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唐小冬线-携手同心
伴生花没有复原。
虽然唐小冬很努力地跳过一支舞为它祈福,可是它还是在这个炎阳收敛的季节里枯萎了。发枯的叶子,萎蔫的花瓣,整个无力地耷拉着,像一个重症不治的老人,已经被死神抽走了生命。
无论怎么抚摸浇水施肥,它都没有一点复苏的迹象。
唐小冬好像失去了哭和笑的能力,她小小的脸上除了漠然没有一丝的表情。直到今日才多了一点不一样,是什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
观察了许久我猛然发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唐小冬忽然和一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源东君。
我吓了一跳,怔怔地看了好久才醒悟过来,不过是幻觉。忽然神思一晃又觉得她像汝兰陵,像那天清晨来找我的汝兰陵。
我仔细地睁大了眼睛看她,当我细究的时候,又什么异样都没有。唐小冬还是唐小冬,她的脸小小的,眼睫毛垂着,眼睛里没有神采,看着伴生花不说话。
我已经预感到了结果,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我不能承受的结果。我是一个很脆弱的人,经受不了任何失去,尤其是她,唐小冬。我最好的挚友,在我崩溃的时候一直一直守在我身边,在我绝望的时候陪着我安慰我。
她是我的天使。
我不能失去她。
为了半生花,为了她,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是个废物,但我并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至少在眼下,我还是有依凭的。
我一把抓住唐小冬的肩膀,严肃认真地对她说,“冬儿,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家族亲人,也没有办法放下。但我要想办法救你,不论你愿不愿意,我一定要你活下去。”
唐小冬被我吓了一跳,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我,“萧红……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我迅速地整理思路,“我能猜到,半生花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你遇到了危险。你一直小心,又不像我一样得罪过很多人,只有你告诉过我你们家族的秘密。所以我必须要保护你,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我要你放弃你的家族,我们躲起来,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到天涯海角去,只要他们永远找不到我们,你就安全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没有底。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一个躲开唐家人追杀的地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力量保护和我一起流亡的唐小冬,更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什么地方真的不会被他们找到,能够让我们安全地生活下去。我最担心的,是唐小冬不愿意。
那是她的家族,是她的亲人。尽管家族可能对她不那么好,尽管她的亲人过去没有让她享受过温暖的爱,但要她就这样割舍掉家族,在她面前血淋淋地揭露出她家族对她的恶意,我怕她承受不了,也怕她宁可就这样混沌着等待结局,也不愿意背叛。
果然,她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拒绝,她低着头哭了。她哭得不那么大声,双手捂着脸,整个人小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她没有那么坚强,刀割在心里真的会痛。我知道她会痛,但我必须这么做。
她做不了的决定,就由我来。我可以做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可以得不到她的理解,只要她能活下去。
我走到窗台边上,抱起半生花,回到她身边,把花钵放在她的腿上。我拉着她的手,抱住半生花的花钵。那团花依旧萎蔫地垂着枝叶,即使我触碰,也没有复苏的迹象。
“对不起,冬儿。上次你告诉我,半生花开花了,但我没有去看,也没有认真听你说话。”我用力地握着她的手,那只手也小小的,小手冰凉,一点温度也没有,一点也不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样子,“我没有能够补偿你的。我是一个无能的混蛋。但是我真的……”说到这里我的鼻头忽然发酸,喉咙也哽咽起来,“我真的不想没有你。除了娘,你是对我最好的人,萧薰儿都没有你好。我什么都不要,我穷过苦过,不怕过没有饭吃的日子。如果为了你,我以后可以努力修炼,努力想办法挣钱,只要能保护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所以冬儿……我们一起逃走吧。”
她依旧低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我知道,花一生只开一次,当它绽放过,就会凋零。半生花已经开过了,唐小冬的一生也就走到了终点。但让我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我忍不下心。我一定要试一次,哪怕头撞南墙,哪怕此身飞灰湮灭。
忽然,她用手擦了眼泪,揉着眼睛抬起头。她慢慢放下手,眼睛亮亮的,终于有了一些往日的神采,“萧红,谢谢你,刚才没有回答你,真对不起……”她将花钵抱在胸前,看着我,“我愿意……和你一起走。我不会再害怕了,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我真想抱住她,又怕一不小心碰摔了花钵。我胡乱把眼泪擦掉,拉起她的手,“走,我们去找萧薰儿。我要找她帮忙。”
傍晚的时候,萧薰儿回到寝室,看见我和唐小冬并排坐在床上看着她,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我开门见山地对她说,“小姨,我需要你的帮忙。我要带唐小冬离开迦南学院。”
萧薰儿露出了仿佛听到外星人说话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我理清思路,把我目前知道的事情尽可能清晰地传达给她,“唐小冬的家族,要取她的命。我要保护她,必须带她离开,躲开唐家人。”
萧薰儿慢慢地在床边坐下,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在看。那种目光不是怀疑的打量,而是觉得我吃错药了,“萧红,你突然说这个,我听不懂。你是想带她逃走,你们两个人?”
