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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夫人将削好的苹果放到桌上,金属叉子与瓷质骨碟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可这响动却并没有唤起傅沉川的丝毫注意。

“想打就打吧。”傅夫人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傅沉川是天没亮的时候回来的,傅夫人晨起散步的时候,就看见他呆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亮,来自手中的手机屏幕。他就呆坐在黑暗里,看着屏幕暗下去,再点亮,亮起来再暗下去,周而复始到现在。

傅夫人的话音刚落,更为尖锐的低电量提示音便在耳边响起。傅沉川的身体终于从僵硬中缓缓复苏一般,抬起头看着面前的母亲。

“妈,你起来了啊。”长久不开口的沙哑,令傅夫人的心头一紧。

“早就起来了,在你小子跟前儿转了不知道多少圈,可见你眼里压根儿就没有我这个老妈!”尽量用轻松打趣的语气,是对气氛的缓解,也是对他情绪的试探。

果然,傅沉川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想要笑,却最终没能解开紧锁的眉头。

“您不老,还能跟二十岁的小伙子谈个恋爱什么的!”傅沉川走到一旁,将手机连上充电器,背对着母亲开口道。

“臭小子!”傅夫人看着他的背影嗔道,然后缓缓叹了口气,“我说,想打的话,就打吧。别犹豫了。”

傅沉川这一次才听清楚母亲的话,脊背有一刹那的僵直。却听见母亲的声音在身后继续响起。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需要深思熟虑才能行动。这的确是我反复教给你的道理。但今天,我要告诉你另一个道理。”傅夫人捧起面前的热茶,浅呷了一口,“如果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仍旧不能做出选择,那么就遵从心里最初的欲|望,去做你一开始就打算做的事。”

手中的茶是温热的,而眼前儿子的背影,却是冰冷的。他是自己的儿子,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您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吗?”傅沉川的声音平静,“经过长久的深思熟虑,也难以做出选择。所以,就遵从了内心……”

“当然有。人生这么长,没有人能够幸免于抉择。”傅夫人放下茶杯,“在这些抉择里,最难的,就是关于至爱之人的。有时候,你明知道你的选择一定会伤害他,但却还是要那么做。哪怕当有一天真相大白,你将承受不被原谅,甚至从此失去他的风险。只要那个最终达成的结果,是对他好的。你都会这么做。”

“这个道理,不止我懂。司南也懂得。”

就仿佛是母子之间的心照不宣,他们都知道,此时此刻,他们在说的是什么。没有电视剧里请求原谅和选择宽容,或是濒临崩溃的哭喊阻止。只是成年人与成年人之间,平静地叙述与对话。

生活原本就没有那么夸张,那么戏剧,大多时候,在经历了痛苦纠结触动惋惜等等复杂情绪之后的我们,已经失去了继续争吵的力气。

傅沉川转过头看着身后的母亲,良久才大步走到她的身边坐下来,从口袋里将那张攥的有些发皱的纸摊开在她眼前。

“妈,你不必担心我。小哥哥的死,与我和司南都没有关系。”

傅夫人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儿子,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坚定。她伸出手接过那张纸,那是一张尸检报告。她知道,可她从不敢看报告中关于自己大儿子的一切,那存在在两个儿子之间鲜血淋漓的结局,是她心口上插的最深的刀子,注定终生也无法拔出。

可此时此刻,她却疯了一样地想要字字逐读。

傅沉川看着母亲双手颤抖地握住那张纸,拼尽全力地去试图读懂的紧张模样,心疼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臂环住母亲抱进怀里。

“别看了。”他轻声开口,“我说给你听。”

他感受到母亲放在自己肩头的下巴用力磕在他的肩上:“我知道,你们都以为小哥哥是死于我慌乱中的那一枪。但事实上没有。”

“嗯……嗯。”耳畔传来母亲呜咽的回应,使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刚刚我给你看的那张尸检报告,是最新结果。上面的意思是,在我开完那一枪之后,小哥哥并没有死。并且最终的死亡原因也不是那一枪造成的枪伤。而是prometheus的致幻致疯导致的……”

自残性死亡。

很显然在那一枪之后,傅思岭不仅没死,还有着能够亲手锯断自己左腿的力量。但这结果,也一定不是一个母亲想要听到的。

“嗯……嗯……”

