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蛇

第一章 青蛇

江南是个好地方。wenXuemi.Com不管是车夫走卒还是厮混于草莽的侠义之士,凡是在这片山清水秀的土地上生活的,由心的感到一股自豪。有词写道:

塞外又中秋,酒暖拔剑走。笑谈风尘不入世,小憩无人,梦里依山旧。

云颠逢离愁,对饮说扬州。江南往事堪回幕,笑看那年,无语泪空流。

临近秦岭山脉的永州城外,通往淮河的一条古道,蔓草丛生,远远望去,竟是荒漠无际。路旁某处一座破落的茶馆内,一堆过路的行商围在一张桌子旁,中间坐着一位面相粗犷的中年人,眉飞色舞的讲着近年的江湖传闻,一把沉重而破旧的大刀斜斜的倚在桌脚处。众人皆风尘满面,脚下放着整担货物,听的津津有味。“话说当年扬州城内孙杨两家也算的上大户,一家开了福威镖局,另一家专门给人打造兵器,族内均有不少好手。可就因为和百罗门扯上了关系,一夜之间被人屠了满门,血流的到处都是。哎,连三岁的孩子都没放过,那叫一个惨那”大汉端起茶杯感慨不已。一个行商道:“此事我也听说过,扬州为此事还封了一个月的城门,到处捉拿贼人。老朽当时途径扬州,却被堵在了客栈里,又恰是梅雨季,货物全潮了不说,还多付了多半月的房钱。“行商的话说到了众人心里,虽说平常带货是稳赚不赔的事,可一旦遭了难却是一次赔个干干净净,本钱折了不说,以往的买家心里也会不喜。众人皆沉默下来,暗自感慨世事的多难。

”驾“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茶保睁开稀松的睡眼,急忙迎了出去。此店前后几十里都荒无人烟,行人大多都会选择此地歇脚。十几匹骏马停在茶馆前,马上的众人身着蓝色衣衫,腰间别着刀剑,却是江湖门派的打扮。只见众人中一个少年跳下马来对旁边的大汉道:“三叔,在这歇会吧,走了那么远的路,口渴的狠。”那大汉又些不情愿,但终究对少年的宠溺之心大过了继续赶路的冲动,大汉道“好,就依你,下来歇会”。众人以大汉为首,翻身下马,茶保慌忙引着众人进入茶馆,挑了无人的桌子,沏好茶便退了下去。大汉与少年独占了一张桌子。少年只是十三四岁年纪,依旧有些坐不住,从怀里掏出一把风琴摆弄起来。大汉瞧了一眼说道:“子峰,在外面就别弄你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这让你父亲看见,又该骂你不误正业。”少年嘻嘻一笑说道:“这不我爹不在么,他要是在的话我就不跟来了,在家多好,”半响,少年渐渐有些无趣,有些好奇的问道:“三叔,你说那东西不就是一条蛇么,怎么又叫花凋来着,犯的着大老远跑来找么。”大汉四下瞧了瞧,望向了中年人,低声道:“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嘛,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大汉自付使刀的大家大多都认得,而那中年人虽带着刀,却坐在一堆下人中,料想也不是什么人物,便不再去管他。众人喝完茶水,吃了些干粮,大汉带着众人继续上路。

一行人骑在马上,自然速度很快。大汉走在中间,心里暗中思量。跟随的这些人都是门中有名的高手,要不是这次任务实在意义重大,门主也不会派出这么多人来。可是那消息,大汉确实拿不准,那个看到花凋的弟子早已昏迷不醒,门中最善毒的副门主确认过这症状和毒藏经中记载的一样,但毕竟没有人能证明花凋确实存在,至少现在不能,唯一见过花凋的人现在也无法开口。但那消息如果是真的,那……想到这,大汉心里一阵火热,得到花凋,长乐门必将成为江南一流门派,这是多少位门主的梦想。“三叔,这没外人了,你可以说说那个什么蛇的事吧”身旁的少年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大汉简直快郁闷死了,一路上这个侄子子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不说,又像个麻雀似的整天吵来吵去,怪不得大哥整天教训他“也罢,我就跟你说说吧”大汉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毒藏经”少年道:“那是咱长乐门的圣物,我自然是知道”大汉道:“花凋是毒藏经中的叫法,据毒藏经记载,花凋是一种不过一尺多长的蛇,浑身上下均为青色,以花为食,喜阴,毒性并不强烈,其他的却是记载在毒藏经的下半部,我至今无缘一见。”少年道:“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汉道:“这些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门主给我说过花凋蛇的一种特性,它会解毒,天下无毒不解。”话罢,大汉便不在理会少年,望着前方连绵的大山道:”抓紧些,穿过此山,便到永州,今晚进永州歇脚"