我点头。一旁的唐小冬低着头抱着花钵,没说话。
萧薰儿继续问,“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唐家人要对她出手,唐家势力的手也伸不进学院来,你从什么地方得知唐家要伤害她的?”
我看了一眼唐小冬,向她征询意见。她点了一下头,表示我可以说。
于是我对萧薰儿和盘托出,“之前内院选拔赛,我去看韩云鬼出阵那次,被唐家人暗算了。他们对我下了药,要控制我。幸好唐小冬发现我不对劲,把我叫醒了。她告诉我,唐家对我出手,很有可能是要对付你。但是他们的行动被唐小冬阻拦了,肯定要找她的麻烦。”
萧薰儿皱起眉头,没有再问我,而是看向唐小冬,“为什么是对付我?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我怕唐小冬过于怯懦,不敢回答。但她鼓足勇气开口了,虽然声音不那么坚定,细细弱弱的,“因为我的家族,曾经得罪过魂殿,所以对身边可能来自魂殿的人都很警惕。薰儿姑娘的实力和背景都很神秘,肯定引起了他们怀疑,才想要通过萧红来试探。”
“魂殿?”萧薰儿的眉头越皱越深,“你们和魂殿有什么联系?”
唐小冬回答,“薰儿姑娘知道,三大帝国中间,有一个魂殿旧址吗?”
萧薰儿点头,“父亲送我去萧家的时候就调查过,我知道。”
唐小冬继续说,“那个魂殿分殿,是被三大毒宗打败了。”
萧薰儿深吸一口气,“你们……凭什么能够对付魂殿?那里至少有一名斗宗。那时候的三大帝国连斗宗都没有。”
唐小冬说出了一个名字,“噬魂硝。我的族人用它,杀死了分殿主。”
萧薰儿终于坐正了,她直起身,看着唐小冬,“如你所说,的确有这样的可能。但这不是你必须死的理由。而且你说的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证,连魂族他们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分殿是如何消失的。”
我适时插话,“小姨你曾经说,见过有人中毒之后身体腐朽,无药可救,慢慢死掉。那是正常人中噬魂硝的反应,源东君也是这样。如果是灵魂有问题的人中了噬魂硝,就是当场死亡。如果魂族知道,有一个毒药专门针对他们起作用,难道不会要将三大毒宗灭门吗?”
萧薰儿严肃地看着我,“你们是想说,因为这是致命的秘密,所以但凡泄露秘密,或者阻碍你们保守秘密,必须灭口,所以唐小冬才会被族人盯上?”
我怕唐小冬不敢回应,于是代她点头。我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萧薰儿进一步逼问,“既然迦南学院里已经有唐家人的眼线,是谁在暗中盯梢你们?”
唐小冬这次回答得很详细清楚,“地阶二班的容衣,玄阶二班的明华,黄阶三班的慕海,还有内院的玄龄、若芷,都是我们家族的人。”
我心头一惊,这些话唐小冬连我都没有告诉过。“慕海?他竟然是……”
唐小冬点点头,“嗯,他姓唐,但是为了进学院,隐瞒了姓。除了来自唐家,其他的信息都没有必要隐藏,所以外人很难发现。”
萧薰儿得知眼线的名字,也感到震惊。但到这一步她仍然没有松口,“萧红,你要明白,即使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我完全没有必须帮你的道理。你在向我求助之前,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萧薰儿确实把我问住了,这个问题我完全没有准备。我甚至不知道我此刻应该更坚定一些,还是要向她示弱。
“我……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你是我小姨,肯定不会不帮忙的。”我支吾了半天,最后这样说。
“那你们的计划呢?无论我帮不帮忙,你们打算怎么逃?打算去哪里?以后靠什么生活?”萧薰儿再问。
这一次我明白了,她是在点醒我,不要做头脑发热的冲动行为,要仔细思考和计划。
“我确实没有周密的计划,我也没有把握能让自己永远不被找到……我是一时冲动想到要逃跑……我很没用。”我说这话的时候,的确算不上有底气,但我还是努力把头抬起来,“但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没有办法,我现在就想,没有计划,我现在就做。就算我没用,这一次我不躲了。”
萧薰儿看着我的眼神终于柔和下来,“你决定了,要跟她一起逃走,永远地逃走,再也不回来了吗?”
