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城
周牧正在坐在石阶上等着,闲的无聊发呆之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回头一看,却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从门缝中露出半个身子,好奇的问道。这两人穿着淡黄色锦衣,腰间系着玉佩,整个人围的有些臃肿,像是怕冻着似的。瞧那神色语气颇有些指使的意味,身后也是个大院,能住进这片地方的人非富则贵,想来这户人家也不简单。周牧呵呵一笑,对这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怕是有些背景,在应天人生地不熟,他不想惹麻烦,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却听其中一个年纪大些孩子见他不理睬,心下生气怒骂道:“狗奴才,小爷问你话,你敢不答。我…我…”他一时口急,竟说不出话来。旁边另一岁数大些的孩子明显稳重些,拉了拉他的手,不让他走出院中。周牧宛若没有听到,下了台阶向外走去。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那稳重些的孩子说些宽慰的话劝解,心下也不以为意。他与这类生于富家未经历风雨的孩子不同,过去几年几乎独自游遍了东海外的大小岛屿,早早见过生老病死,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语而生气。生命是个奇怪的东西,有时候当属这世上最珍贵,有时候却不值一提。但在怎么低贱,也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那两个孩子若是也像海岛门派一些邪派弟子一般是人命如草芥,派人来捉自己。他虽不怕,总是有些麻烦,怕是好好一段行程被打断。站在大街上长叹了口气,不禁感到好笑,自己也许见多了人阴暗的一面,对人心有些偏解。着眼望去,这应天城内所有发生的或正在发生的大事小事全然和自己无关,应天之大,却让他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他想回到普度寺去,那有个小和尚,有个大和尚,至少都见过面,不至于无话可说。但芍药还未出来,想起昨日朱老头不顾知客僧的怀疑,把他领到普度寺中,心下一阵无奈,重新找了处废旧的摊位,揪了一把干黄的蓬草坐下。
这一等便是到了傍晚。看到芍药和朱老头一起从后门处走出来,周牧才放下心来。先他们一步混出了城门向山上赶去。天慢慢黑下来,待月明星稀得时候才赶到了普度寺。临走时他已向普智方丈说了声,也不怕没留门进不去。周牧穿过种着合欢树的院子来到了厢房,却见房中灯亮着,推开房门一看,法成和尚拿了本经书坐在桌子旁入神的瞧着,听到了动静,放下书本回头冲周牧示意。周牧一愣,道:”我来错了房间“法成摇了摇头,道:”不是你来错了房间,是和尚来你房间中找你。瞧你没在,就等了会。“周牧似乎没感到什么意外,放下背后竹筒问道:”有事。“法成又点了点头,话题一转说道:”没吃饭“周牧也不掩饰,他确实饿了一天,道:”没“。法成道:”阿弥陀佛,你等我会。“说完自顾走出了房门。周牧微微一笑,坐在椅子上想着今日在路上所见。片刻之后,法成提了一笼盒饭摆在了周牧面前,三个面饼,一小蝶咸菜外加一份野菜汤,说道:”不知你什么时候回来,一直放在温水里。“周牧也不客气,拿起碗筷便吃了起来。他对这个小和尚越来越感兴趣,在某些地方,二人有着惊人的相似。法成静静坐在桌子另一边,等周牧吃饭拾了碗筷送去厨房,一会又转了回来。周牧把竹筒斜靠在床沿边上,说道:”什么事。“法成道:”我想请你给我演示下你所学的武功“想了想,法成又接着道:”今日我去问普度方丈,他说不管入不入尘世,学些武艺总是好的,某一天总能用的上。我总觉得他想说什么东西,又不好直接告诉我……我认识的人中就你会武功,我想见识一下,这武功到底有何出奇之处。“”我会的只是些偏门的武功“周牧道:”一些手段,你要看么。“法成有些不好意思,脸色一红道:”看。我们这座庙人少,经阁中又都是佛经,不如与其他寺庙那般供受香火,学武艺也无大用。所以本寺内的武学经艺二十年前都送到了少林寺。现在想参阅也是无可奈何。“周牧笑道:”听说天下的武艺少林寺收录了三之有一,少林虽被成为武学圣地,数千世外人便能得到这些武功心法,总让人难以置信。“法成瞧了周牧一眼,道:”的确难以置信。不过少林最多的还是它在佛门中的地位。“他自然是听这话中的意思,却也不好妄加评论。周牧见他如此说,不知是不是在装傻,但此时却是有些疲惫。叹了口气道:”那好,明日早间,合欢树下不见不散。“法成知趣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周牧躺在床上,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脚步声,朱老头的声音夹杂在其中,知道他们已经回了寺院,也安心睡下。
