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到冈崎的王枫以人犯的身份进入了冈崎武士居住地石川数正的居所，王枫很是疑惑，按照常理来推断犯人必定会被带至军营的牢笼监押在听候主审官的审判之后定罪，如今自己却直接被带到了石川数正的居所，看来石川数正接见自己想必不会要自己的性命，并意在找出平如的下落。

王枫被带至石川家一间优雅的客室中。

「请再此梢等，我去通报石川大人。」那名石川的家臣将门关上离开客室。

自己眼前放了一张小茶几，日本人都是盘膝而坐王枫非常不习惯，两脚一伸双手后撑松了口气。骑了三个小时左右的马不累那是假的，王枫终于感受到平户是如何辛苦将粮食来回送往冈崎交易的了。

不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王枫迅速盘膝端坐目视前方。当门被打开一道光亮射入客室，王枫撇头看向门外··由于光线刺眼那名身穿蓝色纹有鹅羽图案和服的石川数正大人相貌未能看清，当他进入客室将门关上来到王枫面前盘膝坐下后王枫才真正注意到他的面容。

浓眉细眼，双目炯炯有神，日本古代元服后所剃的跑道头，神色异常严肃。

「足下就是太苍平一郎了吧？」石川的声音像是在询问犯人一般。

「是！」王枫弯头回答，在日本的礼仪中对主家一定要做出此尊敬对方的动作。

「太苍平如可是你弟弟？」石川又问。

「是！」

石川长舒口气：「啊···今次汝弟在内城杀死十三人而逃，按照惯例当日被捉住则被施以斩首刑法，汝弟是一胆小怕事之徒，杀人后不敢承担一切责任这是拥有武士道精神的剑术师范最大的耻辱！」

「未必。」王枫缓缓抬起头看向石川，他双眼中闪着炙热的目光。

石川听后神情顿变，眼前的年轻小子竟然驳诉了自己所说的真理，以石川个人的理解自己所说的完全没有被驳诉的理由，对方应该承担一切其弟所犯下的错误。石川死死的盯着王枫忽然笑着说道：「说出你的见解。」

王枫早将理顺的话说出：「首先在下相信内弟不会无故杀人，从小与内弟一起长大的在下绝对相信内弟的为人，内弟崇敬武士道精神但在下曾经对他说过一切都可以失去就是不能失去生命，所以在这一点上他听从了在下的教导，要说耻辱二字应该强加于在下身上，然而在下并非武士也不崇敬武士道，此二字在下便收下了。至于内弟杀人触犯法律之事在下不知情，但内弟竟然犯下如此大罪在下愿意承担一切责任！」

石川被这一席话顿时说得哑口无言，眼前的个看似不起眼的家伙说他像老百姓更像某家大名派来的说客！

石川拿出腰间的扇子嗖的一声打开：「哼你还真能辩，如此说来你准备做好了伏诛的觉悟了？」

「不是做好，来此之前便早有此觉悟了。」

「你刚才不是说可以失去任何东西却不能失去生命吗？怎么又轻言请死？」石川再问。

「为了兄弟失去生命乃为兄长对内弟的信义，如果兄弟之间连信义都无法保留即便是活着也是一具干尸罢了。」王枫言语并没有丝毫退缩，他强硬的话语给压的石川一时无言以对。石川感受到了这股压力，确实眼前的年轻小子一点说的都不错，尤其是能为兄弟而牺牲自己的人更加值得敬佩，在如今的乱世中信义已经很少了，如果要说兄弟间的信义那就更加难得了。

「来人啊！」石川在客室中喊道。

客室的门被推开两名佩刀武士走进房间。「将此人收押送至二丸的犯人监狱听候发落！」

王枫被佩刀武士带走。

「真是个有趣的人，看来乡下也会产出些人物啊，不过我怎能放过侵犯我西三河派颜面的家伙呢。」

冈崎城二丸有一所足轻所与一所关押犯人监狱，近年冈崎城没有发生过一起特大犯罪案件，然而平如开了头炮抓来的却是王枫，这一路上过来不少目光落在王枫身上，一个个用着惊异的目光看向王枫，站在道路两旁不停窃窃私语。

