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章
只是她和白清陌手脚的伤……洛煊暗暗咬牙,有些烦闷。
温离似能看出她在想什么一般,笑道:“你们也别太过着急,毕竟有我这么个医师跟着你们,你们那点伤,过不了几天就能好的。”
白清陌心思不在这里,只拉着温离眉目焦灼问:“阿离,煊儿的伤要多久能好?”
温离眼底略为诧异地轻飘飘瞥了白清陌一眼,似是没看出来白清陌也有这般“饥/渴”的一面,指尖点在下巴上想了片刻,道:“约莫……十天左右罢。不过洛儿她也是同你一般,体质特殊,伤口皆好得特别快,你也莫……太着急了。”
白清陌忽略温离一言难尽的眼神,只抬手轻轻握起洛煊包得严实的手掌,低低嗯了一声。
她当然晓得洛煊体质特殊,洛煊先前是圣灵,此番又是神之身,甚至得了她大半修为,虽说现在不知为何封印在了她体内,但终归还是有些不同的,譬如,伤好得会较之常人快些。
这也是她们火凤一族的特殊体质。
想到此处她才少许放下心来,接着便过河拆桥地将温离赶了出去,她要她的煊儿好好休息。
她晕了三天现下刚醒倒是不困,但洛煊这些日子在她身边照料着定是已经很疲惫了。
洛煊也确然是困了。白清陌给她擦干净脸庞手脚,接着便将洛煊推搡到了床上,拉上被子一脸严肃地令她睡觉。
洛煊哭笑不得,只得服从命令乖乖闭上了眼睛,却是耳边传来悠扬婉转的玉笛声,她心尖一颤,睁开眼睛,发觉是白清陌坐在床边,玉笛轻奏,她水眸中的温柔似要将她溺进去。
和海螺中的笛音不同,白清陌亲自吹的玉笛似更能让她安心,又许是白清陌眼神太过温存,一点点抚慰了她这几日来所有的疲惫。
睡意很快席卷全身,洛煊不多久便合上眼睑,沉沉入睡,
白清陌却是有些失眠。
这几日事情委实有些多,她有些乱。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她看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心底柔软,却又更加地患得患失。
先前在战场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她同洛煊的相遇,洛煊的一次次遇险,她一次次出手,三族的关系,三器,奇门录,镇天启,一切的一切,像是一张大网向她布来,她不知自己和煊儿是如何被牵扯进来的,但一步步走来,她也意识到,如果这一切是一盘棋,那么她像是一枚重要的棋子。
只是不知,这局棋,最终谁输谁赢。
白清陌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努力尝试着把来到云漳谷后不对劲的事情都联系起来。
洛煊她是完全信任的,洛煊也是完全信任她的,这点她可以放心。
先是秦昭秦瑶,秦家后人,虽然最后被她救下,但可见君上也并未赶尽杀绝。
再是尹扉白,她原本还算信任洛煊这个便宜哥哥,但密室一事让她重新对他戒备起来。就算他并没有坏心,他对她也只有利用之心,她于尹扉白只是一枚棋子,一把趁手的刀刃,关键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推开她自己保命,随时可能牺牲她的性命。
这是征战多年的峥嵘之人的冷血,她早该清楚,也不会再轻易信任于他。
至于沈风眠,这个人她还未全部看透。表面上他只是个爽朗阳光的倜傥少年,但那双永远亮晶晶的浅褐色眸子里却总似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每每她想要去细究时,却又找不到形影了。她总觉得沈风眠没有表面那般简单,可能是在扮猪吃老虎也说不定。
而且他和煊儿还有婚约……
白清陌有些头疼地扶住额头,心乱如麻。
罢了,现下这般杂乱的情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清陌看了身边人的睡颜,唇角温温一勾,在那人光洁的额头上浅浅印下一吻,盖上了被子,模糊入梦。
白清陌醒得很早,醒来时窗外天色才方蒙蒙亮。现下已是初夏,这般天色已是很早了。
身边的洛煊仍在睡着,睡颜干净恬静。白清陌微微勾了勾嘴角,轻手轻脚地下床,随便施了个术法洗漱,指尖捏起昨日还未研究透彻的《奇门录》,坐在桌旁继续研读。
洛煊醒来时,看到的便是白清陌在桌前正襟危坐的模样。她下意识地要起身,手还未放下,就看见白清陌丢了书便急冲冲地跑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她搀着坐到了床头。
洛煊:“……”
倒也不必这么小心……
白清陌却固执得很,一脸严肃地嘱咐道:“你不要起来,要什么东西跟我说。”
洛煊轻笑打趣:“我/要/你,你给我么?”
