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吴氏夫妇(4)

第30章 吴氏夫妇(4)

吴泽挥手套上迷彩外套,一边暗自庆幸着不是陆依曼出事了。不过警察局被闯入仍然是件大事。“让陈京墨守夜,你和华炎戴上武器装备跟我走。”

“可是——”

“执行命令!”

“是!”

黄景行匆匆离去。他在吴大队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了吴泽脸上一闪而过的担忧,不用想也知道是小陆那家伙又出什么事了。本来整个猎豹特别突击队黄景行就是队长,前几年刚成立的时候上面考虑到黄景行没什么经验所以让吴泽专门来带一带这个突击队。然而经过这几年的实战训练和出勤任务,黄景行自认为已经能够担任起队长的职责了。他倒不是瞧不起吴大队了,整个东南军区不会有人瞧不起吴大队的。只是吴大队经过六年的情伤,好不容易才结了婚有了孩子和妻子要照顾,一般情况下黄景行是不会来打扰吴泽的。如果不是这一次出事的是警察总局,他就会自行派人前往解决了。黄景行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告诉吴大队,然后自己带人前往执行任务的,吴大队今晚才刚从邻城回来,风尘仆仆的连觉都没有睡,他不想让吴大队过多的操劳。可是谁知道吴大队竟然会亲自带队出发,而且还选择的是猎豹特别突击队火力最强的突击小组!难道这次闯入警察总局的嫌犯是什么大人物?

由吴泽开车,黄景行和华炎在车后清点弹药装备,三个人一言不发。如今的猎豹特别突击队已经不单单是一只地表最强的突击队了,队员之间的默契已经上升到了灵魂级别,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吴泽摸了摸外套兜里的琥珀,想到不见踪影的陆依曼,不行,现在在执行任务,不能分心。

陆依曼趁大家都跑去查看后院收容所的时候,精准迅捷地将二楼值班室里可以用到的东西搜刮了一番。她简直不敢相信居然在这些警察的衣柜里找到了一把手枪!陆依曼一边戴上白手套一边将枪插在了和军刀同样的位置,还一边啧啧摇头感叹这些警察真是没有一点警惕意识和安全防范的规章制度!这要是被坏人找到了,那不是又要多几个无辜的百姓不幸被枪杀了吗!?可是她转念又一想,对哦,现在自己就是这里的坏人!

“还好是被我找到了!没收了!明天在还给你们!”陆依曼自言自语到。

她探出脑袋看了看漆黑的走廊,除了被她摔碎的灯泡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于是陆依曼快步踏上楼梯,来到三楼。三楼的档案室在最深处,因为这里是警察总局,档案室里存放了全国各地的重要案件报告,所以保护措施更加完善。陆依曼来到三楼先不急不慢地在饮水机旁边接了杯水,自己喝了一口凝神静气一番,然后将剩余的水全部浇在了三楼的电闸上。这一次可不想二楼那样是关闭电闸,三楼的电闸被水浇过后迸出一串火花,然后“嘶拉”一声,一缕带着糊味的青烟冒出来,照明系统的电路短路了。三楼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因为是电路短路的问题,整个警察总局的建筑都骤然间漆黑一片。陆依曼朝窗外望了望,还行,这帮警察还没蠢到把后院收容所的电路和警察局的电路并为一条,收容所依然亮着光。这下是不用担心真地会有嫌犯趁机逃走了,陆依曼呼了口气,转过身来直面这条漆黑的走廊。

吴泽和突击小组刚到警察局的楼下,还没下车,就看见整栋建筑蹙地一下熄灭了下去。

“有人!”

华炎地直觉告诉他抬头,果然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脑袋从三楼的窗户处缩了回去。

“目测是名女性,长发,手中没有武器。”

他举起枪从瞄准镜里再往三楼望去,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

“女的?”

吴泽和黄景行都看向华炎,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曾经在拉维斯与他们交过手的那群女敢死队。如果真是她们,还真有些不好对付呢!

陆依曼戴上从二楼值班室里找到的红外线探测眼镜,然后再睁开眼睛朝这条笔直的走廊望去,“哼,果然!”陆依曼微微勾起嘴角。电影里演得没错!这种尽头存放着重要文件铺着华丽地毯的笔直楼道一定布满了红外线警报器!不过她可不怕这些东西,要不然怎么说这种时候电影里都会有一名身材火辣的女性角色把披散在肩头的秀发一拢,然后弯腰抬腿,观众们只见一阵芭蕾一般曼妙的舞蹈后,她就成功穿过了红外线走廊。

陆依曼的头发已经束在了脑后,她提了提裤子,又把大腿上绑着军刀和手枪的皮带又紧了紧,然后弯腰,抬腿,转身,后空翻,前侧翻,芭蕾旋转,伏地前进,最后一记漂亮的下腰劈叉,陆依曼也似电影女主角一般完美地通过了红外线走廊。

“欸我头绳呢?”

站定,陆依曼才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比电影女主角差了一点!还是有一根红外线烧断了她的头绳和一缕头发,掉落在了地面。

咳,管他的呢,自己都把电给断了,就算有人看见了头绳和头发,陆依曼打开档案室的门又原封不动地关上,那些警察想要找到自己还要费点时间呢!

整个档案室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好歹还有个窗户和灯什么的,而且各个档案也是分门别类归置整齐,可里面那一间,陆依曼打开那扇积灰的铁门后都呛得连连咳嗽。里间是陈放陈年旧事档案的屋子,由于很少有人来打扫,整间屋子不仅杂乱无章,好些地方就已经结上了蜘蛛网。陆依曼捂着嘴巴,还用手举着电筒,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起来。

“拉美西斯,拉美西斯......”她一边快速浏览着每一份档案袋的标题,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

警察局一楼的大厅此时也十分热闹,吴泽和值班警察确认过任务内容后就带领黄景行和华炎出发了。既然后院的拘留所没有异状,就说明闯入者的意图不是劫狱。他快速分析了一下整栋警察局的构造,要么那人就是来偷武器装备的,要么就是来偷什么重要资料的!

政治犯!

吴泽立刻想到了这个词。于是他嘱咐着另外两名队员:“对方可能持有武器,是政治犯,注意不要误伤!”