傅沉川再次将母亲紧紧抱住,他能够体会这些年她的不容易。明明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却为了另一个儿子,只能将这份悲伤永远藏在心里。她不能哭,不能闹,甚至不能去复仇,不能要个结果。等待她的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没有诉诸公平的可能。这原本已经足够残忍,却又在没多久之后失去了唯一可以倾诉的丈夫。至此,那把伤痛的刀子,只能在心口越插越深,再也拔不出来。

她是如此的坚强,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承担了所有他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压力,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在他面前崩溃了情绪。

“妈,不是我。”傅沉川抱紧母亲,能够感受到肩膀上的湿热滚烫。他不怪她选择欺骗,因为当他怀疑到那种可能性的时候,内心的惊恐几乎快要将他彻底击垮。而当这张尸检报告出现的时候,就仿佛是关上了所有恐惧的大门。彻底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那种释然,或许并不比此时此刻母亲所能感受到的少。他紧紧地抱着母亲,感受着熟悉的温暖与依靠。却忽然脆弱地像个孩子。

“妈,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原本一贯沉稳醇厚的嗓音,沙哑颤抖,充满着从未有过的无力。那最后一句“不是我”,仿佛已经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力气。

“不是,不是你……”傅夫人伸出手,抚上儿子憔悴的脸庞,想要笑,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不是……不是就好……”

傅夫人将自己的儿子紧紧抱住,那把插在心口上的刀,终于随着事实真相的渐渐浮出水面而融化了。但她仍旧不后悔自己之前的选择,她怀中的已经是她此生唯一的牵挂,若说此时此刻她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在他洞悉到那种可能性的同时,也找到了事实真相。没有像自己曾担心的那样崩溃失控。而在这一点上,她想,她并不是唯一付出的人。

不知何时,这位坚强的母亲,已经从儿子宽阔的胸膛中直起身来,反而将他抱进了怀里。就如同儿时那般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脊背,直到怀中那难以自控的颤抖渐渐平息,才缓缓轻声开口。

“去把他找回来,他值得。”

傅沉川直起身,通红的眼睛里渐渐恢复了昔日的光芒,那种坚定,是有想要去的地方,想要珍惜保护的人时,才会有的。

*

祁航睁开眼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三十秒,便清楚地辨别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然后他回想了下自己到这里来的整个过程,从实验区走出来,他原想回去与傅沉川汇合,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再然后……就是醒来后的此时此刻。

他环顾四周,这应该是某个酒店的房间。很显然这场绑架的待遇还是十分不错的。大概,是看在司南的面子上吧。

祁航将所有发生在司南身上的事情串联起来,忽然就想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与经过。如果是他,那一切都变得可以解释。可如果司南知道了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的一个局,布局的人又是……

他不敢想象司南内心的纠结,甚至此时此刻,他能够想象得到司南紧皱的眉和那双少有游移的眼睛。

房间的门此时被人推开,来人并没有刻意地掩藏自己,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似乎见过他,但那原本就是一张隐没在人群里的脸,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男人在他面前放下一个袋子,里面显然就是他被拘禁在这里期间所必须的食物。

男人走到他身后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似乎并不是很担心他会有武力反抗的行为,整个神情十分的淡然平常。

“觉得奇怪?”似乎是察觉到了祁航困惑的目光,男人开口道,“这不是普通的酒店,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不会有人会帮你。你逃不掉,你知道我们带你来这里,就一定是有百分之两百的把握你没有自救的可能。”

“所以你们在等他来救我。”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对于他们的价值,只可能是司南一个。祁航皱眉,如果司南知道他在这里,那么就一定会来。

他不想反驳,说些什么自己对司南没那么重要之类的屁话,那个人不会比自己少了解司南一分。如果是他,哪怕不是浓烈的爱意,司南也会因为曾经的感恩和对他来说近乎所剩无几的家人的温暖,而选择孤身前来。

可这,也是他无法容忍的。

始终站在被拯救的角度,无法真正为司南做任何事,却反而成为了他的拖累。

就算司南从来不会这样想,他不会这么想,因为他一向是遇事便解决,遇难也不惧,通往目标的路上,神挡杀神,佛挡弑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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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他太流氓[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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