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尘埃落定

“看来你还是没有放下妇许。”商王托脸上呈现出阴晴未定的神情,说:“难怪阿易会放走妇许,原来是算定了你有恻隐之心。”

子干摇了摇头,说:“我和妇许已经恩断义绝了,再也没有可能破镜重圆了。”

听完儿子的保证,商王托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地放下,说:“既然如此,日后你要迎取大方之家,一定要经过我和你母后的掌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干目光坚定,说:“身为王子,我本来就应该听从父王和母后的建议。”

言语当中透露了一股决绝的意味,恍若流水凝结成冻冰。

“你看,这孩子长大了。”子托对着太室笑道:“阿铜,这孩子比以前更像是成家立业的丈夫。”

己铜赞同他道:“阿干确实长大了。”

随着太阳散发的光芒越发炙热,大邑商所耗费的冰块多若汪洋。

在桐宫的大室,冰鉴随处可取,新鲜的水果掩藏在浩瀚的凉寒冰块当中,等待宾主发现。

端坐于象牙之簟,商王托望向温侯世子,说:“你和阿干可真是拜把子兄弟,我讲了你放妇许逃走,阿干竟然也赞同你的做法。”

跪坐在竹席之上,苏易垂首说道:“小臣是无意中铸下了错误。”

商王托戏谑他道:“阿易,你都要成家立业了,怎么还惦记着妇许?”

苏易诚惶诚恐地说道:“小臣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即使是一只家猫,小臣也会尽力给它提供住宿的。”

商王托满意地说道:“阿易,日后你和阿干必是股肱之臣。”

跪坐在左边竹席之上的葉厘天性开朗,一听温侯世子有昏礼要举行,便笑着说道:“阿易,本世子到时候一定要去吃你的喜酒。”

面向在场的诸位,苏易慎重其辞地说道:“某将在丁酉日迎取寒国公女为主妇。”

商王托轻捊长须,说:“予明日派遣使者赐二十金贝给温侯,以作贺礼。”

苏易对着王上行叩拜礼,说:“多谢王上恩赐。”

朱明时节,有许多株碧盖莲花长在水中,水中的细鱼在碧盖之下恣意遨游。

去年所贮藏的一罐蓬籽拿出来做成一碗粥,给小王孙吃食。

从山洞归来王邑,二王子干想要夺适的野望暂时退散,有事没事都在逗弄小王孙阿葵。

即使他想要夺取兄长的王储之位,眼下妇许掳走他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早已让他在一众兄弟中颜面尽失,他又有什么动力去追逐王储之位?

关于他「帷幕不修」的评价倒是传得满城风雨。

虽然长兄无子,但是长兄素来贤良方正,岂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够撼动的?

既然芄宫暂且无内政之主,妇黄嬴蕤又有孕在身,那么就让妇陈妫颖代理家务吧。

到这个时候,二王子干才发现妇陈真乃一介杰士,把芄宫上下收拾得焕然一新,仿佛是六角巢里的蜜蜂,懂得按规矩办事。

玄天剑投入熔炉当中,化为一滩炙热的金属溶液。

逝者已矣,难以追述。

如果当初陈国公女妫甄归于他,他的生活会不会更加协调舒适?

毕竟他与阿甄是幼时就相识的伙伴。

还记得当初他与阿甄玩打陀罗和放风筝,还一起在天池里运用抄网捕鱼。

可惜过去不能假设。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局势就无法挽回了。

炎日当空照,水中池鱼任逍遥。

在鲆宫的菊室,三王子涵不似水中的游鲫,整天能够自由自在。中了山羊蛊,三王子涵只能躺在蒲席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妇郑子询乃是三王子之妻,怀有子嗣,已经一个月有余了。

自三王子涵中了山羊蛊,妇郑子询就时常至于席边照顾他。

其他的兄弟则是送些决明和却节两种草药。

听闻三弟中了山羊蛊,至今尚未痊愈,二王子干油然起了顾念兄弟的感情。

他与三王子涵都中了绝世奇蛊。

幸运的是他脱离了危险,而三弟至今是饱受疾病的折磨。

至于菊室,充盈了决明和却节的苦涩气息。

“二兄,你来了。”子涵躺在蒲席之上说道,

子干跽坐在竹席之上,说:“三弟,我来了。”

“怎么?我早就说过许国公女是歹妇。”子涵问次兄道:“我说得不错吧?”

“三弟,你说得不错。”子干反过来问他道:“三弟是怎么知道许国公女揣有绝世奇蛊?”

子涵苦笑地说道:“我自幼是多患疾病,常沾草药,岂是嗅不出许国公女揣有绝世奇蛊?当初,你太过于相信妇许所说的话了。”

“阿涵,你从小到大可是放浪形骸的人物。”子干向他解释道:“王邸中的宫娥们经常向父王和母后告你的状,说你经常揪她们的绦辫。你平时的所作所为简直是持枪凌弱,叫我怎么相信你?”