“是!”

然后三人立刻形成背靠背的三角阵型,微微弯曲膝盖时刻准备发力,一边开始排查警察局一楼的各个房间。

三楼的档案室里陆依曼适应了满是灰尘的空气后就改用嘴叼住电筒,把两只手腾出来一本有一本向身后哗啦啦扔着没有用的档案袋。

如果把档案袋比作游乐场里小孩子玩的塑料球海洋,那陆依曼现在的确是在档案的海洋里游泳,她半个身子都埋进去了。这间没有窗户密不透风的内间还没有空调!再加上陆依曼下半身都埋在厚重不透气的档案袋里,很快大颗大颗的汗珠就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滴了。可是已经翻了将近三分之一的陈年档案了,“拉美西斯”这几个字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难道没有?陆依曼停下来稍稍喘口气,难道当年拉美西斯案件的档案袋还在外面那间敞亮的屋子里?不可能啊!这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再说了,如今拉维斯政权已经换主人了,他们那么尊敬拉美西斯这个军火家主,怎么可能把当年有关他的罪证堂而皇之地放在人人都可以看见的地方?难道给烧了?陆依曼又开始新一轮地排查,很有可能被烧掉了!就像古代皇帝头一天说要彻查太监们的不法勾当,第二天档案馆就被一把大火烧掉了。或许现在的政府不想留下任何一点能被抓住的把柄,于是把不利于他们的所有文案全部烧掉!这倒是让陆依曼想起了秦始皇焚书坑儒,呵,秦朝二世就灭了,不知道拉维斯这届政府能支撑多少时间。

一楼已经全部排查结束,确认无误那闯入者不在一楼之后吴泽交代这些警察看守好各个窗口和安全逃生通道,然后便带领黄景行和华炎上到了二楼。

二楼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曾经多少次大家在二楼的审问室和更深处的临时监牢中间来回走动,一个一个确认抓获罪犯的身份。鉴于二楼的构造实在太复杂了,吴泽于是下令三人分成三个小组,同时进行排查,好让那闯入者无处可逃。黄景行半蹲着小心翼翼左顾右盼推开了值班室的门,华炎去了更深处的临时监牢,于是吴泽便选择了有明显人为破坏痕迹的审讯室。

他其实不愿意来审讯室的,六年前不愿意,如今也不愿意。

吴泽戴着防爆眼镜,手里端着配备了红外线的突击步枪,一步一脚印地推开审讯室的门。他首先把枪口伸进去,借助反光镜确认第一视角没有人后贴着墙面闪身对准门后后退着进入了审讯室。审讯室门后也没有人,不过地上碎着一片空调通风用的百叶窗,还有被拆卸过后的白炽灯。吴泽跳上木桌朝通风管望去,他微微眯眼,这宽度足以容纳下一个成年人了!根据警察们的描述,他们的确是在二楼首先听见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停电了。吴泽收起枪隔着厚厚的军用手套一寸一寸抚摸着百叶窗的碎片,闭上眼睛把自己带入闯入者的身份。

这是吴泽很少在外人面前展示的绝技!也是当年他被陆师长看中的原因!吴泽原本是狙击手的不二人选,用陆师长的话说,他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侧写高手。吴泽能够通过观察犯罪现场的蛛丝马迹还原出作案者的行为轨迹和心理活动,所以陆师长安排他做猎豹特种大队第二分队的队长,还点名叫他来训练新入选的特战队员。因为吴泽是心理学高手,无师自通的那种,他能够从一个人眉毛的耷拉程度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在使用苦肉计,也能够第一次来到陆依曼外公留在静安寺旁边的小洋楼就还原出她外公的生活习惯,还知道了她外公曾经养过一只年迈的京巴狗。

世界上最著名的侧写专家莫过于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了,福尔摩斯能够看穿与他第一次见面的慈善家前一天晚上和情人度过了美好的夜晚,吴泽当然不能匹敌福尔摩斯,但至少他能看出来这名慈善家前天晚上一定不是和自己的老婆度过的。可是吴泽从来不告诉别人他能够侧写,这就好比一个人对上福尔摩斯的眼睛,不论他是不是罪犯,都会隐藏起自己真实的眼神。没有哪一个人愿意被看透,这和没有哪一个人愿意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示众是一个道理。

陆师长让他担任猎豹特别突击队的指挥官,并且永远是指挥官,就是因为吴泽的侧写能力能够很好地帮助这些优秀的特战队员进行任务。黄景行不知道吴泽的侧写能力,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吴大队要亲自出马。

是个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的人。吴泽渐渐在心里描绘出了这样一个形象,身材瘦小,看着通风管道里两道深浅不一被胳膊蹭过的痕迹,这人似乎胳膊受过伤。他很热,在不停的流汗。而且很紧张,就连墙壁上留下了半个脚印也没有察觉。吴泽来到审讯室门背后,这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能还原出陆依曼当时的情形。吴泽想象着闯入者当时的动作,模仿陆依曼侧身靠在门背后听外面的动静,这时候闯入者很焦虑,他想要找什么东西引开对面值班室里警察的注意力。吴泽四处打探着审讯室里的每一个角落,最终目光定格在了那盏白炽灯上。

他全部看透了,闯入者是利用了灯泡来了一招极为惊险的声东击西,趁警察们都赶去看灯泡时掐断了电源!于是他起身打开审讯室的门,果然这层楼的电箱就在这外面!那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是劫狱,也没有偷窃值班室里的武器装备。为什么闯入者会熄灭灯光呢?吴泽一遍又一遍模仿着陆依曼拉下电闸的动作,低头思考着接下来这个闯入者会去哪里。

“报告黑豹!”耳麦里传来黄景行的声音,“没有异样。”

“报告,监牢也没有人!”

