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吴氏夫妇(3)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这里的员工。”卡西莫多欠身微笑,轻柔的声音叫人好生陶醉,“小姐,请问您需要住店吗?”
“我......我听说你们这里都需要预订啊,不知道还有没有房间。”陆依曼在想办法问出这家酒店的老板。
“我可以帮您查询一下......”卡西莫多熟练地操作着电脑,看样子像是一位老员工了,“您是个幸运儿。”卡西莫多微笑着指着屏幕上显示的内容,“还有最后一间普通单人房空着。小姐请问需要我帮您办理入住手续吗?”
“好。”陆依曼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房间号有些失神,最有一间普通的单人间居然是曾经挨着扫帚间的拉美西斯的唯一挚爱,特洛小姐的房间。
“小姐请问您的贵姓?”
“陆。”
“陆小姐,您的入住手续已经办理好了,这是您的房卡。”卡西莫多躬身给陆依曼带路进了客房。
陆依曼关上门,她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仿佛把六年的时光全部关在了门外。这间紧邻扫帚间的单人房,一点都没变。曾经陆依曼靠在象牙白的门背后听着拉美西斯在门外的道歉声时留下的泪水,如今还能找到痕迹;曾经陆依曼发脾气摔断的木凳,如今在床下还能找到遗留下来的木屑;曾经她卷走了拉美西斯床上的羊毛毯子,如今倒是搭在秋千上成了观赏品......陆依曼坐在这张床上从天亮坐到了天黑,从坐变成了躺。枕头被子倒是都换成了新的,但陆依曼抚摸着床框,抚摸着床板,还是能呼吸到曾经特洛睡在这里的气息。
她一寸一寸地抚摸着床板,一边沉重呼吸着思念过去,一边思考着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在床板的缝隙之间她摸到了一个硬物。陆依曼顺着这个硬物一点一点掀开床垫,好像是什么金属物品。她慢慢地从床缝里抠出这个东西——一枚钻石镶黄金的戒指!
这是一枚不同寻常的钻戒。在拉维斯,最高的定情信物是黄金,但拉美西斯听过陆依曼说在中国求婚是需要钻戒的。所以他便自己亲手设计了这枚不寻常的戒指。戒指的指环部分是南非产的钻石,雕刻着他和陆依曼的名字;然后在上方无接缝镶嵌了一颗椭圆形的光面黄金。这颗戒指拉美西斯很早之前就托人制作好一直带在身上,可是他却没找到机会将这颗戒指送给陆依曼。
陆依曼对着月光举起这枚戒指,拉美西斯一直将这枚戒指戴在身上,从不离身!
他来过这里!
陆依曼捏紧了手中的戒指心脏怦怦跳!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第一个线索,陆依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捏着戒指打开房门,一定要去问一问这家酒店的老板是谁!说不定,说不定,藏在幕后的老板就是一直在等待特洛回家的拉美西斯!
站在二楼的扶手边缘,陆依曼看见了正在楼下擦拭玻璃酒杯的卡西莫多。卡西莫多看起来像是个老员工了!陆依曼想到这一点突然兴奋起来,说不定问问他就能知道老板是谁!
于是她匆匆跑下楼去,堵住了正要收拾台面的卡西莫多。
“哦,你好,陆小姐,还没有睡下吗?”卡西莫多温和地欠身微笑。
“你好啊,我睡不着。”陆依曼手中紧紧捏住那枚戒指,“对了,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卡西莫多把手中的抹布扭扭干,然后抖开来。他微笑看着陆依曼,半晌,才说道:“小姐可以叫我荷西。”
这一瞬间陆依曼的小脑神经都猛烈颤抖了一下,听着眼面前这位相貌丑陋的酒店工作人员说出六年前和拉美西斯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恍惚间眼前这个温文尔雅带着善意和服务姿态看着他的人正是那个笑起来能够沁出地中海阳光的男孩。
陆依曼手臂搭在吴泽宽阔的前胸,两人躺在床上。已经凌晨一点了,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从索伦庄园酒店回来时就已经十一点了,陆依曼轻手轻脚地走上营地里的家属楼,每家每户都熄灯睡觉了。于是她用钥匙转动门锁时都小心翼翼地,害怕吵醒了丈夫和女儿。她本该预料到的,但是她没有预料到——吴泽小臂靠在门框上,插着腰身体斜靠着站在门口等待这个夜不归宿的妻子。
陆依曼一开门,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她眼前,两只眼睛反着洁白的月光,窗外还有不知道什么动物咕咕的叫声。她被吓得捂住嘴膝盖发软。
“回来啦?”
吴泽又担心又生气。
“电话打不通,短信也不回复。能耐了啊!”
一边讲着酸话,吴泽一边接过陆依曼的包包帮她挂在衣帽架上,然后跟在她身后絮叨:“吃饭了吗?穿这么少也不冷?小丫头是不是长大了不听我的话了啊?先别换衣服,先去吃饭!我给你留了一碗蛋炒饭。”
他把陆依曼赶去餐厅,然后从冰箱里端出一碗有点糊的蛋炒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连同筷子一起端到陆依曼面前。
陆依曼的确没有吃晚饭,她忙着在酒店里寻找着拉美西斯的蛛丝马迹,完全忘记了晚饭这一回事。幸亏吴泽惦记着自己,不然就要饿一顿肚子了!
看着陆依曼大口吞咽着自己做的蛋炒饭,吴泽又连忙给她接了杯水,这小丫头吃饭的时候可容易被噎着了。
陆依曼吃过饭被吴泽催着去洗澡,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进吴囡囡的卧室俯下身去给女儿一个晚安吻,又轻手轻脚地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不想和我说说话吗?”吴泽放下手中的《莎士比亚戏剧集》,转头看着有些疲惫的妻子。陆依曼不是一个黏人的女孩,吴泽尊重她的私人空间,但是这才新婚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夜不归宿了!就算不是老公,父母也该管管啊!
“......”其实陆依曼挺想告诉吴泽的,但今天在酒店里和卡西莫多版的荷西说了很久的话,她心中的疑点愈发多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告诉吴泽。
“好吧,”吴泽关了灯躺下来面对陆依曼,“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陆依曼看着吴泽一脸谦逊又认真的模样,不禁心虚起来,吴泽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和善的表情,就算是向她求婚时也是一副“女人你要和我一起打天下吗”的刚毅。
“在这里囡囡也没有个朋友能和她一起玩的,谢磊家的三个小子都在国内读书,只有寒暑假才会回拉维斯。”吴泽说着一条又长又有力的大腿就压在了陆依曼身上,他撑起脑袋不苟言笑地与陆依曼商量到,“我们是不是应该让囡囡有个弟弟或者妹妹?”
“不是!”
当吴泽的腿压在陆依曼身上时,她就有预感这个男人要说这句话。于是几乎没有缝隙的,陆依曼在吴泽话音刚落时就推开了他义正言辞地回答到。她可不愿意再经历一次生孩子的痛苦。其实陆依曼体质健康温厚,从怀孕到生产并没有经历太多痛苦,她怕的是产后躺在病床上被医院里那些来来往往的老大娘们观赏。上一次那个带领一家子亲戚来参观陆依曼病房的老太婆到现在陆依曼都还记忆犹新。不仅是生孩子,那个老太婆搞得陆依曼有点害怕生病住院了!