监狱外围了一圈用粗壮树根做成的木栅栏，里面是一个个用木头做的牢笼，王枫被带到了监狱最后一排的倒数第二个牢笼，在他被关进牢笼时发现旁边的牢笼也有一个人，那个人身穿干净的囚犯白衣在牢笼内静坐年纪非常轻。

王枫被关进了牢笼内，里面大小便安置了尿壶所以不用为生理需求用具而担心。

王枫躺在牢笼中的木板上望着蓝色的天空大声怒吼道：「老天爷你真卑鄙！」

「老天爷可没招惹你吧？早知有此下场何必动手开杀戒。」一句富有极其讽刺味道的话传入了王枫的耳朵。

「在下可不是个喜欢逃避现实的人刚才只是发泄一下内心的烦躁而已可别当真。」王枫解释的说，确实此刻他心里没有几份把握可以活了，竟然把自己下了大牢多半没出去的希望，毕竟这落大监狱里除了自己就是旁边那位喜欢插嘴的家伙了。

「哈哈哈哈，你还真会狡辩呢，你怎么会被关进来？」年轻人问道。

「我？在下替人顶罪被关进来的。」王枫回答说。

「顶罪？前几天听看守们说有个剑术师范杀了西三河派的小头目你难道不是他？」年轻人神情疑惑的问。

「在下是他的兄长，内弟之事在下并不清楚原委，但在下相信冈崎的松平大人不是一位随便抓人问罪的国主，还有便是杀人偿命这道理在下还是懂的，只恨平生之志为能如常己愿啊。」王枫叹气道。

「人在死前都认为自己一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去做，你的弟弟剑术超群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学习剑术扬名立万？」年轻人又问。

「你问在下这么多事情干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王枫问。

「我？···哦，我叫加茂正树。」加茂反而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在下的志向并非在剑术，而是在···照顾在下的那三个弟弟。」王枫本想说“天下”二字，却又忍住没有开口，此时此刻他认为说出来必定会被对方嘲笑。

「只是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并非男子汉所生于世上一直追求的，我的目标是天下！」加茂拥有雄心壮志的说。

「天下？你目前被关在牢笼中还想着天下？你确实不是平常人，那你认为目前天下大名谁最有能力取得天下呢？」王枫反问道。

「当今时期最具有实力取得天下的大名乃是今川家的今川义元大人！」加茂热血沸腾的看着王枫说。

「未必，今川家是强势大名目前也找不到今川家可击的漏洞，但不久的将来今川义元大人定会一时大意被击败的！」王枫斩钉打铁的说。

「哼，今川大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上洛了，到时候一统天下成为霸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加茂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了未来跟随今川义元一起成功的自己。

「可惜啊···」王枫坐在牢笼内叹了口气道。

「可惜什么？难道你在质疑我吗？」加茂听王枫的语气中多有讽刺之意。

「可惜我活不到今川义元失败的那一天。」

「当然，我没想到来的不是你弟弟而是你，你和你弟弟比起来真是两个样子。」加茂有些后悔道。

「是吗？那我可要告诉你加茂正树，两年后今川义元必定失败，可惜我即将被斩首不能和你打这个赌。」

「好！我就和你打这个赌，我要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加茂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不服输的脾气。

「你真有本事救我？」王枫惊疑不定的问，心下猜想旁边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普通人，从之前他说是来见太苍平如的话语中王枫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石川数正可是家老，他要让自己死恐怕没有活的机会，然而这个家伙可以保证自己的性命这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就是···三河未觉醒的雄师德川家康！

「我松平元康所说的话难道你还不信吗？但这两年内你必须在我的居所做用人。」

王枫无奈的说：「这与囚禁有区别吗？」

「你并非囚犯而是我居所的用人不是吗？至少不会缺少自由。那么我两之间的赌约由此刻生效，如果我输了不但放了你弟弟并答应你三个所想要的条件，如果你输了则满门切腹吧！」说到切腹二字德川家康故意加重语气。