那么就只剩三楼了。吴泽从来不知道三楼是什么地方,他没有去过。

“收到,云豹和美洲豹,审讯室门口集合。”吴泽目光突然扫到了楼梯口的饮水机,“去三楼。”

三楼的资料室里,陆依曼终于找到了带有“拉美西斯”字样的袋子。奇怪的是这个档案袋并没有像其他的那样密封起来,只是简单缠绕了几圈线绳就了事。不过陆依曼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几乎是粗暴地扯开了线绳取出里面只有薄薄一页纸。

这是一份无罪释放的通知书。写着由于拉美西斯·索伦老爷因被奸人所害,不幸入狱,但是他为新任政府夺取政权立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劳,于是各位议员联合声明决定无罪释放拉美西斯,并且将索伦庄园赠与他当做世袭财产。最后附着一段话说政府会派一名叫阿杜卞拉的国防部要员来迎接拉美西斯出狱。

阿杜卞拉。陆依曼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她默默记下这份通知书上的每一个字,然后准备撤离。

“前方有不明物体!小心!”黄景行率先发现了地上的头绳和一缕头发。他们不傻,也知道这种走廊看一眼就布满了红外线报警器的。

“我去叫人把红外线关了。”说罢黄景行就要下楼去。

“看起来这是个笨贼啊。”

黄景行还没走下第一阶楼梯,华炎就把手边镶嵌在墙上的按钮按下去。他们再通过红外线探测眼镜一看,果然错综复杂的红外线全部消失了。

陆依曼听见了门外传来一些说话声,她原以为是这些警察找上来了,于是不敢出门,就抵在门口听外面的人说话。谁知道外面的人居然说的是中国话,还骂陆依曼是笨贼!她好不容易才穿过的红外线报警器,如此身手矫捷,怎么是笨贼了!

“小心。门后可能有人埋伏。”

“是!”

一开始陆依曼听见响动以为是警察们找上来了,于是她打算藏在这里面伺机而逃。可听见外面的人居然说的是中文,陆依曼就心想不好了,这群没用的警察找吴大队带领驻守在拉维斯的部队求助了!要是被他们发现,那吴泽一定会暴跳如雷的。最后,当听见外面的人说出“门后可能有人埋伏”这句话后,陆依曼嘴唇都白了。阎王爷亲自来捉小鬼了!这个在她枕边每晚陪她入睡的声音就算隔着铁板她也能分辨出来啊!他不是在买消毒液吗?说好了明天才会返回营地的,怎么提前回来了?陆依曼吹着资料室的空调也不禁冷汗连连。她是斗不过吴泽的,这一点从她进入猎豹特别突击队那一天就明了了。就算陆依曼找回了当年狙击手小陆同志的体魄和身手,她也不是吴大队的对手啊!这这这,陆依曼慌慌张张地想要找到资料室里的空调通风口,想要赶紧逃走。可是因为怕资料受损,资料室里的通风口只能容下老鼠和蟑螂!这可怎么办啊!

红外线消失后吴泽立刻走上前去捡起那根被烧断了的头绳。其实在黄景行刚一说出有不明物体时他就认出来了,这根黄色上面印有海绵宝宝的头绳是陆依曼每天用洗面奶洗脸时都会戴在头上的。那上面海绵宝宝的眼睛有一只已经被磨掉颜色了,是因为每一次洗完脸后她都会摘下头绳套在手腕上,然后一边摸着海绵宝宝的眼睛一边和吴泽聊天。

吴泽都已经懒得看地上那一缕头发了,他捏着头绳抬眼望向走廊尽头的资料室大门。红木的大门,一脚应该能踢碎。然后呢?下一脚应该踢在她身上吗?

一米六五,体型瘦小,胳膊受伤......早在二楼的审讯室里吴泽就应该想到她的。也许是他太放心陆依曼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到夜闯警察总局!也许是他太大意了,这扇门后有什么他不是不知道。现在是拉维斯政府邀请他们前来驻军,陆依曼想要什么资料只要告诉一声吴泽就可以轻易得到,除非她想要的东西吴泽不给。况且能够让陆依曼冒这么大的险来夜探警察局也要得到的资料......

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是陆依曼向吴泽要而吴泽却不会给的。

那个毛茸茸的香水怪。

“黑豹,什么时候行动?”见吴大队捏着手里的头绳一言不发已经很久了,黄景行担心闯入者会找机会逃跑。

“......”吴泽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头绳收起来吩咐道,“你们下楼去叫这里的警察上来,就说我们已经把嫌疑人困在资料室里了,要他们拿钥匙自己抓人。”

“可——”

“接下来的任务不需要你们了,你们俩回车上等我。”

“是!”

多说无益,黄景行带着云里雾里的华炎下了楼。吴大队向来如此,他下达的命令就算捉摸不透也要执行。

吴泽守在审讯室门口,他几乎可以听见一门之隔的陆依曼焦急的喘息声。

“别动。”

吴泽贴着红木门说到。

陆依曼在门背后已经绝望到破罐破摔了,反正她知道吴泽一定已经知道是自己了。那根头绳就足以暴露身份,知道就知道吧!陆依曼反而不担心了,因为她相信吴泽一定会帮自己的。就算这次她是为了寻找拉美西斯的线索,但只要回家后向吴泽撒撒娇,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听见门外传来的那声“别动”,陆依曼知道吴泽已经想好了办法。

“你不是去买消毒液了吗?”陆依曼干脆背靠着资料室的门跟吴泽说说话,拖延拖延时间。

“是。”

陆依曼摆弄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她是在搜索那个叫做阿杜卞拉的要员,拉美西斯是拉维斯还算重要的人物,如果释放他出狱肯定会被媒体报道的,拉维斯为了维护形象也应该会派一名合适的要员和拉美西斯一同出现在媒体的聚光灯下。这个阿杜卞拉职位不易过高,否则会引起人民群众的不满,说拉维斯太过高看拉美西斯了;可是也不能随便拉一个人来释放他,这只会招致拉维斯地下社会的不满,说不定会引起骚动的。

陆依曼在六百多万个词条中翻找当年那条新闻,她暗自希望当年的媒体能够拍摄一张拉美西斯和阿杜卞拉的照片。

“提前回来想见见我老婆,没想到老婆竟然不在家。”吴泽收起枪双手抱在胸前忍不住语气酸溜溜的,“你来这儿是想找什么资料吗?”