傍晚,太阳在西边最后一丝光亮也被山遮住,一道黑线从远处迅速逼近。城门处几个士卒紧张起来,然而只见十几匹马停在城门前,众人翻身下马,徒步向城内走去。为首的大汉,递过路引,士卒才安心下来。这几人便是长乐门众人。已经近夜,街上的人并不多。少年紧跟在大汉身后,眼睛不住四下打量,显得十分好奇。大汉显然对此地非常熟悉,带着众人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大宅前,身后走出一人去敲门。大汉对少年说道”这是我长乐门在永州的产业,驻守在此的王洪,是你爹的第三个弟子“不一时,天已黑下来。庄门大开,一个有些肥胖的员外领着家丁迎过来”属下王洪拜见李护法、少门主,属下已准备好酒席,请进庄内歇息。“。少年瞧着王洪道:”子峰见过师兄“。王洪忙道:”不敢,请李护法,少门主入庄歇息。“话罢,自有下人接过马缰,引着众人朝庄内走去。一路上大汉与王洪说起门中事物,少年心早就飞到了床上,累了一天,他平常未出过远门,哪里受的了这种罪。

酒保饭足后,少年自去歇息。大汉与王洪并坐于密室,大汉道:“我今日来的目的,想必王舵主已经知晓,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王洪坐于大汉下首,脸色颇为恭敬,道:”属下一早就接到了门主来信,知道此事对本门意义十分重大,便遣出弟子打听,也确实得到了一条线索,但未知真假,却不好妄论。“大汉道:”但说无妨“王洪迟疑道:”据弟子回报,神剑门、盐帮和其他数十个门派近日均派人到了永州,看他们的样子,却也像在寻什么东西。“神剑门与盐帮皆为江湖上数上号的门派,弟子众多。神剑门处于南海,门中人倾向于游历天下,与各大门派均有交情,但中原人士却有根深蒂固的本土意念,不足为虑。但盐帮不同。盐帮活跃于江浙一带,和官府各大派关系复杂,俨然是水上霸主。帮中人由利益聚在一起,个个是亡命之徒,又有不少高手隐匿于此,端是了得。大汉思量半天,脸色渐渐阴暗下来,缓缓道:”我常乐门能得到消息,别派一样能。我日夜赶路,想不到还是晚了一些。看来此事已经掩盖不住,难以善了。“大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明日,你去探下口风。无论如何,这东西不能让其他门派得到,否则天下哪还有我长乐门容身之地。“王洪自是答应。二人又聊了些门中琐事,自去休息不提。

第二日早,少年在习武场上练习武艺,大汉在一旁指点。他虽是平常没有正行,但毕竟出身于武林门派中,对武艺自然上紧的狠,况此子对习武有些天赋,虽在大汉眼中稀松平常,可在同龄人中也算佼佼者。不一时,就有弟子来请用膳。二人刚入正席,只见王洪匆匆赶来,强自镇定对大汉说道:“属下已经打听清楚,明面上众人是为祝喜而来,今日便是飞天一剑陈云道陈大侠新婚之日。昨日属下慌张,忘了告知护法此事,请护法恕罪。”常乐门中护法不掌事物,却有莫大的权利,难怪王洪如此忐忑不安。大汉腾的一下站起来,急忙道:“此事为何不早说。”这时只见有弟子来报,门中又有人前来,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阵大笑声从厅外传来,“李护法莫怪王舵主,就连门主也是近日才得知此事。这不,连我这个大闲人也被打发到来。"来者是长乐门最善毒的副门主赵长青,此人算是门中异类,不掌权不关门中事物,五十多岁年纪行事如六十老翁一般,整日喝茶谈曲,不问俗世,早年曾在天下第一道家张天师门下当过道士,颇得几分道家真传,一手天师剑法使得出神入化,长乐门的名望倒有一半是此人支撑起来。不知为何,后来离开了天师道,又恰逢当时落难,被门主所救,便在长乐门安身下来研究毒物。话到如此,大汉却为这位副门主感到几分惋惜,长乐门与天师道根本不可相提并论,何况副门主的天赋门中无人能及,虽入门中时对施毒仅限于江湖人普遍了解,几年下来,却已是武林中少有的几位使毒大家之一。都叹人生无常,若不是如此,副门主早已经进入天师道天机阁了吧。