但是吴泽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和丈夫并不知道陆依曼在妇产科医院经历了什么,他见陆依曼回绝得如此坚定不移,惊讶之余还有些失落。他原以为陆依曼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也就愿意和他一起孕育孩子的,没想到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么抗拒吗?”吴泽有些酸楚地笑了笑,“那行,听你的。”
说完吴泽就理了理他和陆依曼的被子,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脱下T恤衫,双手靠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陆依曼有些冲动了。她一想起生孩子那老太婆布满皱纹的脸就会出现在她脑海里,于是想都没想她就脱口而出“不是”二字。其实陆依曼有些多余担心了,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一次怀孕生产,吴泽肯定会陪在她身边的,到时候就算再来一个那样好事的老太婆,陆依曼尽管交给吴泽去打发就好了。
她扭头望着吴泽闭上眼睛后和缓又硬朗的线条,后悔自己被那个老太婆吓得口不择言了。于是主动抱住吴泽的腰,贴在他胳膊上撒起娇来。
“你都不知道我生吴囡囡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说得倒轻巧,说生就生,哪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爸爸?老婆生孩子都不在身边的!”陆依曼用手指在吴泽的腰侧划着圆圈,“不是我不愿意生啊,我是害怕到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是用什么眼神看我一个可怜兮兮的未婚妈妈的。”
未婚妈妈?
吴泽听到这个词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陆依曼孤苦伶仃抱着还是肉团子的吴囡囡跪在街上乞讨的场景。哎哟!他眨了眨眼,把这场景从脑海里赶出去。然后低下头看见了陆依曼水汪汪的眼睛,立刻一把抱住自己的老婆。是自己莽撞了,陆依曼为了生下吴囡囡肯定吃了不少苦头的!曾经部队组织去卫生站学习的时候他听那里的医生讲解过女人妊娠分娩的常识,那时候吴泽就觉得女性简直为全人类做出太大的贡献了。现在再回想起来,吴泽觉得陆依曼为他和吴囡囡做出太大的贡献了!自己还不满足地自怜自抑,太过分了!
“好了好了别伤心了。是我不负责任,亏欠了你们。”吴泽顺着陆依曼的头发安慰这个小丫头,心中充满懊恼和怜爱,“我一定补偿回来!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别伤心了!给我讲讲你今天就遇见什么好玩的事儿了?”他哄着陆依曼转移她的注意力。
“我们还是来生孩子吧。”
吴泽怎么又问起今天的事情了?这个话题还不如生孩子呢!陆依曼跨坐在吴泽身上说到。
于是陆依曼把手搭在吴泽的前胸上休息喘气时已经凌晨一点了。吴泽满足地搂住陆依曼的后背准备睡觉,可是陆依曼却捏了捏他的肩膀。
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吴泽。
“老公,还记得我说的那个在机场帮我提行李的好心人吗?”
“记得,怎么了?”
“我今天又看见他了。”
早些时候,陆依曼捏着钻石镶黄金的戒指跑下楼拦住拉西莫多时她才知道这个面相丑陋的好心人并不似《巴黎圣母院》里的敲钟人那样单纯。
陆依曼问他叫什么,这个好身材的丑面孔却与她打起了太极。他说他叫荷西,但是陆依曼知道荷西是个西班牙人的名字,一个信仰阿蒙神的阿拉伯人是不会取这样一个名字的。于是陆依曼在心里还是称呼他为卡西莫多。
“你在这儿工作几年啦?”陆依曼点了一杯马提尼,她想也许喝点东西再来闲聊会显得自然一些。
“快六年啦!”
果然,卡西莫多一边给自己调制着鸡尾酒,一边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儿以前是索伦老爷的房子,您知道索伦老爷吗?他可是迈基纳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可是后来这座院子就空了,听说所有的人都被抓走了!”卡西莫多笑得像个局外人,明明当年索伦家族倒台与所有的拉维斯百姓都息息相关,但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明他并不担心。
“我听说这儿以前的主人叫拉美西斯,是吗?”陆依曼貌似不经意地抠弄着吧台上的小裂痕。
听到拉美西斯这个名字,卡西莫多脸上的五官抽搐了一下。他擦拭酒杯的手也停顿了一下,两只大小不一的眼睛流露出淡淡的悲伤:“是啊,他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您没听说吗,拉美西斯老爷有一位最受宠爱的妻子。是个中国人呢。”卡西莫多说的时候盯着陆依曼,仿佛在责怪陆依曼也是中国的女人。
“是吗?我不知道这件事,你能给我讲讲吗?”陆依曼故意流露出很好奇的样子,想听一听这位老爷的中国妻子的故事。
“您真地没听说过吗?还是忘记了呢?”卡西莫多低头笑着整理擦拭好的酒杯,“每一个来这里的中国游客都知道这个故事,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卡西莫多温和地笑着,低眉顺眼的,可是陆依曼看着他歪裂的嘴唇,却觉得他窥探了自己的心灵一般,笑得像个预知未来的巫师。
“我真的不知道啊,是怎样一位中国人啊?”她抿了一口杯中的马提尼,左手仍然捏着那枚戒指。
“......那就让我给您讲述一遍吧。”卡西莫多更像是被明知故问一般,缓缓开了口。
“拉美西斯老爷一辈子只爱着那一个中国女人,陆小姐,这个中国人和您拥有同样的姓氏。你们中国人喜欢追根溯源,我想,陆小姐您或许会和拉美西斯老爷的那位爱人有联系呢。拉美西斯老爷用尽全身力气去爱这个中国人,他更喜欢称呼她为‘特洛’,意思是‘亲爱的’。可是这个中国人却从头至尾都在欺骗拉美西斯老爷,她是一个间谍,是一个卧底,是当时和当局政府联合起来打压索伦家族的中国军队的女间谍。这件事情上了当时的新闻,不过新闻里没有播放那个女人的模样,我们这些百姓也就无从得知了。后来拉美西斯老爷因她入狱了,只不过没有半年时间,政变就发生了,他们把拉美西斯老爷无罪释放了。”
听到这里,陆依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下来就要说拉美西斯出狱后的行踪了!
“拉美西斯老爷出狱后也没有去处,有一段时间媒体在报道说他要去中国找‘特洛’小姐,可是政府不准他出国,于是拉美西斯老爷就只有回到了这里。后来又有人传出他把送给‘特洛’小姐的订婚钻戒藏在了这座庄园里,再后来,我们的老板就从拉美西斯老爷手中买下了这个庄园,打造成了专门接待中国游客的高级酒店。为了更好地交流,老板就聘请了我来做经理,守着这座庄园。我还以为我会说中文这项技能一辈子都不会被施展了呢,没想到我们老板居然慧眼识珠!”
“慧眼识珠不能用在自己身上。”陆依曼善意地提醒着这个讲一口流利中文的阿拉伯卡西莫多,“这么说你们老板见过拉美西斯老爷咯?”
“那是当然!”卡西莫多骄傲地说。
“哇!没想到你们老板还挺厉害的嘛!”陆依曼显露出一副羡慕的表情,“我只听说拉美西斯老爷地位极其尊贵,一般人都见不到呢!”
