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羁绊
“佟玄不请自来,还请严会长莫怪!”
“哦?佟先生!佟先生作为药王门生,可谓是风头无两,药王佟士洪之名更是如雷贯耳,不知今日先生到严府有何贵干?”
“佟玄想为会长介绍一人。”
“哦……?是谁?”
“师傅刚收的门徒,我的小师弟庭安。”
少年卓立于厅堂外,腰杆极为挺直,他背着装填满满的包裹,正端详着坐在太师椅上的严宽。
严宽饶有兴趣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开口道:“少年俊才,请进。”
在佟玄的示意下,李庭安迈步进入厅堂。
见到正主,李庭安强自镇定的心绪再次起伏跌宕。
严宽看着李庭安,打趣道:“能让佟前辈收为门徒,看来小友非同凡响,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李庭安微微躬身,开口道:“严会长,我叫李庭安,来自硕谷一个名叫米村的小村落,村落百十户人家皆以种植草药为生,奈何销路匮乏,上好的草药卖不出去,只能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本地的药商,大陆和海域之人,早就听闻先生的荒原会闻名遐迩,不知道米村能否搭上荒原会这辆腾飞的马车?”
严宽笑了笑,只见他上下打量着李庭安,正色道:“广袤无垠的边荒大地最不缺的便是草药,纵使米村的草药品质极佳,摆上荒原会的货架情况也不会有太大的改观,对于我来说,可是出力不讨好的事。”
佟玄坐在一侧的太师椅上,品着圆桌上的香茶,淡淡的看着李庭安。
他倒要看看能让师傅都为之侧目的年轻后生是如何能够打动眼前这位‘人精’会长的。
对于严宽所说,李庭安似乎早有预料。
只听他说道:“这批药材的受众当然不是大陆人,也不是海域岛链势力,而是海外邦国。”
严宽双眼微眯,顿时来了几分兴趣。
他捧起桌上的茶杯,慢慢品下,脩而才开口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李庭安闻言,眸中闪过明光,心中也大抵有了猜测。
他侃侃而谈,言语间更显自信,“据我所知,先生共举办过三次荒原大会。
第一届由于当时边荒与大陆处于敌对关系,彼此之间互不往来,因此受众群体仅限于边荒本地。
第二届则是在两年后,这一次的市场在原有的基础上加以拓宽,海域也参与进来。事实上,荒原会与海域之间能够搭建桥梁是显而易见的,边荒与海域之间并无矛盾,二者作为近邻,实为各取所需,共同发展。
第三届时间稍长,则是在五年后。那时的大陆与边荒关系十分微妙,大陆与边荒虽在立场上有所争执,但在贸易上却早已互通有无,因此,这次的受众则是包括边荒在内的大陆和海域。”
严宽深深的看了眼李庭安,心中立时多了几分期待。
他抬了抬手,示意继续。
李庭安当即续道:“在我看来,最有潜力的市场不是大陆,不是海域而是海外邦国。不知道先生有没有做过研究,海外邦国之人来边荒进行贸易,采购最多的无非两种。”
佟玄闻言不由得看向李庭安,心中暗忖道:看来米村为了能够搭上荒原会,定是在风语者那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严宽若无其事的说道:“哪两种?”
李庭安很快回道:“药草和晶矿。”
严宽心中一惊,事实上他早已有开辟海外市场的打算,只不过一直未着手进行,如今似乎迎来了契机。
见严宽沉默不语,李庭安又道:“先生应该知道硕谷是药王前辈的领地,偌大的硕谷皆以草药种植为主,先生何不以我米村为枢纽,搭建严家寨与药王寨之间的纽带,对于提升荒原会的影响力都是极好的。”
严宽显然意动,他转头看向佟玄,只见佟玄点头示意,他当即说道:“第四届荒原大会召开在即,我可以将你们的草药放在大会上看看效果。”
佟玄深邃的黑瞳中骤然隐现一丝阴厉,当他再次看向李庭安时,眸中却尽是欣赏与认可。
李庭安轻吐一口浊气,他取下背着的包裹,在桌子上摊开。
他看向严宽,道:“请先生过目。”
严宽见多识广,各式各样的宝贝不知看过多少,但李庭安所带的草药却还是让他眼前一亮。
他不由得惊叹道:“你家草药为何如此晶莹剔透,恰似仙草一般?”
李庭安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愈是靠近边荒深处,生长的草药就愈上乘,尤其是在硕谷,特征更加鲜明。据我所知,遥远的海外邦国其实很早便对边荒有所了解,来自海外的商旅都将边荒称呼为角地。
严宽静如止水般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角地一词来源于一本旅行手札。
手札中记载:汪之尽,有国傲来,旅者行踏于角地,始见神明;又西南方有人焉,头上戴豕,贪如狼恶,好自积财;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
也因此手札,海外之人开始大规模的远渡重洋,来到边荒朝圣。
李庭安看向严宽,躬身道:“庭安这便回去准备了。”
严宽当即说道:“来者是客,今日天色渐晚,两位便留在严府整顿一宿,来日再行出发。”
佟玄拱手道:“那便叨扰了。”
严宽摆了摆手,旋即轻喝一声:“严律,牧之!”
话音刚落,内门立时传来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与李庭安差不多大的后生便跑了过来。
严宽看向兄弟二人,嘱咐道:“你们俩便带着两位客人去外面转转。”
严律一声欢呼,当即自来熟似的揽过李庭安,牧之则是看向佟玄,不由得被他拇指上佩戴的器物所吸引。
佟玄一声轻笑:“我便不必了。”
…….