莫说大汉感慨不已,赵长青已经走进正堂。王舵主已经反映过来,心下却是感慨不已,暗叹本门已经颓废太久,马上就要有大动作了。众人向前行过礼,一起坐下,李子峰坐到赵长青跟前,望着一项随意的副门主今日却是打扮好而来,嬉笑道:“平日见赵伯总是一身麻衫,今日略加修饰,却是仪表堂堂,人间的美男子啊。”赵长青几乎看着少门主长大,怎会不知他的脾气,打趣道:"这是说我呢还是夸你自己,还仪表呢,我都老成这样,早没人要了。“二人在宗门的时候说笑惯了,一个少不懂事,一个却是德高望重的副门主,旁人哪敢笑话。赵长青正正脸色道:”回头再收拾你这小子。“转身对大汉道:”李兄弟不必着急,门主已经安排妥当。贺礼我已带来,一会你我二人便去陈家拜礼,顺便看看那位在不在……。“大汉连忙称是,望向城南方向有些期盼道:”哎,一晃十多年过去了,那位前辈侠影仙踪,却是再无缘得见。今日若是那位在,就是让李某从此归隐山林业甘心了。“少年惊奇问道:”三叔、赵伯,听你这么说,那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倒有心见上一见了。“大汉怒斥道:”小孩子家胡说什么,那位前辈岂是我等相见就见得。再口不择言小心回去你爹拿家法教训你。“少年觉得郁闷不已,见一项疼爱的副门主此时也一脸慎重,只能讪讪闭嘴。

午时未到,大汉与副门主带着少年赶到城南一百多里之遥秦岭山脉中的陈家庄。三人均是满面风尘,**的马儿也是气喘吁吁,不停打着响鼻。得到消息后三人连早饭也顾不上吃,连忙赶了过来,只见一路上江湖人士形色匆匆,携带着各样珍奇异宝,均往陈家庄方向而去,生怕去晚失了礼数。江湖人最好脸面,而陈家亦是江湖泰山北斗,飞天一剑陈云道也是了不起大侠,不论礼轻人意,巴结的上机会总是不多。三人来到庄前,只见到处透着洋洋喜气,伴着宏阔的庄院,不禁升起一股仰望的感觉。赵长青回复最快,拉着二人随众人送上拜帖与贺礼,进庄内坐下。在此不乏见到成名已久的江湖名宿、内家高手,身份重要的人物均进入正堂与主家寒暄,像长乐门这样不入流的门派来了不知有多少,虽是热闹,终究只能坐在外围对着彼此热闹。好在庄中人早料到有此情况,邀来与之素来交好的江湖朋友陪坐,众人说些江湖趣事,到也别有一番滋味。坐在三人这桌上的便是一老者,面带微笑与众人闲聊。此人虽面善看上去和蔼可亲,却是凉州狂刀门长老,人称塞上刀王的周乾,二十年前在塞外端是了不得的人物。有他坐陪,众人也深感荣幸,众人均知当年塞上刀王脾气是如何火爆,只因看不惯马贼肆略,一人一刀便杀到马贼藏身之地,几十条人命就断送在他的手下。要知流落为马贼不少是各派叛徒,再加上常年与官兵争斗,却有不少一流高手,至少不是在座各门派可比拟。其余各桌也均是这种情况,众人皆和和气气,即使有对立仇视的门派,也不敢再次发作争执。