我点头,同时握紧了唐小冬的手。她也回握住我的手。
萧薰儿继续问,“如果唐家人追上了你们,要杀你们呢?”
我说,“能躲就躲,不能躲就拼命。如果因为实力不济死了,至少我不后悔。”唐小冬也出声,“我也不后悔。”
萧薰儿终于收起所有的威压。她苦笑起来,“真像是老妈子在审问要私奔的女儿,萧红,你总是能做出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来。”
我也跟着笑了。唐小冬捂住了脸,小声抗议,“萧红和我不是……”
萧薰儿站起身走到桌前,从她手上的戒指里拿出了一卷羊皮卷,“这是地图,你来。”
我走到她身边,她指着迦南学院北方,一个叫斯特克鲁莫的城市,“这是一座建在戈壁上的城市,再往北就是中州了,所以这里有很多商队,是个很方便的地方。你们去这里,但是不要靠近中州。”说完她又从纳戒里拿出一张黑色卡片,“你为了救源东君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吧?这里面有一些钱,你拿去做本金,想办法自己活下去吧。”
我接过卡片,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感觉。暖暖的,那是来自亲人的嘱托和关切。
萧薰儿又看向唐小冬,“唐家的人,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挡下来,你们只管离开。说不许回来,是玩笑话。等你们安定下来了,什么时候想家,就回来看看吧。”
唐小冬抱着花,又哭起来,呜呜咽咽地,“谢谢薰儿姑娘……”
萧薰儿拍了拍我,“我会雇一辆车,安排一个护卫送你们离开。之后的事情,我就帮不到你们了。”
我也觉得眼眶发热,胡乱用手擦了擦,“没关系,我见过这里普通人是怎么生活的,我能学。以前我不听你的话,不认真修炼学习,以后我会好好努力,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唐小冬。”
萧薰儿叹了口气,“我去安排,明天清早你们就离开。”
我和唐小冬夜里挤在一张床上睡着。第二天天还没有亮,萧薰儿就过来叫我们。看到我们两个睡在一起的样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仿佛见了什么极为颠覆人伦的景象。
“我到现在都没办法接受,女孩子怎么会喜欢上女孩子,两个人还要过一辈子?”这是萧薰儿送我们出校园的时候,一直在嘀咕的话。
一辆马车停在校门口,马夫是一个穿着简薄衣衫的老头,看面相至少六十岁了。他见萧薰儿出来,恭敬地行礼,“小姐。”
这声音我一听就认出来了,是那天夜里和萧薰儿讨论我的人。萧薰儿好像叫他“凌老”。
萧薰儿对他吩咐道,“就按我昨天说的,送他们去斯特克鲁莫找缘奶奶。”
凌老点头,就让我们两个上了车。他对薰儿告了辞,坐在马车上,伸手挥鞭,赶着马车慢慢往前走。我从车窗探出头,外面天仍然是昏暗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星星。
一路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可以记载的,因为我们一直没有碰到什么大危险。只有一次遇到过一拨人围堵突袭,但凌老一个人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了。闹得我和唐小冬不知道这是唐家人出手还是遇到了山贼。
走了有大半个月的路程,我们终于抵达了这个名叫斯特克鲁莫的城市。果然如萧薰儿所说,是个建在戈壁附近的大城。在戈壁滩上走的时候,就能看到这里的奇观。
这里有一副巨大的壁画,远在戈壁滩上就能看得到。
壁画被绘制在城郊外一片连绵起伏的高山绝壁上,整幅画长大概有三丈,高两丈多,离地面大约有百米高。绝壁仿佛是整片连山被一柄巨大的剑劈开一样,岩面全是平整的断层,一条长达百米的山谷直通壁画所在。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人用什么力量把这幅画绘制在这座绝壁之上,如果古人要完成这样的东西,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壁画上是二十二种火焰,画面中心是一片黑炎的海洋。每一种火焰的形貌特征和名字都被用特殊的文字标示出来。
凌老出声向我们介绍,说这就是大陆传说的异火榜。这幅壁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谁画上去的,但是陀舍古帝和异火榜的传说流传至大陆时,这幅壁画大概已经存在了。