“其实也没有啦。”卡西莫多挠挠脑袋。
“你说什么?!”陆依曼觉得这句话不太对,她抓住卡西莫多挠脑袋的手,“你怎么知道没有的?看来你也见过拉美西斯老爷啊?”意识到自己过激了,陆依曼挑挑眉及时转换成了开玩笑的口气。
“我没有见过,只是听我们老板说的。拉美西斯老爷为人极为宽和友善。要是有机会啊,我倒想要见一见呢!”卡西莫多突然沮丧地垂下头,“唉,不过就算我有机会能见到拉美西斯老爷,估计他也不愿意看到这样一张丑陋的脸吧。”
“怎么会呢!”陆依曼一向不愿意看到相貌不佳的人自暴自弃了,“你老板不是说拉美西斯老爷宽和友善吗?他一定不会以貌取人的!”陆依曼把那枚戒指装进包里。拉美西斯特地回到这里把这枚戒指藏起来,六年里多少客人入住那间单人房,却从未有人找到这枚戒指,偏偏就被她给找到了。如果这不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就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可是陆依曼不相信上天会赐予她和拉美西斯缘分,如果要赐予,那么早就在六年前陆依曼就会假戏真做与拉美西斯成为夫妻逃离军队的。上天早已注定她和拉美西斯有缘无分,这枚戒指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被她发现了!
“对了,说到这里,你愿意给我讲讲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吗?”陆依曼害怕冲撞了卡西莫多的伤心往事,语气十分谨慎,“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医生,说不定他能够帮助你!”
“谢谢,但是恐怕是无药可救了。”卡西莫多倒是很平静地讲出了他的遭遇,“我这脸是火灾造成的。很小的时候家里没吃的,就用炭火烤玉米吃,我坐在炭火边守着玉米,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火焰突然炸开来,烧伤了我的脸。家人带着我四处求医也没能恢复原状,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成了这副模样。”
“我为你感到悲伤。”陆依曼拉着卡西莫多的手安慰着他。
“没关系,”卡西莫多转身去倒垃圾,“陆小姐您喝完了酒,杯子就放在电脑旁边好了。我到完垃圾回来在清洗您的杯子。”
“好的,麻烦了。”陆依曼目送卡西莫多扛着两袋黑塑料袋包着的垃圾走到街道尽头的垃圾箱倒垃圾,然后端着酒杯走到电脑前将手中的马提尼一饮而尽。
她将杯子放在电脑前面,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鼠标,电脑屏幕因为鼠标的移动而点亮了。陆依曼晃眼看了一下屏幕,顿时毛骨悚然。
电脑屏幕被分成左右两个板块,左边是入住记录表,右边是酒店的监控录像。入住记录表那一栏正好显示的是她那间单人间的入住记录,陆依曼不近视,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屏幕显示着从酒店开业到现在六年来她是唯一一个入住的客人。而屏幕右边的监控录像,每一个客房外都有一个画面,唯独拉美西斯的房间没有监控,也和陆依曼的单人间一样,没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陆依曼把今天遇到的诡异事件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吴泽,她看见那家酒店的入住记录就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背后一阵恶寒,没等到卡西莫多倒垃圾回来就匆匆赶回到军队驻地了。陆依曼本以为吴泽会比她更加关心那个古怪的卡西莫多的行踪,却没想到吴泽听完整个故事竟然将手伸出来严肃地看着陆依曼。
“交出来。”
“什么交出来?”
吴泽上半身露出被子,坚硬的肌肉线条紧绷着,眼神中带着点怒气。这可和平日里的他不一样,以往在和陆依曼云雨过后吴泽都会无限温柔地答应陆依曼各种要求,这一次他们十分钟前才结束了拉锯战,就因为听见陆依曼说找到了拉美西斯留下来的戒指,吴泽便变了脸色。
“戒指。”
陆依曼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自己的外衣,紧紧抱住不准吴泽上前来抢,一边慌乱地说到:“什么戒指啊,你听错了,从来也没有什么戒指!”
“......”吴泽本是打算强行抢过来的,可突然他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愧疚地低声说道,“是不是因为我没有准备婚戒,惹你伤心了?”
陆依曼一愣。吴泽的确没有送给自己任何戒指,但她也从来没有为此伤心过。陆依曼抱紧怀中的外衣,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介意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的,就算吴泽没有准备戒指她也不会因此少爱他一分,没想到,没想到鬼使神差地原来自己会如此珍视这枚永远不可能戴上的钻戒。
“不是,你别瞎说!”陆依曼口是心非地抱住吴泽,“我都说过不会在意这些的,只要你在就好了。”
“......”吴泽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他有些沮丧地摸了摸陆依曼的头,同时顺手将她外衣中的戒指顺走了,然后哄着陆依曼睡下了。
第二天吴泽一大早就出门了,也没有待在军队里,陆依曼不敢再去那家酒店,于是着陪吴囡囡一起观摩跟陈京墨研磨中药。吴泽回来时陆依曼已经睡下了,她听见吴泽疲惫地倒在自己身边,然后拥住自己的身体,没有多余的动作边沉沉地睡去了。
第三天也是同样的,陆依曼一整天没有见到吴泽。
第四天和第五天也是这样,就连军队里的其他人都开始心生疑惑吴大队究竟在做什么。
在国外驻军不同于国内,除了每日的日常训练,大家要帮着当地的老百姓一起做农活,或者给东家补补鸡圈,给西家修修地窖什么的,陈京墨呢就每日挨家挨户地给当地老百姓问诊开药。吴泽作为指挥官本应该时不时地视察大家的工作,驻守在营地里解决突发状况。可是一连三天见不到他的人,大家还没有想到要向上级汇报吴大队的失职,目前每个人最关心的是吴大队去哪儿了。陆依曼更加坐立难安,她这几天脑海里一直在回放那些武侠小说里写的,某个大侠信誓旦旦让妻子在家等他凯旋归来,于是妻子每天纺纱织线,满心期待着丈夫归来能够给他织成一件新衣。却不想突然有一天一个路人甲跑进屋来对哼着小曲儿给丈夫织衣的妻子说不好啦!你家那位战死沙场啦!
陆依曼脑海里就一直在回放着这个时候妻子手中一定会拿着什么东西,而那个东西一定会掉在地上,紧接着妻子直挺挺向后倒去,于是屋里人手忙脚乱地接住她。再之后的镜头一定是妻子痛不欲生地哭到断气,再配上凄凉的背景音乐。陆依曼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于是这几天她把家里能摔碎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不碰它们,她可不想打碎家里的什么东西,如果哪一天有人突然冲进她家的门来陆依曼一定会在那人还没开口之前就晕过去。
吴泽已经不见踪影四天了,陆依曼今晚把吴囡囡哄上床后决定不睡觉了,就坐在门口,像吴泽等她一样等待着自己的丈夫。
营地里的电压不是很稳定,陆依曼头顶的灯光过一会儿就会闪一下。窗外不知名的夜鸟咕咕叫着,还有蛐蛐的鸣声。陆依曼闭上眼睛,找寻着曾经作为狙击手的敏锐听觉,她捕捉到了空气中的每一丝震动,却始终听不到安静的楼道上传来的脚步声。
今晚吴泽已经不回来了吗?