夜色正浓。应天府城中一处大宅内灯火通明,五步一岗,戒备森严。几名下人端着盘子被盘查过后匆匆来到了正堂前,屋内坐着十多位锦衣大汉,坐在正中央的是个体态富臃衣容华贵的中年人。众人都坐于下首,对中年人甚至恭敬,周牧白天所见的几名官差也在其中,只听那中年人道:”列位都是我六扇门的高手,这次把大家招来是有一样极为重要的差事让大家来做。做好了,赏赐还在其次,皇上有意组建锦衣卫,其中的人选……不用我说,各位也知道给皇上办差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本王也保不住你们“中年人瞧着在座除几位外来的江湖中人外,其余各人均是一脸欣喜跃跃欲动,显然后半句并未听进心里,也不欲多加解释。只听坐在最末的一老者道:”敢问诚王爷是和差事,让我们放下手中事物,匆忙赶来此地。“诚王笑道:”聂先生不必担心。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皇上准备给诸皇子封王,并封了驻地。听说有些大明地方仍有贼人私掠,本王就是让各位大人走一趟,保护各位皇子安全抵达驻地。到了驻地由当地驻军接手,各位便完成了差事,在到此处复命“众人这时才冷静下来,他们都是从各地挑出来的精明能干之徒,片刻便冷静下来,重新思考诚王刚才的话语。若办的是诚王的事他们不怕,可一涉及到皇子就得处处小心。诚王已经发了话,这任务肯定推辞不得,自古富贵险种求,想来这种机会也是不多。想到这,在座的众人不禁胸口一热答应下来,其中一人道:”王爷,我们何时出发。“诚王道:”待几位皇子收拾妥当后便可。列位这几日便在我这王府中住下,到时候本王会通知你们。“那老者冷眼瞧着众人一言不发,旁边一锦衣大汉兴奋说道:”师叔,这下咱们可要发达了。锦衣卫,待遇要比这六扇门高好几级把。不知道是几品官。“老者脸色阴沉,低声对大汉说道:”马师侄,不要高兴太早。这差事怕是不好办,江湖上不少人可能都要来找麻烦。“锦衣大汉不以为意,道:”怕什么,咱们只是随行。皇子出巡,官兵肯定不少,只要不离开大营,那些草莽之人怎能攻的进来。来一个杀一个,正好寻些功劳。“老者叹了口气,也不在多言。若非此人和他师门有旧,是他一个已故师兄的徒弟,他一走了之的心思都有。诚王端起酒杯,笑道:”本王在此预先恭祝各位顺利完成任务,聂先生,来,干一杯。老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告了声罪走开房间来到院里。屋内不知诚王说了什么众人大笑声依稀传来,老者叹了口气,却是无可奈何。他这个师侄一门心思扑到了升官发财上,真不知道师兄看上了他那一点才收他做了徒弟。
清晨,普度寺一处小院内,周牧放下竹篓瞧着青蛇爬到树上,转身对法成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世上哪里的武学秘籍最多。“法成摇了摇头,道:”我想这武学秘籍也如这佛家经卷一样,寺庙中有,富贵人家也买些收藏,普通人有了机会也能参阅参阅。但大多还是在寺庙中。“周牧笑道:”普通人瞧的佛卷大多是一些短浅通俗的道理。武学也一样,好些的心法秘籍都不易视人。得达到某一条件拜入某个门派,或者有极大的机缘才有机会修习。这是左秋明说的,不过他说还有一种人不用拜师或者需要机缘,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创立这门武功的人。不过那只是极少数,万中无一。这天下之大,少林寺虽说是收藏了世上三之其一的武学经卷,依他的观点,连十分之一也没有。“法成沉思了片刻,道:”少林从本寺带走武学秘籍一共有四十五本,其中内功心法十三本,其余便是棍法刀法等秘籍。当时来了六个人,其中一个是戒律院掌座,一个是成名已久的高僧,一个是佛言院掌座,另外三个都是武僧。他们邀言论述佛义,大乘佛意和小乘佛意僵持不下,便决定已武来分辨胜负……“法成低下头去,看不清脸色。周牧一愣神,道:”你们输了“法成沉声道:”是输了,不管过程如何,本寺输了。四十五本武学秘籍加唐代乌龙禅师所著的婆娑经都归了少林寺。自此本寺在没有人习武。一晃许多年过去了,本寺便成了现在这模样。