未多时,那知客见不再有人拜访,与一小厮交代几句,便高呼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入厅行礼。”只见正门大开,一群女子拥着一位蒙着红头巾少女从后堂款款走出,众人皆起身叫好。一时间鞭炮齐响,红纸被喜娘门洒的漫天飞舞,配合周围红色布帘,却是热闹异常。此时没有人再去招呼彼此,均朝着正堂望去。少年的个子较矮,瞧得脖子都酸了也没看到进行到哪,急忙拉着赵长青问道:“赵伯,怎么样了,拜了天地没有。”旁边儒生打趣道:“不要急,你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等几年你成亲的时候,想不瞧仔细都不行。”赵长青呵呵一笑,也不答话,拉过少年的手,暗中运劲。少年只觉身子一轻,双脚竟离地,漂浮起来,穿过黑压压人影,瞧见几位红衣身影,但终究隔得太远,看的不是很真切。这时老者不经意回望一眼,却是心中大惊,这种只用一只手托起人来举重若轻的手段,看似平常,却是内力充沛,对劲的把握到极致地表现,让他来做自付勉强也能做到,如此随意收发于心,不让旁人察觉却是一个难字。他近年修身养性不似当年那样冲动,强按下心中的惊奇,冲那人好意一笑,转身过去继续看礼,心中却是如波涛汹涌,再难平静。一会众人安静坐下,想来已经拜过天地,没什么看头,只等着吃酒了。刚坐下,老者便想开口打探,便听知客大声喊道:“礼成,各位请入席……”又是一番感谢的话,这时众人以开始拼酒,老者虽有名望,众人只顾敬他酒,说些恭维的话,他却不好多嘴。幸好不多时便有人请他入正堂,众人没了拘谨,互相攀谈起来。江湖上各地的门派多如牛毛,有彼此认识,也有从未相识。看这热闹的景象,知道的人知是众人皆为贺喜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武林大会现场。少年此时仔细听众人谈笑,时不时夹口菜,看似老实。只有大汉与那赵长青偷笑,这是故意装出来蒙人的,少年估计也是回家怕挨他爹的家法,不得已才如此。酒席过晌,只见新郎出来谢礼,一桌桌挨着走过,很快便道了少年这里。众人连忙起身,新郎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去了下一桌,其身后一人却留了下来,大笑着对大汉道:“李大哥,想不到你我竟在此相见,看来今日你想不醉都不成了。”此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绒衣,看上去神采飞扬,端是潇洒。大汉一愣,惊喜异常,笑道:“想不到陈兄竟是……罢了罢了,你可瞒的我好苦,今日你我二人定然不醉不归。”众人往旁边挤挤,空出个座位来。那人顺势坐下道:“别叫我陈兄,那听着生分,当初怎么称呼的还是怎么称呼,只要大哥不怪小弟当年不辞而别就行。”大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笑道:“当初木然兄弟走后,可苦了我那三妹,整日追着我要人。算了,你我兄弟相逢是大喜事,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的儿子,子峰,还不叫三叔。”大汉早年并不在长乐门中,少年便离家闯荡,恰碰到几位义气相投之人,便结拜兄弟,相约一起行侠仗义。早些年的名号四剑三雄在中原一带也是赫赫威名,陈木然是其中四剑之一,大汉李泰是三雄之首,两人关系素来交好,但几年前陈木然突然离去,众人心里有了归家的念头,便散了相约几年后再见。李泰口中的三妹也是其中四剑之一,二人相处久了,彼此心生爱慕之意,怎奈造化弄人,一对羡煞璧人至今未得结合。少年乖乖的叫了声三叔,陈木然微笑着掏出一绿色小瓶放到少年手中,说道:“这瓶露玉丹与我已无大用,便送与你,算是我这个做三叔的一点见面礼。”少年未瞧见众人期盼惊异的眼神,随意放入怀里,道:“谢过三叔。”要知露玉丹乃是陈家特炼制丹药,对解毒疗伤甚有奇效,堪是难得的宝物,难怪众人眼红。大汉有些感动,连忙道:“这位便是我长乐门副门主赵长青前辈,乃是辨毒大家。”只见陈木然转身望去,神情一窒却是恭敬的说道:“见过赵先生,家师及族内几位前辈均在堂中,望先生移驾正堂,家师与几位前辈均望与先生一叙。”赵长青颔首道:“不必如此,今日我来是长乐门副门主,非他人,故事休提也罢。你师父是陈家五老中的那一位。”陈木然不敢有丝毫怠慢,道:“家师排行第二。”赵长青摆手道:“鬼影手果然教出了一个好徒弟,我与你师父虽是旧识,终究是过去的事。今日见了他,明日又该见谁。”众人此时不仅仅再是好奇,更多的却是惶恐不解。陈家五老各个武功奇高,为人正直不厄,名声极大。众人明着为贺礼而来,多半原因也是冲着这五人的面子,飞云一剑名字虽然响亮,却也请不动正堂里各家名宿。见众人满脸迷惑,不过是三流门派中长乐门副门主竟敢对五老妄加评议,若非有陈家人在此,轮不到他们说话,众人早就群起而攻之。听那陈木然的话语,对这赵长青十分恭敬,有细心之人便对老者暗自打量。不瞧还好,一些年长的门派长老心中均是咯的一声,原来是他,也如陈木然般面色恭敬。聪明些的悄悄拉住门主弟子,躲在人群之后,不敢再有一丝言语。只有那些鲁莽无心机之人仍对老者怒目而视,惹得那些长老们心中不喜。陈木然面对老者身后的这些人心里却也是没由来的一紧,见这些人如此,便知有人认出了这老者,看来今日自己的做法却有不妥之处。陈木然虽有些后悔,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知赵长青的意思,只能顺口答道:“先生过奖了,木然替舍弟云道谢过先生赏光,请先生多饮一杯薄酒。木然还有事,就先行告退。”陈木然与大汉告了声罪,匆匆离去。赵长青知他去做什么,也不加阻止,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义气放纵,仿似又回到年轻时的风采。

