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给你

我的给你

这具身体原本的是普通的仙骨,自宴尘来此之后,受他魂魄温养,仙骨变成了他前身模样。

喻清渊的头靠在后面床柱上,微微仰着。

原本他吃了沈凉给的赤焰果,鞭伤复原经脉稍有好转,可现在仅仅一夜过去,竟又落得这般境地。

仙骨没了,双腿断了,变成了废人一个,与前世一般。

仅有的区别在于,这次不是出自他的师尊之手。

他的师尊……

喻清渊不知想到什么,口中一口血汹涌而出,眸中噙着一抹复杂目光,恨意与不明交织。

这股恨意,不论如何他也压不下去,纵使今日之事与宴尘无关,这人又对他有几分照拂,且那陈远已经魂归下狱,但他喻清渊就能为此忘了前世的一切吗。

若他此番没有重生,要怎样?或许魂魄不知所依,下一世?谁知还有没有下一世。

上天让他重生,不是让他回来报仇,还能是为何。

他的仇恨已随着前世身死牢牢埋刻在心间深处。

可他现在……

喻清渊此刻身上痛楚滔天,口中血涌不止,他没有喊一声疼,只是将目光一直放在宴尘面上。

而后他便见宴尘毫不犹豫的拉开左边领口,露出那半边锁骨与肩头。

与那肩头上一片仿若印记一般的蓝色雪晶。

雪晶……

接着身前人右手中凝出一把灵刃,刃面带光,看似比真正的匕首还要锋利几倍。

喻清渊还来不及往下想,但他脑海中下意识闪过的是宴尘要对他下手。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宴尘在林中时明明已封了喻清渊身上几处大穴,可现下眼见他又吐血,便知这伤不能再等,他右手正要动作,身后房门声响。

他从左边侧身看了一眼。

就见萧辞冰正站在门口处。

萧辞冰因在林中猜到宴尘意图,又因见他与往日似有不同,莫名生出一丝趣味,此时不曾敲门,本意是想来阻他所为。

谁知却见到眼前这一幕。

那半边领口敞着,露出的肌肤似雪莹冰,仿佛凝脂含玉,锁骨清晰,三千长发清辉如墨,一袭身姿凌云,眉眼凉寒,这般一衬,入目便生华光,似如云上真仙落境。

萧辞冰不是那种扭捏之人,可他的脚却顿在了原地。

他从前怎么不知,他的师弟,竟是这般的……

萧辞冰的目光不禁一错,那肩头上一小片冰蓝雪晶正入他眸光。

他:“……”

萧辞冰的双眼盯着那片冰蓝,几息后忽而想到四字。

冰肌玉骨。

那万中无一,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仙骨,没想到竟长在了他这师弟身上。

他脑中极快的闪过一句话。

与有此仙骨者双修一晚,胜过修炼十年。

萧辞冰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心中涌起几丝莫名,他收回放在宴尘身上的眼神,微垂下眸光,未言一字,站了两息后竟然反身走开,坐在了这侧殿前桃花树下的石凳上。

他坐的端正,面朝侧殿方向,左手两指在石桌上轻轻敲了敲。

旁边的桃花被清风吹落几瓣,荡在萧辞冰的指尖。

屋中的宴尘只是看了一眼萧辞冰后便转回身,他抬起右手,掌中灵刃对准仙骨所在之处,刺进锁骨中心处下方肌肤。

那处立时便见了血。

宴尘的目光看着面前的床面,手上却毫不含糊,灵刃越扎越深,鲜血霎时将他左半边衣襟染红。

红与微蓝二色相对,极致刺目。

喻清渊盯着灵刃,盯着这人正被他自己刺进的地方。

这是……

他心间隐隐有一个猜想,震惊的无法相信。

怎么可能?!他的仇敌,他的师尊,宴尘,如何能为他做出这等任何人都不会去做的事?!

宴尘眉心蹙着,额上细汗沁出,但他不曾发出一声痛哼,仿佛他手上剜的不是自己。

他指上用力,将灵刃又往里送了两分,半刻钟后,掌心中多了一块小指节大小的仙骨。

宴尘竟将自身的仙骨生生剜了出来。

一个人的境界到达真武境后便会在这处生出仙骨,它乃修道之本,不管正邪,都要以此为依靠。

而升至结婴境后,由于上丹田内紫府开启,仙骨便有了一次可以再生的机会。

虽可再生,却风险极大,痛楚也是非常人可受。

且在仙骨重新长全的十日之中,在剜下仙骨后的第三日会遭受一次反噬。

扛过去便好,抗不过去就死。

所以,没有人能做出剜自身仙骨的事来。

毕竟谁也不想拿日后的道途与命去开玩笑。

这世间人众生万象,各自不同,一些至亲之人都不曾为了对方舍生忘死,何来区区师徒之情便能为了对方剜了自己仙骨?