昨日晚我又去找了普智方丈,这都是他告诉我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微不可闻。周牧沉默了片刻,心中一动道:”我所学的只是一些粗浅的东西。我记得一种武功,你想不想学。“法成缓缓抬起投来,冲周牧点了点头。周牧道:“我只记得心法,没练过,不知道招式。不过无所谓,有人说过练这种武功招式不太重要,能懂其中的意境即可。你是佛门中人,理解这点意境想必难。”说做就坐,周牧也不再演示武功,和法成一起来到了一处厢房内,拿了笔墨纸砚略加回想了片刻便开始写。这心法并不长,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周牧放下笔长叹了口气,道:“所幸没有忘记。”法成接过几张薄薄的纸页,突然向周牧行了一礼,正色道:“法成带普度寺众僧谢过周施主的恩惠“。周牧跳到一边,道:”你不用谢我。我也只是充当个传递者而已,用你们佛门的话说,就是宝赠有缘人,何况如果真算起来,这也能算的上是你们佛门的东西,我只是物归原主而已。“犹豫了片刻又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这是一个自称如来的和尚最厉害的一项武功,名叫疯魔拳。我不知到他究竟是属于大乘佛教还是小乘佛教……“法成打断周牧的话,恢复正常神态微微一笑道:”天下就一家佛门。无所谓大乘小乘。“法成把纸张放在匣子里抱在胸口,准备离去,忽然像想起来什么转身问道:”这武功你为什么不练。“周牧背过身去,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写画着什么,听到法成发问,头也不回说道:”有些问题想不通“。二人均是聪明人,法成也不知听懂没有,朝周牧背影行了个礼,转身离去了。
自那天以后,白天芍药便和朱老头一起去城中各家赶戏,晚上又一起回来。除了朱老头曾经有一个不知想表达些什么奇怪的眼神偶尔还能让周牧想起,日子平淡而安和。周牧总觉得这多少与这座时常飘荡着浓郁禅香味的寺庙有关,不过都无所谓。已经连续几天连续好几天没见道普智大和尚,也不知去了哪里。这日周牧正在和法成坐在合欢树下说话。几日相处,周牧对这个小沙弥的话语早已习惯。在普智和寺中其他和尚面前,他是个不拘一格的小和尚,但在跟杂耍班众人和周牧聊天的时候,倒也似个俗人般完全没有一点佛家的不染烟火味。法成说道:”我本来以为世上没有什么仇没有什么恨是化解不了的,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自从普智方丈告诉我那件事之后,我总觉着佛祖这话有些说的有些不对劲,有些不舒服。“周牧抬头看了看被树枝遮拦着的天空,道:”局外人看局内人总觉得局内人很傻,明明这么做可能会有大圆满的结果,偏偏选择的却是一条死路。但我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局外人能看到别人的不足,却又深陷自己的局中不能自拔。佛祖这话确实有道理,如果有一天你能彻底跳出局外,也能成佛。“法成一阵干笑,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有讽刺的意味。僧人也是人,虽然信仰的是佛,再超脱世俗也离不了一个人字。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喜怒哀乐。我不觉的对少林寺产生一些敌视有什么不对,再怎么说,我也是普度寺中册了佛号的和尚……“。周牧有些感慨的叹道:”好一句和尚不是佛。你倒是看的开“。二人均没发现,在法成说道僧人也是人时,不远一处偏僻的庙宇内,普智坐在一张蒲团上,对这眼前一座做怒目金刚状的佛像和桌上一排破旧袈裟,露出额头眼角的皱纹长长叹了口气,双手合拢低声喧了声佛号,然后慧欣一笑,片刻间作出了一个决定。二人正说的起劲,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朱大春朱老头手里掂着一根烟杆兴高采烈的大步走过来。见了二人,不禁呵呵一笑,露出一口有些泛黄的牙来,道:”二位在这聊什么呢,这么高兴。“法成看见随后身后杂耍班众人也个个满面红光,站起身来也笑道:”朱班主可是遇到了喜事“朱老头点了点头,正准备答话,只见那日学口技的六弟忍不住抢先说道:”小和尚,这次可是天大的喜事。城中的一处王府听说了我们杂耍班,明日要我们前去在府内表演一番,听说不少达官贵人也会去观看。能在皇亲国戚面前宣扬我们罗艺班的名号,可是大大有脸面的事。日后行走江湖哪个也得高看几分。“三哥扯了一下六弟衣袖,打趣道:”怕是有了脸面好回家见哪个漂亮姑娘吧。