻势，但是那薄弱的木盾在厚重的大刀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只是又平添几十具尸体。

攻破长枪阵后，这支骑兵付出的伤亡不过区区百人，当中大多都是因为坠马而受伤，真正危及生命的没有几个。

“射马，放！”收缩了队伍的夏侯渊，正指挥着弓箭兵阻击敌人，谁料想刚下完命令，弓箭兵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弦，一轮箭雨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有惊无险地避过羽箭后，身旁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弓箭兵已是伤亡惨重。夏侯渊把愤怒的目光投向了弓箭袭来的方向，只瞧见咸鱼翻身的郭汜在那里得意洋洋。

就连向来悍勇的夏侯惇，面对那些身着铁甲的骑兵，他也只能且战且退，其他的士兵更是乱作一团，斗志全失。

场上的形式，就这样子在转瞬间被翻盘。

曹操军的右翼也是如此。

面对着突然出现的五千人，鲍信反应迅速地让鲍韬领本部兵马据险迎击。

可惜当鲍韬满身是伤地退回来的时候，鲍信才留意到那支队伍的军旗。

军旗上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动物，肋骨上还长着一双翅膀。

鲍信只看了一眼，他就当场坠下马来。

当鲍韬和副将扶起他的时候，只听到他口中惊呼出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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