宴尘掌心中的仙骨本来是冰蓝色的,但它离了宴尘的魂魄温养之后不一会就变成了普通的白色,那肩头上雪晶印记还在。

他初来此间不久,就在北山黑蛇处受了内伤,晚间又遭了大半夜的焰火焚体之苦,今日晨起才受了三百雷火,接着就剜了仙骨,更不论往后这十日伤痛与那三日后能要人命的反噬。

这种种说起来,都与喻清渊有关。

宴尘嘴边血线,衫上半边血染,锁骨下伤处见之都痛。他没有去管这些,手上动作,两下法诀化出,只见他掌中仙骨飘起,宴尘将之反手一按,按在了喻清渊被剔了仙骨之处。

一阵白光立刻涌出,激起灵波四散,一阵接着一阵往周遭扩去,宴尘垂着眉目全神贯注,运起一身修为为喻清渊补仙骨。

灵波在屋内生出风来,将他的发丝带起,与喻清渊的。

喻清渊此刻眼眸睁大,心间的震惊往上扩了数倍不止。

宴尘剜了仙骨给了他。

他简直不敢相信,不能相信,却不得不信!

喻清渊转头,看着这人右手正并在自己左边伤处,阵阵灵力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往他伤口处滋补。他顺着那微蓝袖角转到宴尘面上,见其目中没有半丝嘲弄,有的只是一派清凛明正,视线再转到伤处,虽领口已被拉好,血还在出。

喻清渊想到前世种种与重生为何,与此刻宴尘为他所为,心间恨意与不明情绪并在一起,顿时胸腔中气血翻涌一阵错乱,一口血喷了出来。

“凝神运气,行五方,至三清。”

一声清冷响起,是宴尘见他如此,在教他调息。

喻清渊觉着心中有一团气压着,散在了四肢百骸。

他闭目,按照口诀行气。

如此源源不断用灵力滋养了一个时辰,仙骨已与喻清渊自身融合,那伤口也恢复了些。

如此一来用了宴尘五成修为。

他将右手撤去,转过身往外走,许是累了,深喘了一口气。

喻清渊自是听到了。

他睁开眼,看着这人背影,抬手触在融合了宴尘的仙骨之处。

喻清渊低头看着床榻上一处,似是要将那处盯出一个洞来,眼中沉渊凌绝,心中滋生混乱翻覆。

宴尘去到屋外,他要去冷潭取还灵草。

之前在冷潭时,因喻清渊伤处太重他才没在那时下水,眼下保住了他这徒弟的命,但赤焰果的效力只会从现在维持到明日天明,要给喻清渊洗髓便耽误不得。

宴尘正要御走,还未走的萧辞冰从桌边闪身过来。

他见宴尘这般模样,心间莫名更甚,伸手拦了他一下,拿出一个药瓶倒出其中仅有的两粒药,往他面前送了送,道:“补元丹,吃了。”

两千灵石一粒的补元丹。

宴尘没去接,相信萧辞冰已经看出他如何,他也不藏着,道:“伤处若想愈合,需十日内随仙骨重新长成慢慢恢复,服药无用。”

萧辞冰上前半步:“我自然知道,这药不补伤处,补你别处亏损。”

宴尘此人,不喜麻烦人。

他依然没有去接。

萧辞冰见此,又道:“我总归叫你一声师弟,你我之间,不该这般生分。”他将药丸送到宴尘嘴边。

宴尘看他一眼,默了两息,伸手拿起服下。

萧辞冰叹道:“师弟,你对你那徒弟还真是用心,我活到现在还不曾见过似你这般的师父。昨日在北山上见你为了拿到赤焰果与黑蛇对上嘴角流血之时,还不曾想过你竟做到这般地步,那内伤与大半夜的焰火焚体之苦并不好过。”他发上轻冠在日光下泛着微光。

昨夜他还一番试探,今日就这般将话挑开说了。

萧辞冰想到他肩上玉骨印记,忽然轻笑道:“不如师弟也发发善心,将为兄我收做弟子吧。”

宴尘:“莫开玩笑。”

“怎么是玩笑,你现在的境界可是在我之上。”

“谢过萧峰主补元丹。”

“不叫我师兄吗?”

“自便。”

宴尘落下二字,御空远去。

萧辞冰在原地眼望他远去的方向良久,侧身时青衫随风,容颜温润含章,口中低声一语:“宴尘。”

语毕他回看了喻清渊所在的侧殿一眼,眸中隐动,离开了落鸣峰。

而此时在屋中的喻清渊一字不差的将刚才萧辞冰的话听在了耳中。

……赤焰果竟是宴尘拿到的。

为此不禁受了内伤,承受焰火焚体之苦。

他不禁想起昨夜所见,宴尘那时身上层层冷汗在眼前浮现。

当时他以为是走火入魔,没想到原是为了给他取赤焰果所致。

那沈凉为何与他说赤焰果是他捡的……

喻清渊记起沈凉当时说此事时的神态,仿佛回答的并不是十分情愿,眼神闪躲,且还为宴尘说过好话。

……一切,都是那个人做的。

想到此处,喻清渊只觉心间压迫更重,这与他所思所想相悖,且是在前世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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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他修无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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