“朱老头也不在意,瞧了一眼似乎有些心神不定的芍药,开口说道:”的确是天大的喜事。若是此事能够顺利办成,我老头子就是死了也有脸去见东家了。普智大和尚呢,怎么不见他人影“法成指了指远处一间偏房,道:”普智方丈在祭拜本寺前辈高僧,已经有三天没出来了。“朱老头一拍脑袋,苦笑道:”这几日太忙,我倒把他给忘了“说完便匆匆向厢房走去。芍药也转身离开,三哥对周牧笑道:”周小哥,你整天呆在寺庙里并不觉着烦闷么。年轻人要有活力点,经常到处走动走动,不如明天一起跟我们去王府见识见识,也好瞧瞧那些贵人们跟我们老百姓长的有什么不一样。“六弟慌忙说道:”是啊。周小哥,整天呆在寺院里也不是个事。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杂耍班正好人手不够,明日怕忙活不过来,你在旁边帮衬着就是。“法成低头一笑,转身也走了。”周牧看着脸前两位颇为意动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刚才芍药的神态一丝不拉的看在心里,联想到那日的宅院,似乎这里面还有些文章。二人劝解了半天,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周牧终还是个少年,忍不住那份好奇,开口说道:“二位大哥,明日我去便是。”二人自是十分高兴,约定的时间,自然归去不提。
偏房内,朱大春鞠楼着身子站在普智和尚身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来着的目的已经完成了一半,明日再完成另一半便要离开了。“普智点了点头,声音低沉道:”明日朱重八会秘密去王府,这我已查明。剩下的事我也帮不了你,只能看芍药自己。昔年文娘一顿施舍之情,总算能抱得一二,只可惜明日不能亲眼看你演戏……”顿了片刻,又道:”再过几日,我也要离去。你要是还有什么未了的事,趁还能看见和尚一并说了吧。“朱大春摸了摸心口,眼角感觉到一阵湿热,叹道:”我还能有什么心事。把小姐带到应天府认祖归宗,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用处,可以安心见东家去。“这个半百得老头一生中再一次露出了自己伤心的一面,记得上次流泪还是在年轻文娘刚离去那会,抱着一个女婴站在荒野外……普智也不打扰朱老头的沉思,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比朱大春更显老态的脸来,皱纹密布在额头眼角,仿佛一瞬间便老了几十岁般。等朱老头从沉思中醒来,屋内已经是漆黑一片,普智和尚道:”我会在芍药离开前给他谱上一卦。不过以后的路还是需要她自己走。“朱大春冲和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转身便离开了屋内。推开房门,立马又变的如刚来满脸欣喜的样子,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窈窕的身影,待走近些才发现正是芍药。朱老头呵呵一笑,道:”走吧。早些歇息等明日进了王府可别砸了咱们罗艺班的招牌。“芍药点了点头,跟在班主身后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天未亮,周牧就听见庭院里来回的脚步声,知是杂耍班一行人起来练把式。便早早带着竹篓来到合欢树下。不多时,三哥眯着一双眼走过来,道:”周小哥,起来了。咱赶紧去吃些早点,准备去城中,“周牧见他颜色憔悴,显然昨晚没睡好。待到粥棚中一瞧,杂耍班的大部分人均是神色疲惫,哈欠连天,显然也如三哥般激动了一夜。朱老头督促着众人三两口吃完面饼,推着板车出了普度寺院门。一行无话,到了城门处,那官差这几日天天见他们来往,也没有盘问,周牧混在众人中进了应天城。这是他第二次到城内,大清早街上并无多少行人,显得十分冷清。朱老头走在前面,道:”已经打听清楚,这邀请咱们的王府在西城偏南,大约还要走一个时辰,大家待会可要打起点精神,千万别演砸了。“六弟道:”放心吧,班主。咱这手艺可是从小就开始练的,就跟喝水吃饭那么简单。“朱老头又讲了些该注意的地方,见众人也没心思听,也就闭口不在说话。穿过几个早市,走到一片大宅院前。朱老头仔细辨认了一番,便走到一处后门敲了几下,开门的是一个小厮,见众人如此打扮忙道:”各位可是罗艺班的伙计。管家已经吩咐过了,你们直接从这里进来就是。“说完打开了后门,在前面引路。朱老头拿出一块手镯对悄悄对芍药道:”一会表演的时候戴在手上,这是你娘留给你的。怕你弄丢了,我就一直没给你。