不行!陆依曼唰地睁开眼睛站起来,她坐不住了,她要去找吴泽!于是陆依曼穿好外套带上手机悄悄关上房门下了楼。
可是,去哪儿找啊?陆依曼站在营地大门口望着没有尽头的道路跺脚。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特战队员了,如今随便一个身体健康的男性都能轻易制服陆依曼。望着没有尽头也没有灯光的道路,陆依曼身后突然升起一阵不安。她猛然转头向后看去,营地里空空荡荡的草坪什么都没有。
不对!不安感不在身后,陆依曼不敢把身子转回来,她能明确感受到个喘息声就站在她面前。
眼中的月光被挡住了,大地变得更加黑暗。突然,一个粗糙的手掌拍打在陆依曼的肩头——“啪!”,陆依曼转身顺势使出全身力气一个耳光扇过去,就算不能打出鼻血来那人也会头晕目眩一阵!趁这个机会,陆依曼看也没看那人就想要逃走。谁知那人反应极快,捂住陆依曼的口鼻将她拦腰劫起跑进了树林里!
“唔!唔!”陆依曼不断扭动身体想要挣脱。可是那人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念头,抱着陆依曼越跑越远,也不见他累。最后,他将陆依曼放在了一条郊外的乡间小道上。
“陆小姐。”
明明是黑夜,可是陆依曼听见这声音居然感到了白天里来自地中海阳光的温暖与和煦。
“是你!”
陆依曼认出了劫走她的人是酒店的卡西莫多,但她依然连连退后。她不相信这个卡西莫多,从她看见酒店电脑里的入住记录开始,陆依曼就一直在怀疑这个卡西莫多是故意在机场与自己相遇的。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就是当年的“特洛”小姐,有可能是酒店的老板,也有可能是从别处听到的,但陆依曼总觉得他不过是披着卡西莫多外表的弗洛罗。
“陆小姐,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卡西莫多看出来陆依曼心中的戒备,他微微欠身表示抱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方丝帕递给陆依曼,“对不起将您弄疼了。”
陆依曼的手腕在树林里不小心被划破了,但是她没有接过卡西莫多递给她的丝帕,反而又连连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
“这里是通往索伦庄园酒店的道路,陆小姐不觉得熟悉吗?瞧,那里还有一架老旧的直升机呢!”
看到直升机,陆依曼想起来了。当年在危急关头拉美西斯曾经嘱咐过她,庄园不远处有一架直私人直升飞机,那是拉美西斯准备用来和陆依曼一起逃亡用的,现在居然还在原处。
“不过已经生锈了。”卡西莫多摊摊手,“陆小姐怎么最近都没有回到酒店呢?几天不见您我很担心,以为您出了什么意外,于是就来找您了。”卡西莫多态度十分谦和恭敬,若不是陆依曼真真切切地看见了这个人在监视自己,她都会被这副温和公子的模样给欺骗。
“走吧,跟我回酒店去吧。现在拉维斯的夜晚并不安全,陆小姐,还是住在酒店里比较好。”
说着卡西莫多就要上前来拽陆依曼。陆依曼眼见不妙,急忙后退,疾言厉色地警告卡西莫多不要再靠近她一步。
“陆小姐,您跟我回到酒店里吧。放心,我不会伤害您的。陆小姐不是爱听故事吗?我还有关于拉美西斯老爷和‘特洛’小姐的故事,我讲给陆小姐听啊!”
卡西莫多缓缓逼近,陆依曼连连后退。一直退到田埂边缘,陆依曼四处张望想要找机会逃跑,可是黑夜里除了她和卡西莫多两人在狭窄的田间小路上周旋,根本没有任何可能逃跑的机会。
“等等!”
陆依曼伸出手推开一直向自己靠近的卡西莫多,她可是个遇事不慌的冷静的新时代女性代表啊!陆依曼抓住卡西莫多的手腕,毫不遮掩地问他:“你是想上我还是想把我卖给窑子?”
卡西莫多没想到陆小姐竟然一瞬间就扭转了话题的主动性,他看着抓住自己手腕的陆小姐略微发抖的手,又听见陆小姐毫无征兆地说出这样误解自己的话,一时间哭笑不得。
“您多心了,陆小姐。我是看您总出现在军队附近,害怕您受到伤害或者牵连,才希望您能够回到酒店的。起码在我们酒店,客人的人身安全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他一边说一边又向前走去想要拉回陆依曼,可陆依曼脚下一空,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倒,下一秒就要重重地摔在田地里了。她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向她伸出手的卡西莫多,可是晚了一步,卡西莫多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一只熟悉的臂膀接住了陆依曼。
“不在家好好睡觉跑这里来做什么?”
此时此刻吴泽恼怒的声音更像是救世主的声音。
“老公!”
陆依曼见到吴泽,憋藏在心中的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任凭吴泽抱着自己一脚踢在卡西莫多脸上,然后快速消失在还没有看清来者何人的卡西莫多面前。她把头埋进吴泽胸前的迷彩服里,双手紧紧抱住吴泽的脖子,泪水伴随着恐惧全部涌出眼睛:“我还以为你死了!”
吴泽见这小丫头也不管自己的训斥,一见面就扑进怀里叫自己“老公”。陆依曼是不怎么叫吴泽“老公”的,除非是她情绪极其激动的时候。吴泽心想这小丫头估计也是吓坏了吧,他轻轻拍着陆依曼的后背给她安全感,满以为接下来陆依曼会来一个真情表白,没想到满心期待等来的竟然是一句“我还以为你死了!”
吴泽自从听了陆依曼说这家酒店有问题之后就起早贪黑地蹲点调查,卡西莫多去哪儿他就跟踪去哪儿。却没想到一旦酒店没了工作后卡西莫多除了采购必须品唯一去的地方就是军队驻扎营地的侧门口,一整夜一整夜地躲在侧门旁边的树林里望着营地中的家属楼。于是吴泽断定他一定是在监视陆依曼,可是为什么要监视陆依曼呢?吴泽也观察着卡西莫多观察的东西,在这个树林里能够时不时地看见陆依曼出现在营地中,要么抱着吴囡囡,要么就坐在草地上发呆,除此之外吴泽再也看不出来卡西莫多在观察什么了。本来今晚他也跟踪卡西莫多来到了营地的偏门,看着卡西莫多抬头望向久久没有熄灯的自己家的窗户。吴泽也觉得奇怪,怎么陆依曼今晚还没有入睡。没过多久,他就看见陆依曼竟然一个人走出了营地!吴泽正想给她打电话叫她快点回去睡觉,却看见卡西莫多走了出去,绑架了陆依曼!
于是吴泽赶紧偷偷跟随卡西莫多来到这个乡间小路上,他躲在了卡西莫多身后的一棵树上,拿出手机准备拍摄这个跟踪狂的罪行。可是当看见卡西莫多一步一步紧逼陆依曼,吴泽已经管不得什么拍摄罪证了,他立刻嗦下树来一个扫堂腿将卡西莫多绊倒在地,然后及时抓住了陆依曼。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陆依曼埋头在吴泽胸膛抽泣,“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我都快要担心死了!你出任务也要告诉我一声啊,万一哪天突然有人告诉我你死了,我才好有心理准备!”
吴泽眼角微微抽搐,这丫头武侠小说看得太多了!动不动就把自己联想到武侠世界中去。
“我怎么会那么轻易地死?”吴泽亲吻着陆依曼的头发安慰她,“我还想和你再生个孩子呢,怎么会死?”
吴泽抱着陆依曼回到营地里,陆依曼在她怀里心脏还是砰砰直跳,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也不说话,就死死地抱着吴泽不愿意下来。
“乖,到家了。”吴泽抱着陆依曼走到家门口,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钥匙,“带钥匙了吗?”