白清陌想也不想:“不行。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洛煊淡笑,坐起身子来轻吻了下她唇/瓣,柔声道:“那我先收点利/息,总可以吧。”
白清陌舔了舔/唇/角,眼底笑意愈盛,伸手扶/住洛煊后/脑,俯/身/深/深/地吻//了过去。
洛煊想说自己还未净/牙,但白清陌的吻已夹携着霸/道不容反抗地袭/来,清甜的气息几乎令她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不舍地分开,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未褪的情愫,皆是面色潮红,眸子水光荡漾,各自倒映着对方的绝美容颜。
白清陌腿麻了都不知晓。想要站起来时忍不住疼得哼/闷一声,有些懊恼地揉/着/腿,抬眼却见洛煊眼底明显憋笑地看她,顿时气得鼓了嘴,索性直接化作一个雪白的大毛团,一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扫着洛煊脖颈脸庞。洛煊被她扰得痒了,忍不住笑出了声,抬手按住她狐狸身/子/软软/嗔/道:“清陌,别/闹/了。”
白清陌这才放过她,从她身上轻盈地一跃而下,在地上化作人形,颠颠地去伺候洛煊洗漱。
洗漱完了又亲自把厨娘做的早膳端到了窗前。被抢了生计的秋月愣愣地看着白清陌在自家主子面前忙前忙后,觉得有些懵。
她晓得白清陌身份非比寻常,虽说表面上是尹府的婢女,但尹府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尹府大将军和郡主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婢女非比寻常,哪个敢随便指使白清陌那就是妥妥的自己找死。
是以她现下看着白清陌进进出出地伺候洛煊,总觉得世界有些玄幻了。
她自然是上前说让白姑娘歇息,这样的事她来就好。
然后,被白清陌呲着小白牙凶巴巴地赶走了,护食的狗崽子一般。
秋月忽然觉得自己有要丢了饭碗的危机感。所幸她又并非只是单纯服侍洛煊的婢女,洛煊见她可怜巴巴,轻咳两声将她派出去在各处暗桩间打探消息去了。
世界清净。
他们在尹府初步试行的管理之法已开始试行,主要是白清陌着手管理,下派各级,上下有序。白清陌作为尹府最大的“婢女”,也没人敢来反驳违抗她。
下等的奴婢是最为开心的。平日里她们皆被上等婢女欺压惯了,随时还有丢掉小命的危险。现下终于得以安身,自然对白清陌是一百个死心塌地。
那些原个是上等婢女的,也不敢说甚,只得照着规矩做,不敢造次。
尹府太平了许多。
但太平过了也会有妖。
蝉鸣声声,柳叶依依,水流簌簌,清风阵阵。
眼下,白清陌正顶着个大太阳负手在外头晃悠着,想着如何将春红院扒拉出来根除。
尹扉白恰好外出有事,洛煊正午睡,她精神头还好,便想着出去活动活动筋骨。这几日日日在屋中陪着煊儿,她有几日没活动了。
她正兀自思索着,前头却传来一阵喧闹。白清陌神色不虞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清月流光,并不想让那些人吵着煊儿歇息,便上前去查看情况。
这才看见原是进来了个陌生女子。
女子身着一身明黄绣凤霓裳,盘着秀发,看着面上应是比煊儿小些,在煌颜也便是两三千岁的模样,桃黛粉面,额间一朱红莲花,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正怒骂着趴在她脚边的一个小婢女。
白清陌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戏,这才慢悠悠地想起来,尹扉白先前说,煌颜的小公主最近像是要来尹府。
大约这便是了。
白清陌啧啧两声,看着是挺张扬跋扈的,尹扉白估计有的罪受了。