“对啊!”陆依曼的目光就没从手机上移开过。

吴泽从双手抱胸变成双手叉腰,恨铁不成钢地在资料室门口踱步:“你想要看什么资料我可以帮你查,非要搞一些在危险边缘试探的动作干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你真地都能满足吗?”陆依曼听见这话倒是放下了手机认真起来。

“......”门外的吴泽停止踱步思考了一下,“如果你想毁灭地球我应该是会阻拦的。”

“倒不用毁灭地球这么伟大,”陆依曼拍着门从门缝中朝吴泽传递消息,“哎待会儿要审我的时候能不能先别急,等到明天,你帮我去找一个叫做阿杜卞拉的人来审问我。”

这丫头又发起疯来了!吴泽仰天长叹。合着都到这个时候了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根本没有概念非法闯入警察总局的恶劣性和危险性,还美滋滋地想着要找个熟人来审问自己!陆依曼当待会儿的审问是什么,老友茶话会吗?不过,既然她是发疯,吴泽估计这丫头不是不清楚她这一行为已经严重违反条例,而是陆依曼明明知道自己夜闯警察局的恶劣却不计后果想闯就闯了!发疯嘛,吴泽在心里默默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自从认识陆依曼之后她做过的疯子行为还少吗?以前吴泽总是以为陆依曼是因为和谢磊同在狙击组才会是不是疯言疯语,现在看来说不定自己当初还真是错怪了谢大鸟呢。

“你认识他?”吴泽冷静下来后想搞搞清楚陆依曼究竟为什么做出如此不计后果的举动来。

陆依曼摇摇头:“不认识啊。”

吴泽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把肺里的所有空气都吐了出来:“我让这个阿杜卞拉过来,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喂!”陆依曼心想什么叫做说实话,“我们不都对着国徽发过誓了嘛,坚决不说谎!怎么,你不相信我?”

“那你告诉我你来这里找什么东西?”

既然陆依曼都这么说了,吴泽就要看看这丫头的誓言还算不算数。

“资料!”

“什么资料那么重要,值得你等不及我回来就要一个人夜里偷偷潜入这里寻找?”

“哦你别说,这还真和你有关系!”陆依曼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和自己有关系?吴泽挑挑眉,从确认门后就是陆依曼到刚才那一秒钟,他都是担心大于生气的,甚至可以说并没有真地生陆依曼的气,可在听见陆依曼说她要找的东西和自己也有关系后吴泽是真地开始生气。他何尝听不出来陆依曼是在跟他兜圈子,要说陆依曼想找到的资料真是什么吴泽猜不到的神秘文件,他或许只是焦急;可偏偏从确认闯入者是陆依曼那一刹那直到刚才陆依曼拙劣的转移话题,种种迹象全都表明吴泽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丫头多半是为了找于拉美西斯有关的资料才会如此不计后果冲动行事。

吴泽确实生气,首先是气陆依曼多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成熟毛手毛脚的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然后是气这么多年过去后陆依曼依然能够为了拉美西斯不顾他——就算他吴泽不配得到陆依曼的顾及——不顾吴囡囡,陆依曼的亲生女儿的安危,冒着生命危险寻找蛛丝马迹。这种行为就好像......吴泽想了很久才想到一个合适的比喻来,就好像母亲当着自己孩子的面出轨一样!

正当吴泽气得胸口发闷不知说什么的时候,警察们就上来了。不等警察开门,陆依曼自己就把门打开了。看见一个娇小的女人两手空空从里面走出来,这让已经准备好迎敌的警察们都面面相觑。不应该是的壮硕的男人吗?不应该负隅顽抗吗?不应该一脸凶神恶煞吗?这个小女孩子是怎么做到躲过了所有的警察又闯过红外线报警器来到档案室的?她来档案室干嘛啊?里面又没有值钱的东西!而且,跟吴泽见过几面的警官们都知道,这个女孩子好像是吴大队的老婆啊!

“这......”值班队长有些犹豫,这到底该不该抓啊?是不是抓错人啦?

没想到吴泽却挠了挠脑袋摘下帽子,用背在前胸的突击步枪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陆依曼:“抓起来吧,就是她。”

他在说啥?陆依曼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她以为走出来之后被吴泽训斥两句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吴泽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和一群准备好手铐的警察。

“喂!”陆依曼想要上前去追赶吴泽,这男人和自己隔着门说了好一会儿话,陆依曼还以为他已经想好了对付警察救出自己的办法,怎么他真打算把自己交给这群警察们?可是警察们抓住她的手铐不准她逃跑,一边还把陆依曼往审讯室里拖走。

吴泽听见陆依曼的呼喊,几乎只是顿了一下脚步,接着连头也没回,任由那些警察抓着陆依曼往审讯室里拖。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不好好治一治这丫头任性的毛病她怕是要造反上天了!

“可是,吴大队,那可是小陆啊!”

听说了这件事以后谢磊逮住机会就往吴泽身边一蹲,一边和他一起看着不远处不明所以还在兴高采烈和陈京墨煎药的吴囡囡,一边旁敲侧击地为小陆求情。

吴大队自从警察总局回来后就没有露出半点要想办法捞人的心迹来。大家都听说小陆同志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敢夜闯警察局,可就算她胆子再大,做的事再错,那小陆也绝对不可能是坏人啊!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吴大队能够为了小陆六年光棍还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回小陆,怎么这会子小陆被抓进警察局他到神清气淡,像个没事儿人一样了!

“你知道袭警是什么罪名吗?”

“知道啊!”谢磊心想那不是完蛋了!难道这回连吴大队都想不出办法来,“不是,您先想想小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您应该最清楚啊!”