“没有。”陆依曼摇摇头,但她的心思根本没有放在今晚他俩进不了家门这上面,陆依曼死死抓住吴泽衣领,蜷缩在他怀里。
吴泽低头挑眉看了看怀中的陆依曼,发现这丫头似乎丝毫不在意进不了家门啊!他摸了摸陆依曼的手,冰凉,于是干脆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把陆依曼放在自己腿上,然后脱下还算厚实的迷彩歪头给她披上。
“怎么会这么冷?”吴泽握住陆依曼的双手问到。
“吓的。”陆依曼的头靠在吴泽身上,脸上的泪痕就没干过。她曾经被困在全是吸毒后狂躁的人的地下室里也没有害怕成这样,那时候陆依曼无牵无挂,反正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伤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了孩子有了家庭,陆依曼一想到自己差点见不到吴泽和吴囡囡了,就会不知不觉地流泪。幸福和脆弱往往是一同到来的,陆依曼家庭美满,却也越来越脆弱起来了。
“呵,丫头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吴泽一边给陆依曼暖手一边打趣道。
“我当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害怕失去你!”陆依曼说着又往吴泽怀里蹭了蹭,“你还没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呢!”
“我啊,”吴泽犹豫了一下,拍拍陆依曼让她站起来腾个地方。
陆依曼莫名其妙又带着不情愿地站了起来。只见吴泽拉着她的手单膝跪地,在昏暗又狭小的楼道里从裤兜摸出一枚没有任何包装的铂金戒圈举起来对陆依曼说。
“送给你。”
这是吴泽这四天来的另一项工作。他仔细研究过拉美西斯打算送给陆依曼的那枚戒指了,最后吴泽得出的结论是,陆依曼之所以那么喜欢这么戒指是因为这戒指的样子的确和其他的钻戒不同,款式新颖。于是他这几天除了秘密调查卡西莫多外走访了拉维斯几乎所有的珠宝商店,最后终于买下了这一款铂金戒圈的对戒。吴泽举起自己千挑万选之后的戒指满眼爱意地看着陆依曼,她应该会感动地落泪吧!
“这是对戒,是婚礼上用的,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需要单膝下跪的。”陆依曼看着月光下也闪闪发光的戒圈指正道。
“我知道!”吴泽猛烈点头,“你先带上它!”
接着他不由分说地给陆依曼戴上了这枚铂金戒圈,然后站起来,把戒指举到陆依曼眼前,非常神秘又得意地说:“看!”
他轻轻拨开戒圈上面的铂金片,一枚立体切割成玫瑰花状的钻石从戒圈中升起,那两片铂金盖随着钻石的升起逐渐下降,最后变成了衬托在钻石花朵底部的叶片形状!
陆依曼被手中这枚既是钻戒,又是对戒的铂金戒圈给吸引住了。她暂时忘记了方才的恐惧,专心地研究起了手上的这枚戒指。虽然玫瑰花形状的钻石并不是鸽子蛋那么大,反而小小的一个立在戒圈上,但做工却十分精致。
“你的呢?”陆依曼抬头问到。对戒应该有两个才对啊!她很好奇吴泽的那一个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吴泽挠挠头,“部队不让戴戒指......我就把它挂在脖子上了。”他扯出脖子上那根挂着戒圈的绳子,陆依曼细细看了一遍,他的倒是很普通的戒圈,只不过内圈刻上了一个“陆”字。
“可是,”陆依曼端详了一番吴泽的戒指,突然非常认真又严肃地问道,“你挂在脖子上,就不怕遇到危险的时候敌人顺势用它锁喉吗?”
“......”陆依曼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吴泽略显尴尬地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发现陆依曼提出的观点着实无法反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取了下来。
“虽然不能戴在身上,但你要收好哦!”陆依曼用全世界妻子通用的“和善”的表情提醒吴泽,“如果哪天我发现你弄丢了,可能丢的就不只是戒指了哟!”她像摸狗狗一样给吴泽顺顺毛,让这个大块头坐在地上,自己好暖暖和和地蜷缩在他身上过夜。
陆依曼和吴泽的对门邻居是谢磊与老板娘,老板娘是个爱尔兰人,自然比从小到大生长在中国的大家都要开放。吴泽和陆依曼没有带钥匙,于是只能睡在家门口的楼梯间里。夜里还没什么,吴泽让陆依曼睡在自己身上,他靠在门上,除了时不时要醒过来给陆依曼拍拍蚊子外也不算太难熬。可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依曼却被一阵令人羞耻的叫声给吵醒了。
吴泽规定猎豹特别突击队所有成员六点半必须在草地报道进行早操锻炼,但是陆依曼醒过来看了看手表才五点过,她靠在沉睡的吴泽的肩头,本想再睡一会儿的,可是谢磊屋里传来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听得叫人面红耳赤。陆依曼忍了一会儿,可是谢氏夫妇根本没有要消停的迹象,于是她拍了拍吴泽的脸,把他叫醒。
“你听啊!”陆依曼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扯着吴泽的耳朵嘟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吴泽也是睡眼朦胧,他听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谢磊那小子还在努力生娃,扯开嘴角带着睡意地笑道:“听见了,不过你的声音比她好听。”
“我困!”陆依曼拖长尾音委屈极了,没有力气回应吴泽的荤话。
吴泽“嗯”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用衣服捂住陆依曼的耳朵,轻拍着陆依曼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手臂上又睡着了。
六点钟,吴泽手表上的闹钟响了,他长期养成的生物钟让他六点钟准时清醒。以往吴泽醒后都轻手轻脚地给还在睡梦中的陆依曼一个早安吻,然后轻手轻脚地自己收拾好下楼来带着猎豹特别突击队早操。可是今天吴泽也没有办法洗漱,于是醒了之后他就小心翼翼地托着陆依曼的脑袋,好让她睡舒服些。
幸亏吴泽被安排在了家属楼的顶楼,否则一大清早来来往往这么多士兵下楼时都能看见吴大队长和陆嫂子两人蜷缩在楼道里睡觉了。可是就算被安排在了顶楼,也会被人看见。
吴泽蜷起一只腿给陆依曼做个支撑点,然后低着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妻子,耳朵却清楚地听见了谢磊穿鞋,系腰带,还嚷嚷着让老板娘给他拿帽子,然后就是门锁的转动声,吴泽已经做好准备被谢磊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了。就算被谢磊笑话了,也不能打扰到自己妻子睡觉!