每一种火焰都有名字和一段文字介绍,但是那种文字不是大陆上通用的文字,有点像希腊字母。凌老说,这种文字是古代文字,大约几千年前的一个北方城市使用的一种神秘语言。到目前为止别说谁能解读,连听说过这种文字的人都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文字刻画得非常工整,而且雕琢仔细,人们大概会以为这是风沙侵蚀的痕迹。
我和唐小冬也看不懂,反正这些与我们无关。
斯特克鲁莫的建筑都是防风沙建筑,和加玛帝国那里的景观大不相同。这里的日晒也特别厉害,每个人都拢发包巾,用宽大的围巾遮挡着阳光和紫外线。沿街毫无规矩地摆着各种地摊和商铺,卖的大多数是水果蔬菜,这里的瓜果特别大特别新鲜,跟南方地区完全不一样。好一派西域气象,我和唐小冬看得眼花缭乱。
凌老送我们进了城,直接走到城市第二层的高坡上。这里都不用门,家家户户挂着门帘,门口摆着各种各样的编织物,晒着各种干果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凌老撩起帘子往里探头,“缘妈。”
屋里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老凌啊,来了?”
凌老推着我俩进了屋,“这就是小姐让带来的两个娃娃,以后就交给你了。”
缘奶奶一边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手一边走上前,细打量我们两个,伸手就摸我的头,“哎哟,怪可怜见的,还往这鬼地方送,生怕不折了两个宝贝去。”她的手掌粗糙,一看就是常干重活的劳作人。
她冲凌老一扬手,“行我收下了。你回去跟小姐报信吧。”
凌老又咳嗽一下,“小姐嘱咐的,你别忘了。”
缘奶奶忽然瞪大眼睛,“咋,她俩是真的……?”
不等她说完,凌老就又咳嗽起来,“咳咳咳!”
缘奶奶立刻反应过来,“哦哦哦,没事没事,你去吧去吧,我知道了。”
我和唐小冬对望一眼,尴尬地想解释一下,最后还是作罢。
缘奶奶收拾了一间空房子给我们住,唐小冬小心地把半生花放在窗台上。我和她惊讶地发现,半生花枯死的花茎上,重新生发出了一点嫩绿色的芽。
就这样,我们在这个名叫斯特克鲁莫的城市安居下来。缘奶奶是个很好的人,热情大方,照顾我们很周到。
缘奶奶是萧薰儿所在古族设在这里用于收集信息情报的人,因为斯特克鲁莫商队来往频繁,所以这里是诸多信息交汇之处。但她没有让我们参与那些事情。
除了收集信息,她还是个专门在这里种葡萄和提子的农妇,每天都带着我们去照顾那些葡萄架子。我和唐小冬学着她的模样,帮忙种葡萄来。
这里的日晒充足,葡萄提子又大又甜,在加玛帝国根本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水果。除了提子,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瓜,也是甜滋滋的。我和唐小冬都爱吃。
除了水果,这里还产马奶羊奶骆驼奶,各种奶制品随便都能买到。为了防止奶变质,居民们会把奶制品做成奶酒、奶糕、奶片、奶酥、奶豆腐。我最爱这里的奶豆腐,唐小冬喜欢奶酥。这里的水资源非常真贵,净水十分难得,所以大家都会把水酿成酒来储存,喝酒比喝水多。我们两个经常随身带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奶制零食,一边料理葡萄一边吃。渴了就坐在旁边的石头墩子上,喝一点骆驼奶酒。
缘奶奶本来说想给我俩办一个婚礼,把我和唐小冬吓得够呛,好说歹说让她打消了念头,但她看着我俩形影不离的样子,总忍不住在背后咋舌。一来二去我也习惯了。
唐小冬在种植这方面好像有天赋一样,经过她手养出来的提子总是比我种的更好吃。后来我们又去收集了一些专门在这种地方生长的草药,唐小冬也种了很多,长得非常茂盛。她对草药了解很多,也很懂种植,很快就成了城里有名的医师。
她很开心,每次能够用草药帮助到别人的时候,都会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知道这是因为她终于能够摆脱出身,做一个救助他人的善良的医师。看到她的笑容,我也感觉到心里好受许多。
在斯特克鲁莫,她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爱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眯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日光下好像缀着珍珠。
有一次我和她一起攀着梯子摘葡萄的时候,我忍不住,趁着她分心,在她脸上偷偷亲了一下。她先是怔住了,然后红了脸,连手里的葡萄剪子都差点掉了。我正想笑她,她摘了一颗葡萄就往我嘴里塞。那颗葡萄真甜啊,一路甜到我心里。