「松平大人一言既出···」

「没想到你还学习过明国人的文化··驷马难追！」松平元康豪气吐露道。

正如王枫所料，他对日本大部分著名历史还是有所了解的，历史这个东西恐怕没有人能够改变，所以不用担心两年后今川上洛的死，然而王枫开始思考自己在这个历史洪流中所扮演的角色到底是为了弥补哪些空缺而存在？

松平元康当着王枫的面证实了他的身份，在石川数正与酒井忠次慌忙赶来，见王枫跟在其身后两人完全摸不着头脑，尤其是石川数正用那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着王枫。

「主公此人乃主犯之兄甘愿替主犯承担一切责任，为何又将他放了出来？」石川表情疑惑，心中实数不安，他没有想到松平元康会亲自来到监狱。

「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至于他兄长所犯下的罪不久的将来会让他毫无怨言的背负。」松平元康丢下这么一句走出监狱。王枫也不是傻子，这下不用死了飞快的跟上松平元康的脚步追了过去。

「不正常呐。」酒井忠次双手抱胸道。

「小平次，此等做法你也觉得不正常吧？」石川数正问着旁边酒井忠次。

「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喝上两杯？」酒井忠次别有用意的说。

「用不用带酒去？」石川数正笑着问。

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双双开怀大笑起来。

永禄1559年5月6日，王枫每天在松平元康的居所拖地打扫卫生的工作，居所的管家是一位名为“高田广代”的五十岁老者，他是位非常精明能干的管家，城与居所的五十多位用人都归他管，每天都要打理着这两处地方的所有日常事务。

王枫被分配到居城评定间打扫卫生，这是松平元康每月接见家臣的重要场所，落大的评定间中不能有任何肮脏的污垢存在，起初王枫每次擦完都要被高田广代训斥还甚至有被用扫把敲的时候，接连一个星期下来王枫终于明白偷懒其实也是一种罪过，自此王枫每当做起卫生工作是认认真真，有些时候他非常羡慕那些小说中的主角，一来到古代不是附身牛B人物的身体，就是拥有超越一切的智慧，把那些名将军师玩的团团转。

今天是月初松平元康接见家臣的日子，和往常不同的是评定间外一大早就站了六七人，看来今天有什么特殊情况。出于好奇王枫做完卫生退到评定间的后室去非常大胆的想窃听会议内容。

松平元康也起了个大早他从后室走过时可把王枫吓了一跳，幸好没有在意后室内的事务，跟随在他身后的两名近侍也加快了步行的速度紧随其后而过。

众人见松平元康到来逐一走进评定间并有秩序的分列好自己的席位坐下。

「正信快读来信！」松平元康催促道。

「至元康，三月内前另取鸣海城至今未果，尾张门户另汝一月取入延迟切腹！义元书。」本多正信念完众皆哗然。

「义元公在五月前所给我家下达攻略织田家的指令，如若在不出兵恐怕届时很难取得其信任。」说话的正是石川数正，他与酒井忠次两人此时已是松平元康的部将排位首席地位赫然。

「目前我冈崎城内的兵力不过七百人，此时召集训练也成问题，且去年冈崎周边收成才九万石农得粮七万石，军得粮二万石，如若出征最多只能支撑两月有余的粮食补给，况且织田家对鸣海城的守备非常注重，想要攻取并非易事。」本多正信把冈崎与领地范围的兵力和粮食做了简单的介绍。

松平元康陷入深思，诸多家臣也一一思考并商讨起来如何解除眼前的燃眉之急。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待大将大久保忠世打破了沉思的寂静。

「不如出兵鸣海摆出详攻之势一月后在撤军如何？」

「织田军反攻又该如何应对？信长此人不可小觑，在织田家中他能在众多兄弟中脱疑而出可不是泛泛之辈啊。」酒井忠次顾虑道。

「正信你有什么看法？」松平元康问起本多正信。

「我家可不能成为夹在中间的肉啊。」本多正信的话松平元康已然知道是什么意思，诸多数家臣还不明白本多正信之意。

「会议到此为止，诸位等待我传出的命令，正信留下，其他人散吧。」松平元康宣布会议结束。

王枫只听见步行飞快的脚步声响起在后室过道上，自知已经来不开藏起来的王枫装着搞卫生的样子擦起地板。