今日你想见得人就在台下的人里面,他一瞧见你的模样,便会打听你的情况,说不定还会叫你过去。你记住,如果他说话的时候提到了文宣姑娘,你便把这手镯露给他看。若是他只字不提,只问你是何人从哪里来,那关于你娘的事你便一个字也不要说,就说你是山上砍柴夫的女儿。“芍药有些迟疑道:”可他……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朱老头低头苦笑:”你只要记住我说的话,等一会你自会明白。“芍药还准备说些什么,只听那小厮从后门中露出半个身子,呵斥道:”还磨蹭什么,快点进去。晚了管家那里可没好脸色给你们瞧。“朱老头赔笑道:”这就进去,这就进去……“那小厮一愣,转过身去笑道:”哼,一群乡巴佬。“朱老头赶忙带着几人跟在那小厮身后,绕过一片假山,来到后院一处空地,冲一人道:”大管家,那群玩杂耍的几个乡下人到了。“那人一摆手喝退小厮,道:”你们跟我来。“众人来到了不远处一间柴房,那管家道:”你们在这等着。“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至始至终都都未仔细看众人一眼。几人似乎遇见多了这种情况,并不慌乱,几人卸下板车上的家伙式,四下分散的坐在地上。三哥对周牧道:”我们一会表演的时候,小哥在旁边看着就行,捧个人场。“周牧对杂耍完全是外行,怕越帮越乱,只能点头称是。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午时。有个小厮送来几碗干饭,众人凑活着吃了,跟着小厮又来到了那处空地,只见正中央一上午时间便用二尺来长的木桩搭好了一座戏台。小厮道:”你们赶紧些,一会王爷到了就要上演。“朱老头连忙道一定一定,带着众人去了后台,周牧站在后台边上,就等开演。又过了一会,只见陆续有官员走到不远处楼廊里坐下,到处都有带刀侍卫走动,人来人往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也分不清那个是王爷。最后终于无人再来。管家一路小跑走到朱老头面前道:”开演把。“朱老头瞧了一眼不远处一行人,连忙招呼众人依次出场,大家平常表演多了也不觉得怯场。最先上去的是三哥,他站在台上说了几句场面话,又指着台上一块大石头道:”这是一块重三十斤的石头,各位可瞧好喽。“说完便在石头上套上绳索,沉了口气用牙衔住一头缓缓提而来起来。接下来上去的几人也均表演了一番拿手绝活。底下人大多少去肆坊,没见过这等稀奇,瞧着热闹也纷纷叫好。周牧暗自点了点头,这些杂艺班中人显然至多会些粗浅武功,能做到口衔三十斤大石也算是本事。正思量间,芍药走了上去,拿出了几张碗碟来,向台下行了个礼,双手一抛,那碗碟便像神了般在手上空中转来覆去,起先是三个碗碟,数目慢慢增加速度也逐渐加快,绕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片刻之后,管家又是一路小跑,走到预备向后台走去的芍药道:”这位姑娘,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倨傲,脸上满是笑容,颇有些阿谀的味儿。芍药转身去看朱大春,朱老头心中一喜,道:”赶紧去吧,注意点规矩,别让人家老爷等急了。“芍药点了点头,忐忑不安的跟在管家身后走到廊坊中去了。朱老头赶忙唤过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上了戏台,拱手向台下道:“各位看官,下面这个把式叫蹬云梯,各位可要瞧仔细了”说完大汉伸出了双手,便有几人搬来十几张木椅在大汉手上依次叠放起来,只见放了两三个手就已经够不到,那人蹲下身子,身后一人纵身一跃,站在先前那人肩膀上继续往上添加木椅,很快又有第三个人站在第二个人肩膀上继续叠放。依次累加,越往上放,越是小心翼翼。终于把木椅都放在大汉手掌中,远远望去不下五丈高,几乎与廊坊间那座最高的阁楼相平齐。大汉一身低吼,扎起马步,朝朱老头意识继续。朱老头脱下身上灰色布衫,露出一身紧身衣。旁边叠起罗汉,朱老头站在一人肩膀上吸了一口气,竟是沿着木椅边角迅速往上攀爬起来。众人皆目不转睛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生怕那老头一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待朱老头一只脚踏上最高处时,只见不远处廊坊间一阵大乱,侍卫们纷纷拔出刀剑把院内围个水泄不通,尤其是那座阁楼下,竟是聚集着上百的侍卫,不远处仍有官兵快速涌来。戏台上众人不明所以,均是大眼瞪小眼楞在那里。