为什么?吴泽几乎是冷笑一声,当然是为了那个毛茸茸的香水怪了。他恨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让陆依曼去索伦家做卧底,早知道就应该先查查索伦家的底!知道拉美西斯是个专勾女人魂儿的主他就是死也不会派陆依曼去卧底的!吴泽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陆依曼会对拉美西斯念念不忘,他自知拉美西斯这种男人,年轻多金心地善良,生下来就是蓝颜祸水,可是自己对陆依曼也是一心一意从来没有过改变!吴泽相信要是比起真心来,拉美西斯一定不会赢他。况且自己虽然没有拉美西斯油嘴滑舌会哄女人开心,可他对陆依曼几乎也是百依百顺,无论她的小脑袋里想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吴泽都尽量满足。可是陆依曼却仍然念念不忘那个男人,他心中生出“念念不忘”这个词时就感到一阵恐惧。

吴泽害怕的是后半句话。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陆依曼被关在审讯室里,那里的通风管道安装上了新的百叶窗,白炽灯的灯泡也换成新的了。她以同样的姿势被拷在当年拉美西斯坐过的椅子上。不过陆依曼没有拉美西斯那么优雅,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木凳的扶手,等待着要来审问她的阿杜卞拉。陆依曼已经想好了,只要自己见到这位阿杜卞拉先生,她就一定会从这个阿拉伯男人口中套出拉美西斯的下落来。

吱呀——

随着审讯室大门的开启,陆依曼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带着头巾的络腮胡男性走了进来。

“阿杜卞拉先生?”陆依曼用阿拉伯语问候道。

“陆小姐,您好。”阿杜卞拉向陆依曼行礼后坐在桌子后面打开一份笔录本,“我受到警察总局的消息称他们抓获了一名闯入资料室的嫌犯,并且嫌犯指明要我对其进行审问。请问陆小姐,警察总局所称的‘嫌犯’,是您本人吗?”

“是!”陆依曼心想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还挺面善,说话声音也不急不躁,难怪能够被认命去释放拉美西斯。

“好的,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审问局工作过了,不过我想知识永远不会逃走。”阿杜卞拉朝陆依曼扬扬眉毛,“那我们开始吧。”

“你来审问我这件事会被拉美西斯老爷知晓的。”陆依曼盯着阿杜卞拉,眼中泛着寒光,声调也冷下去。

阿杜卞拉听见拉美西斯的名字抬头推了推眼镜,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慌张来,反而笑了起来:“陆小姐也听闻过拉美西斯先生的大名吗?如今大家都成他为‘先生’,不再称呼‘老爷’了。”

看来拉美西斯果然没有死!陆依曼继续套话:“‘先生’?什么时候改的称呼?”

“半年以前,拉美西斯先生出狱后主动要求大家不必称呼他为‘老爷’。不过陆小姐看上去似乎认识拉美西斯先生?”

“是他让我来偷资料的。”陆依曼脑筋转得极快,顺着阿杜卞拉的话就编出一句谎言来。

阿杜卞拉继续笑,带着些劝告陆依曼好自为之的语气说:“不,拉美西斯先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他为什么要吩咐你来偷资料?你和——”说到这里阿杜卞拉看着陆依曼突然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在笔录本上核实了一下有关陆依曼的信息,倒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然后合上了笔录本背靠在椅子上抬起头重新和陆依曼对视。

陆依曼细细观察着阿杜卞拉的每一个细节动作,再一次抬头和自己对视的时候阿杜卞拉的眼神变得和缓却又多了一层深邃来。陆依曼估计这人是知道自己就是当年拉美西斯口中的“陆小姐”了,于是就更加信心十足,她极其细微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还打算问我些什么吗?”

阿杜卞拉盯着陆依曼有些出神,他微微摇了摇头突然也笑了起来:“陆小姐真如传闻那般是个聪明人。”

陆依曼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在哪儿?”

“陆小姐希望他在哪里呢?在您身后吗?还是在这间屋子外面?”

听着这些话陆依曼就不高兴了,她最讨厌别人跟她说话绕圈子。虽然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但陆依曼还是大爷一般靠在了木头椅背上,扬起下巴皱起眉头。半晌,她终于失去了耐心和阿杜卞拉对视,垂下眼皮不耐烦地告诉他:“拉美西斯既然嘱咐了你要留意从中国来的姓陆的女性,我猜你离开警察总局就会向他汇报的。”陆依曼低头盯着裤子上的灰尘,眼皮都懒得抬,“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一并也告诉他,我不要命地潜入这鬼地方也是为了寻找他。”她抬起眼皮朝门口偏头,“走啊,快去做你小信鸽!”

警察总局的后院里吴泽也没有再跟谢磊继续耗时间了,他看了看蹲在地上不停碎碎念的谢磊说到:“你去把那丫头被抓的消息在当地的华人圈里扩散一下,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是来旅游的中年妇女。”

“吴大队,家丑不外扬啊!”谢磊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想不通吴大队绝顶聪明的脑袋里都在谋划些什么。他也没听说部队要准备攻打谁谁谁了呀!怎么吴大队说着话似乎是要故意让某个人知道似的。

吴泽斜着眼睛瞪了谢磊一眼,这家伙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无条件服从上级命令!

“是!”谢磊被吴泽瞪地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恭恭敬敬行过军礼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他可不想被吴大队以这为理由折磨!

谢磊出去放消息后吴泽就带好了已经反复在脑海里排练过的说辞来到警察局一楼大厅候着了。警察局的人一看吴大队长大驾光临,想必一定是来接自己的妻子回家的,于是二话没说就陪着笑把他往审讯室里带。吴泽其实并没有想要看探望陆依曼的,不过看这些警察的表情似乎是在恳求他把陆依曼带回家一样,于是免不了好奇他随着警察的脚步来到了审讯室门前。

刚到二楼吴泽就听见了嘈杂的讲话声,果然,他拉开审讯室铁门上的小窗户往里探去,是陆依曼在叽里呱啦说着阿拉伯语教训着坐在木桌后面的警官。

听陆师长说陆依曼高中就是学校辩论社里的社员,大学一年级就带领全队拿到了上海市高校辩论大赛的奖杯。所以当陆依曼刷新记录获得猎豹特种大队建队以来“审问与反审问”项目最高分的时候吴泽一点也不惊讶,被上面钦定的卧底人选,本就应该如此优秀!后来和陆依曼结婚后吴泽也从来没有与她吵过架,一是吴泽知道他自己说不过陆依曼那张厉害的小嘴,二来吴泽是侧写高手,他有的是办法转移陆依曼的注意力,很快这丫头就会忘记不愉快的事情。要是陆依曼执着着要与吴泽争出个高下,那更简单,吴泽会直接堵住陆依曼的嘴把她压在床上。

不过今天这个倒霉催的警官既不是侧写高手,也不知道该怎么转移陆依曼的注意力,更加不敢堵住她的嘴。所以本来应该是警官审问陆依曼的作案动机,却变成了陆依曼敲着木凳的扶手批评教育这个警官不够敬业,玩忽职守。后来还要求他做笔记,反省自己应该如何改进。吴泽恰好就看见了陆依曼吧啦吧啦指导那个警官应该如何改进工作上的不足之处,以及低头列详细计划的画面。

他皱了皱眉,自己本来是想借此机会教训一下陆依曼任意妄为的毛病,以为被抓进警察局她会害怕一些,以后胆子小了就不敢再做这么出格的事情了,却没想到这丫头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啊,居然都开始教育起警察来了!