她本不是很想见这个同她家煊儿不太对付的小公主,但她好歹也是尹府管事的人之一,那些个婢女都在她手下管着,现下婢女惹着了郡主,那她这个管事的不过去看看好像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翩翩然过去,对公主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宁子宛比白清陌矮了大半头,现下正努力地挺直身子想去睥睨白清陌,奈何气势太低,只得高高仰头傲气道:“你哪儿来的?我还没见过你。戴着面具做什么?怕不是丑得没脸见人了吧。”
白清陌唇角微挑,语气平淡道:“回公主殿下,奴婢是新来的。”
宁子宛嫌弃地瞥了眼白清陌,阴阳怪气道:“现在尹府也真是的什么歪瓜裂枣的杂碎也往府里送,真是晦气。”抬脚又踹了踹身子底下跪着不住抽泣的小婢女,将布履伸到她面前,低头俯视她,语气悠然刻薄道:“你,别哭了,脏了本公主的耳朵。既然是你弄脏的本公主的布履,那就由你,跪着舔干净吧。”
小婢女身子狠狠一颤,抖得似一片秋风中的落叶,红肿的眼里尽是慌乱与绝望,像是已经放弃了挣扎,膝行两步就要捧起那跋扈小公主的布履舔下去。
青色的布履上沾了点米粒大小的泥水,兴许是前两日落雨院内积了些水汪,小婢女带宁子宛进来时,不小心溅起的水滴,滴在了这千娇百贵的小公主的布履上,小公主气不过,这便开始作妖了。
白清陌看不下去,语气有些冷然道:“公主殿下,素月无心之失,也不必如此责罚罢。公主殿下弄脏的布履,我十倍偿还给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高抬贵手,放素月一马。”
宁子宛破口而出:“放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跟本公主谈条件!这个贱婢弄脏了我煌颜三公主的布履,本公主没砍她一条腿已经算是仁慈了,你个新来的贱婢,还敢教我做事?”
说着,宁子宛眼底恶毒闪过,高傲地扬起下巴抬脚踩在跪着的婢女的背上,目光淬毒地看着白清陌,阴冷笑道:“你想让本公主放过她,也可以。那就你,来舔干净,本公主的布履。”
她身下的素月闻言顿时身子一颤,泪眼婆娑道:“公主殿下,是奴婢一人的过错,不关白姐姐的事,公主殿下不要牵连白姐姐,我来,我来舔……”话未说完,被宁子宛狠狠一踩:“贱婢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接着扬着头傲慢地看了白清陌,冷笑道:“贱婢就是贱婢,一群贱骨头。怎么样,还不过来?舔不干净,一个个都把你们送到春红院去!”
白清陌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又似在盯着她身后的什么东西,薄唇紧抿,像是在认真严肃地思考什么事情。
“滚过来,舔干净。”宁子宛居高临下,享受着这俯视众生的感觉。
谁料白清陌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幽冷地看着她。明明只穿着一身婢女的衣裳,白玉面具下一双凌厉的眸子冷森得竟是让她有种后背发凉。
敢让她一介云霓宫主,跪下来舔鞋,普天之下,也就宁子宛有这个胆子。
“公主殿下手伸得真长,都管到我尹府的头上来了。”
一声不冷不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清陌身子放松些许,眼底神色柔软下来,勾起唇角看了正慢慢走来的人,收敛了所有锋芒。
她的锋芒是留给必要时候的,没必要浪费在宁子宛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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