周牧并未上台,今日朱老头与芍药之间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嘴上虽不言明,心里却是怀了一个老大的疑团。院内一乱他就有所察觉,隐隐见到阁楼内有刀光剑影,但芍药不会武功这是他早就知道的,只怕是另有人借机混入了阁楼内。正思量间,却见阁楼两道身影一跃而下,身后不少身着侍卫服饰的人紧跟着也跳了下来,其中有一老者看着熟悉,正是那日在城门处见得几名官差中的一人。只听一统领模样的侍卫大喊道:“包围整座王府,莫走了反贼。“朱老头刚从桌椅上下来,却瞧见一名江湖女子把剑架在芍药脖领间,朝阁楼吼道:”朱重八,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若是你连你女儿的命也不要了尽管让人来追。老娘可是在楼上听的清清楚楚,做了那么多孽。今日我杀不了你。总有一天会有人取你狗命。“阁楼中一面露威严气势惊人的中年人冷冷一笑,准备下命令就地格杀,自登基以来哪还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就连那帮一起打天下的臣子面朝的时候也都是诚惶诚恐,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龙颜。忽听身后一儒雅青衫的年轻人跪在地上脸上犹有未干的泪痕,梗咽道:”父皇,不可,三妹在外漂泊多年不知受了多少苦,今日才得与父王相见,还望父皇怜惜三妹,等那贼人放了三妹在动手。“几位十多岁的孩子也跟着跪了下来,中年人面色阴沉怒道:”标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朕几日册封几位皇子,那白莲教的余孽竟敢来刺杀朕,你竟让朕放她走。“,年轻人也不答话只是不停扣头,身旁一众大臣中走出来一个面容疾苦身材短小的人哭道:”陛下,当年文娘曾救过陛下和小臣等一干人的性命,还请陛下三思啊。“中年人犹豫片刻,似乎又想起当年那个叫文娘的女子,心下道:”文娘,这是还你的情。“心中一震安慰,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告知大内侍卫不得阻拦。标儿,你等都起来吧,不几日你的几个兄弟几人就要离开朕的身边,趁现在有时间多和弟弟们聚聚,将来的天下可要靠你们支撑“年轻人缓缓爬起来,低声道:”谢过父皇。“却是站在一旁,不敢再有半点言语,刚才已经触犯了皇上了逆鳞,虽然自己身为太子却也不敢再放肆。中年人转身对一惶恐不安的胖子道:”诚王,这次事件我就不跟你计较,今日与你商议的事你可要办好。若是朕的几个儿子出了半点事,可别怪朕不顾往日旧情……“又对众人道:“摆驾回宫。”诚王赶忙点头称是,眼睁睁看着众人拥着中年人走了出去,阁楼中冷清下来,才敢感觉到一阵凉意,竟是出了一身冷汗。皇上的手段他自是了解,自开朝以来杀了多少位大臣,当年一起打天下的兄弟都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和那些开国功臣相比。楼梯一阵噔噔响声,管家和六扇门中众官差走了上来。诚王心知此时不是感叹的时候,护送几位皇子的事还要指望这几个人来着,强笑道:“聂先生呢,他的伤不碍事吧”。姓马的锦衣大汉道:“我师叔还在追那贼子,师叔武功高强,那点刀伤自是无碍。”诚王点了点头也未有多大表情,道:“今日多亏了聂先生,要不是他替本王挡了一刀,本王就……等聂先生回来,本王亲自向他道谢。“众官差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在旁厅吃酒,听到这边一阵混乱便过来瞧瞧。这时王爷显然情绪不高,众人自不会自讨没趣,问了声好便匆匆离去。管家等着众人走下楼去,向诚王问道:”王爷,那几名玩杂耍的怎么处置。“诚王再也忍耐不住,怒道:”还能怎么办,交给顺天府,明日处斩“管家道:”可是……可是那芍药姑娘是从那杂耍班里出来的,若是她日后问起来,怕是皇上那里也没法交代……”诚王一拍脑门,急道:“我把这茬给忘了。放了放了,随他们去哪。眼前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皇上吩咐的差事办好,哎……你再去找几名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来,可千万别在出什么差错。”那管家得了命,匆匆走下楼去到戏台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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