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魔君,我喜欢你
今天便是月圆之夜。
时盏仿佛重归曾经无念宫圣女的身份。
司徒南不知怎么回事,每日下午都会离开无念宫半天,问他去了哪里他也不说,时盏心知他有秘密,便不再多言。
她这些日子忍不住去试探司徒南的底线。
然后渐渐发现……他这人好像没有底线。
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他要么一语不发地望着她,要么就发脾气骂风长天,要么就莫名其妙叹气。
时盏态度跟从前一样,司徒南却委屈得难受。
他去太液池找岳父岳母诉苦,真假参半地说时盏怎么怎么冷落他,又怎么怎么在外面拈花惹草。
玉娇容和时焕心想女儿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但看司徒南确实伤心,连连安慰。
“贤婿啊,等时盏出关我一定好好说教她。”
“贤婿啊,你放心,常言道糟糠之夫不下堂。”
“贤婿啊,岳父岳母会帮你主持公道。”
司徒南听罢,这才不怄了。等他回宫看到时盏那副淡然如水的样子,又继续生闷气。
半年来,太液池的水总算少了三分之二,但时焕和玉娇容仍然不稳定,这令他压力巨大,根本不敢跟时盏说半个字。直到半年期满,时盏还是被他蒙在鼓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爹娘复生的事。
是夜。
时盏走进寝宫。
司徒南散功时会入魔,时盏已经习惯了。
这是她最后一次承受他的阳毒。
她如今是分神期的高手,一小块阳毒封印在肋骨上,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即将获得自由,分明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但时盏心上好似压着一块石头。并非害怕、紧张、担忧,而是不舍。
不舍无念宫上空永不消散的阴云,不舍走不完的宫墙道路,不舍傍晚吹来咸湿潮热的海风……时盏轻轻捂住了心口。
窗外丝絮乌云慢慢散开,皎洁的月光透彻进来,在光亮的青石地砖上铺就一片银白。
时盏刚走进内殿,就被人从后面紧紧抱了个满怀。
司徒南贪恋地嗅她后脖颈间的芬芳。
他这半年一直忍着,说了不碰她就不碰她。终于等到月圆之夜,可以肆无忌惮地将她拥在怀中。
附魂链紧紧卡在骨缝中,剧痛袭来,司徒南阵阵眩晕。
他瞳孔一会儿变为猩红,一会儿又恢复原状,身上的诡异血纹若隐若现。
时盏放松身体,暗暗运转功法,希望接下来自己能好受些。
和初见一样,她的裙摆又破了。
可她现在已经是浮光界的大能,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悄悄运转《霜仙诀》,反而增长了一些修为。
司徒南却很痛。
附魂链只是半神器,将他骨骼和疯狂的元神绞得咯咯响,还是无法彻底遏制住他的狂性。身体仿佛被撕扯成两半,一半理智,一半疯狂。
许是被附魂链折磨的剧痛。
以往司徒南散功都要小半个时辰,这次却草草了事。
时盏神识一扫,发现没有一丝阴寒的气息。
“魔君,为何这次没有阳毒?”
时盏惊讶地扭头,借着月色,司徒南俊朗的面容惨白如纸,汗水顺着高挺的鼻梁凝结在鼻尖。
附魂链抑制阳毒让他太痛,眼花耳鸣,脑子里混沌一片。
他双膝一软,“扑通”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魔君!你怎么了?”时盏大惊失色。
她急忙拽过他手腕把脉,察觉到他魂魄和骨骼上有一条银色的金属细链,几乎勒进骨头里。
那是……附魂链!
附魂链几乎和血肉长在一起,显然放进体内有段时间了。时盏精通炼器,当然知道附魂链的作用。它令司徒南保持理智,可以扛住阳毒带来的折磨。
她看向因疼痛紧缩的司徒南,眼眶微热,“什么时候炼制的附魂链?为什么不告诉我?”
司徒南心头懊悔。
她知道自己用了附魂链,还撞见抑制阳毒时的狼狈模样。
司徒南背过身去,忍痛说:“半年之期到了……你走吧。”他语气一顿,“越北的魂魄和红鲛泪都在炼器室,自己去拿。”
时盏愣住。
她心头隐约有什么破土而出,她追问:“魔君,你为什么炼制附魂链?”
司徒南不耐烦地说:“本座身为炼器宗师,想炼什么炼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他乱发脾气不是一次两次了,时盏从最开始的莫名其妙,逐渐习以为常。
司徒南疼到微颤。
他不想被时盏注视,没好气道:“还不走?”她不是要自由吗,还管他死活干什么?
时盏不为所动。
她目光落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因为用力忍痛,强健的背肌线条清晰,渗出的汗水在月光下散发着光泽。
若刚才司徒南大方说出缘由,她还不会多想。但他却故意用暴躁的语气掩饰……
鬼使神差的,时盏伸出双臂,轻轻抱住他痛到颤抖的高大身躯。
司徒南僵了一下。
然后,他听见背后的女子试探地询问,“魔君,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司徒南像是被她抓住了不可见人的把柄,他赶紧矢口否认,“胡说八道!本座乃堂堂魔君,岂会喜欢你?”
时盏蓦地十分失望。
因为,她好像喜欢他。
魔君对她总是无底线的纵容,哪怕知道她在他面前演戏,知道她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仍炼制出附魂链,不想让她再承受阳毒。
在十年间相处的某年、某月、某日、某个时刻,她对魔君动心了。
可是,司徒南高高在上深不可测,她摸不透他真实所想,让她不敢坦然地迈出这一步。今晚,这条缠绕在他体内不知多久的附魂链,让她鼓足勇气。时光漫漫,她不想彼此留下遗憾,她希望魔君能明白她的心意,即便是在自取其辱。
时盏松开双手,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认真地行礼,“虽然魔君不喜欢我,但我喜欢魔君。这些年,多谢魔君的照拂,我和越北永远感激你。”
司徒南倏然一震。
眼见她要走,司徒南一个鲤鱼打挺爬了起来,大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时盏步履顿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清咳一声,委婉地引经据典,表明自己的心意,“魔君,你可听说过太子伏宿和道君尤义?太子伏宿和道君尤义,在万年前,都是……”
“什么酥啊油的!本座不听这个!”司徒南急死了,“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时盏心一横,直直凝望司徒南的眼眸,道:“魔君,我喜欢你。要不……你从了我吧!”
“好!”
司徒南狂喜下脱口而出,他又觉得自己答应太快有损魔君威名。他强敛住笑意,色厉内荏地吼她,“好……好大的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