子涵继续苦笑道:“这么说来是我以往的过错让你们无法只针对一件事情来评价?”

过往的事情越谈越忧愁,还是另外找一个话题来替代吧。

“母薇曾经向母后抱怨蕗草所剩无几。”子干转换话题说道:“我带来了一把蕗草,给你的汤药增加甘饴的味道。”

子涵此时的笑容由苦转甜,说:“多谢阿兄了。”

“我们是兄弟,哪里需要常言「谢」字?”子干关怀备至地说道:“如果你还需要蕗草,我再让医师给你增加一斗。”

子涵摇了摇头,说:“我自觉时日无多,岂能浪费草药?人若蜉蝣,朝生暮死,乃是常事。”

“阿兄我中了噬心蛊照样能够痊愈。”子干宽慰他道:“阿涵,你也能似我尽快痊愈,能似我牵一白色猎犬进行畋弋活动。”

“三弟我身患疾病多年,即使父王派遣巫觋前来作法也无济于事。”子涵托付次兄道:“我目前只有一妻,乃是郑国公女。妇郑怀有我的孩子,若是我至于黄泉之下,但愿阿干能够烝报之。”

上烝下报,乃是一件美差。

但是二王子干盈满疑虑的神色明显是拒绝。

见他神色充斥着疑虑,子涵解释道:“在一众兄弟中,我认为阿兄你最适合再要一名偏妻了。”

子干推辞道:“我已有两名偏妻了。”

“我若是身亡,谁能收纳我的妻孥?”子涵无奈地说道:“让阿询改适其他的世家公子,我是害怕孩子离开母亲,譬如幼芽离枝。”

子干提议道:“四弟阿余尚未成家立业,阿余或许能够烝报之。”

“依阿兄所言。”子涵在心里慢慢地盘算,权衡利弊,说:“阿余是合适的人选。”

子干再一次宽慰他道:“只要少思多眠定能痊愈。”

从菊室返回艻室,是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前行。

天气太过炙热了,二王子干骑上马儿倒是能够感受到南风的凉爽。

踏进艻室,是端坐于席的妇黄嬴蕤运用白色丝巾擦拭他平日所弹奏的一床二十五弦瑟。

妇黄的腹部已经像隆起了小山包,怎么可以进行擦拭二十五弦瑟的工作?

跪坐在竹席之上,子干连忙制止她道:“阿蕤,无论轻活还是重活都应该让手下的侍从去做。”

“没事。”嬴蕤微笑地说道:“阿干,这些工作我做得来。”

子干拉着她的一只玉手,说:“你腹内有仔,我这是担忧你。”

嬴蕤把手中的丝巾放在地板上,问:“阿干,你刚才去哪里了?”

子干苋尔说道:“我去探望三弟。”

嬴蕤揶揄他道:“若非你引许国公女登堂入室,你的三弟岂会中了山羊蛊?”

子干懊悔地说道:“如果没有遇到许国公女,我和阿甄早就结缡为夫妇了。”

嬴蕤掩口胡卢地说道:“你可真是既要椀又要釜。”

子干登时羞红了脸。

嬴蕤向他报告道:“温侯世子派遣使者送来邀请函,要你去参加他和寒国公女的昏礼。”

子干拊掌说道:“我和阿易理应重修旧日的恩义,阿易与寒国公女所设的筵席,我是一定要前往温邑参加,以表朋友之谊。”

嬴蕤握住他的一只大手,说:“我和阿颖也要去往温邑。”

子干刮了刮她的鼻梁,表示亲昵,说:“按照礼节,必须携带私眷,你和阿颖肯定是要去往温邑。”

长赢时节,泼墨一般的天空镶嵌着一颗又一颗钻石似的亮星,晶莹剔透,数以亿计。

而一轮浑圆而又皓洁的太阴于于从西边升起,跳跃于数以亿计的亮星之间,陡然晖映了漆黑的夜空,成为永恒的璀璨。

适值吉日良辰,温侯苏澄与妇邳姙逸命令百名厨师进行杀牛宰羊的工作,在筵席上,绵羊和黄牛是最为贵重的佳肴。

纵横交错的阡陌面上,驷马轩车驰骋得像正在飞行的云龙。

除了来自大邑商的王室成员,由近及远的各方诸侯携带私眷前来参加温侯世子的昏礼。

温侯世子苏易与寒国公女妘蓿举行了猗欤休哉的昏礼。

在绿草蔓延的土地上,设有一帐青庐,供新郎官与新娘子玉成。

男女双方的结合既需要亲戚和朋友的祝福也需要有足够的隐私空间。

纵然有千万蠃虫的祝福,也需要让夫妇俩进行一场亲密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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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之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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