陈木然形色匆匆穿过众人,连撞过数人,众人只道他醉酒,未加注意。只见他走进正堂附在其师鬼影手陈牧耳边说了几句话,一项庄重的五老之一竟突然惊起,连酒杯倒在身上都未察觉。在此坐的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知发生何事竟让五老如此失态,眼中尽是询问之色。陈牧望着入座以来不多言语一身道袍的几人,慢慢叹道:“天师剑来了。”短短五个字让众人一愣,顾不上口中酒还未咽下,带翻了几把椅子的失态,竟是全座而起。几位道长也如同众人般站起,只见其中一道人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连桌上拂尘掉在地上也没注意,飞快的跑出正堂。其余道人对望一眼,却是豪不迟疑的跑了出去,一路上不知道撞翻了多少张桌椅,紧随而来的其余众人此时心中恍惚,却没有阻止的意思。一时间庭院内大乱,几位道人不住高喊大师兄,院里正在喝的性高彩烈的众人看清来人之后,自动的站起来让出位置,不知为何事但几位道人乃是天下第一道天师教中人,正道魁首,被撞倒的人拍拍身上泥土并未有丝毫怨恨。远处正堂门口陈木然拍着今日主角新郎陈云道的肩膀,对着兄弟询问的眼神,长长叹了口气。陈运道不过近几年才入江湖闯荡,自不了解当年的事,但此时陈木然心思全在院中那老者身上,也无心解释。