“吴大队您需要现在进去吗?”

唉!吴泽摇摇头转身离去。他心里明白得很,陆依曼之所以会这样大胆是因为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救她出去。小陆同志刚进特种大队的时候那样大胆是因为她依赖她的父亲,料定了就算自己犯错父亲也会帮忙擦屁股。后来吴泽用实例证明了就算她有一个师长父亲也没用,于是陆依曼就不那么骄纵了。可是现在她依赖上了自己,吴泽坐在警察局大厅里的长椅上又甜蜜又忧愁,依赖自己固然是一件好事,可是吴泽担心陆依曼以后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

不行!他必须让陆依曼失望一次,让陆依曼知道不是因为有吴泽在她身后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

距离谢磊放出消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吴泽不停地接到手机消息来询问陆依曼的事情。应该快了!吴泽喝着自带的茶叶耐心地坐在大厅里等待着那个人现身。如果那人今天不来,可能真地是自己想多了吧。

“吴泽呢?他来了吗?”陆依曼坐在审讯室里并不安分,她像小鸟走路那样背着和自己捆在一起的椅子跳着跳着想去到门口朝外张望。

“吴大队长早就来了!只不过他一直坐在大厅里没打算见你......”那个一直被陆依曼要求做笔记的警官蚊子一般嗡嗡嗡地作响。他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吴大队来都来了还不赶紧把老婆接回去?

“你放屁!”陆依曼叫起来,“他不可能不见我!绝对不可能!”

绝对!

陆依曼心里有些打鼓,这小警官看样子不像在撒谎。吴泽是真地早就来了,可是他却没有来看看陆依曼。陆依曼被拷在木椅上手脚早就酸痛了,颈椎也十分疲惫。可是她动弹不得,除了一张嘴还可以说话外陆依曼整个身体都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她盼望着盼望着吴泽能快点来带她回去,自己的手脚和颈椎都需要按摩。原是陆依曼一直以为吴泽没有来,或许是在疏通人情呢!于是她一直忍着酸痛到现在。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公就坐在大厅里,却不愿意来看看她,狠心地让陆依曼继续受着肌肉的酸痛与僵硬。

吴泽到底在想什么啊!陆依曼从来没有怀疑过吴泽的真心,她相信吴泽说过的每一句话。他承诺过满足自己想要的一切,承诺过不让自己受半点委屈和伤害的啊!难道吴泽都忘记了吗?陆依曼不再喋喋不休,她安静地坐在木椅上,垂下眼皮努力憋气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都是骗人的!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甜言蜜语什么对天发誓都是骗人的!陆依曼心尖一抽一抽的疼,可是这时候她却止不住地想念吴泽。违背诺言的人是吴泽,大骗子是吴泽,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最想扑倒他怀里哭泣的人居然还是吴泽!陆依曼咬得嘴唇红肿,可还是没能止住泪水。

她是越来越爱哭了。

或许自己真地过分了,陆依曼在跟自己生气。平时一个女的只要靠近一点吴泽她都又哭又闹让吴泽哄好半天,可是明知道拉美西斯是吴泽的禁忌,陆依曼却忍不住地要寻找他的踪迹。

当初自己是在新闻中无意瞥见了索伦庄园被改造成了酒店,所以带着吴囡囡前来拉维斯求证。如今新闻上的内容陆依曼已经得到了证实,索伦庄园的确成为了接待游客的酒店,可偏偏她又无意中发现了吴泽撰写的任务报告,上面说拉美西斯没有死亡,反而被无罪释放。陆依曼当然认为拉美西斯就应该被无罪释放,只不过如果拉美西斯还好好地活着,联想到只接待外国游客的索伦庄园酒店,陆依曼隐隐约约感觉得到这一切都是拉美西斯在寻找自己,等待和自己重逢。想到这里陆依曼又不免敬佩起伟大的科学家牛顿来,万有引力定律不止在客观事物中存在,在人类这种动物身上似乎也能起作用。陆依曼隐隐感觉到拉美西斯散发出的引力,所以自然而然就被吸引过去,想要靠近他。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陆依曼晃晃脑袋把天马行空赶走,就算她和拉美西斯见了面又能怎样呢?难不成真向小说中写的那样做对苦命鸳鸯流浪他方?陆依曼心中的信念突然动摇了一下,当初她同意和吴泽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能够拿到长期留在拉维斯的签证,而陆依曼想要长期留在拉维斯的原因正是为了寻找到拉美西斯。何况,陆依曼闭着眼睛又想到吴泽签署的那份任务报告,他前脚对着国徽发誓不会隐瞒任何事情,后脚就被陆依曼发现了拉美西斯没死的信息......陆依曼似乎真地做了一次错误的决定,她似乎不该如此轻易地选择了吴泽。

今天的索伦庄园酒店在尼罗河畔升起第一缕朝阳的时候就开始营业了。卡西莫多照旧擦亮每一扇窗户,然后打开电脑核对了各项数据都准确无误,于是敞开了庄园大门,在田野间的鸟鸣声中细心地擦拭着园子里的那座秋千。

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批客人,又是一群中国大妈,卡西莫多一边核对着每一个人的身份证一边耳朵里飘进了几句大妈的闲谈。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警察总局被人非法闯入啦!这个国家的治安啊,实在是太差了!”

“咋不是呢!俺都有点儿后悔来这儿旅游了!”

“啥子哦!你们都晓不得,那个贼娃子是个女的!还是那个那个,那个叫啥子哦,那个啥子啥子部队的老婆子,还是我们中国人!嘿!这个脸才丢大了哦!”

“是咱们国家派过来驻守在拉维斯的特种部队的指挥官的媳妇儿!你们都是道听途说,那个指挥官是个人物呢!谁知道怎么娶了个这么闹腾的媳妇儿!”

