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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的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你出去!”良久,何钦率先开了口,声音微颤,压抑着身体的不适。

“E……”

“我叫你出去!”何钦的声音沉了沉,转头看着Caleb的眼神也冷了几分。Caleb握紧拳头,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司南坐起身,靠在一旁的墙上,微扬着下巴,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自己养的狗,不听话了?”

“他知道了吧,他一直以来只是个替身。”司南伸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衣服闲适的模样,似乎适才生死搏斗的人与他无关。

何钦却也就地坐下来看着他道:“我没瞒过他,他从头到尾都知道。”

司南却愣了一下:“明知道自己只是个替身,是条随时可丢弃的狗,却还是死心塌地地跟着你,随时准备为你拼命,嗯,好手段。你比当年的陆舟,更可怕。”

在听见“陆舟”两个字的时候,何钦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是他的义父没错,他从没有真的从价值观上觉得自己的义父当年做的事是错的。换句话来说,自从义父将他从野狗的嘴里抢下来之后,他的是非观就完全顺从了义父的一切。又或者该说,只拥有求生本能的他,并不在乎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只有在司南这件事上,他第一次反抗了义父,却并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惩罚。这仿佛是在暗示着他,对于司南,很多事情都将是例外。

在任何时候,如果有人说他超越了义父,或许都会令他觉得有几分得意。但唯独在司南身上,他想要跟义父“划清界限”。

司南看着何钦皱眉的神情,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刚刚Caleb看着自己时,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恨意。

“何钦,我一定要去。”司南的声音忽然严正起来,不似以往的挑衅,更多的是陈述与肯定。

“你拦不住我。”

何钦转过头,目光凶狠地望住他:“你大可以试试!”

“你这么拦着我,究竟是不想让我有危险,还是不想让我见他。”司南看着他,微微勾起嘴角,“我原本没有什么把握。但基于你对我近乎偏执的爱意,我愿意相信,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我。”

“杀人是为了唤醒我的记忆,引起我的注意,将我囚禁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阻止我去救人……是为了不让我见到那个人。”

“为什么不让我见他。你自己也曾说过,我一定不会想要见到他。这句话的含义,可以引申为我认识那个人,并且很熟悉,熟悉到,我不会愿意相信,真正背后的主使之人会是他。”

“可是何钦,你觉得,我已经想到了这里,再接下来,还有什么是我猜不到的么?”

“你怕我会因此而崩溃?大可不必,在我做出最坏推测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迎接最坏的结果了。更何况……”

司南顿了顿并没有往下说,但何钦的脑子里却已然为他补全了未曾说完的话。

更何况什么?

更何况,此时此刻,司南眼里的光芒比小时候还要亮,那不是一个所谓独一无二的瓷杯能够给予的力量,那是路的尽头有一盏明灯,有一个人在等待时,才会有的拼死也要抵达终点的希望。

可那又怎么样?

何钦低下头,忽然冷笑出声:“呵,你说的都没错,我的确时刻都想着要保护你。但你也别忘了,”他抬起头看着司南的眼睛,“我最终的目的,是得到你。”

“如果,带你去见他,所要付出代价,是失去你,”他顿了顿,声音越发沉了几分,“我死,都不会同意。”

何钦看着司南,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神情,哪怕是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反而笑的那么笃定,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司南是计划好了的!

那种不祥的预感涌进脑海的刹那,何钦只觉眼前司南的脸骤然放大,下一刻便是冰冷的碎片擦过颈间皮肤的凉意,“砰”,那是枪响。

肩上的衣服被浸湿的触感,是滚烫的。

“不!”

何钦猛地转身抱住司南倒下的身体,双目血红地瞪着门口举枪而立的Caleb。

“咳,我就知道他会在门外的。”司南的声音唤回了何钦的神志,他赶忙将他抱起,伸手按住他正不断溢出鲜血的肩膀,还好,是肩膀,可声音仍旧控制不住的颤抖:“你疯了,你疯了!”

司南仍旧笑着:“他对你,就好像是你对我。你知道的。”

“你竟然用算计自己的伤口来算计我。”何钦仔细地看着司南受伤的位置,他早已经计算到精密,他知道伤在哪里才不会动摇根本,却让他不得不带他离开这里。

“我再说一次,何钦,我要见他。不管他是谁,我都见定了!”

