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正当防卫
万年县的县衙坐落在宣阳坊,县学就在县衙的旁边,公孙放与裴行俭相伴着走出宣阳坊,却没有其他学员般的如猛虎回归山林的轻松快意,他们迈动的双足稍显沉重。
走出宣阳坊的第一时间,公孙放驻步抬头看天,天空湛蓝湛蓝的,与曾经的头顶的天空一样宽广无边,就像一个大盖盖在头顶……
“放,我送你回去。”
“也好……”
公孙放自觉,在这个显然还陌生的环境里,他离了裴行俭,自是不知道双足该往哪儿迈?家,又在何方?
“只是,你家在哪?”
“我家离得相对近一些。”
裴行俭蹙眉,对公孙放的失忆症状有了更深的认识。
难道?他对过往的一切当真都没有了记忆?如果换作是他,应该会觉得恐慌吧?
他以审视的目光去看公孙放,而对方对他报之以轻松写意的一笑,那笑是那么阳光,那么毫无心机……对,他本就是一个毫无心机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冒冒然上山……
“那我当先随你去问候你的双亲。”
如此这般说话,公孙放自觉一点儿也不违和,心底又不觉感叹自己的适应能力。
裴行俭的眸子明显一暗:“放,某的父亲,还有大兄早在武德二年便去了,唯有母亲相伴。”
“对不住了,我这……”
公孙放深感惭愧,不知所措的摆了摆手。
“……事实上,我对父兄的记忆很是模糊,他们的事迹,多半是从母亲那里了解的。”
“你父兄肯定是英雄了得的人。”
公孙放突然灵智大开,脑海中呈现某部有关隋唐的电视剧中一对裴氏父子武功卓绝,英勇无双的画面,只不过,他们父子的命薄了一些,在冷兵器的近身搏杀中,个人再英雄了得,也有可能陷入绝境……
“某父兄的确厉害,只是,隋末乱世,枉死的人太多了……”当下不说也罢。
后一句他没能说出口,如此,便显得他对父兄的离去有轻忽之心,事实上,他是多么希望他们还存活于世,那样,他可能也如公孙放一样,毫无心机、无忧无虑的生活着吧?
“如此,我更当先随你去你家,给你父兄上一柱香。”
“这……那便请随我一同前往。”
突然的,裴行俭觉得眼前的公孙放有些陌生,曾经的他,亦多次随他去他家,却似乎从没注意到这上面来,他也未觉得失礼。
毕竟,他们还年少,活得简单,便是他自己,时常也得他母亲提点。
不过,现在的公孙放虽然带给他陌生感,但也因他有这份意识而不觉心生感动,心生感动的他在迈步时,便下意识牵住了公孙放的一只手。
公孙放下意识想挣脱,看了看周边的行人,对他们此等作派根本无视,也便忍了。
这大唐风……
“我与母亲暂住光福坊,住地不大,仅一三进院子,配备一个小公园,外加马厩等。”
三进院子,这还不大?
公孙放下意识的感慨,但也明悟他现在是在大唐,以他不多的历史知识也了然,裴氏家族是世家,隋唐时代的世家,那是不得了的存在,富贵权势都不缺,只住一三进院子的确是显小了。
“呵呵呵……在我看来,房舍够住就行,人嘛,拥有的越多,便越害怕失去,不是有句话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么!”
“是这样吗?”
裴行俭深思着问,同时亦感觉,现在的公孙放健谈了许多,应是如此来掩饰心中的恐慌吧?
看来,的确是不能这般便忍了,可……
“嘿嘿嘿……”
“你们……”
公孙放与裴行俭行经安上门街时,公孙放的内心还在啧啧感叹着大唐长安城的主要街道之宽阔,房遗则等七位便迎着他们走来。
“你们还是这般扎眼。”
长孙涣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脸带味的笑。
“你们……”
裴行俭不觉脸红脖子粗……不,我得沉住气。
公孙放也的确不适应被这般牵着,趁机挣脱了,而他此举,在对方几位看来,便是心虚,一脸坏笑的向他们逼近了些。
“你们想怎么着……”爷也是在街头巷尾混过的,亦属于霸王级别的存在。
公孙放脚步一移,便跃到了裴行俭前面,与对方一字儿排开的七位更近了些。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裴行俭自然也不是孬种,跟着迈步上前,把自己凸显了出来。
“我们就要欺负你们,你们又能如何?”
尉迟宝环一边说,一边推搡着裴行俭,一下,二下,三下……
忍无可忍,便不再忍。
裴行俭怒极,欺身而上,先一步与之对打了起来,公孙放感觉他会吃亏……不,以二对七,他们定然会吃亏,但,即便如此,也要迎难而上。
砰砰砰……
双方正式开打了……不,应显单方面被暴击了。
公孙放只是避开了头脸,胸背部分屡屡被击中,裴行俭自是比他更糟糕,从身量上,他们与尉迟宝环、程处弼那样的,是没法比的,即便是房遗则,也比他们生得威猛一些。
我的咏春拳怎就忘了使出来?
公孙放深吸一口气,正待奋起之时,负责街道治安巡查的金吾卫的兵将出现了。
“当街打架闹事,都拿下。”
打头的区域巡使大声呼喝之下,他身后着甲的三位士兵与之同手动手,如抓小鸡般,一人抓了两个,公孙放倒成了漏网之鱼。
“你们也敢……”
长孙涣下意识叫嚣,区域巡使一个严厉的眼神拋过来,他立马就怂了。
“某等遵照《唐律》行事,且职责所在,有什么敢不敢的?”
区域巡使并没有小看这群小儿郎之意,从他们各自的穿戴,也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般家庭的子孙,何况……
公孙放在一边很老实,并申辩是他们仗着人多势众,也和他们过不去,他们无奈回击,属于正当防卫,其性质与对方完全不一样。
他申辩之时,眼神一直打在区域巡使身上,他有一丝恍惚,区域巡使好像与裴行俭对视了一下,给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难道巡街兵将能及时出现,是裴行俭提前与之通了气?
可这可能吗?
“走,一干参与打架斗殴者,送入县衙,交由西厅县尉具体处置。”
“不用吧?某等还年少……”
程处弼讨饶。
他不想加入进来的,如其父知晓他犯事,肯定会往死里揍他一顿。
“年少?年少便可无视律法,当街行凶?”
“不能。”
李德奖回答得斩钉截铁。
他的阿爹若是了然他的行事,会怎么样?
不用猜想,肯定不会轻饶了他,这一次的田假哦,看来是没有自由日子过了。
区域巡使很干脆,似乎根本没想过因他们年少便放任不管。
小题大做了!
小孩子打架而已!
公孙放在一边忍不住腹诽,面上却夸赞起对方的英明大义来,附带着多说了几句就因为他们年少,便更应该严格管教,如若不然,小时候只是打架闹事,长大了便该行杀人放火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