看来这批旅客来自中国的天南海北啊!卡西莫多听不太懂中文方言,唯独最后那个北京口音他听清楚了。呵,没想到那支部队出事了啊,卡西莫多心想,他知道吴泽是那支部队的指挥官,也知道当年就是吴泽领导那支特种部队杀死了索伦老爷。

“是吗?”大妈们继续聊天,“哎他媳妇叫啥名儿来着?俺一下给忘了。”

“不是告诉了你吗,陆依曼!和当年那个蛊惑拉美西斯的女战士同名同姓!啧啧啧,也不知道这同名同姓怎么差距那么大!一个是深入敌人内部的女战士,一个是都当妈了还不知道轻重的倒霉蛋子!”

陆依曼!

卡西莫多拿着一大叠身份证的手一抖,整个旅行团的身份证都掉在了地上。

“莉莉!”卡西莫多一喊,从他身后的客房中就走出一个妙龄少女来。

“先生?”莉莉举起手机递给卡西莫多。她正照旧打扫着客房呢,突然手机就来了一条消息,莉莉看后大惊失色,正打算把这消息告诉前台的卡西莫多呢,就听见了他的呼唤。

卡西莫多见莉莉神色慌张地将手机递给自己,只得暂时放下手中的焦急去看一眼是谁发来的消息。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卡西莫多便一把将莉莉推进柜台:“录入旅客信息,态度要好!”一边把系在腰上的围裙随手扔在一旁,连奔带跑地跑出庄园跑向警察总局。

警察总局大厅里吴泽一杯茶喝到了底,他低头看了看手表,正在奇怪怎么还不见来人呢,就听见门外被簇拥着边走边说话的卡西莫多。

“放人!快放人!你们简直反了天了!我不是告诉过局长不要为难她吗?”

“是是是。”

吴泽抬起眼睛看见之前求他带走陆依曼的那名警察现在几乎是头着地地鞠着躬跟在卡西莫多身后连连道歉,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犯了事儿被压去面圣的草民阿狗。

吴泽站了起来,右手轻轻摸上挎在胸前上了膛的突击步枪,横在了卡西莫多身前。

簇拥在卡西莫多身后的警官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哎哟你说这好端端地吴大队长你干嘛要拦这位的路啊!哎哟,吴大队长他们得罪不起,可是这位相貌丑陋的拉美西斯先生更加得罪不起啊!哎哟,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警察总局造了什么孽居然同时撞上了两位悍不动的尊神!

卡西莫多被这突然拦在他身前的人怔住了,他着急要去救陆依曼,一向好脾气地卡西莫多也焦急地怒视着这个没有眼力价的拦路人。

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变幻莫测。

“果然是你!”

两人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到。

“不错,是我!”

又一次异口同声。

吴泽按住突击步枪的扳机,从脚下的牛皮靴到头顶的贝雷帽都散发出浓浓的警戒感。这是特种兵独有的警戒气息,就像猫在攻击之前要竖起后背上的毛一样。他的猜想没有错,自己让谢磊把陆依曼被抓的消息放出去,果然引来了这个男人。有一瞬间,吴泽想要脱掉头上别有国徽的帽子给眼前这个男人致命一拳。但那也只是一个念头,一闪而就过了。他握紧了自己惯用的武器,仍然竖起背上的毛。

卡西莫多双手揣在裤兜里也捏紧了拳头手心微微出汗。他见过吴泽,知道吴泽的本事,所以他很明确不能跟吴泽动手,没有胜算。但是除此之外,他更加关心的是前几天一直在跟踪自己的那个人果然是吴泽。那一晚夜里阻止他去拉回即将掉进田坑里的陆依曼的人也是吴泽。卡西莫多明白过来他上当了,从他无意中听见中国大妈们的闲谈开始他就落入了吴泽的圈套。是他把自己引到这里来的,卡西莫多不明白,既然那些中国大妈说陆依曼是他的妻子,为什么这个男人能够忍心让自己的妻子在审讯室里受一夜的苦难而他自己却坐在大厅喝着热茶等待卡西莫多出现。

“既然你早就来了,为什么不救她?”卡西莫多怨恨地看着吴泽。

“呵。”听到他的问话,吴泽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他后退几步堵住通往二楼的楼梯,“既然你学会了中文,就应该知道中文里有一个词语叫做‘溺爱’。”

“你说我的爱是‘溺爱’?”卡西莫多不能明白吴泽的思想,起码他不会让陆依曼一个人在审讯室里受苦!起码他也不会在陆依曼精神濒临奔溃的时候强迫她换上军装拿起武器继续工作!

“不是吗?”吴泽招招手让弓着身体等候在卡西莫多身后的其中一个警官上前来,“去告诉那丫头,我在楼下等她。”

卡西莫多看着警官跑上二楼去也没有阻拦,是的,的确应该先把陆依曼放出来!可是他又回过神来上上下下快速扫视了吴泽好几眼。游客大妈的话他还记得呢,如今的陆依曼是这位军官的妻子。

“你们结婚了?”卡西莫多眼神中的太阳光暗淡了许多,他直盯着吴泽,似乎不太相信这件事。

“女儿已经六岁了。”

还好这里没有摄像头,不然吴泽这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还穿着军装手握枪支,男性荷尔蒙爆棚的一个刚毅军官又吃醋又骄傲还带着点炫耀的表情全部都被录下来了。他说着话的时候洋洋自得,就像小男生一样炫耀着自己心爱的宝贝,高傲又真诚。

“什么时候的事?”卡西莫多很平静,就算泰山崩于眼前他也能够保持不卑不亢的优雅气质。

吴泽没有回答,他不想撒谎,但是女儿已经六岁了他和陆依曼却才结婚不到半年,说出去一定会招来嗤笑的,尤其是面对这个男人。

于是吴泽反问道:“怎么回事?”。他是指卡西莫多的脸,他见过这张丑陋的脸庞原本的模样。那是希腊雕塑一般深邃的轮廓,一双琥珀色的双眼总是温柔地灵动着。卡西莫多原本有一张能沁出地中海般和煦阳光的脸庞,吴泽记忆中的卡西莫多是一个足够令全世界男人嫉妒的美男子,他记忆中的卡西莫多也不叫这个名字,而是一个与古埃及最伟大法老同样的伟大名字。

“老公!”