何钦用力按住司南的伤口,眉头狠狠地拧在一起,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开了口:“我答应过你,会把一切结束,言出必行。所以,也请你记得,你答应我的。”

答应了他的……

司南目光有一刹那的闪烁,恍惚想起那日自己承诺过的话,也不知究竟是承诺给谁的——结束这一切,他会答应何钦,离开这个地方,离开,那个人。

恐怕,到了那个时候,想不离开,都不行吧。

不过是刹那的怔忡,司南便提起嘴角,声音微哑地道:“好。”

何钦勾住他的腿弯将人抱起:“记住你的话,从现在开始,你的目标就是我的。”

*

“师兄,根据那边实验室拿回的新数据,法证组和法医组那边给出的联合报告在这里了。”唐一将报告放在傅沉川的桌上,见他正闭着眼用力捏着鼻梁,脸色是说不出的疲惫,“要不你先眯个半小时,我等会再来。”

话音还未落,手上的报告早已被人一把夺去。姿态很明显,有话快说,别浪费时间。

唐一也不迟疑,自家师兄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没必要浪费时间周旋。

“根据尸体存放地的各项数据和当时的实验数据相结合,基本能够推测出傅思岭的死亡时间,按照之前祁医生的推断,这个时间的误差应该不超过两天。”

傅沉川看着标红的死亡日期,8.19-8.20。那是实验区爆炸的当天和第二天。这个范围的缩小,虽然是一项突破性的进展。但仍旧不够。它还不能说明一些他想要证明的事。

傅沉川一边沉思一边随手翻看着剩下的报告,却忽然从报告中抖落了一张纸。他将那张纸拿起来,是傅思岭尸检报告中的一张。

“为什么只有这一张?”傅沉川下意识地开口问。

唐一也有些困惑地看了看那张纸,半晌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哦,对,这张纸是祁医生的助手给我的,说是祁医生特地从尸检报告上撕下来的,但并没有说要那这张纸做什么。所以就交给我,我怕有什么线索,就一起给你拿来了。”

傅沉川点了点头,目光定定地落在那张纸上,那一页记录的是尸体表面的伤痕情况。每一道伤口,都仿佛是尖刀割在傅沉川的心口上。那是自己年幼的小哥哥,曾经受过的所有的苦。

——“首先左腿并不是近期才被切断的,伤口截面上还曾有过生活反应。证明这条腿被切断之时,他还活着。你们看,断处伤口纵横交错,杂乱无章。左腿外侧并不是从大腿根部下手,而是偏下的部分开始,刀口从左下向右上延伸,这个角度的话,就有些奇怪了。好像是……”

——“自己切断的。”

——“我刚刚说到疯了,这件事并不是开玩笑。从左腿横截面的密布的无规则伤痕来看,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清醒的人,能够以一种暴躁、自虐的方式,选择用一把菜刀来切断自己的腿。更何况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脑海中那日会议的声音,忽然响起。眼前那张尸检报告上左腿横截面的照片仿佛成为了一团滚烫的火焰,生生将傅沉川的眼睛烧的通红。

是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傅沉川冲出门去的时候,唐一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觉面前之人行如风一般消失在办公室内。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甚至车钥匙都没拿,唯一带走的,只有那一页撕下来的尸检报告。

凌晨三点。

法医组助理小昭从报告室走出来,不远处原本闭着眼的男人,因为开门发出的微弱声响,猛地睁开眼。小昭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真的睡着的,哪怕是满眼红血丝,乌黑熊猫眼,也觉得不可能。否则自己就不会在周末前的晚上加班到凌晨了。

“傅组,这是最终报告。”小昭还没来得及伸手,手上的报告早已转瞬到了对面的男人手里。

“根据您最新提供的数据资料来推算,左腿伤口形成的时间应该是在8月19号的晚上10:00到8月20号的凌晨5:00之间。”小昭的目光落在对面傅沉川的脸上,棱角分明的侧脸阴在窗边的月光里,明明疲惫到令人生叹,却偏偏在这个刹那骤然散发出说不出的神采来。

早就听说过现在特案组的组长傅沉川是个多金帅气有能力的人间极品,但在小昭这个刚来没多久的实习生的料想中,也无非就是跟某短视频APP里的霸总款公子哥儿差不多。审美疲劳,早已生倦。哪怕是今天晚上他急匆匆跑来的时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的这个侧脸,却让小昭忽然心生悸动。

她看着他微微颤动的双唇,似乎在低声念叨着什么,她不由侧耳去听,只听见模糊的几个字:“司南……不是你,也不是我……司南……”

原来如此,小昭不由得会心地笑了笑。

有些英俊和美丽,是外在的棱角和气质,但那终究是死的。

只有在自己真正热爱的人和事面前,这种美感才会刹那拥有灵魂。

而司南,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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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最近复工,事情有点多~~~尽量抽时间上来,爱你们。一定不会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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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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