大汉李泰与少年李子峰觉得今日走了大运,一辈子见得大人物也没据今日多。先是遇到四剑之一的陈木然,副门主自称不胜酒力,飘然归去之后,天师道长字辈几位道人,陈家五老,乾坤无定司无极,昆仑上人马如烈,北冥圣手朱天笑……这可都是天下一等一的人物。直到李泰坐到内堂里的时候依然觉得这是幻觉。天下门派何其多,长乐门不过是这万千门派中不起眼的一个,虽然说这次如果能完成任务,大汉心中自付本门能成为江南第一,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个美好点的个人意愿,哪个门派没有一两个杀手锏,就是盐帮也比长乐门要强上不少。但如今他与少年,一个护法一个少门主竟能入得内堂,这可是比正堂还要重要的地方。他与少年正在桌子旁坐立不安,桌上摆着山珍海味也不敢仔细去瞧。只见堂中一儒生道:“李兄弟莫要担心,我先介绍一下,本人姓钟单名一个崇字,是绕口了些,父母给我起名的时候没问我,也只能认了。”天南花王钟崇,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听众人介绍完,一直沉默的中年道长打个稽首说道:“贫道天师道弟子法号长凌,这是我师弟长空,长明,号称三长道人。”大汉已经有些麻木,但毕竟曾经是三雄之首,慢慢想明白过来,对当年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一些,抱拳道:“各位前辈可是为赵长青前辈”长凌道长道:“不错,赵……赵先生与我等有恩,今日得闻赵先生的消息,一时激动,打搅了李兄弟,还望李兄弟不要放在心里。”李泰忙道:”道长急于与赵前辈相见,我怎敢见怪。“北冥圣手沉默半响,说道:”李兄弟或长乐门以后或有什么难处可差人道言一声,只要能办到,在下下定当全力相助。“众人均表赞同。鬼影手陈牧笑道:“李贤侄,你与我家木然情如兄弟,我这弟子不懂事,多蒙你从中照顾,我以茶代酒代弟子在这里敬你一杯。”李泰连忙端起酒杯连称不敢当。几人饮了茶水,昆仑上人瞧着少年道:“你可曾拜师。”少年道:“只是父亲教我些武艺,未曾正式拜师。”昆仑上人大笑道:“如此甚好,我观你根骨奇佳,可愿拜入我门下。”大汉却有些晕确了,昆仑上人以年过古稀,更是言明不在收弟子,难道全是因为他们口中的赵先生。一个天师弃徒竟有如此大的能量,何况他早已离开了天师道,现在不过是一个小门派的副门主,大汉犹豫不已,这种一步登天机会一生可能再难遇到。一边是为了少年的将来,一边却是内心的惶恐。陈木然了解这位大哥的本性,出来劝道:“大哥莫过担心,赵先生想必也是这个意思。为侄儿找个好的师门这是好事,何况昆仑上人马前辈此时的心情应该很高兴,没准马前辈还得感谢长乐门给他这个机会。”昆仑上人长叹道:“不错,,此事不是什么大事,却是多少年来我唯一为赵先生做的,不及偿还赵先生恩情万一。请李兄弟不要推辞,让我这个老头子临死前能有一天睡个安稳觉。当年的事啊我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呀……“提到当年,昆仑上人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在平常不过的雪天和那天的惊天一剑,不禁黯然。众人也纷纷低下头来,思绪不知飘到了那里。

次日一早,大汉与少年起身告辞。大汉想了一晚,不愿少年错过此等机会,言明带少年回家告别父母后便去昆仑。谁料到昆仑上人不放心,非要亲自走一趟,与之交好的北冥圣手天南花王自也不会留下,通行的还有天师道三位道长与陈木然,四剑之一的他一心去找三妹,告明师傅后也跟了过来。三位道门中人不用说也是为赵长青而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一路上少年与昆仑道人一老一少说的热乎,大汉把来此的目的告诉了众人。在江湖上对毒的看法褒贬不一,名门大派自有前辈留下解毒秘方,除了几样巨毒外,对毒一事看的并不慎重,花凋奇虽奇,但中原江湖了解的并不多,自不会起多大心思。天南花王道:”十余年前,老朽在苗疆圣地见过一株月下美人,花下盘着一条不过尺许长的青蛇,也许是你所说的花凋也不一定。“北冥圣手与天南花王交好,接着说道:“听李兄弟说此蛇以花为食,而贵门中弟子一直昏迷不醒,怕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到不如去打听一下,江南哪处花最多最齐全,便去哪处寻找好了。”天南花王大笑道:“江南何处花最多最齐最漂亮,当然是东海百里水域内的迷雾岛。“北冥圣手问道:”迷雾岛,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天南花王一提到花布自觉的兴奋起来,说道:”贤弟,我这次来陈家庄走的是水域,途径长江入海处的时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几座小岛,尤其是其中一座,远远望去,一片花海,漫天飘荡的全是花的香味。你不知道,我甚至闻到了塞外一抹红、那可是举世的珍品。要不是时间紧迫,当时我就想到岛上拜访一下,看看是何等人物连那不喜阴雨的一抹红也能移植到江南来。有此能耐的人老夫甘拜下风啊……“北冥圣手不耐烦的打断天南花王的话头,他深知这位大哥的脾气,一说起花来,拉着你能说上三天三夜且没有重复。北冥圣手道:”李兄弟莫怪,花王对花的痴迷在我们这些朋友里是出了名的。不如去此碰碰运气,没准能找到那条奇蛇,圆了贵门的心愿“大汉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他也想明白,此行就算没有找到花凋也没什么重要的了,无论怎样,长乐门的发展已不用他担忧,以后前途平坦,也算对的起长辈的在天之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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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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