正在这时,吴泽身后传来一阵激动的清澈女声,语气又娇嗔又楚楚可怜。然后卡西莫多就看见了长发飘飘的陆依曼从吴泽身后钻出来,望着吴泽的眼睛中是万分的信任与爱慕,并且紧紧抱住他的胳膊不放手。

“陆小姐。”卡西莫多移开目光欠身行礼。

“你!”陆依曼带着厌恶警惕地看着他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吴泽身后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他怎么会在这儿?”

“不知道,可能是来办理酒店的什么资质。”吴泽回头安慰陆依曼,眼睛却从来没有移开过卡西莫多,“走吧,该回家了。”

“嗯。”陆依曼挽着吴泽的手臂匆匆与卡西莫多擦肩而过,嘴里还在小声嘀咕,“真的不用管他吗?你忘记了......”

“不用。”吴泽摸着陆依曼的头发又摸摸她的肩膀和手臂,“审讯室待一夜里好受吗?你有多大的胆子敢入侵这里?我真不该这么早就放你出来!就应该让你在里面好好面壁思过!”

“那你就放我回去好了,”陆依曼活动着脖子赖在吴泽身上求抱抱,“我和那位阿杜卞拉相处的可好了,我们还约着今晚继续聊天呢!”

吴泽开始还故作恼怒推辞着陆依曼不想抱她,可后来也许是闹够了便一把将突击步枪甩到背后,然后弯腰横着将陆依曼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接自己的老婆回家去了。

“别以为出来就没事了,这一次你真地需要反省反省!”

卡西莫多的眼神一直没有从陆依曼身上移开过。他望着这对逐渐远去的恩爱夫妻,就连夕阳都变成了粉红色笼罩在二人身旁。他从来没有拦腰抱起过陆依曼,也从来没有听见过陆依曼这样娇媚的声音。看着她与吴泽对望的眼睛,他才发现原来演出来的爱慕眼神和从心里油然而生的爱慕眼神差别这么大。

从地中海吹来的晚风有些涩人眼,卡西莫多眨了一下被风吹红的双眼,微笑着谦逊地感谢警察总局的各位警察,然后一个人迎着夕阳漫步走回到了酒店。

庄园里葡萄架下白色的秋千在粉红色的海风中微微晃动,卡西莫多跨过隔离绳,扶着秋千的绳索坐了下去,随着海风微微摇晃。晃着晃着他困了,于是歪着头想要找到一个温暖的依靠,那个坐在秋千另一边的特洛小姐已经为人妻母,在另一个男人怀中温存着美好的傍晚时光,卡西莫多的身边只剩下那张纯白的羊毛毯子陪着他。他倒在毛毯上闭上眼睛睫毛微颤,在睡梦中留下两行晶莹剔透的泪珠。

从警察总局回到家属楼后陆依曼在吴泽的监督下泡了个热水澡就匆匆睡下了。其实这样也好,陆依曼抱着被子一个人躺在床上脸上的笑容和娇媚消失殆尽。等了几乎一天一夜她也没有等来拉美西斯,不知道是他不想见自己还是阿杜卞拉根本没有向拉美西斯汇报。陆依曼等到后来着实有些伤心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自己都没能见到拉美西斯。其实陆依曼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和吴泽在一起生活,这个中年男子虽说闷了一些,好歹这段日子过得叫陆依曼安心。可是陆依曼依旧想考验一下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她就只对吴泽和拉美西斯这两个男人有较为深入的认识,陆依曼有时候也会思考究竟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关系。按理说她陆依曼才二十来岁,正值大好年华,况且她又不是一个安静的人,应该会向往轰轰烈烈的爱情才对啊;可越回忆自己和吴泽结婚以来的这些日子,陆依曼越发觉得怎么自己倒想是失去了激情失去了冲劲儿一般认为这样细水流长的安稳生活也极好!

这样想一想,陆依曼在被窝扇了自己一耳光,自己可真是个渣女。都已经选择了吴泽,却还想利用拉美西斯来测试一下自己。在警察总局的审讯室里百无聊赖的陆依曼忽然想起了吴泽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她和吴泽为了拉美西斯的事情吵架的时候,陆依曼坚持认为拉美西斯不应该被定罪,可吴泽却训斥陆依曼思想活动危险。后来吴泽说了一句让陆依曼记忆犹新的话:“如果你最开始选择了和他站在一个阵营,那你说的话我都能理解;可是陆依曼你现在选择的是当一名军人,军人就应该誓死守卫他的信仰!军人的信仰就是百姓的安危!”

人这一生会经历无数次选择,并不一定每一次选择都有绝对的对错之分,只是取决于你自己选择了哪一面。而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一定要坚守自己选择的信仰,因为相比起利益对立方,大家更讨厌的是两面三刀的人。

陆依曼现在明白了吴泽当年的那句话。拉美西斯和吴泽就是陆依曼需要做出的一次选择,事实上选择谁陆依曼都会过得挺好,只是既然她已经选择了吴泽,那么就必然要放弃热情和煦的拉美西斯。陆依曼不由地苦笑,其实无论她选择哪一方,另一方都会伤心欲绝,可人类本身就是一种自私的生物,陆依曼更是自私的代表性人物,所以她也无法顾及到拉美西斯的感受了。

起码选择的吴泽,吴囡囡会开心一些。

同样的,哄睡了吴囡囡后吴泽脸上的笑意也不见了。他依旧回到卧室脱了衣服裤子钻进被窝搂住陆依曼,可看着怀里的人儿熟睡的面庞,吴泽已经觉察出一些端倪了。

或许她当初突然同意和自己结婚并不是毫无征兆,反而是已经计划好的一步。

迈基纳几乎每天晚上都同前一天一样繁星密布,然而每天晚上入睡的人们却和前一天入睡时的心境大不相同。非洲大地上的这片天地就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齿轮,天空和大地是齿轮外的玻璃罩,永远清透又冷漠地包裹着早已被命运安排好的齿轮一格一格跳动。每一个人都逃不楚这层玻璃罩,每一个人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早有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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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大叔的小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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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吴氏夫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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