三兄弟终究少年心性,一番畅快玩耍过后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
当日夜晚,他们攀上楼阁,仰卧在屋檐上,在其一边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果盘珍馐,三人对空望月,甚是自在。
牧之见李庭安爱不释手的摸着手中那小巧精致的器物,不由得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庭安笑了笑,灵动的眼眸中似有星辰闪耀。
他将手指伸向前方,兴奋道:“这枚玄戒是师兄送给我的,他说这是药王门徒的象征,要我好生佩戴。”
这时,严家后院忽然想起一道铿锵女音,道:“好胆,毛贼休走!”
三兄弟立时起身,李庭安当即说道:“这是哪位女侠?声音如此浑厚嘹亮?”
严律牧之对此再熟悉不过,听闻此声,皆不约而同的缩了缩后颈,低声道:“是雪晴师姐!”
夜幕中,黑衣人手中不停的激射暗器,发射角度刁钻巧妙,呈品字形直击要害,雪晴手执名剑寒月,月华下剑身寒光凛冽,缕缕寒流至剑身弥漫而出。
黑衣人见状,嘴角不由得逸出一抹冷笑,心道:“严家寨高手也不过如此。”
却见雪晴脚尖点在屋檐上,抽身向下掠去,她避过暗器的封锁,而后挥动寒月,凌厉剑气立时激射而出。
那人指尖微弹,竟有数道气剑同时射出,准确无误的将剑气击碎。
雪晴神色微冷,这毛贼的修为竟不弱于她,难怪能潜进后院,偷取天玉。
开辟玄宫,修有真气,乃是中流势力掌舵人才能达到的修为,莫非是那俩个商会中供奉的客卿长老?
说时迟,那时快。
寒月激发的绵绵剑气无孔不入,换作二流高手也会顷刻间亡于剑下,但却被此人一一抵挡,可见其运用真气的巧妙精湛,雪晴自问无法做到。
那黑衣人如入无人之境,竟调戏起了雪晴。
只见他疾驰的身躯骤停,待在屋檐上看热闹的三兄弟立时面色一变,这黑衣人竟朝着他们飞身而来。
他看向雪晴,叫到:“你也接我一招。”
黑衣人手中瞬间盈满光晕,四道血色的丹丸夹在指尖,幽绿色的真气将其缓缓裹住,实在诡异异常。
雪晴倏然立定,神情严肃至极。
她手握寒月,执于胸前,森森剑意化作护体光幕牢牢护住周身。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房檐上再次出现一人,那人头戴斗笠,凌厉的杀意牢牢锁定黑衣人。
却见黑衣人讽刺道:“区区严家寨,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凭你们怕是挡不住我!”
他将手中四粒丹丸分别掷向四方,丹丸立时炸开,化作滔天红雾笼罩严家大院。
雪晴虽心中愤恨,但她却一直紧盯黑衣人的动作,未曾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尽管红烟弥漫,扰乱视野,她还是看到有一抹流光激射进红烟之中。
因此,对于黑衣人离去,她也没有去追赶,认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三兄弟置身于红烟之中伸手不见五指,这时一阵劲风刮过,却见神情冷峻的雪晴站在他们面前,盈满寒意的眸子紧盯着李庭安,说道:“把宝玉交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这一番动静将处在前院大厅里的严宽与佟玄都吸引了过来,守卫严府的部落战士亦是姗姗来迟,方才将大院团团围住。
两人联袂而来,严宽看向雪晴,问道:“怎么了?”
雪晴冷声道:“宝玉失窃了,但我怀疑在这小子手里。”
话音落下,严律与牧之当即叫道:“怎会?庭安一直与我们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会去偷宝玉?”
严宽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佟玄来到李庭安一侧,伸手搭在佟玄肩上。
佟玄只觉指尖掠过一丝凉意,,却未曾多想。
他看向佟玄,又看向严宽和牧之严律两兄弟,颤声道:“我没有偷东西!”
说着,他将身上的衣衫一件一件的脱下,而后看向雪晴,道:“不知女侠现在是否相信庭安?”
雪晴沉默不答,一缕真气早已悄无声息的攀附到李庭安身上,作位宝玉的守护者,她很是清楚宝玉就在这里。
她淡声道:“外面没有可不代表里面没有?”
说着,雪晴将寒月信手一掷,插在庭安面前。
两兄弟当即面色一变,他们看向雪晴,第一次大声斥道:“你太过分了。”
雪晴自不会理睬两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儿,佟玄却是说道:“我不明白阁下为什么要对近在眼前的真相存有疑虑,倘若没有,阁下又该如何去做?”
她看向一道前来的佟玄,瞳中深处隐现一抹冷光。
这时,沉默不语的李庭安忽然紧握双拳,而后拔起插在地上的寒月,照着胸膛刨开。
寒月何等锋利,顷刻间庭安腹间便血流如注,青涩的脸颊立时毫无血色。
众人看去,只见庭安腹中除却瓜果之外再无其他。
庭安看向严宽,口中鲜血狂涌,感觉到愈加模糊的视线,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的说道:“米村男儿……向来…以诚待人!”
站在一旁的佟玄面色阴沉,他俯身蹲下,揽住庭安,指尖光晕缭绕,眨眼间便止住了喷涌的鲜血,刨开腹部的剑痕也是愈合起来。
他抬头看向雪晴,冷声道:“阁下满意了?”
雪晴心情极为不佳,正欲说些什么,却被严宽打断道:“非常抱歉,佟先生,我替雪晴向你道歉。还请移步厢房,让我寨中名医好生照料于他。”
佟玄冷哼一声,瞥了眼雪晴,揽着昏迷不醒的庭安与严宽一道离开。
严律看向雪晴,低声道:“雪晴姐我先过去了。”一旁的牧之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与严律一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