“吱呀”
吴泽捂住陆依曼的耳朵,免得让开门声吵醒了她。
“吴大队——”
“嘘——”
吴泽料到了谢磊开门后就会惊讶地叫出声来,所以他及时制止了谢磊。吴泽抬起眼睛带着不用言说的警告的眼神看了谢磊一眼,然后指了指怀中熟睡的陆依曼,叫谢磊不要吵醒了她。
“你们怎么睡在这儿了?”谢磊压低了声音蹲下去接过吴泽怀中的陆依曼,一边往自己家里抱一边问道。
“八点半记得去叫醒囡囡。”吴泽没有回答谢磊的问题,直接下了命令。
“好,放心吧!”谢磊家的老板娘把陆依曼安置在空闲着的卧室里,又给她找来被子盖好,然后才退到门口让吴泽放心。
可是吴泽并不放心,“叫醒囡囡了不用管她,她会自己刷牙洗脸的。那丫头要九点才会醒,早饭她爱吃切片面包,我家的厨房里有果酱,鲜牛奶在冰箱里,记得加热了给囡囡喝,丫头那份放进保温箱里温着,等她醒了再吃。”
这些东西都是吴泽在离开家之前会做好的,除了鲜牛奶需要陆依曼自己加热外,她从来不操心早餐的问题。可是就算吴泽把这一切都细致地告诉老板娘了,他还是不放心地望了又望睡在谢磊家的陆依曼,看都没有多看一眼站在他身旁的谢磊,就匆匆下楼去带着大家整队准备早操了。
吴囡囡从前和陆依曼一样讨厌早起,不过自从来到军营以后她迷上了整日与陈京墨相伴的中药,虽然啥也不懂,但吴囡囡还是愿意每天跟在陈京墨屁股后面观察他给当地百姓问诊开药,日子长了,有些时候吴囡囡还能帮着陈京墨称一称重量,分装一下药剂什么的。这一切陆依曼都默默看在眼里。
这一天一大早,陆依曼正在为吴囡囡的教育问题发愁,八月份结束吴囡囡就应该上二年级了,可是无论是国内的交通大学附属实验小学还是洛杉矶的社区小学,陆依曼都已经帮吴囡囡注销了学籍。简单来说,现在吴囡囡应该属于失学儿童,陆依曼深感自己每天教吴囡囡读书写字也不是个办法啊!她打算去寻找寻找拉维斯的好学校。
“今天要出去吗?”吴泽看见从家属楼里下来的妻女打着招呼。
“嗯。”陆依曼照常亲吻了一下吴泽的脸颊,“我想给囡囡找一个学校,整天瞎玩也不是回事儿,她应该上学!”
“你不是一直都在教她吗?”吴泽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怜爱地看着吴囡囡。
“是啊,可是我总不能教她一辈子吧!还是要多学点知识,学一门手艺重要啊!”陆依曼抬头看见吴泽身后不远处正在为拉维斯百姓磨药的陈京墨,他每个月都会定期为百姓们检查身体,再配以合适的中药汤剂,陈京墨都快成了这儿的老百姓心中的神医了!
吴囡囡顺着妈咪的眼睛也看见了陈京墨,卫生员叔叔又在开药方了!于是直接挣脱了妈妈好奇地跑到陈京墨身边蹲下来观察。
“哟,小祖宗,又来啦?怎么有兴趣吗?”陈京墨逗着吴囡囡玩。
“卫生员叔叔你又开始磨药了吗?”吴囡囡想要伸手去抓一把药材来玩,但她感觉这些东西不像是可以随便动的玩具。
“对啊。”陈京墨捻起一片黄芪给吴囡囡介绍说,“瞧,就是把这些东西磨成粉末熬汤,就可以治病啦!”
“这是什么?”吴囡囡接过黄芪凑到鼻子跟前闻了闻,一阵苦涩的味道钻入鼻孔,她连忙拿远了些。
“嘿嘿,不好闻吧?”陈京墨拍拍手又倒出一口袋药材来,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别看西医见效快又科学,这儿的老百姓身上潜伏着的危险呐,还得要中药来调理呀!”
“我可以帮您吗?”吴囡囡虽然捂着鼻子不喜欢苦涩的中药味,但他还是对这些看起来长得很相近的草叶子们很感兴趣。
“当然啦!”陈京墨笑眯眯地答应着,“你呀,就应该多学一点中国传统的知识!”
猎豹特别突击队中,大家都把吴囡囡视为掌上明珠,但方法不一样。谢磊是像个老妈子一样关心着吴囡囡是不是穿暖和了呀,关心着吴囡囡上次摔倒划破的伤口有没有愈合啊等等;华炎呢就整天用他那个相机拍来拍去,好像吴囡囡是周敦颐笔下的莲花一样,可远观不可亵玩焉;黄景行差不多和吴泽一样,一般他不会和吴囡囡讲话,但只要吴囡囡有什么要求,黄景行绝对比执行任务还积极地完成,在陆依曼看来黄景行就像吴囡囡的书童;陈京墨呢,陈京墨绝对算得上严父了!他总是鞭策陆依曼要好好培养吴囡囡,不能整天放任她东游西荡只知道玩乐,一会儿说吴囡囡的中文有待提高,一会儿又告诫陆依曼“养不教,父之过”.......陆依曼有时候都会怀疑究竟谁才是吴囡囡的亲生父母。
看着陈京墨耐心地教导着吴囡囡认识各种草药,陆依曼也不敢上前打扰,只好和吴泽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有模有样的女儿。
“其实,我觉得囡囡跟着陈京墨学习中药也不错!”陆依曼看着看着突然提议。
吴泽转过头挑挑眉:“她连中文都讲不好!”
“那就让老陈教嘛!老陈学问比我高,你看囡囡又对中药感兴趣,我觉得挺合适的!”说着陆依曼就招呼陈京墨过来了。
“老陈啊,你觉得吴囡囡怎么样啊?”
“啊?什么怎么样?”
“就是说啊,她在中医学上面有没有发展空间啊?”
“这我哪知道!”陈京墨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自己认真记背药材名称的吴囡囡,又说道,“兴趣挺大的,要是肯学的话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那太好了!”陆依曼跳起来拉住陈京墨的手,“我也不用花心思给她找学校了,老陈呐,你看你这么好的手艺也没个传人什么的,不如,就收下我们囡囡吧!做个徒弟什么的。”
陈京墨脸上的表情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看看吴大队,又看看小陆,舔了舔嘴皮才又说道:“不是,囡囡跟着我学肯定是没问题的,就是......”他的眼神疯狂瞟向吴大队,就是不知道吴大队舍不舍得把宝贝女儿交给自己啊。“再说了,”陈京墨又舔舔嘴皮,“这中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啊,除了要学习望闻问切还要学些阴阳八卦五行......多着呢!”
“没事没事,有你教肯定没问题。”陆依曼亲自带着陈京墨走到吴囡囡身边,弯下腰问到,“囡囡啊,你愿不愿意跟着陈叔叔学习中医啊?”
“好哇!”吴囡囡一边蹲着把混在一起的中药分类,一边回答道,“妈咪我好喜欢中医哦!你看!”她给陆依曼指着那些中药材,分别说出了这些药材的名字和功能。陆依曼鼓励地夸赞吴囡囡好记性,然后和吴泽对视一眼,就把女儿交给了陈京墨。
吴泽没有再说什么,陈京墨的学问和素养是绝对过硬的,他专心地看着陈京墨教导吴囡囡的样子,既然陆依曼觉得合适那就交给陈京墨好了。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吴囡囡既没有像样的拜师仪式,也没有个什么大弟子的名号,就这样草率地开始成天跟在陈京墨身后系统地学习起医术来。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吴囡囡跟着陈京墨越学越有兴趣,她已经决定长大了要当一名医生了,在陈京墨严父式的教育下吴囡囡终于不用让陆依曼喂饭了,并且她还学会了多项生活技能,比起一个多月前的她,吴囡囡长大了许多!除了教吴囡囡中医药理,陈京墨还督促着她学习《论语》和《史记》,从前只知道披萨派对圣诞节的吴囡囡也开始练习书写繁体字了!有时候陆依曼和吴泽看着给陈京墨帮忙抓药的吴囡囡都忍不住感慨时光易逝岁月如梭。似乎吴囡囡已经没有以前那样黏着妈咪和爸爸了,她有了自己的小世界,这倒让突然被冷落的吴泽和陆依曼空虚了起来。可是二人再怎么努力,陆依曼的肚子却迟迟没有消息再次传来。
为此总是郁郁寡欢的是吴泽,他一直很想再要一个孩子,然后从第一天起就陪伴他成长,不再缺席。反观陆依曼倒是不用操心吴囡囡后一身轻松,她没有再去见卡西莫多了。但是心中却一直盘算着要从哪里开始寻找拉美西斯才好,陆依曼还是不敢把自己偷偷寻找拉美西斯的事情告诉吴泽,或许其实吴泽知道些什么,可是他怎么会告诉陆依曼呢?