我们在这里定居了不到一年,缘奶奶就带给我们一个消息,说出云帝国的三大毒宗被灭了。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出的手,非常干净利落,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唐小冬知道以后,难过了很久。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在戈壁的大石头上坐到很晚,银盘大的月亮一直升到我们头顶。我铺了毯子,在石头上躺下,唐小冬睡在我身边,睡得很不安稳。我就唱歌给她听,唱了一首我也听不懂的英文歌。
“Bluesinmyheaven
Allinherhands
Buriedsodeepdown
Lightcan'tevenreach
Aretheystillcaughtinside
Alltheywantedistobealive
Bluesunderheaven
Withoutadoubt
Countingalltheregretswon'thelpyousmileagain
Youhavetofindaway
Awaytofeelalive”
她坦诚地说,我唱歌唱得真难听,还是讲个故事吧。我拿她没有办法,又不能用葡萄塞她嘴,于是我故意讲了一堆男女谈恋爱最后不能在一起的故事。
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二年,半生花开了。她非常开心,连正在架的葡萄藤都顾不上,就拉着我去看。我终于见到这朵神奇的花绽放的姿态,它像雪一样素白,又像莲花一样温平,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这香气极为高雅,是我从来没有闻到过的。
我原本以为半生花开过之后又要凋谢,但没想到它变成和普通的花一样,每年都会重新生发出新芽,在我和唐小冬不经意的时候自开自落。
我知道,它有了新的生命,唐小冬也是。
再后来又过了很多年,听说萧炎出息了,和魂族大战一场,打败了魂族。萧家在加玛帝国成了风云一时的大家族。缘奶奶告诉我们,说萧薰儿派了车来接我们,让我们回萧家一趟。我们坐着车回去,看着富丽堂皇的萧家、萧门,震惊得说不出话。
萧薰儿差点没能认出在戈壁滩上晒成了黑煤球的我和唐小冬。除了萧薰儿,其他人也都不认识我们,萧家更是无人记得曾经有一个人叫“萧红”。我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处处觉得尴尬,坐立不安。
我和唐小冬回到了斯特克鲁莫。
我和唐小冬继续种葡萄种药草。斯特克鲁莫的人们因为我们走了几个月都很担心,好多人对唐小冬说,没有唐小冬的药草和医术,他们生病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有人说,我和唐小冬不在,没人帮他们试新做的奶酒和奶酥了。
后来缘奶奶去世了,有别人来接替了她的工作。新来的是个年轻妇女,人很和善也好说话。她种葡萄种得没唐小冬好,反而要唐小冬教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总有一日,所有人都会忘记曾经有人叫萧红,有人叫唐小冬。
但那没有什么关系,千年铁门槛尚敌不过一个土馒头,生前金银千千万临死两手攥空拳,再多的丰功伟绩也无法让不废的江河倒转。
我和她从来不需要被人记住。我们只想一起活着,一起幸福着,这就是我们的愿望,并且努力为此奋斗着。
Trytolookabove,thenyoumightseethesun
Trytoreachmyhand,thenyoumightfeelthewarmth
SpreadoutthewingsIdidn'tevenhave
Icalledoutyourname,nothingisstoppingme
TherewerethingsInevereventriedtounderstand
AllthethingsshesaidIneverreallylistenedto
Heartstartstobeatagain
……
Bluesinmyheaven
Cansomeonehearmyvo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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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额外的结局是我正篇里的意难平,不影响主线。
主线只属于萧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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