倒是谢磊给陆依曼提供了一点思路。陆依曼还在军队的时候谢磊就是最护着她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和谢磊同在狙击小组,相处时间最多,总之当初陆依曼当众扇了吴泽前妻一耳光后大家都忙着拉开二人,只有谢磊是护住了陆依曼不让人靠近的。谢磊那天把陆依曼叫到家中喝酒,老板娘酿的酒还似当年的醇香,喝醉了他就拉着陆依曼口齿不清地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香水怪?陆依曼皱眉叫他别乱说话。可是谢磊摆摆手又摇摇头,牙齿打颤地教导陆依曼,不能对不起吴大队啊,吴大队为了你受了不少苦头啊,咱们哥几个都亲眼看着那么威风禀禀的吴大队为了给你求情对那些政委导员鞠躬哈腰的,小陆你要珍惜啊!陆依曼于是使眼色叫老板娘把谢磊抬进卧室休息,可是老板娘却嗑着瓜子认认真真听谢磊讲着八卦。谢磊又说,找到拉美西斯了也好,把什么话都讲清楚,然后就各自走各自的路,你不欠他,他也不欠你。陆依曼就说好了好了我没有想找他,我这辈子绝对忠诚于吴大队,你就别操心了啊!谢磊又摇头,拉过陆依曼的手凑近她的耳朵,说哥给你一点思路啊,他朝陆依曼的侧脸喷着酒气,结结巴巴地讲了半天。当时陆依曼一心想着赶紧把谢磊扶上床休息,也没有仔细考虑他说的话,后来突然一下陆依曼想起了谢磊伏在她耳边说过的话,不禁搓着手指暗自谋划起来。
“小陆啊,要哥说啊,你不如就去最后和他见面的地方找找看呐!”
就因为谢磊这句话,陆依曼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坚持每天与猎豹特别突击队一起训练,把曾经的肌肉给找了回来;又花了两个星期的时间跟着谢磊把狙击手的观察能力和冷静分析的能力捡了回来;最后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缠着吴泽训练近身格斗。所有人看见陆依曼这样积极向上的架势,都以为曾经那个优秀的女狙击手快要回来了。说也奇怪,虽然六年前事发时两天内陆依曼就被革了职赶出军队,但其实猎豹特别突击队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个疑惑,疑惑当年事情的真相。陆依曼从来没有亲自说过曾经发生的事情,吴大队更不会说出来,虽然有照片为证,陆依曼铁定这辈子都不能再回到军队里了,但其实当年与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每个人心中都期盼着那个战场上冷静优秀,战场外冒冒失失的小陆同志能够回来。尤其是同为狙击手的谢磊,他一直保存着陆依曼那把“亚洲第一狙”,每天都拿出来擦拭上油。可是当谢磊想要再一次偷偷把这把狙击枪交给陆依曼的时候,被吴大队发现了。他狠狠地惩罚了谢磊,叫他写了五千字的检讨报告,另外又一遍一遍地警告所有人不准让陆依曼碰枪,“这不仅是对她负责,更是对你们每一个人负责!”。
其实陆依曼不需要枪的,她需要的是匕首,军用匕首。可是这些东西都是有编号的,少了任何一只都要全军彻查直到找到失踪的那只匕首。于是陆依曼私下里偷偷托谢磊的老婆在黑市上给她带了一只美军军用匕首。虽然不及国产用着顺手,但好歹也能帮上一点忙。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陆依曼算好了吴泽要随军去邻城采购物品,少说也要两天才能回来,整个驻军由黄景行看着。于是她将吴囡囡哄睡着之后穿上了一件吴泽闲置在家中的迷彩短袖,外面套了件黑色的棒球外套,腿上穿了一条贴身弹性极好的长裤,在大腿处绑上了匕首和手电,最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挂出窗外,她翻窗户离开了军营。
陆依曼最后和拉美西斯见面的地方是警察总局,谢磊说得对,无论是审问记录也好还是释放记录也罢,那个曾经关押过拉美西斯的警察总局一定会有线索的!可是她不能白天明目张胆地去询问那里的警察,这次驻军是和当地政府沟通好了的,警察局如果知道了陆依曼来访一定会告诉吴泽的。所以思来想去陆依曼只好夜里出发,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探索一番当年的记录。
深夜十一点,陆依曼鬼魅一般地融入了黑暗中望向警察总局的大厅,那里二十四小时都会有人值班,这一点她是知道的。曾经他们和黄景岚的部队共同驻扎时陆依曼经常跟在吴泽身后在警察局里溜达,她知道所有陈年的档案都会堆放在三楼档案室的阁楼里,可是无论是大厅还是档案室,警察总局的每个房间都会留下一名值班人员,除非这些警察闲得无聊聚集在一处聊天打牌,否则要想通过大厅上到档案室是不可能的事情。已经深夜十一点了,警察总局这栋三层建筑还是灯火通明,除了三楼档案室的那间阁楼,陆依曼能看见每一层楼里走动的警察。
要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地潜入档案室呢?地处热带的拉维斯即便到了晚上也会有热辣辣地风吹过千家万户,如果不是空调设备普及得当,估计拉维斯的街道上除了垃圾的腐臭味还会有挥散不去的汗臭味吧。陆依曼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一阵热风吹过,几乎把她热晕过去。警察局里倒是凉快,那里的空调一年四季都在运转着。
空调!
陆依曼眼睛一亮,紧接着迅速扫视着警察总局外墙上的空调机,这么大一栋建筑用的是中央空调!中央空调就一定会把通风管道设计的非常宽敞!陆依曼摸着警察总局的墙角前进,寻找着这里中央空调的通风管道。
找到了!就在警察总局后门附近!陆依曼蹲下身子大致测量了一下通风管道的宽度,足够她一个人轻松爬行了。可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网格板拿下来呢?硬扯肯定不行,那样会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又是在安静的夜晚,不光会吵醒居民,警察局里的警察们听到那么大的响动也一定会跑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陆依曼拂去墙灰研究着网格板的螺丝。
一共有八颗螺丝,均匀地分布在网格板边缘,而且每一颗都镶嵌得十分牢固,陆依曼试着晃动了一下这些螺丝,纹丝不动。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拔出军刀想要把螺丝一颗一颗拧下来,可是军刀的前端不够弧度,根本无法卡在螺丝帽里。她五根手指抓住这张坚固的网格,累得直喘气,也只能恶狠狠地咬牙暗自发火。
“也不知道这些建筑做这么牢固用来干啥!”陆依曼使劲里外里地抓扯着这张网格,另一只手抹了一下下巴处的汗珠,“建造得再坚固,里面的警察也是软蛋!”
她边说边心不在焉地用军刀插着网格的窟窿眼儿,心想着能不能把窟窿眼儿撑大些自己就能钻进去了。
别说这心不在焉的招数还真有用!虽然这网格板装订地牢固,但所用的材料却还是豆腐渣工程。陆依曼用美式军刀插进网格里转了两转,着铁丝网居然断了!
“嘶!”陆依曼也没想到铁丝会断,她使劲往回用力,手指便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册那!”她连忙摁住流血的手指骂出了声。俗话说“十指连心”,虽然只是一道口子,没有伤筋动骨,但也足以钻心的痛。还好陆依曼体内的血小板挺多的,凝血能力很强,伤口不再流血后陆依曼简单地用创口贴包扎了一下,便立刻拿起军刀开始一个一个地割铁丝。
花了整整半个小时,她才弄出能够让自己钻进去的小洞口。陆依曼随手拔了些杂草掩盖在洞口,便四脚着地摸索着向前爬去。
吴泽跟随部队去邻城买营地里需要的消毒液和碘盐,为了尽快回到营地继续监视卡西莫多,本来要去三天的部队,在吴泽的带领下一天不到就回来了。吴泽开着吉普车带领部队回到营地里,一路上他的心情都很好。在买消毒液的摊贩隔壁是一家古老而独立的占卜屋,吴泽本来对这种玄学丝毫不感兴趣,但是他看见占卜屋的屋檐上挂着一个琥珀,里面是风干过后的雏菊花瓣。小小的一个,挂在屋檐上随海风微微摇摆着,还反射着太阳光。于是吴泽就走进占卜屋,花了六千埃及镑让里面的神婆子给自己占卜了一番,吴泽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最后神婆同意将那枚小琥珀送给有缘人,于是吴泽小心翼翼地带着琥珀回营地了。
如果能把这个琥珀送给小丫头做成一条项链,一定很好看!吴泽边开车边美滋滋地暗暗甜蜜,也不知道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我。
陆依曼在通风管道里爬得快缺氧了。尤其是顺着管道上楼的时候,陆依曼就像一只蛤蟆一样撑着管道沿壁,一点一点向上挪。要是这时候不巧正好吹来一阵从警察局里吸进来的浑浊的热空气,陆依曼头顶着乎乎的气流都能闻到其中的臭味。
也不知道这是几楼了。陆依曼咬着电筒倒在管道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就能看见灯光了!她打算去瞧瞧到哪儿了。
吴泽回到营地已经半夜了,估计着陆依曼和吴囡囡已经睡下了,他先召集士兵把消毒液分给各个区域,接着嘱咐炊事班的值班士兵把盐交给炊事班班长,这才回到家里直接去了浴室洗干净一身臭汗。陆依曼把吴泽换洗的干净衣服已经给他准备在了浴室的衣帽篮里,吴泽擦着头发照着镜子,心想自己真是天大的幸运能娶到这样一位贤惠细心的妻子。
陆依曼从通风管道的百叶窗向下看去,这里好像才是二楼的审问室啊!当初拉美西斯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时光,无论任何人来审问他,他都只说一句要见到陆依曼才肯讲实话。于是这里的警察们就干起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来,他们拷打拉美西斯,并不是用鞭子抽他,而是威胁他如果不说实话他唯一幸存下来的妹妹就会生不如死,或者用其他的心理战来拖垮拉美西斯。可是就算每天脑海里都充斥着紧张感和威胁感,拉美西斯仍然保持着谦和文雅的姿态,无论是面对拷问他的警官还是面对最后来探望他的陆依曼。
审讯室不会有人值班的!陆依曼用军刀刀把砸了两下塑料做的百叶窗,就很容易地跳了下去。审讯室里很干净,一张桌子和一把带锁链的椅子,剩下的就是惨白的墙壁和一扇深灰色的铁门。陆依曼弓着身子缓慢从里面打开门锁,一寸一寸地朝外望去。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在左手边,可是审问室的对面就是二楼的值班室,陆依曼看见了两个攒动的警帽在说说笑笑。如果蹲在地上走,只要不发出声音就不会被发现的。陆依曼计算了一下对面值班室窗户的高度,可是这该死的警察局每一层楼只有一个饮水机,而且安放在楼梯口。如果蹲着走速度会很慢很慢,这期间万一哪个该死的警察出来接水怎么办?他们说笑地那么投入,应该很快就会口渴呀!陆依曼又关上审讯室的门,坐在瓷砖地上想着对策。警察局里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有空调,她终于不再汗如雨下了!
有冷风吹着陆依曼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调动着自己每一个大脑细胞,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绝对不能被警察发现了!
陆依曼睁开眼朝审讯室的木桌上望去——那儿有一盏绿的的白炽灯。陆依曼急忙爬起身子将灯泡卸了下来,接着她顺着白炽灯的电线找到了这一层楼的电闸,就在审讯室门外的墙壁上!陆依曼把门开了一个小缝,然后用力把灯泡扔向楼梯口。
一声清脆响亮的“哗啦”声,灯泡被摔碎在楼梯拐角处。
陆依曼迅速关上审讯室的门,静静听着这附近的警察们蜂拥至楼梯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听脚步声,对面的值班室的确只有两个警察!陆依曼听见两个匆忙的脚步赶往楼梯间,和其他楼层闻讯赶来的警察们大声议论起来,于是趁此机会,她迅速开门反手拉下电闸,然后闪身躲进了审讯室对面的值班室里。
突然一下,警察总局二楼漆黑一片。还在楼梯口高声议论着是不是有小孩恶作剧的警察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停电吓了一跳。就算拉维斯是一个技术资源再落后的国家,像什么警察局啊,医院啊,政府大楼啊这种事业单位是一定会保证电源稳定的!而且所有的警察都知道电闸在警察局内部——
“快拉警报!有闯入者!”
一个机智的小警员大喊道,然后立刻拉着他的同事赶往收容所。警察局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劫狱和越狱!这位小警员还算有责任心,第一时间带着惊慌失措的同事们去查看一楼后院里的犯人们。恰好也给陆依曼创造了机会!
吴泽推开卧室的门,本以为能看见陆依曼凹凸有致的曼妙睡姿,却发现一张柔软的双人床上空空如也!被子也乱糟糟地堆成一团!陆依曼从来不叠被子。或许是陪吴囡囡睡下了?吴泽带着隐约地担心又打开吴囡囡的房门。月光下吴囡囡抱着她的粉红色小兔子公仔睡得正香,却不见陆依曼的身影。吴泽一下子紧张起来,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陆依曼又被卡西莫多劫走了!关上吴囡囡的房门,吴泽套上迷彩外套就打算出门寻找陆依曼。他刚打开房门,却看见黄景行气喘吁吁地刚好站在他家门口。
“吴大队,不好了!出事了!”
能让黄景行都气喘吁吁说不清楚的事,吴泽在心里祈祷不要是陆依曼的事情。
“怎么了?”他依然沉着冷静地问到。就算整个部队都弹尽粮绝了,吴泽脸上也绝不能露出一丁点儿慌张。
“刚接到电话,市中心的警察总局出事了!”黄景行陪着吴泽边下楼边说,“他们打电话说有不明分子闯入警察局,破坏了通风系统和部分照明系统,目前还在清查警察局的损失,叫我们派人前去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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